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就在謝三告訴謝正輝,何歡早有心儀之人時,當事人正坐在何家西跨院的窗戶邊。她雙目無神,臉頰煞白,手腳冰冷,剛剛才吐過一回。
何歡努力告訴自己,她得弄清楚林夢言和黑巾人的關係,不能讓二房連累了她的母親和弟弟;她得知道石頭巷的那進宅院到底怎麼回事,不能讓何家與賊匪扯上關係。可這會兒,她滿腦子都是穩婆被黑巾人一刀割喉,倒地不起的畫面。她想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眼前立馬會浮現謝三左手臂皮開肉綻,流血不止的傷口。還有死在她面前的兩個黑巾人,他們態度絕決,是一早就有必死的決心吧?
「小姐?」白芍遞上溫水。她的額頭雖然腫了一個包,但因何歡把她拋在菜堆上,她不止沒受傷,也沒看到血淋淋的事發現場。
何歡右手接過茶杯,就見杯中的白水漾點水花。她急忙用左手握住顫抖的右手,水花消失了,她卻看到無色的溫水在一剎那幻化成艷麗的腥紅,迎面向她撲來。
「嘭。」杯子掉在地上,裂成了碎片,濺起的茶水潑濕了何歡的裙擺,留下一片水漬。
「小姐,您怎麼了?」白芍一臉擔憂,「不如奴婢去請大夫吧……」
「不用了,待會兒你去煮一碗安神茶就是。」何歡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情緒。她轉頭朝外望去,院中空蕩蕩一片,唯有何靖留在廊下的幾盆鮮花正卓然盛放。她問:「我知道,大伯母又『病』了。但為何不見曹姨娘?」
「奴婢去廚房燒水的時候,三少爺說。曹姨娘昨日從沈大爺家回來之後,身體不舒服。一直在自己的屋子。」
何歡聞言,微微皺眉,暗忖:她也跟着裝病,難道是因為沒了五十兩銀子?
「三少爺。」白芍看到何靖,急忙上前,欲接過他手中的粥碗。
「沒事,沒事。」何靖連連搖頭,小心翼翼端着白粥入屋,放在何歡面前。關切地說:「大姐,你臉色不好,不如用些白粥,再去床上躺一會兒。」
「我沒事。」荷花勉強笑了笑,見白粥熬得濃稠,又看到何靖的小臉沾着炭灰,似小花貓一般,她拿起帕子替他擦拭,問道:「這粥是你熬的?」
何靖點點頭。又搖搖頭,低頭說:「我只是幫着燒火,其他都是白芍姐姐做的。」他停頓了一下,擔憂地說:「我給母親和曹姨娘都送了一碗。曹姨娘好像身子不舒服。」
何歡給白芍使了一個眼色。待白芍出了屋子,何靖喃喃解釋:「大姐,我不是偏心曹姨娘……曹姨娘很少像母親那般……」想到「子不言父母之過」。他抿嘴,又急急抓住何歡的手腕。哀聲懇求:「大姐,我會用功讀書。考取功名……」
「是不是大伯母又對你說了什麼?」何歡蹙眉。
「沒有,不是。」何靖低頭,「我也希望家裏有銀子買米買菜,可是我更希望大姐每天都高高興興的……」
「靖弟,大姐很累,不想猜來猜去,我們是親姐弟,有什麼話應該開誠佈公,你說是不是?」
「是。」何靖輕咬嘴唇,羞愧低語:「我不該偷聽長輩說話,可先前的時候,我很擔心大姐,然後曹姨娘回來了,在屋子裏與母親說話……她說,在大戶人家做妾,總好過一家人餓肚子……可母親說,妾室是下人,一輩子都抬不起頭……大姐,就算我們都沒飯吃,我也不要你一輩子低着頭做人……」
何歡欣慰地笑笑,讚許道:「你想得很對,雖說大丈夫能屈能伸,但做人不能沒有底線。」她拍了拍何靖的肩膀,鄭重承諾:「你放心,大姐絕不會給人做妾的。」
「真的?」何靖一臉驚喜,笑容維持不了兩秒,又挎着小臉說:「可曹姨娘不是這麼說的……」
「靖弟,大姐管不了別人怎麼說,也不能什麼事都向你解釋。很多時候,你得自己判斷別人的話,什麼能信,什麼不能信。你已經是大人了,不能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明白嗎?」
何靖懵懵懂懂地點頭,亮晶晶的眼睛直盯何歡的臉龐。
「怎麼這樣看着大姐?」
「沒有。」何靖羞澀地搖頭,把粥碗推至何歡面前,「大姐,您快喝粥吧。白芍姐姐說,您正病着,又受了驚嚇,喝白粥最好。您喝完粥好好休息,晚上我再去熬。」
