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一轉,看着在陽光下怒放的薔薇,似乎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那是自然,如此說來,就多謝三弟——」
他的話還沒說完,只聽一陣咯咯笑聲從穿廊那邊過來。回頭望時,也忍不住是一笑。
來人正是李月華!
這李月華提着一個小巧的金絲鳥籠,匆匆向這邊過來。她的步子飛快,幾乎是一溜小跑地過來。
後面跟着兩個丫頭,急的只在她身後輕呼道:「四娘——慢點——」
然而李月華卻不肯放慢腳步,她穿着淺藕荷色窄襦,月白色長裙,從青藤覆滿的穿廊那邊跑過來,就像是世上最美的蝴蝶。
李月華胸前的玉笛,隨着她跑動的身子而不斷跳躍,反射着晶瑩炫目的陽光。看着她天真無邪的笑臉,李沐眼中滿是笑意,道:「原來是妹妹來了!」
李涯疑惑地掃了一眼李沐,也皮笑肉不笑道:「妹妹今日忒頑皮……也跑到這裏作甚!」
李月華一眼看到李涯,猛地頓住了腳步,一聲不吭地立在穿廊台階上,呆呆盯着李涯。
忽然,她「啊——」了一聲,指着李涯,慍怒地叫道:「餓哥哥不是壞人!不要爹爹罵餓哥哥——」
李涯喝道:「小孩子亂嚷什麼!」說着眼珠一轉,又道:「你的鳥飛了!」
李月華忙忙提起鳥籠看時,見鳥兒無恙,開心一笑。
她看完鳥籠,又看看李沐和李涯,有些茫然得撓撓頭,顯然忘卻了自己剛才在說什麼。
李涯嘴角牽起一絲冷笑,轉瞬消逝,和聲細語向妹妹道:「二哥哥要歇了,妹妹莫要淘氣……」
李月華看看李沐,似懂非懂點點頭。忽又想起來了什麼,道:「我要看突厥幻術——」
突厥幻術?
李沐一怔,忙道:「妹妹說什麼?」
李涯恨恨掃了妹妹一眼,忙道:「突厥人擅長變幻之術,此次使團中,隨行之人就有幻者。明日金陌園盛會,聽聞幻者也要獻技……和人說起此事,不知妹妹怎麼就聽到了。」
李沐略一沉吟,向李月華笑道:「明日帶你去瞧,可好?」
李月華頓時笑顏如花,也不回答,咯咯笑着,提了鳥籠跑了開去。
看着她跑開,李涯鬆一口氣忙道:「小妹這般,怎可在公主跟前失儀?兄長玩笑了……兄長今日勞頓,還要多歇息才是。這是公主的帖子,先請兄長回書,小弟且去着人送去。」
說着,李涯一揮手,隨他一起過來早已侍立在旁的侍婢,恭恭敬敬將一個托盤遞了過來。
似絹非絹的東西上,毛筆小楷寫着幾行字。李沐粗粗一看,果然是邀請之意。
要回書?
李沐暗暗攥一攥拳,體內的力道很強。但是,李沐心裏清楚,儘管手勁如今強的可以將一支鐵管毛筆隨意擰彎,卻未必能寫出一個像樣的毛筆字……
二十二世紀很多的技能都不在話下,只是,毛筆字這種,從沒在他的訓練科目之內。
皺一皺眉,裝作不耐煩道:「今日累透了!三弟替我斟酌回信吧……」
李涯一怔,往常風流成性的這位兄長,可是寫的一手弱柳扶風的裊裊脂粉字。素日詩會,也是幾首酸詩揮灑顯擺,有這等回書,怎肯旁人代勞?
來不及細想,也是正中下懷,忙道:「這……小弟遵命!」
看着李涯忙忙退去,李沐略皺了皺眉頭。四公主,金陌園……這個時空的生活還真是熱鬧!
忽而想起那個木匣子,那被巧妙遮掩起來的夾層,難道裝着什麼東西?或者,只不過是這些浪蕩子弟哪裏得來的所謂的好畫?
可是那麼多****畫都在外面放着,怎麼獨獨放一幅在這木匣的夾層之內?
