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李沐便輕車簡從離開了穆國公府。
沿着朱雀大街,緩緩向南,再折向東。長安的街衢整齊劃一,布列均勻,要記住並不是很難。
街道上來往行商很多,坐轎的,乘着兩肩挑的,騎馬騎驢的,挑擔子的……各色行人還夾着孩童的笑呼喧鬧。
除了有漢人,還有穿着各種奇裝異服的外族人,連帶着西域人與回紇等來自各種不同地域不同身份貴賤的人。
因此,長安城內顯得熱鬧非凡,擁有着這個時空一個國際化都市的特有風範。
坐在一輛從外表看不出一絲奢華的馬車裏,李沐掃了一眼身旁的柳畫兒。
本來在穆國公李孝常的安排中,沒有侍婢跟着。但是周氏死活不答應,最終便讓這柳畫兒跟了來。
對於李沐來說,要是秋水春水跟着當然比這柳畫兒跟着要好,最起碼男女之需很容易解決。
但是那天裝狂時衝撞到秋水等人,即便是李沐已經收起九分氣力,依舊將這兩個侍婢撞出了一身輕傷。
秋水春水都是自幼便在府里伺候的,雖然身份是丫頭,但是穆國公府的內院大丫頭,竟比起平民家的女兒還要嬌貴些。
況且,李沐皺一皺眉頭,這麼嬌貴的身子,跟着走這一趟的確會很煩人。
聽說這柳畫兒是窮人家出身,受得了顛簸風塵之苦,所以周氏才命她跟了一路服侍。
李沐看看身邊的柳畫兒,和秋水春水的主動伺候不同,柳畫兒卻還是那種萬事不關心的淡然神色。
她的臉上,透着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很少見到的那種冷漠。
大約覺察到自家公子的眼光,柳畫兒慢慢轉過臉,對着車窗外長安街道的景色出神。
將要到東城門的時候,因為已經遠離了城中心,街上行人漸漸稀少,馬車的速度逐步加快。
就在這時,李沐忽而感到一種隱隱的威脅。透過車窗看看外面,街面平靜並沒有異常。
車旁黑人崑崙奴騎着一匹高頭大馬,雄赳赳走在車旁,不時引來周圍的行人注目和偷偷的指指點點。
畢竟,這樣塊頭的崑崙奴還是很少見到的。
李沐才收回眼光,只聽車外馬夫忽然一聲吆喝,正在加速的馬車頓時猛地一停。
接着,便是旁邊行人的驚叫聲。李沐一把掀開車簾,道:「什麼事?」
不等坐在車前的四平與車夫回話,他已經猜到大約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女人,就倒在馬車邊,看樣子是被馬車蹭倒的。
李沐冷冷地掃了一眼在地上掙扎的女人。
在街道夠寬,行人也少的狀況下,一個年輕女人,又不是孩子不是老人,怎麼會輕易被馬車撞到?
李沐眼睛微微一眯,向四平命道:「看看去!」
四平忙忙跳下車,走到那女人跟前說着什麼。那女人又掙扎幾下,卻還是坐在地上,對着四平指指她自己的腳踝,似乎是說自己起不來了。
四平為難地跑過來向李沐道:「公子,那位小娘子說她被咱們的車撞的崴了腳,不能回家了……在那裏哭呢……」
李沐淡淡道:「多給她點錢,讓她買藥看醫去!」
四平忙道:「小人也這麼說了,可她說不用費錢鈔,只勞煩公子將她送回家去就得。還說她家就在城外不遠……公子,她生的很俊呢……」
四平說到最後一句,有點熱切地望着自家公子,大有點討好的意思:公子往常,可是一聽到漂亮女人就動心的啊!
李沐聽了四平的回話,略一沉吟。
送回家?
城外不遠?
生的很俊?
單身女子出來,即便家境一般,遇到這種情況,怎敢隨意就肯讓人相送?
李沐面無表情冷冷道:「哦?那就扶她車上來!」
在車夫的協助下,四平將那女人扶進了馬車。
就在那女人抬臉向李沐望過來的一剎那,她的眼睛中立刻滿是驚訝!
李沐此時的驚訝程度,一點也不亞於她。
這個女人,不就是那日馬球場上見過的那個嗎?依然是這麼水靈,依然看起來那麼柔弱無依。
那女人脫口道:「是你——」
李沐一笑道:「又是你!」
女人眼中的驚慌越來越濃,喃喃不停道:「怎麼會是你……怎麼會是你……」
馬車雖然外表不太奢華,但是非常實用,裏面的空間並不狹窄。車廂後半部分是被隔開,放置行李所用。
車廂內留下的空間,大約可以乘坐四人。因此這女人雖然也坐在了車廂內,並不顯得過於擁擠。
柳畫兒看着進了車廂的這個女人,明顯露出了十分的好奇神色。畢竟,她自己也很美,美人兒看到比自己還要美的人時,不可能會真的無視。
李沐盯着那女人道:「我的馬車撞倒你了,傷的重不重?你家住哪裏?」
一邊說着話,一邊不動聲色審視着這個女人。
從她的氣息來看,這女人內息渙散,渾身精力不能凝聚一處,顯然沒有任何功夫,是個最普通不過的女人。
唯一不普通的,就是這女人美麗異常的容貌。
她的年紀大約二十歲左右,比起來才十三四歲的柳畫兒,渾身都散發着一種成熟女人的韻味。
這樣美的女人,平日裏受到的輕浮笑語應該不少。應該知道,躲避這些危險的最好方法是遠離那些有威脅的陌生男人。
可是今天這女人不拿了錢完事走人,竟然送上門來,要一個男人送她一程。
有意思!
李沐心裏一笑,他的目光已經有了明顯的壓迫力。
在他銳利寒冷的眼神下,這女人頭上已經滿是細汗,放在雙膝上的手抖個不住,似乎在強壓着心裏的恐慌,勉強一笑道:「妾身李香,城東新安村人氏……」
說到這裏,那女人用手攏了攏有些散亂的髮髻,低頭又道:「妾身……走不了路,勞煩公子送一程……」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臉也越來越發蒼白,竟然是一種異常擔憂的神色。
一個年輕女人和男人說話,為什麼不是害羞?如果是怨恨自己撞倒了她,又為什麼不是憤怒?
為什麼偏偏是這種濃濃的不安?!
李沐微微眯起了眼睛,淡淡笑道:「是我撞到了你,送你是應該的。」
那女人一面慌亂地擺着手,一面忙忙道:「不……嗯……多謝李公子相送……」
李公子?
李沐眼中的笑意更濃,她竟知道自己姓李。只怕除了知道自己姓李,還應該知道自己是一個好色之徒。
漂亮的女人直接就送到自己跟前來了,這真是投其所好,極有用心的一個餌啊……
只是,這餌也太不專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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