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點)
想起方才在密室里看見的那惟妙惟肖的「**」,她撲哧一聲笑了,閃亮着眸子上下打量廣晟,毫不害臊的笑道:「少爺你的身材真好,那人畫得也很妙。」
廣晟一聽這話冷哼着瞪她一眼,疾步走進密室,取過桌上的一疊圖畫,越看臉色越是黑沉。
「哎呀,沒想到少爺你大腿上還有痔呢!」
這丫頭似乎是一點也不怕惹毛他,繼續在興致勃勃捋起虎鬚來。
廣晟沒理她,看着那些畫——不僅有他的,還有別的裸體男女,他皺起眉頭,若有所思道:「這畫工這麼逼真嫻熟,做這個非是一時一日了。」
電光火石間,他驀然想起朝中一件舊案……
那還是三年前的事,一位姓吳的監察使代天巡查,連發奏摺舉報當地官員和世家豪紳弊案,朝野都為之震動,天子褒獎連連,眼看着就要青雲直上——一樁晴天霹靂的奇案落到了他身上:一覺醒來,他莫名發現自己家門前吊着好幾具衣衫不整的女屍!
這些女人都是當地將士紳小官之妻,頓時引起滿城轟動,從屍身上發現幾封血書,字字泣血,控訴吳監察使人面獸心,屢屢以家族和夫君性命威脅逼*,她們實在不堪忍受,只得一死了之。血書中還歷歷舉證了吳監察使**的黑痔、毛髮形狀,連他床第間的私癖也寫得一清二楚,在公堂上讀出證供時,旁聽的官員和吏員們都聽得面紅耳赤,血脈賁張。
吳某的行為犯了眾怒,他又徹底得罪了當地官場,立刻便有雪片般的奏章彈劾他,把他說成萬惡yin魔,最終落得菜市口問斬的下場——據說這位吳監察使死到臨頭仍然喊冤,說那幾個女人只是曾經來府中拜見過他妻子,他為了避嫌連照面都沒打過!
廣晟雖然小小年紀,卻最是思維縝密,加入錦衣衛的暗部之後,就處處留心那些案件宗卷,私下揣摩之下,卻是直覺此案有蹊蹺——在紀綱那裏的幾天,他曾談起過這件疑案,面對他的疑問,紀指揮使微微一笑,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只要你精心設計佈局,做成鐵證,就算萬歲心明如鏡,也只能用紅筆勾了他的性命。
想起舊事,再看眼前情景,分明是準備在自己身上故技重施,廣晟冷笑一聲,低語道:「我小小一個總旗官,也值得他們這般設計?」
再看搜來的一大疊裸畫,卻顯然是分屬軍中各人的,他心中念頭一凜:看來,這些人並不是想置自己於死地,而是存了脅迫利用之心,這些畫和表記就是現成的把柄!
小古在一旁看他發楞,拉了拉他的衣袖,低聲問道:「少爺,下一步該怎麼演?」
廣晟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接下來,就要看你的口技如何了!」
廣晟所處的雅室,正是那些軍中當紅的女ji樂姬接待客人的地方,外間的守衛早已瞌睡連連,卻聽房內咣當一聲,好似有什麼重物落地,正疑心間,卻聽女子嬌聲媚氣的哀求着,隨即傳來板子擊打皮肉的聲響,yin聲燕語惹得人心裏分外**。
「想不到這位沈小爺看着俊秀斯文,卻原來好這一口……」
他們發出心照不宣的笑聲,雖然仍秉持監視的責任,卻更加心不在焉,終於有人忍耐不住,跑出去另找軍ji快活,三兩下就走得不剩一個。
房裏廣晟的臉色幾乎要變成鐵青,他咬牙切齒的低聲問道:「我讓你假造嗓音,可沒讓你這麼喊!」…
完了,自今日起,他的名聲算是徹底完了——這個丫頭,她、她是故意的吧!
面對自家少爺要殺人的臉色,小古瑟縮一下,眨着天真無邪的水眸,悄聲道:「可這是少爺你剛才吩咐的——動靜越大越好……」
廣晟氣得眼前一陣發黑,但時間緊迫,也顧不上跟她多說,警覺的吹熄了桌上蠟燭,從窗紙縫隙中打量四周,隨即翻身一躍而出。
小古繼續繪聲繪色的表演着她的「口技」,另一手卻悄然從袖中取出疊成方勝的信箋。
迅速看完後,她把信箋撕碎扔進床下未熄的炭盆,又眼看着它燒成灰燼,鼓起腮幫吹散這才放心——據說前朝有細作能從成片的灰燼中復原字跡,萬事小心為要。
柔媚yin靡的呻吟聲在一聲饜足之後告一段段落,院子內外都恢復了平靜——四更已過,正是所有人酒酣好夢之時。
床上的女子顫動着濃密眼睫,茫然的睜開了眼——深不見底的黑暗中,小古俯着身,正默默看着她,雙眸之中的光芒冰冷魔魅,驚得她脊背上瞬間佈滿冷汗。
兩人臉頰貼近,最近也是最危險的距離,小古的嗓音細得好似一束線,「你拿的是赤丸,還是黑丸?」
那女ji伸出手,掌間竟是一枚鮮紅欲滴的珠丸,雪白的手臂上更是以艷色刺青繪了一族蘭草。
小古這才略微鬆弛的呼出一口氣,「原來你就是藍寧!」
那名喚藍寧的女ji嫣然一笑,雖然滿臉濃妝,卻也不掩花信美色,「奴家藍寧,原本是在松江那邊的衛所伺候大爺們,最近才調過來的。」
「調你來費了我不少心思,沒想到你居然主動拿了赤丸——既然如此,這次負責殺人的是你……另一個手持黑丸的呢?」
「他們隨後就到。」
那女ji笑得一片風塵柔媚,雙眼彎彎卻別有一種青澀,小古卻不為所動,仍是冷冷道:「這次情況有所不同——金蘭會另外派了人來協助我。」
想起那位年少天真的袁七公子,小古輕蔑一笑,「大哥雖是一派好意,卻給我平添了累贅——可論起名分,他才是一會之長。」
那女ji仍是笑着,眼都不眨道:「我們只聽命於十二娘你一個。」
「好!既然如此,若是有另外的人以暗號聯絡,你們只作不知,不許有任何人回應!」
小古悄聲說着,冬日的寒意凝在唇邊,化做最純粹凜冽的殺意,「至於要你殺的人,次序和方法都在這隻錦囊里,你回去也許會被搜身,我把它放在屋後的大石下,天亮後記得去拿。」
那女ji掩唇而笑,更顯得風塵狐媚,「早就聽聞十二娘一身殺人本事神出鬼沒,善於算計人心讓他們死於非命,倒是讓奴家好奇不已。」
她舔了舔唇,好似很享受這即將到來的漫天血腥。
小古凝視着她,似笑非笑道:「不愧是藍家的孫女,天生就嗜血。」
藍這個姓氏,來自洪武太祖時的大將軍藍玉,他驍勇善戰,桀驁慘暴,威名與凶名一樣讓人聞風喪膽。
暗夜裏,只聽藍寧咬着唇微笑,一字一句輕柔道:「這些臭男人,他們都該死!」
她裸着身子從床上起身點亮了油燈,近在咫尺的小古清晰看到,她雙腿之間針戳火炙的淡淡疤痕。
「這是我八歲時候留下的。」
她仍是笑得狐媚風塵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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