這木匣既然是什麼仇公子送進來的,那這木匣做的手腳,是不是就和他有關?
可是既是做的這等隱秘的夾層,顯然是不想令接受者看到。到底什麼用意,既要送給別人,又不想讓接受的人看到?
李沐下意識握一握左腕,管它是什麼,總之看了便知!
前幾日來不及顧及的東西,一旦有需要探究清楚,就不會再忽略。倒是不知這位所謂的好友仇公子,是個什麼貨色。
這麼想着,正要抬腳進屋,一轉眼見秋水春水早換好衣衫,在西廂房那邊的迴廊下,正聽幾個僕婦說着什麼。
見李沐過來,幾個僕婦忙都施禮退了下去。秋水迎了過來,笑道:「回稟公子,仇公子杜公子來拜。夫人遣人來過了,說要問公子的意思……」
真是提曹操曹操到,這身主的狐朋狗友倒是乖覺,自己躺了這許多天才起來打一場馬球,這些人就找上門了。
不過由這些人帶着自己府外看看,也正好熟悉一下這個陌生的環境。
李沐握一握左腕,笑道:「正悶得很……隨他們出去散散,或者好的快些也不一定。」
春水秋水忙躬身應了,秋水問道:「公子……趙六這幾日被老爺差遣,還未回還。公子出去,不如叫四平和劉頭兒他們跟着,到底妥帖些……」
說着,秋水又吩咐人叫來書童四平,叮囑了幾句,才放李沐與四平出了內院。
她是李沐院中的掌院大丫頭,與掌院娘子一同關照打理李沐院中的一切事務。自然,身份高些責任就更大,因此在差事上比別人更盡心盡力。
書童四平看着自家的二公子,這位主人在樂遊原上的風采,他早聽同去的下人們說過了。
什麼球技非同往常,什麼飛身上馬,什麼三拳打死四公主的狗……
諸此種種聽完,不由十分懷疑:這說的還是自家這位公子麼?
偷偷瞟一眼今日頗有些傳說色彩的主人,見他神色篤定,舉手投足間與往日氣度果然截然不同。
尤其……惶惶收回眼光,尤其這公子的眼神,病了這許多日之後,竟然變得犀利深邃,令人心悸。
四平提了精神不敢如往常般逢迎嬉笑,跟在李沐身後半步遠處,亦步亦趨邊走邊側身給李沐指點府內建築路徑。
從儀門出來,李沐一眼就瞧見兩個年輕人正說笑着等在那裏。一個國字臉,眼下一顆明顯的黑痣。一個又矮又胖,滿臉的橫肉將本來就小的眼睛擠得只剩下兩條細縫。
這兩人都是年紀約在二十歲左右,錦衣玉飾,滿身華貴,談笑間旁若無人。
一見李沐出來,國字臉的男子馬上迎了過來,一手重重在李沐肩上拍了幾下,哈哈笑道:「李兄端的笑煞人……小母雞沒捉着,倒被辛三娘這隻小雞啄了麼?」
那胖子也撫掌笑道:「多大點事……這不李兄又重振雄風了?」
李沐淡淡一笑,算是回應。
這兩人看看李沐,胖子恍然道:「忘了……李兄還是記不得事情麼?連咱們兄弟都不記得了?」說着,竟是一臉的失望。
國字臉的男子攤手道:「今日春和景明,若不是我們兄弟被驃騎將軍府上硬拉去吃酒,就不會錯過李兄馬球場上的風采!實為平生一大恨事啊!」
李沐呵呵一笑道:「談何風采!一場球而已。」
胖子不甘心地眨眨小眼睛,嘿嘿笑着湊過來向李沐說道:「樂遊原上可是佳人無數啊……李兄玩一趟,就沒記起什麼來?」
李沐轉過話題,笑道:「很多事情還沒完全記起來,見笑了……二位找我何事?」
胖子也伸手拍拍李沐的肩頭,手指不易覺察地不輕不重捏了捏李沐的肩,笑道:「李兄此次,倒是因禍得福,聽聞醒後氣力過人……哎呦——」
他話還沒說完,只覺手指幾乎要被折斷,一股鑽心的疼痛霎時間從手指傳來,立時殺豬般嚎叫起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4306s 4.019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