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慘叫聲如透骨的鋼釘,一根一根直直釘過來。
蘭芽漸無法呼吸,死死攥住胸襟,朝轎子嘶吼:「你殺了我!」
轎簾彼端,卻只有森冷笑聲:「你有功時,我說賞,撤了聽蘭軒、修竹廊與水鏡台的門禁。這是你這回有罪,那就自然當罰!——只不過,該如何罰,權柄只在我掌心,半點由不得你。我說罰你,又不是殺你,你求死亦無資格!」
牆內慘叫聲高亢之後,漸次低回婉轉,越發詭異!
蘭芽便更是驚慟,「你對他做了什麼!」
她情願是酷刑,廷杖、鞭笞,或者是其它的什麼都行,千萬不能是,不能是……那種折磨。
那叫她如何忍聽?叫她如何活啊!
轎簾內,笑聲陰怖:「……你這麼聰明,一定已然猜到我給他用的什麼刑。不過是挑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兒郎,讓他們逐一與他親近罷了。」
「司夜染,你不是人,你是個妖孽!」
蘭芽撕心裂肺大喊,想要撲上去,卻被息風從後面狠狠按住!
「妖孽?」轎內人緩緩將這個字眼吞吐過一回,笑意更濃:「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妖孽!將你們所有人心都捏在掌心的妖孽!」
牆內慘叫聲剛剛低緩了些,稍頓,卻隨即又是一串高亢的慘叫!
轎內人還含笑解說:「嗯,又是換了個人。」
蘭芽心神俱裂,朝暗寂夜空仰頭嚎哭:「我求你!不要再這樣折磨他,你全都施加在我身上吧!……」
「施加在你身上,豈有這樣疼?我要你記住,敢於背叛我,就是這樣的下場~」
「司夜染!」蘭芽怒吼,唇都撕破,涔涔流出血來:「既然不肯殺了我,那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他?你說——」
轎簾無風而動,簾上銀線刺繡的龍仿佛振須擺尾,眼珠子霍地轉過來,仿佛在冷冷盯着蘭芽!
「……倒也簡單。我要你對天、對你死去的家人發誓,從此臣服於我,再不逃了~」
他做夢!
家門血海深仇,她豈能不報!
蘭芽嘶嘶粗chuan,轎內人也不急,「沒關係,我給你時間讓你想清楚。如此良宵,聽得這般動聽聲響,倒也不倦。」
此時天地幽寂,耳際什麼聲響都沒有了,只有那一聲慘似一聲的呼喊……蘭芽恨不能就這麼死了,她再也無法聽下去,再也不忍聽下去!
「司夜染,你放過他!我跟你發誓就是。我再也不逃了,不逃了!」
爹,娘,不是孩兒不孝,實在是孩兒無法眼睜睜看着那個人遭受這樣的凌遲!
「好~,好極了。」他在簾內輕輕鼓掌,言笑之間充滿了志在必得的得意。
他就知道她逃不了,他就知道她一定會屈服!
蘭芽仰天,用力用力地哭,卻不准自己哭出聲來。
今日的恥辱她會好好記着,等來日定要百倍千倍都加諸他身!
轎簾內靜了片時,等第二輪的慘叫終於止歇,他才慢條斯理地吩咐:「我也聽夠了。風,止吧。」
息風隨即又是一聲唿哨,牆內終於安靜了下來。
蘭芽膝彎一軟,整個人仆向地面。
「戲聽完了,我們也回去吧。」
四個面孔遮於夜色中的轎夫無聲轉身,抬着銀龍小轎便走。
由始至終,他竟連轎簾都沒挑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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