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喂,你還活着嗎?」
恍惚中,星河聽見了一個聲音正在呼喚自己的名字,他睜開眼,看見凱拉蹲在自己身邊正在晃動自己的身體,他愣了兩秒,猛然從地面上跳起來,掐着凱拉的脖子,把她舉了起來,抵在牆上。
「混蛋!你都幹了什麼!」星河無法忘記自己意識中那最後一幕,凱拉從自己身上翻走了龍心果,而安東倒在嵐月懷裏。
凱拉被星河掐住了脖子,整張臉漲得通紅,她四肢胡亂掙扎,用腳用拳頭打在星河身上,想要擺脫束縛,但她似乎很虛弱,擊打的力氣並不大,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掙扎的幅度更小了。
星河望着她變得有些發紫的臉,已經像死魚一樣微微凸出的眼睛,終於還是沒有下死手,掐住凱拉脖子的手無力地垂下,任她落到地上,捂着自己的喉嚨不住的咳嗽。
星河沒有繼續去看她的慘狀,把垂落在自己肩上的一條麻繩推開,有些彷徨地沿着樓梯下到一樓,他要去找嵐月,然而當他下到一樓大廳里時,他注意到了一些異常。
大廳里很乾淨,根本不像經歷過那樣一場慘劇的樣子,沒有血跡,沒有屍體,不少孩子在大廳里穿梭,他們神情焦急,似乎正在尋找什麼東西,而嵐月,他並沒有看到嵐月。
見鬼,嵐月去哪了?
星河焦急地穿過走廊,跑進了食堂,出乎他預料的是,食堂里有很多孩子,包括一些應該已經死掉的孩子,星河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有點轉不過來了,他在食堂的角落裏發現了嵐月,還有安東,他們看起來安然無恙。
星河疾跑到他們身前,抓住安東的衣領,激動地說:「胖子,你沒事?」
安東被星河嚇了一跳,有些彆扭的偏過頭,「額,星河,你能不能站開點。」
「哥,怎麼了,你看起來好奇怪啊。」嵐月十分關切地看着他,「找到什麼線索了嗎?」
星河沒有回答,事情有些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之前發生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可是那些感覺是那樣的真實。
在安東和嵐月有些擔憂與不解的目光中,他衝出了食堂,想要確認所有事情只需要去第三層看一眼。
他一路狂奔,跑回了第二層走廊,他掛繩子的地方,凱拉還在那裏,蹲在地上,似乎並沒有緩過來,當看到星河走過來之後,她像一隻受驚的小貓,驚恐地往後退了兩步,星河看着她,猶豫再三,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看着她的臉,星河就會想到腦海中她從自己手裏搶走解藥時那絕望的畫面,那同樣是那般的真實……
為了弄清一切,星河抓住繩子,咬着牙爬上了第三層,站在第三層的走廊上,和記憶中一樣,只有唯一一扇門,星河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門,露出了後面那條熟悉地,有些陰森地環形長廊。
沒有在再結於前面的那些房間,在頭頂漂浮着的碧綠火焰的照耀下,他一路向前,走過兩個房間後,他看見了那條向上的樓梯,他往上摸索了幾步,沒有任何意外地碰到了那堵無形的牆。
看着近在咫尺確無法觸碰的自由,雖然預先有了心理準備,但星河還是難免地有些難過,但這種情緒沒有困擾他多久,他再一次地走到了走廊最後一扇門前,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工具撬開門鎖。
迎面撲來的依舊是那股熟悉的藥草味,但星河已經不再吃驚了,他輕車熟路地從書架上拿下那本《魔藥學基礎》,從裏面拿出了那張配方,和預料中一點出入都沒有。
星河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一定和那個時候聖讓他喝下去的那碗水有關,他無法理解那個時候他經歷的那些就是算是什麼,如果是真的,那麼為什麼所有人都安然無恙,如果只是他的幻覺,那為什麼他能在同樣的地方找到同樣的配方。
星河想不明白,但這並非是當務之急,他把那張羊皮紙平鋪到操作台上,又從操作台上翻出聖切割藥材用的銀質小刀,小心翼翼地刮去配方最後面那行關於龍心果的描述。
為了配置解藥,他需要用到利維坦,那樣大量的收集材料和繁瑣的步驟,不可能做到絕對保密,他不敢保證自己之前看到的事不會真的發生,他不想再冒一次險。
做完這一切,星河拿着配方走出了房間,之前動用所有人的力量來準備才勉強掐好時間,這意味着這一回,為了保險他依舊需要足夠多的勞力來收集材料,為煉製解藥做準備,為了保險起見,他拿起了操作台上的那瓶巨蛛毒液。
