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紹誇讚趙匡義,卻無人附和捧場,也沒人去注意他。他露出的失落和陰霾,應該是太被人們無視了,連起碼的尊重都沒留給他。
只有郭紹捧他,趙匡義投來了示好的目光……但郭紹只是和趙匡義來虛的,當然不是真的覺得他有才,因為連趙匡義究竟作了什麼詩都沒聽清楚。
不知怎地,這是郭紹第一次見趙匡義,就莫名地很不喜歡他;之前在高平見趙匡胤卻沒這種感覺。也許是出於直覺,也許是前世的史書給了郭紹劇透的緣故。
趙三(趙匡義。排行老三,但趙家大哥死得早。)即是後來的宋太宗,軍事武力方面非常無能,只好閹割武人,以便大伙兒在任何時候也可以處於同樣無力發揮的水準,不對他的統治造成威脅。於是文武制衡從五代的一個極端直接變成另一個極端。
大伙兒從動刀子進步到了耍嘴皮子的文明社會,耍嘴皮子的技術得到了長足發展,進化出了專門叫人們難懂的精妙理論,通過這套理論可以叫人有口莫辯:一個玩了自己兒媳的人告訴大家要滅人慾。
還有一群叫嚷着婦人三從四德、貞潔大於性命、非處全都該死的男人,把帝姬和一大幫婦女留下作為外族軍隊的福利(這麼多人都能跑,帝姬卻沒本事跑掉),坐視她們被抓去輪流玩各種遊戲……
然後可以通過難以理解的高深理論,推論出這樣一個邏輯:咱們是迫不得已的,如此做對國家很有利。可以撫慰金國人因搶掠得太少而受傷的脆弱心靈,大約等他們玩夠了成千上萬的大宋婦女,便會失去繼續南侵的動力。
這就是郭紹對宋太宗那一幫男人的機智的看法,他僅是憑直覺和最簡單的道理,來感受史實。那些人確實很機智,想盡一切法子來享受和穩固天子士大夫的利益,共玩天下……士大夫又掌史冊輿情,自然美名享譽古今,可謂名利雙收。
最主要的是,郭紹自己就是個武將……如果今後皇帝是趙匡義,讓這位皇帝領導武將們,郭紹不覺得自己的日子會好過。
所以郭紹沒法喜歡這位趙三。
……向訓家的酒宴還要繼續,總體氣氛也是很歡樂的。
趙匡胤等一干人相互稱兄道弟勸酒,大喝特喝。趙匡胤酒至半酣,便興奮得和一個叫李繼勛的大將好得想穿一條褲子。
酒從中午一直喝到傍晚,兩頓飯一起吃了,大部分就紛紛告退。趙三要送趙匡胤回家;但趙匡胤正和李繼勛傾訴兄弟情義,難捨難分,打算去李繼勛家繼續喝,然後要秉燭夜談,敘個痛快。
此時趙匡胤卻是把在高平說過的話忘記了,他本來是說回到東京後和郭紹把酒言歡聊個痛快的;不過郭紹顯然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相比李繼勛……言談之中,那李繼勛好像是義社十兄弟中職位最高的人。
趙三隻好由得哥哥去,自個回家。
趙三因年齡才十六七,並沒分家,還和哥哥趙匡胤住一起。回家就碰到了嫂子賀氏,賀氏問他二哥怎麼沒回來,趙三便如實答:「二哥去李繼勛將軍家了,今晚可能不會回家。」
賀氏便不敢再過問。這個婦人平素賢淑,與人和善,但性格有點軟弱。
她娘家不是什麼高門大戶,父親只是底層小校……當然趙匡胤的父親下聘的時候,趙家也是門當戶對的存在。但是漸漸地,趙匡胤升到了殿前都虞候級別,就已經和原來的階層有着本質區別了。賀氏弱勢,自是處處都讓着趙家的人,特別在老夫人面前更是比親生女兒還孝順。她哪敢阻攔夫君夜不歸宿這等小事呀。
殿前司,不是一支軍隊而是一個系統,與天子侍衛親軍系統並列的機構。趙匡胤將要升遷的職位,已經躋身國家最高級的武將行列,非同小可的地位。
老三趙匡義一想起自己的哥哥,又看到面前這位軟弱又瘦的嫂子,腦子裏就忍不住回憶起自己偷看到的他最喜聞樂見的場面:一個又黑又高壯的大漢,死命壓着一個又瘦小又白的小女子,狠勁地折騰。
不用親眼看到,就是回想一下,趙三的心情就莫名激動。他的嘴角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幸好努力忍住,要不然可要大笑起來。
現在賀氏就在面前,而且二哥不在!趙三被一種難言的渴望籠罩,難以自拔。二哥的女人!原配、正妻!
哥哥的東西,特別是哥哥在意的、要緊的東西,趙三就有一種無法控制的喜愛。
打出生起,趙三就發現自己的親哥哥獲得了所有人的誇獎,哥哥走到哪裏都能號召感染周圍的人敬重他,而趙三卻總是被忽視。趙三一面崇拜敬重哥哥,一面又覺得只要是哥哥的東西都是好的、都別有滋味!
如果賀氏不是哥哥的妻子,她長得也不算美貌,趙三肯定是連一丁點興趣都沒有。但偏偏她是哥哥的女人!
趙三自知,如此心思不對,很不合禮;這種事不用思索,明明白白是風險極大、代價高昂的……可趙三此時此刻已經陷入那種莫名興奮中無法自拔。
他心裏很害怕,怕事情敗露,但越害怕就越想干。就算不付諸實施,幻想一下計劃的過程,也是非常美妙的!
尋思了一遍,至少此時他認為這事兒簡直天衣無縫!
他不動聲色,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決定付諸現實……那麼不安,那麼害怕,但心坎那個跳得!心口加速跳動的感覺真是太美妙了!
「我回來一趟,就是怕家裏的人擔憂咱們兄弟,專程回家言語一聲。大哥在李繼勛將軍家;我宴席上也碰到了個舊日同窗,分別重逢,今晚要趕着過去,一會兒嫂子告訴我娘一聲。」趙三說道。
賀氏道:「三弟年紀還小,別喝太多酒。」她可以關心家裏人,但不能管着。
趙三點點頭,便返身出門去了。
這座住宅就是趙三的家,他對自家簡直是太熟悉了,每一處草木每一道牆都輕車熟路。
趙三到屋後找到一處較矮的牆,肥胖的身體因為激動的心情變得非常矯健,輕輕鬆鬆地偷溜進了自家的院子。趁着天還不算很晚,嫂子等都沒回房,他打算先混進嫂子的臥房裏藏進來,伺機而動。
雖然激動,但忐忑不安一直揮之不去。趙三重新尋思了一遍:我說了要出門,晚上不在房裏便沒人過問,溜回來定是神不知鬼不覺;等一下嫂子回房後一定會閂門,先藏到她的臥房裏,就省去了入室的困難和麻煩,也不會弄出動靜。
趙三一時間覺得自己太有智慧了,太機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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