郭紹回到湖畔的房子,卻見董三妹蹲在廳堂里正用勁擦着一張桌子腿兒,旁邊放着一隻盛水的木盆。她聽到有人進來,回頭看是郭紹,也不做聲,便把手裏的抹布丟進水盆里,端起來要出去。
「董三妹。」郭紹叫住了她。
董三妹低着頭「嗯」地應了一聲。
郭紹想起她爹被殺了、二哥犯死罪在大牢,全家就剩她這麼一個,心下覺得很可憐。
卻不知她知道這些事沒有,很可能已經知情。就算玉蓮等人不會多嘴,這後園裏還有些干粗活的婦人。董三妹雖然是個丫鬟,但是郭紹親手把她從河東帶回東京的,年紀小又很可憐,而且在府上已兩年多;郭紹現在入鄉隨俗不是把每個人都平等相待,卻對董三妹不一樣,有點把她當小妹妹一樣看待。
郭紹叫住她,卻不知道說點什麼好,因為平時很少和這小姑娘說話。他便隨口問道:「你多大了?」
董三妹怯生生地說道:「今年十三歲。」
郭紹聽罷隨口道:「比清虛還要小兩歲,你少干點活,還有別人干。」
董三妹看起來很膽小,又「嗯」地應了一聲。郭紹嘆了一口氣,打量了一番這丫頭,一時間倒覺得這小娘長漂亮了,完全不像剛從河東來時那樣一臉菜色瘦骨嶙嶙。現在她肌膚日漸豐腴,因為吃得好臉蛋養得白生生的。
郭紹道:「你不用怕我,我從來沒打罵過你,幹嘛怕我?」
就在這時董三妹抬起頭,看着他忽然說道:「阿郎會趕我走麼?」
「我為何趕你走?」郭紹聽到這裏,頓時猜測她已經知道董瓦匠和董二的事了。他只好又說道,「我不是不想救你二哥,實在是他犯的事太大,一般人救不了。」
聽得董三妹小聲回應道:「我知道的。」
他略一沉吟,便不再多說,放她走了。
……郭紹這陣子心情大起大落,精神緊繃之後終於能暫時鬆口氣。這時代也實在沒什麼讓他太感興趣的娛樂,是夜,便叫楊氏侍寢肆意縱情;因為相比玉蓮、楊氏要放得開一些。平時和楊氏睡一屋時,郭紹覺得動靜太大有點過分,都是拿布讓她咬着聲音別弄得太大;今晚卻沒顧得上許多。
剛天黑,後園湖邊的房子裏,便響起了不堪入耳的聲音。楊氏的聲音或似長長的嘆息、或似痛苦的呼喚,嫵媚柔軟的聲音在微風中飄散,整棟房子都聽得見。這房子的門窗開得很大,完全不隔音,根本就藏不住。
臥房裏楊氏的臉脖上都是汗,一縷青絲沾在嘴邊,看起來楚楚可憐,側身躺着艱難地喘着氣,嬌聲埋怨着。卻感覺到郭紹又從背後抱住了她,楊氏忍不住幽幽說道:「我實在是受不了,撐得比什麼還難受呢,哪有這麼折騰人的?」
郭紹不以為然,反而想起准老丈人符彥卿悄悄說的話,便洋洋自得道:「我也能夜御十女!」
楊氏聽罷軟軟地轉過身來,小聲道:「要不叫玉蓮過來怎樣?」
郭紹聽罷猶豫道:「女子會對這種事有牴觸?特別是玉蓮那樣的女子,她很害羞,從來不像你這樣叫那麼大聲,都是忍着。」
楊氏道:「要是像姐妹一樣,就沒關係。」
郭紹正在興頭上,有點糊塗,便同意了,便道:「你穿上衣服,過去叫她。」
不一會兒,玉蓮便穿着中衣披着一件外衫走了過來,她的頭髮散的,但看起來並沒睡着。果然一進來就說:「你們不能小聲點麼,整個園子的人都聽見了!真是羞人。」
郭紹道:「楊月娥吃不消走了,你過來陪我。」
玉蓮臉上一紅,抿了抿嘴沒出聲,回頭看了一下,便不動聲色地走出去把廳堂的門閂上,然後進來。她和郭紹已經很熟悉,便把背上的衣服掀下來,悄悄爬上了床鋪。
她上來坐在郭紹的懷裏,倆人便悄悄說着話。不料這屋子廳堂的後門沒閂,玉蓮也沒注意,不多時楊氏便走了進來,一臉笑意看着郭紹。
等到楊氏走到身後,從後面一把捂在玉蓮的胸上時,玉蓮才嚇了一跳,臉上唰地紅了。楊氏卻柔聲笑道:「玉蓮姐的好大好軟。」玉蓮頓時無言以對,伸手抓住了楊氏的手掌掰開。
……
第二天郭紹便繼續到侍衛司上直。無論發生了什麼,正事不能放下,武將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是他賴以生存的屏障。
至於趙匡胤,郭紹尋思他死了爹應該會上書丁憂,不過皇帝多半不准;可能趙匡胤便會順着台階,被酌情留用。因為趙匡胤不是會放下軍職賦閒的人……不過他要續弦河北王侍中的女兒,恐怕就得等很久了。
