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江米巷,淳郡王府。\\www.qВ五、c0m\
傳旨的內侍到了,七阿哥帶着闔家上下來前廳接旨。
那內侍舉着聖旨,扯着公鴨嗓道:「聖旨到!」
七阿哥帶頭,眾人皆跪下,就聽那內侍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授多羅淳郡王胤之女為郡主,婿垂忠為和碩額駙。」
眾人少不得又磕頭謝恩,走完這過場,那內侍才躬身對七阿哥道:「奴才給王爺請安!」
七阿哥點點頭,叫管家包銀封上來,道:「大年下的,你出來一次也不容易,這些拿去喝茶!」
那內侍笑道:「多謝王爺體恤奴才,那奴才就厚顏了!」說着,美滋滋地收了銀封,又說了兩句閒話,才帶着人心滿意足地離去。
福晉已經帶着側福晉與幾個格格轉回內院,只有弘曙他們兄弟三個留在前廳。
雖然聖旨中並沒有點名指婚的是哪個格格,但是眾人都曉得是今年及笄的二格格。昨天七阿哥在太后宮裏,已經先得了消息。
最小的弘昕低聲問弘曙道:「大哥,敖漢在哪兒,離科爾沁遠麼?」
垂忠是敖漢那邊一個蒙古郡王的嫡子,所以弘昕這般問。
弘曙回道:「在熱河東北方向四百餘里,同喀喇沁挨着,還沒到科爾沁呢。」
弘昕聞言不禁鬆了口氣,在他的認知中,只曉得科爾沁是遠的,聽說沒有科爾沁遠,便覺得還行。
七阿哥在旁,聽着兒子們的對話,吁了一口氣,也覺得心裏暢快不少。
是啊,敖漢離熱河不遠。快馬不過兩三天的路程,以後想女兒了,隨扈熱河時,就去看看,也不是什麼難事。
弘倬與二格格同母所出不說,年紀只差一歲。從小感情最是深厚。只因春天巧芙與巧蓉姐妹的事兒鬧的,這大半年來,姐弟兩個關係淡了許多。
現在聽到二姐指婚的旨意下來,弘倬只覺得心裏難受得不行,使勁地捶了下自己的腦袋,心裏暗罵自己混蛋。
內院,正房。
淳王福晉拉了二格格地手,在炕上坐了。雖說是庶女。又不是養在自己身邊的,但是想到她向來待妹妹最是親厚,自己所出的五格格過兩年也要這樣往蒙古去,福晉這賀喜的話實在說不出口。
納喇氏站在一邊,眼圈已經紅了,雖然早知道是這個結果,但是心裏還盼着能拖上一拖。讓女兒在身邊再養上兩年。如今,指婚的旨意下來,這邊府里就要開始準備嫁妝。
雖說宗室女撫蒙古,所有陪嫁等物什都有定例,但是畢竟是郡王府的格格,各種精細物件還需這邊準備。二格格垂了眼,沒有言聲兒。京城各個王府貝勒府,哪個府里沒有格格遠嫁蒙古地,這又算得上什麼稀罕呢?打記事開始,她認識的那些個堂姑、堂姐們。每年都要指婚幾個,只是今年輪到她自己個兒罷了。
屋子裏的聲音沉寂得怕人,這是就聽「哇」的一聲,五格格哭出聲來。
五格格今年已經十三,身材高挑,幾乎能與二格格比肩。因春天被巧蓉傷了臉,這半年來性子變得很是陰鬱,失去孩子的天真,除了二格格,其他人誰都懶得理睬。
如今。她卻像委屈的孩子一般,大哭起來。
現在王府這邊,除了側福晉納喇氏出的二格格與嫡母親出的五格格外,還有庶福晉李佳氏所出地七格格。七格格才四歲,跟着生母也在屋子裏。聽到姐姐哭。唬得也跟着「哇哇」地哭起來。
幾位福晉都聽着戚戚然。納喇氏的眼淚已經出來。以前老聽人說,其他王府的格格出嫁。臨出門前,當額娘的都要打女兒幾個巴掌,好讓女兒不想娘,這樣使得女兒在蒙古好過些。
如今輪到自己的女兒要撫蒙古,納喇氏終於能明白那種心情。
