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令大模!」
老豌豆一聲驚呼道。
大模?李沐一時有些困惑。金烏令不是在老豌豆身上麼?這單雄信身上又是什麼金烏令大模?
單雄信輕輕悶哼了一聲,顯然身上的傷勢,已是讓他做出任何動作言語都是十分吃力和痛苦。
胡飛螢轉到他的身後,將手掌抵在他的百匯穴上,平靜道:「我來助你說話!」
單雄信閉目一笑,喃喃道:「丫頭……謝了!」
片刻,單雄信又睜開眼睛,這一次,他的精神明顯好了許多。
等老豌豆取出自己身上所藏的金烏令,那單雄信親手接過來,緩緩將金烏令在這相對比較大的所謂大模中對準某個部位輕輕一插。
只聽一聲輕微的「咔嚓——」聲傳來,大模兩側忽而彈出兩根細細的金屬圓柱。
單雄信手指一動,已是從大模內取出一個薄薄的金屬片。
微微轉過臉看着老豌豆道:「金蛇堂堂口秋靜山聽令……命你持金烏令,聚京幫餘眾,退及北化縣西華山,按金烏令中指令……聯絡咱們的錢脈力量,暗中發展伺機而動……咳咳……」
原來,老豌豆手中的金烏令類似一柄鑰匙的功能,開啟單雄信手中的大模機關,裏面這個小小的金屬片,才是真正的金烏令。
大約是這金烏令金屬片上,刻着某種秘密聯絡人,隱藏着某種積蓄在暗處的力量。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輕易不能動用。
錢脈?
李沐心中一動,這千年前的時空內,京幫這樣的暗組織看來還是不能小瞧。老豌豆他們拼了命地要見總會主,以及那秦幫嚴二幫主那些人則是拼了命地阻攔,大約都知道這金烏令所蘊含的力量不可小覷。
隨着這幾聲輕咳,單雄信嘴角微微滲出一點血絲。
老豌豆長跪在地,接過金烏令哽咽道:「秋靜山……聽令!」
單雄信閉目點一點頭,又看着老豌豆道:「這是京幫自初創以來第二次啟用金烏令,第一次是前隋時……往事不提了,前次起死回生,這次看你們的機緣吧……我單雄信縱橫數十年,乾的是劫富濟貧的綠林行當,交的是三山五嶽的朋友,一生沒有不能對人言之事……」
說着,他的眼光越過眾人,費力在暗夜中似乎搜尋着什麼人的身影。
李沐略一頓,靜靜道:「黑鶴沒有死,也沒有走,他……就在那邊……」
單雄信眼光一亮,轉而又黯淡下去道:「父兄之仇,與李氏不共戴天……本無不對,卻連累他羅家一族……他肯過來麼?」
李沐按住就要起身去叫黑鶴的狄仁傑,道:「我去叫他!」
星光之下,李沐與黑鶴並肩而立。
眾人沒有聽到任何一點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驚訝地面面相覷。
而事實上,李沐確實沒有說話。他只是走到黑鶴身邊,靜靜站在他的身側。此時的山谷一片靜寂,除了蟲聲唧唧,澗水輕喧外,李沐與黑鶴彼此都能聽到對方深長的呼吸。
不多時,黑鶴道:「我去見他!」
李沐在星光下與黑鶴對視一眼,嘴角浮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兩人回到單雄信身邊,看着逐步走近的黑鶴,單雄信竟掙扎着又直了直身子,儘管依舊背依着那個同來的弟子,卻已是坐得更為端正。
「羅舊川!」
單雄信的氣息有些不穩,但是這一聲叫出來,就連李沐都能覺察到這三字呼喚中蘊藏的複雜情感。
黑鶴抱着自己的妻子,緩緩在單雄信跟前半蹲下來,道:「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知自己是誰。你這還的人情,我愧不敢當!」
說這幾句話的時候,黑鶴卻顯得異常平靜。他低頭看着自己懷中依舊昏迷的妻子,暗淡的夜色中,他英俊的面龐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單雄信慘澹一笑,道:「大丈夫敢作敢當……沒有不可與人言處。小子!」
他說着忽而轉了語氣,最後兩字竟是斥責的口吻。
眾人都是一怔,看起來這單雄信開始是有愧於這身份不明的黑鶴,怎麼一轉眼間就變成長者對後輩的教訓口吻?
黑鶴顯然也是有些意外,不動聲色抬眼盯向單雄信。
單雄信也直視着黑鶴的眼睛,接着緩緩道:「秦家也是京中名族,你為這個女人叛出養你長成的秦家,你一直覺得沒臉去提自己身世麼?」
黑鶴面色一沉,道:「此事至今無悔!」
單雄信仰天啞聲一笑,道:「傻小子!你父親若知你此舉,他欣慰還來不及!好男兒就要快意一生,管什麼世俗爛套的禮節、理什麼孔老兒仕途治國!你看……這邯溝一石一水,可曾為誰是君、誰是主換過模樣?」
說到這裏,單雄信急促喘了幾口氣,又道:「你父親當年也是為你母親,甘願替他李家一戰,終死沙場!是我……是我!有負所託,被奸人調虎離山,結果你母親被殺……大丈夫錯就是錯,這麼些年,我單雄信無所補償於你!今日為你擋下一槍,也替你父親教訓你!什麼黑鶴黑鳥兒,羅家兒郎豈能如此消沉?走哪條路都要快意人生!」
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單雄信嘴角又是滲出幾絲血跡,他身後為他扺掌運氣的胡飛螢,額頭部位已是在星光下看出來汗水津津。
黑鶴默然良久,才迎着單雄信期待的目光,一字一頓道:「舊川謝伯父教訓!」
旁人都被單雄信與這黑鶴之間的對話與態度,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狄仁傑與李沐也是疑惑着對望一眼。
他們自然都不知道,這黑鶴羅舊川的身世經歷,也更不知道他為何就因單雄信這模模糊糊幾句話,態度在這一瞬間竟轉變如此明顯。
羅舊川說完那句話,眼光複雜地盯着氣喘吁吁的單雄信。看着這位幾近古稀的老人滄桑面龐上透出的濃濃關切神色,一時之間心頭忽而生出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觸。
而就在這一瞬間,在這天地之間的暗夜中,羅舊川前所未有地明確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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