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一刀割喉」四個字,把現場所有人都鎮住了。林捕頭奔出屋子,急道:「城西?莫非死者是林貴強?」
聽到林貴強的名字,何歡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像是瞬間被抽乾了一般。「何歡」不認識林貴強,「林曦言」卻知道這個人的。他是林谷青的手下,三年前頗受二房重用,之後她沒怎麼注意,直至今日再次聽到他的名字。
「你認識林貴強?」謝三側目,上下打量何歡。
感覺到院子裏所有人都盯着自己,何歡急忙搖頭,朝屋內看了一眼,小聲問:「莫非,何大旭也是被一刀割喉的?」
沒人回答何歡的問題,林捕頭瞥了她一眼,突然間跳起來,慌慌張張說:「快去羅立駿家!」
何歡不認識羅立駿,但她知道,三年前被海盜打劫的出洋船隻,不止林何兩家有份,羅家也出了份子錢,不過占的比例並不多。
好似為了回應林捕頭的急切,一個捕快跌跌撞撞跑入院子,喘着粗氣說:「捕頭,不好了,羅立駿死了,被人抹了脖子。」
一夕間,現場的氣氛愈加凝重,林捕頭沉着臉詢問何歡:「何大旭是不是對你的家人說,無論你家出多少本金,只要船隻回港,就有三倍的利錢?」
何歡愣了一下,點點頭。轉念間,她對着林捕頭說:「據我說知,除了林、何、羅三家,三年前錢家和呂家也湊了份子錢給——」她戛然而止。何大旭明顯哄騙了魏氏,但銀子是何柏初拿給林谷青的。難道銀子都到了林谷青手中?她臉色煞白。若林谷青坐實了詐騙的罪名……她不敢往下想。只覺得手腳冰冷。
林捕頭目光灼灼看着何歡。一字一句問:「何大小姐。你是如何知道,羅家,錢家,呂家都有份參與?」
「我……我只是無意間聽表姐提起。林捕頭,錢家和呂家……會不會?」何歡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三年前,林家窮途末路,那不是裝出來了。林谷青絕對是受害者!
林捕頭沒有回答何歡,只是一味打量她。
謝三不知道三年前的細節,他只知道一件事:林、何、羅、錢、呂,薊州城的有錢人家,除了沈經綸,全部牽涉其中。他清了清喉嚨,詢問林捕頭,如何查知何大旭,林貴強,羅立駿等人參與其中。
林捕頭暗示性地看了一眼何歡。回道:「謝三爺,這裏也查探得差不多了。不如像何小姐諫言,先去錢家和呂家問一問情況,畢竟人命關天。」說罷,他命手下去另外兩處保護現場,又命仵作依次檢查屍體,最後吩咐手下把何歡送出巷子口,只對她說,等他忙完了,親自上何家,詳細詢問何大旭與何家接觸的經過。
何歡上了馬車,心緒猶如一團亂麻。她本以為自己已經理清頭緒,可整件事就像滾雪球,越滾越大,讓人看不清雪球的中心到底藏着什麼秘密。
在馬車的一路顛簸中,何歡的腦海中反覆出現「一刀割喉」四個字。莫名其妙的,她想到了李穩婆,她被黑巾人在眾目睽睽下割開脖子。黑巾人與三年前的出洋事件一定有某種內在聯繫!
「停車!」何歡大聲命令,「回去何大旭家。」她不懂得辦案,她只想問一問仵作,何大旭的傷口和李穩婆的致命傷是否一致。
另一廂,謝三目送捕快把何歡送回何家的馬車。他壓着聲音問林捕頭:「林捕頭,你把何大小姐支走,莫非覺得命案與何家有關?」
「那倒不是。」林捕頭肯定地搖頭,「雖然我還未檢驗羅立駿等人的屍體,但就何大旭的傷口來看,行兇者下刀又快又狠又准,一定是習武之人,別說是何家的老弱婦孺,就算是何柏海也一定做不到。」
謝三點點頭,舊話重提:「林捕頭,我雖然不知道三年前的種種,但你一定發現了,今日的事牽涉了薊州城的所有富戶,除了沈經綸家。」
「謝三爺,這事你就有所不知了。」林捕頭示意謝三與他邊走邊說。待兩人走出巷子口,上了馬背,林捕頭這才繼續說道:「沈大爺家歷有祖訓,海上貿易雖然利厚,但風險也大。沈大爺祖父在世時,便嚴禁沈家參與其中,不過那時候仍有沈氏族人用私產入股。待到沈大爺當家,下令無論是公中,還是私產,都不得參與其中,否則逐出沈氏家族。所以三年前的事,必定與沈家無關。」
謝三隱隱聽出了林捕頭語氣中的讚賞之味,笑道:「聽林捕頭這麼說,你與沈大爺十分相熟?」