淳王福晉的心裏雖然也酸,但是這亂糟糟的也不像回事,便板起臉來,教訓五格格道:「哭什麼?曉得你捨不得姐姐,這婚期還沒定呢,說不定還能拖上一兩年。今天就哭,你要哭到何時去?」
五格格抽咽着,擦了一把淚,很是無助地看着淳王福晉,小聲問道:「真能拖上一兩年麼?」
淳王福晉點點頭,道:「再不濟一年也是能拖地,就算內務府那邊要定在明年夏天也不怕,就說咱們王府這邊東西沒預備全,抻幾個月天就寒了,不宜送嫁。」
五格格面上露出歡喜,上前兩步,拉了二格格的手,對淳王福晉道:「額娘,那您可要再慢些預備呢,能拖個三年五載最好。二姐姐平素最愛吃小青菜,聽說蒙古那邊整日裏嚼巴羊肉呢,可怎麼過得慣!「
淳王福晉見女兒終於露出幾分孩子氣,心裏頗覺欣慰。她抬頭看了納喇氏一眼,心中也是奇怪。
換做其他王府,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鬥雞眼,恨不得弄出人命來。偏生這邊府里,初瑜與二格格同母姊妹之間,反而不如二格格與五格格她們兩個親近。
就是淳王福晉心裏,待養女初瑜與親生的五格格也並無二樣。
想到這些,淳王福晉有些意興闌珊。她沒有親生兒子,唯一的女兒過兩年少不得也遠撫蒙古,還費心爭個什麼勁?
弘曙是她看着長大的,本分忠厚。現下想想,就是如今養在淳王福晉身邊的六阿哥弘景,也未必有弘曙這般孝敬她。弘景生母也在,她這個嫡母終究要遠一層。
想通了這些,淳王福晉只覺得身上立時輕省不少,望向納喇氏的目光帶了幾分同情之意。納喇氏心裏有王爺,想要奪寵困寵,才將女兒的陪嫁丫頭要回來給王爺做通房。只是不知,當王爺在她的院子裏,寵幸另一個年輕女子時,她是不是真能心無芥蒂地大度?
五格格收了哭聲。七格格也叫她母親李佳氏哄好。二格格拉着妹妹的手,思量了一會兒,抬起頭來,看着淳王福晉道:「額娘,女兒這幾日想去看看大姐姐,想看看大姐姐家那個腦頂兒長着三個旋的干外甥
淳王福晉聽了。沉吟一句道:「後兒小年呢!」
二格格慢慢低下頭,難掩失望之色。淳王福晉瞧了,心下不忍,道:「想去就明兒去吧,一會兒打發人給你大姐姐送信兒,讓你妹妹陪你一道去。」
不說淳王府那邊因二格格指婚的旨意,使得眾人心思各異。初瑜這邊,卻是頗為為難。她此刻正在芍院上房兆佳氏的床前侍藥。
兆佳氏昨日昏厥過去後,眾人皆是手忙腳亂,只有羅姑姑與常姑姑鎮定自如。一個請初瑜打發人請大夫,一個喚人扶了兆佳氏平放在炕上,使勁地掐她地人中。
兆佳氏只是急怒攻心罷了,轉瞬便幽幽醒來。她心裏埋怨初瑜弄了這兩個人回府來落她的臉,想要呲打初瑜幾句。又覺得沒意思,便藉口身子不舒坦,臥床養病。
初瑜親自端了藥碗過來,到床前請兆佳氏進藥。
兆佳氏頭上帶着抹額,半靠在炕上,腿上蓋了小被,臉色很不好看。見初瑜端藥過來,她也不接,撇了撇嘴,道:「您是尊貴的郡主格格。身邊都是宮裏出來的執事姑姑,我這隔房的寡婦嬸子,怎麼能勞煩您侍候!」
「嬸子,不管如何,您還是先用了藥吧,省得大爺同二弟他們掛心!就是想要教訓我們做晚輩地,也要先養好身子才是。」初瑜溫言勸道。
兆佳氏不聽這「教訓」兩字方好,聽了這「教訓」,立時心頭火氣,壓抑着怒氣道:「是啊。如今你們眼裏也沒了長輩,教訓到長輩頭上了,拿我地嬤嬤與丫頭作法,不就是要給我看麼?哼,我看到了。接下來。還要怎着?哥兒不是素來裝孝順麼,難道這就是他的孝順法?」
