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花眉筆微停,心悄然提起,卻又頹然放下。
不是大人。
若是大人,他根本聽不見半絲聲響。只能在全然懵懂之中,被大人裹挾入懷,那時才能聞見大人身上的蘭麝之香……
而此時,卻不用回頭,便能篤定叫出那人名字:「衛隱,既來了,便坐吧。」
錦衣郎衛隱於夜色中現身,叉手向藏花一禮。卻目光謹慎,掃向四處。
藏花掩口一笑:「別擔心。我已提前將鋪子裏所有宮裏人都給打發了。現下鋪子裏的都是些櫃面和工人,憑他們的耳力,哪裏聽得見你的腳步。」
衛隱這才放下心來,朝藏花單膝一跪:「卑職一直沒機會當面謝二爺救命大恩。當日如果不是二爺從中周全,給卑職機會替司大人效命,司大人怕早已要了卑職的性命!」
藏花便一笑莞爾:「不錯,你果然聰明,更難得是知恩圖報。」
衛隱叉手抱拳:「二爺若有吩咐,卑職萬死不辭!」
藏花輕挑眉尖,眼波橫漾:「你的命是我給的,我的命卻是攥在大人的手掌心兒。所以只有大人安好,你我才能活得更長久些。」
藏花微頓,眼波一轉而生涼:「只是大人日理萬機,難免有些疏漏的。譬如有疏忽了的小事,或者——防備不夠的人。」
藏花說着,目光掠過衛隱面頰。
衛隱微一蹙眉:「卑職愚鈍。」
藏花咯咯一樂:「不是你愚鈍,是你自己不想說破,要等着我來說。也罷,那我就說——給我講講那個蘭伢子。」
「她長得什麼樣兒?她的身段可窈窕?還有她的一舉一動,對誰人說了什麼話,用的何樣神色,我要你全都說給我聽。」
衛隱微微蹙眉。卻也不敢違拗,便將自己這些日子隱在暗處所看見的、聽見的,一一都對藏花說了。
既是講蘭芽的事,虎子和碧眼少年便是避不開的。衛隱講了虎子為蘭芽而寧願追隨,碧眼少年雖然冷漠卻在關鍵時刻救下蘭芽的性命……藏花支頤聽着,仿佛心思閃動,目光隱約顫了顫。
衛隱講完了,也忍不住說了聲:「這兩個小子的反應,卑職都覺奇怪,卻暫時摸不到內中緣由。」
藏花卻不再看他,只回首盯着菱花鏡,怔怔只望着自己那比女子還要嬌艷數倍的容顏。
良久,才說:「我說過,這世上我在乎的唯有大人一人。衛隱,你可明白?」
衛隱面色一白,急忙叉手:「二爺,卑職懂了。」
藏花這才滿意一笑,不再回首:「去吧。我要專心等候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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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隱出了春和當,立在巷子裏,仰頭望月,輕嘆了聲。
司夜染,御馬監掌印太監。本是大藤峽餘孽,卻因伺候最得寵的貴妃娘娘,而能年少得寵。如今不過是十六歲的少年,卻已隱隱然成為紫府二號人物,權傾朝野!
更何況年少,又仗着貴妃娘娘的撐腰,難保來日紫府督主的位子不是他的。
他身邊又有「風花雪月」四大心腹,方才所見的「二爺」藏花便是其中的「花」。
因藏花貌美,是他心腹之餘,又是他的孌寵。
藏花都說猜不透大人心思,那以他衛隱,又如何敢說能揣度那人心思?此番被司夜染捏在掌心,他不知自己未來是吉是凶。
左右思量,忍不住將心思落在藏花格外防備的蘭伢子身上。
若以他自己論,那群孩子裏該格外留心的還多着,甚或可說那些孩子個個都要小心提防才是!可是藏花卻為何獨獨對那個最為嬌小柔軟,根本沒有半絲力氣的蘭伢子格外提防?
再回想藏花端坐菱花鏡前,痴迷地為自己描眉畫鬢的情形……衛隱終於釋然一笑。
他懂了。
藏花之心,當為爭風吃醋。
他只是好奇,若以此時論,蘭伢子又如何能入司夜染的眼!這個蘭伢子,究竟有何樣過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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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御馬監:聽着像是跟弼馬溫似的,實則不容小覷。乃是秘密禁軍。
2、年少而權傾朝野:這是真事兒。司夜染原型的太監,的確是十五六歲便已權傾朝野。】
還有更新,謝謝藍的大紅包+大花,卿卿的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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