郭紹走進侍衛司,從大將到官吏和他打招呼時都神色異樣;等到點卯,各軍武將關注的不是侍衛司實質上的老大韓通,卻很多人都注意郭紹。
他知道什麼原因,無非是最近自己陷入爭端漩渦,被人議論罷了。郭紹感覺很尷尬,有種脫光了衣服只穿條內褲逛超市被人當猴看的感覺。有時候人真的只能硬着頭皮、厚着臉過日子啊,要是怕遭人議論,只能躲在家裏沒臉見人。
點卯之後,韓通、高懷德等以及各廂大將會在大堂里小議一會兒,不管有事沒事都要碰頭說幾句話……武將們在戰陣上形成的習慣,到了官署還是這樣。在戰陣上、佈陣之後開打之前,各部將領總會先聚一塊兒聽聽主將的部署和叮囑。
大堂上,七個人坐在一起,分兩邊坐。上面那椅子空着,那是李重進坐的地方,不過李重進遠在淮南揚州,沒法坐那椅子。韓通主持侍衛司,名義上還是副都指揮使,他也不願意貿然坐在那把椅子上。
早上的太陽位置比較平,陽光從門窗里照射進來,正好投在那把上位的椅子上。一時間一張普普通通的椅子就像有光輝籠罩似的。
韓通這時開口道:「前兩日樞密院的王朴來了一趟,和我說了一件好事。朝廷將會調撥兩千匹戰馬給侍衛司,又要加增軍費……」
大伙兒一聽也樂了,頓時議論紛紛,龍捷軍的一個將領笑道:「咱們大周軍缺戰馬,侍衛司諸軍就更缺,這真是雪中送炭啊。手筆不小,一調撥就是兩千匹!」
韓通徑直說道:「侍衛馬步司下屬精兵正好四個廂,等戰馬下來,一個廂五百匹平分了。」
剛才說話那武將臉色有點尷尬,因為龍捷軍的騎兵比較多,所以屬「馬軍司」管,也許他認為戰馬會大部分調給龍捷軍。不料韓通幹得是簡單粗_暴,直接平分。
兩千匹戰馬若能組建出一支千餘眾的精騎,也是一股非常有力的力量。不過分下來有五百其實也不可忽視。騎兵不像步軍,很難增加;因為養一名騎兵帶馬的消耗,能養得起一整隊步兵,而且戰馬的馬腿容易受傷,損耗比較嚴重,反正各部都很缺騎兵。不過在這個缺乏其它手段的時代,馬兵完全不可取代,無論是傳遞消息、打探軍情的斥候,還是戰陣上為了迅速機動抓住戰機的戰術需要,都要騎兵才能實現……所以中原王朝拿糧食餵馬,負擔沉重也保持有相當規模的馬兵。
這時高懷德開口道:「朝廷調馬給咱們,看來官家對侍衛司又逐漸開始重視了。以前咱們可沒法和殿前司鐵騎軍爭馬,都怪高平之戰時侍衛司諸將的表現太差,一觸即逃……現在有賴攻蜀之戰、淮南之戰侍衛司諸軍的表現,展示出了戰鬥力,這才重新在官家和大臣心中樹立起了精銳的形象。」
眾人一聽點頭附和,覺得是這麼個道理。
高懷德又道:「侍衛司虎捷軍攻陷壽、濠,那功勞和對整個淮南戰場的作用,並不比殿前司小;可咱們這麼多人,軍費不到殿前司一半。」他說罷笑道,「看來我們這些人是吃得少出力多,中用又省錢吶!」
大伙兒一陣鬨笑,紛紛看向郭紹。最要緊的一戰是壽州之戰,就是郭紹幹的好事;一時間眾將注意郭紹的眼色,已不是剛才那八卦異樣的神情,便多了一些尊重和敬佩。他們總算想起來,郭紹為穩住侍衛司的地位作了不小貢獻。
不過人們都忽視了一件事,那高懷德在攻打濠州之前還是殿前司鐵騎軍的廂都校,幾個月前才被趙匡胤踢到侍衛司而已。
韓通瞪着眼睛、冷着臉道:「別高興得太早,官家調馬增軍費,不是要把大伙兒養胖!一旦北伐,我等必不能負官家厚望!」
眾人紛紛拜服。
郭紹聽到這裏,也覺得韓通說得有理。為了北伐,柴榮正在全力準備……上次王朴說最少要等一年大豐收,戰爭應該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但壓力卻早早就到來了。
昨天早上,柴榮在大殿上還有一句話「誰為朕收復幽州時出力最多,朕便更倚重誰,絕不偏頗」,這應該不是在開玩笑。
郭紹不禁想:要是北伐時自己比趙匡胤的表現差得太多,情況似乎會變得很不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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