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四籠,幾輛青布馬車急急行着,隨着地面的坑窪,青布車廂一徑抖動。
這般夤夜趕路,四野無聲,總覺詭異。車中的少年面面相覷,最初的好奇也都冷下去,化作對未來的擔憂。
劉三兒夫婦車頭並坐。矮粗胖的劉奶奶望車廂里,低聲警告,「都安生些。城中夜禁,若是被官府拿了犯夜,可是要受笞刑的!」
蘭芽、虎子、陳桐倚、冰塊等幾人一輛車。
姑娘需要躺着,所以她自己一輛車。
另外的幾個少年分在其它馬車內,另有牙行的夥計名為照應,實則看管。
實則蘭芽不放心那姑娘,要跟姑娘同車。是虎子非要也跟着,車廂小擠不下,虎子又不肯甘休,劉三兒便哄着蘭芽放棄。只應承,會讓劉奶奶親自好好照應姑娘,說絕不會有事的。
車內,蘭芽便對虎子生了氣,任憑他說了許多句,也不肯搭理他。
倒是陳桐倚依舊鍥而不捨地搖着他那柄豁牙漏齒的破蒲扇,給蘭芽扇風,說:「消消氣,消消氣。」
虎子看着便更來氣:「你這破扇子,我分明給你撅了!」
陳桐倚呵呵笑着說:「我給撿回來,又粘補好了。」
蘭芽本心下沉重,此時卻也被陳桐倚給氣樂了,忍不住抬眼細細打量他。
陳桐倚在幾個少年裏不算出眾的,唯獨脾氣特別好,心特別有韌勁兒。此時看來,這份樂天何嘗不正是他所長。
蘭芽便索性向陳桐倚挨近些,讓他能更像個奴才似的,方便給她打扇。
陳桐倚也不以為忤,手上打着扇子,眼睛卻沒忽略縮在角落裏,從頭到尾始終蒙面假寐、一語不發的冰塊。
蘭芽是一路不知該怎麼跟冰塊開口,虎子是不屑,只有陳桐倚半點思想包袱都沒有,便徑直開聲:「慕容兄,別再睡了,睡得着才怪。不如也跟我們說說話。」
陳桐倚說什麼?
——慕容?!
蘭芽猛地起身,頭砰地一聲撞上車頂。
虎子救護略遲,蘭芽被撞得眼前一片螢火蟲飛舞。她卻都顧不得,不知道疼,只覺心如炭燒。
虎子痛得伸手來揉,一個勁兒嘀咕:「你倒是小心些。疼嗎?」
蘭芽卻一雙眼睛只盯着冰塊,眼中已是涔涔有淚,顫聲問:「冰塊,原來你,果真姓慕容的?」
冰塊終究微微一動,面上搭着的麻布滑落,露出一雙淒冷的碧眼。
目光滑上蘭芽面龐,隱有微波。
陳桐倚好奇打量兩人,笑呵呵說:「蘭伢子你和虎子來得晚,故此不知慕容名姓,虧你還一直用『冰塊』相稱,呵呵。」
虎子不知慕容典故,可是卻被蘭芽的神情驚到,隱約明白其中當有關竅。更何況蘭芽此時竟然這樣淚眼含情地相望……虎子便懊惱,一把扯住蘭芽手腕,迫使她轉眸來只望着她:「終究是個韃子,姓甚名誰又有什麼差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冰塊清冷一笑,反唇相譏:「君為族類,奈何也落得這般下場?」
「你!」虎子熾怒,揚拳便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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