當他走到三樓走廊邊上的時候,已經聚集了好幾個孩子正在第二層準備用他綁的繩子爬上來了,其中包括利維坦和凱拉,在他們準備動手之前,星河衝下面大喊,「都停一下,我找到了,解藥的配方。」
下面頓時傳來窸窸窣窣地議論聲,星河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議論什麼,但他也並沒有什麼興趣弄清楚。他攀着繩子爬回了二樓,直接走到了利維坦面前,問:「你會不會配藥?」
利維坦表情有些古怪,「會是會一點,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
星河沒有回答,而是拍了下他的肩膀,把配方塞到他的手上,然後對着周圍大孩子們大喊,「去通知所有人,我們有很多東西需要收集,時間不等人!」
當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時候,星河拉住了凱拉的手,她觸電般把手縮了回去,警惕地盯着星河。
「對不起,之前的事…我…總之,很抱歉!」星河不知道具體該如何向她解釋,他能從凱拉的臉上看的出來,她依舊心存芥蒂,但這是難免的,他剛才真的差點殺了她。
之後發生的事情,和之前的劇本沒有什麼不一樣,孩子們找來做飯的大鍋,收集好各種材料,然後交由利維坦來配置,不一樣的地方是,當大鍋里的藥液發出異味的時候,是星河主動地支開了所有人,並由他自己主動將那張配方偷偷扔進了大鍋下的火堆里。
「那張配方最後被修改了。」等大部分人都退開一定距離之後,利維坦小聲說,仔細查看過配方的他果然發現了異常。
「想要解藥就閉嘴。」星河借着低下頭拿藥的機會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生硬警告了他,然後把自己找來的那袋龍心果全部倒入了大鍋里,這一回他已經仔細搜查過了,整個倉庫里真的只有這些龍心果。
隨着龍心果漸漸變紅,藥湯也開始逐漸褪色,已經有些明白過來的利維坦同星河一樣,神色平靜的裝着樣子,雖然途中有不少人偷偷湊上來觀察鍋里的情況,但他們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星河雖然面上平靜,但心底一直在算着時間,上一次在解藥就要完成的時候,第一個毒發的人出現了,這一次他們的動作稍稍快了一些,但時間恐怕也不會差太多。
「我要兩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辦。」星河背對着大部分人,不動聲色地小聲說。
利維坦看着他,微微點頭,算是同意了。
事情和星河預料的沒有多大差別,在藥湯顏色褪的差不多的時候,第一個死者出現了,她像星河記憶中一樣慘死在跑向大鍋的路上,這再次激起了亂局,至少是在星河的記憶中。
這一回因為沒有布袋了,利維坦在拿走一顆龍心果之後馬上踢倒了大鍋,不過事先有準備的星河已經從裏面撈了兩顆出來,但同馬上把龍心果塞進嘴裏的利維坦不同,抱着兩顆龍心果的他成為了很多人的目標。
在他們沖向自己之前,星河舉起了那瓶巨蛛毒液,「都給我滾開,我手裏是從第三層拿來的另一種毒藥,被潑到你們就算拿到了解藥也一樣沒救了!」
並不是所有人都相信這一點,有人不信邪依舊朝星河衝來,於是他們真的被潑到了巨蛛毒液,這毒液真的很毒,只需要沾到皮膚上就能起效,跑在最前面的那個人被潑到後馬上倒到了地上。
星河高舉着還剩半瓶的毒液,大喊:「去搶那些龍心果,你們還有機會,但一旦被潑到,你們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還有誰要試試?」
這番威懾起了作用,翻到的大鍋邊散落着幾十顆龍心果,與之相比,星河手裏的兩顆的誘惑少了很多。
星河穿過人群,把龍心果交到了安東手上,另一顆他給了凱拉,之後的事情就很簡單了,他們躲會了第二層的房間裏,沉默不語的坐在床上,聽着外面的打砸聲與慘叫聲沉默不語。
龍心果起了作用,安東與凱拉並沒有毒發,在床上坐了一會兒過後,凱拉走到星河面前,「謝謝。」
星河抬起頭,看着她臉上複雜的表情,面前露出個微笑,但外面的慘叫聲讓他無法平靜,他的手不住的顫抖,其他的人暫且不論,但那個被他潑了毒液的男孩,他的命,絕對要算到他的頭上,他手上的人名……又多了一條。
嵐月察覺到了一些東西,走過來坐到星河的邊上,把頭靠到他的肩上,星河與她對視一眼,什麼都沒說,伸手摟住她,坐在床邊上,一起靜靜地等待外面的騷亂結束。
也說不上來到底過了多久,一直到安東都開始打瞌睡的時候,凱拉從房間的門邊走了回來,「外面好像安靜下來了。」她一直靠在門邊,聆聽外面的動靜。
