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禍_ 第69章欺瞞

    戚國攻弦,戚國攻弦……

    自聽到這四個字起,幻境裏的畫面就成了過眼雲煙。www.biyange.com 阿追再也看不進去什麼,木訥地坐在那裏回不過神。

    「阿追?」阿婭推一推她的肩頭,她打了個激靈。

    「怎麼了?有什麼不好的事嗎?」鈴朵在旁問道。阿追抬手擦了把額上的冷汗,問阿婭:「現在南束……現在南束借給了戚國多少兵馬?」

    「二十萬騎兵。」阿婭道。

    阿追又問:「是直接聽命於戚王?」

    「算是吧……不過南束的幾位將軍也在,如有大事,他們會來向我回話。」阿婭如實說了,又問她,「怎麼了?」

    阿追心念飛轉着,腦中將事情理了個大概。

    自己看到的情景,應是在戚國下戰書之後,所以那弦國使節很慌。但應該戰事還未起,否則南束與弦國已成敵對,使節無論如何也不能那樣到南束去,求女王撤兵。

    她占卜到的又只能是還未發生的事情,有時運氣好或許能卜到下一刻的,可想看到正在發生、或者已然發生的就不行。

    現在戚國應該還未對弦國下戰書。按照幻境中的場景來看,阿婭是在南束的宮中見到的那使節,從朝麓回到南束,就算日夜兼程也至少需要五天……

    那她便也還有至少五天。

    「雲瑟。」阿追揚音喚了人進來,「去告訴莫婆婆,我想知道此戰中的各樣情況。前線傳來的捷報、她占卜到的結果都要,捷報若無人知,就着人去打聽,今晚之前拿來給我。」

    雲瑟應了聲「諾」便去了。

    榻上,蘇洌蹙了蹙眉頭:「到底怎麼了?」

    「我看到了戚國攻弦。」阿追沉了口氣,將投到門外的視線拉回來,長長地一喟,「嬴煥他背着我……」

    她的話至此噎住,怔了怔神,一聲啞笑。

    是了,雖則她在幻境中並未直接看到他背着她下令的那一環,但事實顯然是這樣。戚軍大抵是沒有打完褚國後先返回來休整再重新出兵攻弦,若不然,她至少有機會攔一攔他、將此事拖上一拖,那使節便不至於那樣的慌張。

    他確實是背着她的……

    阿追的心緒頓時像被魘住一樣,不受控制地只繞在這一件事上脫不出去。渾身都好似被什麼東西縛住,縛得她倏爾間身心俱疲。

    他很清楚她與姜懷的情分,絕無可能是「忘了」告訴她。

    他是有意的!在給她下藥之後……他又一回騙了她!

    「呵。」阿追輕笑了一聲,笑音出喉的同時,仿佛有刀子在自己心裏一刺。

    她眉心搐了幾搐,抑住眼中的酸澀,看向阿婭:「戚國攻弦,弦國勢弱……就算沒有南束相助,弦國也無力反擊。你能不能……」

    她想央阿婭把南束的騎兵撤回來,話到了嘴邊又不知怎麼說合適。這畢竟是關乎戰局的大事,不是小孩子鬧脾氣說「我不喜歡他,你也別給他糖吃」那麼簡單的事。

    她把話咽了回去,定定神,煩亂地起身往外走:「容我想想。」

    蘇洌的目光定在她的背影上,窒了良久才又緩了口氣出來:「嫂嫂……」

    阿婭看向他:「嗯?」

    「我覺得阿追方才是想說……」

    「我知道,太好猜了。」阿婭也長長地吁了口氣,「容我也想想。」

    .

    回到房裏,阿追在心跳起伏里迫着自己忙碌起來。蘇鸞看着她的面色覺出不對,喚了兩聲「阿追」卻沒得到什麼回應。

    阿追面色鐵青地坐在案前,頭也不抬地吩咐了一堆事:「雲琅帶人多收拾幾間屋子出來,我需要幾個烏村的人住在宮裏一陣子,幫我辦些事。」

    「來人,去稚柔館回個話,就說我近來有些急事要料理清楚,讓稚南先不要替我尋別的客人了。」

    「……罷了,請稚南來一趟吧,有些事或許問問她比較好。」

    她腦子好像亂成一片,又好像清晰無比。吩咐了幾件事之後又去了書房,在一方方大木架間穿梭了好久,抽了一卷卷竹簡、拽了一張張縑帛,從地圖到兵法都有,摞得跟座小山一樣,抱在懷裏往外走。

    「阿追?!」蘇鸞看得一臉懵,見東西多,趕忙騰出手來要幫她抱。

    她的手才剛觸到這一大摞東西,「小山」後面就傳來了一聲嗚咽:「嗚……」


    蘇鸞一驚,也沒多想便將這堆東西一扔,竹簡嘩啦啦摔了一地,她定睛一看,阿追的眼淚已經淌了滿臉。

    「阿追?阿追你……怎麼了?」蘇鸞有點手忙腳亂,懵了一會兒後伸手把她摟住。

    阿追在蘇鸞肩頭上一靠,頓時便哭得淚水決堤。

    她眼淚一邊往外涌一邊心裏罵自己本末倒置。在這樣的節骨眼上,她最憂心的竟不是弦國正面臨滅頂之災,而是嬴煥又欺瞞她——她當真是浸在這心思里出不去了。方才做了那麼多安排、又尋了這麼多要用的書,她都沒能有哪怕半刻是不想這回事的。