何歡端起粥碗,舀一勺放入嘴裏。白粥淡而無味,她實在沒什麼胃口,可看着何靖期盼的眼神,她只能勉強自己咽下去。
何靖見何歡一口接一口喝下白粥,臉上漾起笑容,站在一旁說:「大姐,您就算生病了,也好看,比以前更好看……不是,不是,我不是說大姐以前不好看……」他一臉窘迫。
何歡「撲哧」輕笑。憑心而論,真正的何歡五官精緻,比林曦言更加嬌俏水靈,可惜,她一向畏畏縮縮,總是低頭皺眉,白白糟蹋了她的美貌。俗話說,相由心生,一臉愁苦的女人就算長得再好,也撐不起「美人」二字。
「大姐,母親說,您變了,不過我喜歡現在的大姐。」何靖重重點頭,眼中的憂色已消失殆盡。
何歡放下粥碗,笑道:「我也喜歡靖弟什麼都對大姐說。」她替他整了整衣領,復又端起粥碗,心底升起一股暖意,手腳也不像之前那麼冰冷。她一邊喝粥,一邊開玩笑說:「靖弟雖然與大姐長得不像,也不及大姐漂亮,但你濃眉大眼,小小年紀就已十分俊俏,將來一定是美男子……」
何靖的小臉頓時漲得通紅,低聲嘟囔:「哪有人夸自己漂亮,又說弟弟長得俊俏……再說,我不要做美男子,我是男子漢……」
「是,你是男子漢。」何歡莞爾。姐弟倆說着無謂的話,何歡漸漸忘了街上的血腥畫面,不知不覺中把一碗白粥喝完了。
不多會兒,白芍折回西跨院,身後跟着一位四十多歲的男子。何歡認得他,他是遠近聞名的名醫肖大夫,幾乎與德高望重的錢大夫齊名,若不是遇上重症,很少能請他出診。
他不是在沈家醫治念曦嗎?
想到這,何歡慌忙站起身,迎上前問道:「肖大夫,是不是念曦的病情有變?」
不止是肖大夫,白芍及何靖也愣住了。何歡這才回過神,趕忙解釋:「久聞肖大夫醫術高明,昨日聽沈大爺家的萱草姑娘說,自沈少爺生病,肖大夫一直衣不解帶照顧他。」
「何大小姐。」肖大夫對着何歡行了一禮,客氣地說:「沈大爺說,何小姐是坐着沈家的馬車出事的,因此他請在下替何小姐診脈。不知何小姐是否方便?」
何歡聞言,微微一愣,但馬上意識到,這的確是沈經綸的行事作風。一直以來,他寧願多花些銀子,也不願欠別人人情,或者讓自己覺得虧欠了別人。不過,他請肖大夫替她診脈,似乎有些小題大做了。可轉念再想想,或許只是因為肖大夫人在沈家,沈經綸只是順便請他走一遭。
想到這,何歡放下了心中的疑惑,請肖大夫隨她去客廳。
肖大夫替何歡把了脈,又細細問了她日常飲食等等,仔細檢查了她的舌苔、耳、鼻,最後開了一劑安神寧氣的方子,交代白芍煎煮方法,便收拾藥箱準備離開。
何歡在林曦言懷孕之初曾與肖大夫接觸過一次,知他與沈經綸一般話少,且不喜議論別的病人,可她實在掛念兒子的病情,即便知道自己很可能聽不到答案,但還是問道:「肖大夫,不知念曦少爺的病,什麼時候可以痊癒?」
肖大夫看了她一眼,回道:「沈少爺的病需要慢慢調養,若不是沈管家傷勢嚴重,沈大爺請在下盡力救治他,在下正準備隨沈少爺出城,去郊外的莊子暫住。」
何歡急道:「慢慢調養是不是就可以痊癒,需要多少時間?」
「調養的結果如何,在下不能保證,也不知道需要多少時日。在下只可以說,在下會盡全力醫治沈少爺,直至他康復。」
一時間,何歡心中喜憂參半。肖大夫這麼說,就代表她的兒子沒有性命之憂,沈經綸能請得肖大夫替兒子調養,也算盡心盡力了。
好似為了印證何歡心中所想,肖大夫隨即感慨,他早已閒散慣了,如果不是沈經綸親自相求,他又欠了沈家人情,他不會帶着沈念曦去郊外的莊子調養身體。
聽他這麼說,何歡反倒不知如何接話,只能客氣地說了句「勞煩」,又問起沈志華的傷勢。肖大夫只說,沈志華受多處刀傷,若今晚不能退燒,恐怕有性命之憂。
何歡唏噓了一回,命白芍送肖大夫出門。
白芍送肖大夫坐上沈家的馬車,直接去了藥鋪抓藥。待她捧着一大摞藥材回家,正想告訴何歡,沈經綸早已通知藥鋪,凡是她家去買藥,全部記在沈家賬上,就聽何歡沉着臉命她跪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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