星河點點頭,拍了下嵐月的肩膀,她也幾乎要睡着了,靠在星河的肩上,口水都快留下來了,四人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外面靜悄悄地,安靜地有些過分,四人走到二層看台上,扶着欄杆向下觀望,印入眼帘的全部都是屍體,毒死的,被打死的,到處都是,星河只是掃了幾眼,便忍不住吐了出來,這種如同煉獄般血腥的場面對他來說,還是太過艱難……
「星河,快看!」安東指着三層的看台大喊。
星河勉強抬起頭,看見聖正扶着欄杆站在那裏,羅伊德站在他的背後,星河的目光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點頭示意,然後把手伸出,撒了一些東西出去,那是一些發光的粉塵,從第三層一直飄落下來,落到了地上的那些屍體上,屍體上落上光點的地方出現了滿滿變大的光斑,一直到覆蓋整具屍體。
屍體被爬滿光斑以後一下子爆發開來,散發出無比炫麗地光芒,飄散出更多的發光的粉末,僅僅是一個眨眼的功夫,煉獄變成了絢麗地幻境,如果星河不是知道哪些光芒後面究竟是什麼的話,一定會讚嘆這股美景。
僅僅是幾分鐘過後,大廳里再也沒有一具屍體,也沒有一絲血跡,聖看起來很滿意自己的傑作,從三層看台消失,出現在大廳的最中央,羅伊德則一手抓住星河懸在樓上的那根繩子從上面滑了下來,在落到第二層之前盪了一下跳到了大廳的地板上後走到了他的背後。
還活着的孩子們站在大廳的各個位置看着他們兩個,聖看着他們對後面的羅伊德說了句什麼,他聽後往前走了兩步,清了清嗓子喉,大喊:「小兔崽子們!如果不想丟掉你們的小命的話,都給我過來站好!」
星河和安東他們對視了一下,走了過去。
還活着的孩子大概還有五六十人,稀稀疏疏地聚到羅伊德勉強,星河看了他們幾眼,很多人都不見了,但也有些熟面孔還在,比如說利維坦,活下來的孩子們表情各異,但都不是什麼好臉色。
「小兔崽子們,在恕塔荒地,有一種鳥,當地的穴居人管他們叫『不死鳥』,因為這種鳥不管在多殘酷的環境下都能生存繁衍下去,為了爭取不多的生活資源,剛剛孵化的幼鳥就學會了把自己尚在蛋中的兄弟姐妹擠出窩去,摔死他們,就在剛才,你們這些狗屎運的小兔崽子們辦到了同樣的事,你們消滅了自己的的競爭對手,贏得了『夜鶯』的身份,但別高興的太早了,這只是個開始,從今往後,你們的一切都屬於『夜鶯』,你們必須效忠於流淌着『銀月血脈』的人,哪怕是付出你們的生命!」羅伊德衝着所有人大吼,然後向後退了一步,讓出了聖。
聖微笑着看着所有人,「時隔這麼多年之後,能再次看到夜鶯崛起,我很欣慰,經歷了這麼多,我像你們一定都很累了,今天就先到這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聖說完,轉身離去,看着他的背影,星河思索再三,還是小跑到了他的前面,攔住了他,他有些話想要問。
他的行為引起了羅伊德的怒目而視,但聖笑着擺了擺手,走了過來,把手搭到了星河的肩膀上,星河還沒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和聖居然已經站到了第三層的看台上。
「看得出來,你有些疑問。」聖依舊保持着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的姿勢。
星河看着他一一種長輩的目光看着自己,感覺心情很複雜,但還是問了出來,「那碗水,究竟是什麼?」
聖微笑着注視着他,目光深邃而悠長,「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的那些東西,究竟是不是幻覺。」
「我想大部分人都喜歡管那叫預言。」
「就是說,那些事真的會發生!」
聖微微搖頭,「用『可能發生』來描述或許更為精確一些。」
「只是可能……」星河有些失神。
聖微笑着摸了下他的腦袋,「你看到你親近的人背叛了你,是嗎?」
「你怎麼知道!」
「歲月教給了我很多東西,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你,你和蒂娜一樣,都太天真了,這樣是很難生存下去的。」
星河死死盯着聖的雙眼,思索他的話,但還是忍不住連珠炮般吐出了一連串問題,「你究竟是誰,和媽媽到底有什麼關係,雙王血脈又是什麼,你到底想要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麼?」
這些問題,聖一個都沒有回答,他只是拍了拍星河的肩膀,說:「你會知道的,但不是現在。」
沒等星河繼續發問,他就推開門,走進了走廊,星河剛想追上去問個清楚,卻發現走廊里哪還有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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