「相熟可說不上。」林捕頭連連搖頭,感嘆道:「人人都道沈大爺冷傲,為人處事只講規矩,不講情面,依在下看來,這是優點,其實他是外冷內熱的人。」他知道謝三為何留在薊州,這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謝三何嘗不知其意,「嘿嘿」一笑,只道一句:「願聞其詳。」
林捕頭看了看頭頂的太陽,朗聲說:「在下雖與沈大爺,已故的沈大奶奶見過幾次,但絕不敢妄言與他們相熟。若是在平日,在下不會多嘴談及沈家之事,不過我在昨晚得到消息,早在一個多月前,沈大爺便悄然派了沈家管事,出錢出力教附近的村民如何防禦倭賊搶劫夏收的糧食。時至昨晚,附近的村落都已經在村口建了哨亭,一旦發現異常,便會點火示警。倭賊雖然兇狠,但只要村民們有了準備,他們再想屠村,可不是那麼容易的!」說到最後一句話,林捕頭的語氣不自覺沾染了幾分血腥氣,仿佛恨不得立馬與倭賊殺個痛快。
謝三來到薊州後,聽多了與倭賊有關的話題。事實上,他在京城之時就知道江南沿海倭賊海盜肆虐。平日裏,海盜們只是搶劫來往的船隻,每到夏收、秋收時節,便上岸搶劫糧食。至於屠村一事,從未有地方官上報,朝廷壓根不知情。
事實上,據他所知,皇帝也想過剿匪,奈何海賊來無影去無蹤,朝廷又沒有適應海上作戰的兵丁,如何剿滅他們?如今,西北局勢緊張,他親眼見過西北遊牧民族的兇悍殘忍,朝廷不可能從那邊抽調重兵鎮守海岸線,只為海上的幾個小毛賊。
這些話謝三不可能對林捕頭說。他能夠感覺到,一夜間,林捕頭對他的態度變了。
林捕頭見謝三不說話,又道:「謝三爺,在下是粗人,只知道實話實說。既然謝捕頭已經帶着馮驥陽的屍首回京復命了,黑巾人也都死了,不知道您還想繼續追查何事?」
謝三知道,他這話分明就是「逐客令」,他的面子有些掛不住,生硬地說:「林捕頭覺得案子結束了,依在下看,卻是未必,至少殺害何大旭、羅立駿等人的兇手尚未捉拿歸案。謝捕頭帶着馮驥陽的屍體回京復命了,不等於馮驥陽沒有同黨。當日,是林捕頭您說,黑巾人是倭人。」
「黑巾人是否倭人,如今已無法證實,但今日的案子,真相如何,在下雖不敢說一清二楚,卻也不離十了。」
「哦?」謝三側目,「林捕頭剛剛不是說,不知道何大旭被殺是仇殺,還是劫殺嗎?」
「這一點在下的確不知道,不過何大旭等人是馮驥陽的手下,這點毋庸質疑。三年多前,馮驥陽與林家二房的白總管聯手,哄騙林谷青入局,又騙了何家、羅家等等富戶十幾萬兩的銀子,最後謊稱被海盜搶劫,其實他們根本就是倭賊的同夥。」
「林捕頭何以這麼篤定?」謝三隻覺得整件事疑竇叢叢。
林捕頭肯定地說:「這幾天在下夜以繼日追查,就是為了把真相查個水落石出。在下相信,馮驥陽在年前抵達薊州之後,就在策劃這件事。何大旭,羅立駿等人是他精心挑選的手下。他們不止是各家的族人,更是貪財好利之輩,很容易收買。而馮驥陽本人,他以掮客馮的身份,往來於有錢人家之間,把各家的情況摸得透透的,才能哄得他們上當。」
「林捕頭,你說案情不離十,恕在下不能苟同。」謝三搖頭,「旁的不說,單單何大旭等人被什麼人殺害,就是一個大大的疑點。您不要忘了,馮驥陽和白管事都死了。死人是不可能殺人滅口的。」說話間,他看到何歡的馬車正掉頭往回走,不由地微微皺眉。
林捕頭聽到謝三的話,表情一窒,悶聲說:「他們是倭賊的同黨,人人得而誅之。」
「就算他們該死,濫用私刑同樣觸犯了律法。」
「是誰殺了他們,衙門當然會一力追查,絕不會放任兇手逍遙法外。」林捕頭一句話結束了這一話題,轉而又道:「上次謝三爺看到林家白管事的遺書,似乎十分激動。恕在下無狀猜測,您來到薊州,可是與一塊玉佩有關?」見謝三不承認,也不否認,他又道:「在下剛剛就說了,在下與沈大爺也算見過幾次。若謝三爺覺得可行,不如大致說一說玉佩的模樣,在下替您和沈大爺傳個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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