    蘇鸞被她哭得懵住,連問都不敢貿然多問,抬眸掃見書房一隅放着的窄榻,手在她背上拍了拍,扶她去休息。

    沉沉地往榻上一栽,阿追渾身疲憊湧來,剎那間就墜進了夢鄉。

    夢裏也是渾渾噩噩的,她仍能感覺到自己頭腦發脹。似乎迷迷糊糊地走了很長的一段路,費力地再抬起頭時,兩旁是高高的宮牆。

    宮牆間的甬道直往北通着,她舉目看去,那邊是一座巍峨的宮殿。定睛看了會兒後她忽地窒了息……

    這是榮宮。

    一些記憶不受控制地湧進腦海,縱是在夢裏都清晰極了。

    曾經,在那數丈以外的宮殿門口,他對她說:「你跟我一起,我們住到天子的王宮去。」

    那是場幻境,卻也是真的。她記得很清楚,也信他說這話時必是認真的。

    可她怎的忘了……要住到天子的王宮去,便是要一統天下。天下,自是包括弦國的。

    成則王侯敗則賊,弦國戰敗之後懷哥哥的下場……

    阿追胡亂地搖了搖頭,再不肯多看那宮殿一眼,她轉過悶頭便跑,高高的灰牆快速地從兩旁划過,她也不知自己跑了多久,直至撞到了人才停下。

    阿追驚然看着眼前的人,腿腳發僵地往後退。

    「我不跟你去榮宮!」她喊道,他一步步走近了,木然地問她:「不喜歡這地方,還是不喜歡我?」

    「我……」一股熱淚漫上來,阿追透過淚意望着他模糊的面容看了許久,還是說不出那句「我不喜歡你」。

    然後她哭得迷迷糊糊地就問他:「你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天下?」

    他剛一張口,她眼前白光一閃猛地醒來。急喘了幾口氣,阿追看到蘇鸞伏在榻邊睡着了,窗外已是月明如水。

    她沒有打擾蘇鸞,自己出了書房,在寒涼的月色下靜靜走了半天,胸中仍是沉得發悶。

    方才夢到的那一問……

    她應是已經想了許久了,只是從來沒有勇氣去問,所以一直避着。而她心裏也確是半點把握都沒有,所以就算是做夢夢到了,也只會立刻醒來,夢不到半句答案。

    阿追哀嘆着在廊下坐下,托着下巴想了一會兒,越想越覺得心裏又苦又澀。

    她那麼喜歡他,連他給她下毒的事情,她都幾乎已不計較了。可在許許多多的事上,她卻仍對他並無信任可言,而且眼下真出了事,還恰好證明了幸好她沒有太信他。

    她心裏一陣酸楚,又不知是為什麼而酸楚。兀自想了許久許久,有那麼一剎間突然明白過來……

    也許他並沒有像她喜歡他一樣喜歡她。

    她滿心滿眼都是他,和他從在軍營里那陣,雖則飽受邪術攪擾,身子虛弱極了,她也每天都過得很開心。嘲笑他被邪巫欺負得吐血——打着哈欠也要嘲笑,輕鬆自在得經常讓胡滌等一干人都傻着眼看她。她有時也覺得自己的做法太沒心沒肺,然則定下心來想想。其實真的是因為和他待在一起,她就覺得一切都很明朗,什麼都不要緊,他們一定能把這一劫渡過去。

    可她對他來說,並沒有這麼重的分量吧……

    阿追並不知自己若遭邪術侵擾、又或只是「大病纏身」時,他會不會也全心全意地來幫她,眼前的事讓她對此一點信心都沒有。

    他連攻打弦國這樣的事都不知會她一聲,這是連她的生死都不顧了。

    阿追想着想着,覺得側頰一陣癢意。伸手一抹,才知眼淚又流了下來。

    她摸出帕子擦了擦,起身想回書房,站起身才注意到幾尺外的人。

    「……公子。」她別過頭想掩飾哭容,蘇洌輕聲一喟走到她面前:「你繼續叫我卿塵好了。睿國都沒了,這『公子』只是空話而已。」

    阿追抬頭看向他,月色下,他的笑容清清淡淡的:「弦公於你而言……想來比我重要得多,你不會願意看弦公兩個字也變成空話。」

    他眸色微沉:「我說服女王撤軍了。」

    「……」她心底一股難言的感覺,怔怔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鬆氣道,「多謝。」

    而後二人各自沉默起來,須臾,阿追踟躕道:「我想寫封信問一問戚王此事,你覺得呢……」

    「你還心存幻想,盼着他能親自跟你說點什麼?」蘇洌挑眉睇着她,眼底一片瞭然。

    阿追垂下眼眸,氣力有些發虛地承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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