若是單單說初瑜。初瑜念着她病中,不會同她計較;見她話里將曹都編排上了,初瑜皺眉道:「嬸子,還需慎言!大爺為人如何,嬸子是看着他長大的,不需侄媳婦多言。他待小叔、小姑們親厚,待嬸子也向來恭順,何來一個裝字?」
兆佳氏說完,其實已經後悔了。有些話可以在心裏念叨念叨,但是卻不能掛在嘴上。她有體己,就算是分家單過,養老銀子也是有的,但是曹頌他們兄弟地前程,還要指望曹提攜。
不管心裏對曹夫婦多不滿,兆佳氏還真沒有兩下撕破臉地魄力。
只是她的性子剛強,就算曉得失言,也不是那種能服軟地。因此,聽了初瑜地話,她神色訕訕地轉過頭去,並沒吭聲。
初瑜見她這樣子,想要起身出去,但是想到曹頌,她還是平息了心氣,道:「嬸子,先把藥喝了吧,要不涼了再熱,藥力就弱了!」
兆佳氏因剛才失言,現下不好再駁她的臉,轉過身來接過藥碗,仰脖喝了,卻是苦得皺眉不已。
初瑜見了,忙取了炕桌上放着的蜜餞盤子送上去。
兆佳氏隨意抓了半把放到嘴裏,正才覺得好些。
就聽到腳步聲起,曹與曹頌他們兄弟幾個挑了帘子進來。
兆佳氏滿嘴的蜜餞,鼓鼓囊囊的,見他們進來,使勁地往下咽,噎得她直瞪眼。
曹掃了一眼初瑜手上的空碗,笑着問道:「二嬸今日覺得如何了?頭還疼麼,好點沒有?」
兆佳氏面色有些僵,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
曹在炕邊的凳子上坐了,仔細打量了兆佳氏地臉色,很是懇切地說道:「嬸子還需好好保養才是,省得我們做晚輩的掛心。想要吃什麼,嬸子儘管說,今日才打王府取了奉天那邊的野味過來。野雞崽子熬湯,燒狍子肉都是頂好的!」
昨天大夫過來,給兆佳氏開了藥不說,還讓清清胃,去去火氣。兆佳氏昨晚到現下,只喝了兩碗苦藥與一碗稀粥。她肚子正空着,聽曹提起吃食,越發覺得餓得心慌意亂。
曹剛打衙門回來,身上還穿着官服,又說了兩句後,便吩咐曹頌他們好生照看着,自己同初瑜回梧桐苑了。
走在路上,想起方才兆佳氏喝藥後的樣子,初瑜有些不忍心,低聲問道:「額駙,這方子裏黃連是不是多了些?要不再請個大夫重新開個方子?」
曹笑着擺擺手,道:「不多不多,昨日我問過大夫了,黃連去火,二嬸現下喝着正合適!」
初瑜是嘗了藥的,現下想想,還覺得嘴巴里苦得難受。
就聽曹說道:「剛才我瞧着二嬸的氣色還算好,約摸着再熬兩日,這病也該好了。若是換了藥,咱們這二嬸,說不定要臥病到三十去,折騰得大家都過不好年!」
初瑜聞言,不禁訝然出聲,問道:「額駙,這方子裏的黃連是額駙讓加的?」
曹一笑,道:「藥怎麼能隨便加,原先就有,只是分量沒現下足罷了!」的背影,小臉就撂了下來。
曹頌是見識過母親地嘮叨的,瞧着這意思,接下來又要編排哥哥嫂子。他不願意兩個弟弟受母親影響,誤會哥哥嫂子,便對兩人擺擺手道:「既看過了母親,你們就先回去讀書,我有話同母親說!」
曹碩與曹項兩個應聲出去,兆佳氏剛想對曹頌述述委屈,就聽曹頌道:「母親,要是您住得實在不暢快,咱年後搬家?」
兆佳氏的話被堵在口中,半晌沒應聲,歪過頭去道:「行了行了,整日裏說什麼渾話?我乏了,要歇了……」求月票了……
二格格與恒生,不得不說的故事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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