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崖舞 第三十八章盈盈的決定

    風色清冷，卷過黃土煙塵，墨筆篆刻，斑駁朱府門地。一城百里殘破，何處不是荒涼。望眼蕭蕭，誰人追憶過往。

    「百里城怎麼會變成這樣？」

    一路行過，無人無跡，步步驚心。屏息者疑問，不解原由。目光凝望處，楚府蒙塵，靜躺落葉層疊，似已廢棄了許久。

    「難道集結之地一戰後，楚雲已經率眾離開了嗎？」

    天際陰霾，昏昏暗暗。百里城中，嬌柔身轉，流袂風雅，緩緩踏過石台階梯。舉目所見，一如所想陳舊破敗，毫無生息。門庭蛛網聯結，絲絲繞走時光。

    「楚雲，如果你還在的話，就出來見我吧。」

    柳眉顰蹙，言下清冷淡漠。偌大府邸，唯聽風徐徐，無人回應。女子咬牙，嘴角若笑，不知嘗了何種滋味。慶幸，或者，失落。然而就在懸心落定之時，眼角黑影閃過，轉瞬已至。

    「啊！」

    一聲尖銳破空，洞穿死寂。遠處兩人聽聞，同是心頭驚動。

    「本以為此處已然是空城無人，沒想到還有生者。」秋萍詫異，翹首探望，說道「應該是楚府的方向。」

    「前往一觀。」

    言罷，幻子龍騰身而起，化一道紫光逆風，凌空而去。秋萍見狀，當下也不遲疑，衣袖輕舞，緊隨其後。不過眨眼，兩人悄然來至。透過朱門縫隙，視線中一人風雅端莊，眉目秀麗，卻正是。

    「盈盈。」

    熟悉身影又見，不想是此時此景。幻子龍驚訝，不由眉頭鎖緊。再看女子身前一人骨瘦如柴，披散長發遮面，頗顯狼狽。

    「這人是，」細看之下，秋萍面色微變，輕聲問道「楚雲？」

    幻子龍點了點頭，眼中一色赤紅閃過，說道「他便是化成灰，我也認得。」

    「這才幾日時間，他怎麼變成了這樣。還有，這位姑娘不正是集結之地的侍女嗎，他怎麼會在這裏？」

    秋萍所問，卻也是幻子龍所想。止水目光漸冷，漠然道「靜觀其變吧。」

    場中，驚看凌亂身影，盈盈也似難以相信此人便是昔日威風凜凜的將軍，開口微顫，問道「你是楚雲？」

    「怎麼，連你也認不得了嗎？哈，也難怪。如今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便是我自己都是厭惡。」

    一聲失笑，自嘲人非。聽者內心憐憫，關切道「發生什麼了，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敗者姿態本是如此，你不是都知道嗎，還有什麼好問。」

    「那一戰，你受傷了嗎？」

    「如何，你在關心我嗎？」

    「我。。」話至嘴邊，卻徒然一止。盈盈低眸，避開了目光直視，輕聲道「這一生，是我負了你。」

    「哈，」側身振袖，怒開落葉凝殺，漫天紛飛。楚雲冷笑，說道「來此說這負心之言，你不怕我殺了你嗎？」

    「你愛我，不會殺我。」

    此話入耳，楚雲忽感氣息一窒，無由心痛。沉默時候，靜聽飄葉沙沙。相望的眼，漸現陰冷殺意。

    「你倒是自信。可愛情，對現在的我而言，已是無用。」

    「那，」猶豫了許久，星眸微淚，盈盈開口，艱難道「我呢？」

    「恩！」

    楚雲沉吟怒色，眼中，冰冷寒意更濃。凝視下，只見女子嬌軀輕顫，緊咬的唇，滲出了血，殷紅言語。

    「只要你答應今後不再為難集結之地眾人，我便把自己給你。」

    「哈哈，哈哈哈。」

    本是一生期許，為何如今聽來，竟感如此可笑。笑得瘋狂，笑得鄙夷，笑得痛徹心扉。明明是至愛相對，卻是無言再說。若答應，是可笑，若不答應，也是可笑。

    這情，可笑啊！

    殘葉不堪風清，飄飄落落，更催柔腸一寸心。失意者，是她，是他。

    「我求你，求你放過他們吧。」

    「求我。」心，痛了一陣，惹紅了眼，怒染眉色。笑聲止住，殺氣斜風，楚雲不屑道「你還有什麼資格求我！」

    「我自知虧欠你甚多，無顏相對。此生，若有還有你所掛心之事，應該就是這命了。」

    輕語雷霆，霹靂楚雲心頭。凝眸時刻，卻見鋒刃冰冷，緩緩貼近佳人香頸，驚魂出一抹血痕鮮艷。

    「你想做什麼？」

    「你若不肯答應，我也只有以死相逼了。」

    寒兵映目，清澈一眸堅定，可見生死決然。

    「好，你好狠的心！」

    銀白刀刃鋒銳，劃破白皙冰膚，滴下殷紅艷麗，無情刺入楚雲心底。痛之極，如若梵火灼熱，化開狂能掃境，驚爆八方。

    「好，既然我得不到你的心，他幻靈紹也休想將你得到。哈哈哈。」

    「紹，公子。」

    又聽心上人之名，盈盈驀地面色蒼白，寒似手中冷鋒。輕合眼，淚滴落，是不忍再見此情不堪，無語凝咽。

    見者，不悅。

    「當真是蠢材！」

    誰人切齒，袖刀現鋒，快在風，不及眼。楚雲反應之刻，只覺青芒奪目，寒意徹骨。危機一瞬，卻見花雨輕柔，紛亂眼前，淡化刀光無形。

    「妹妹，你打擾到人家談情說愛了。」

    「什麼！」

    不想花落周身，竟如利劍切膚，秋萍驚覺剎那，腳步七星，旋身舞袖，刀轉千鋒影。

    「妹妹，好俊的身手。」

    花雨流轉，簇擁倩影勾魂。一顰一笑，嫵媚紅唇皓齒。斜看時，媚眼如絲，動魂一色柔骨，魅惑蒼生。即便同為女子，秋萍也不禁面染了春色，莫名燥熱。

    「你是何人？」

    「呵呵，我不是何人，我名蝶舞練。」

    女子笑靨，一點酒窩淺陷，令看者神迷。然而就在此時，天外雄沉威降，遮天蔽日，隆動八方。

    抬首黑影鋪蓋，秋萍凝眸，所見竟是黑蟲無名，數以萬計。

    「哼，果然是你們！」

    傲笑聲下，一處紫濤怒嘯，盪開王霸之威浩然。縱然黑蟲兇悍，卻也難掩紫華耀天之勢，潰散煙化。

    「幻子龍，等你多時了。」

    無數黑蟲盤空，旋風而聚，漸成一人模樣。黑衣揚，血雲飄，正是暗影無形者，蟲子。

    「今日暗影，」

    紫華飛逝，霸者傲視，傾盡怒意狂瀾。一步，風卷殘葉迷煙塵，一步，雷霆撼地，凜然目光冷峻，凝殺。

    「註定淪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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