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碗蓋澆飯,兩人要交換品嘗,為對方的料理做出評分,一共十分,最後評價更高的米飯會贏。
幸平創真先吃黯然銷魂飯,一口吃下,米飯香甜,叉燒美味,五味調和,熱淚盈眶,只是吃了一口就好吃到流淚。
「喂喂,這麼好吃麼?都掉眼淚了。」久我照紀激動地說道:「學弟冷靜一點,就算好吃你也矜持一點。」
幸平創真卻忍不住,真的是太感人了,不僅僅是叉燒飯里的洋蔥,還有就是食材對他的說話。食材都是本土的,本土的豬,本土的米養豬戶上有生病的父母,下有入學的孩子,如果杜蘭輸了,生病父母的入院資格會被奪走,適齡兒童的入校資格也會消失,他們改變命運的機會就消失了,只能跌落谷底。
而種田的糧農也是如此,他的兒子要結婚了,如果杜蘭贏了,就能獲得一筆結婚的錢可以給兒子買一套房子,讓兒子和兒媳婦獨立生活。如果失敗,一切都會化為泡影,兒子的婚禮會告吹,一切會墮入絕望。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悲傷,令人落淚。
雖然少年知道這是杜蘭在道德綁架,但他真的很同情這些弱者。而且杜蘭的叉燒蓋飯也確實很好吃,火候無可挑剔,米飯混合叉燒汁水讓一切都宛如夢幻,配合厚薄正好的叉燒,這一碗蓋澆飯雖然簡單,卻無比和諧。他知道這就是杜蘭的真正水平,沒有花里胡哨的燃料,也沒有亂七八糟的食材,就是最簡單的東西組合在一起,用廚藝激發蓋澆飯的味道,如果是流浪之前的自己,根本沒有辦法贏。
但自己流浪之後走遍全國,熟悉所有的食材,這一碗班尼迪克蛋蓋澆飯絕對不會輸。
接下來就是杜蘭試吃對手的料理,滾蛋加培根加米飯的蓋澆飯。
先用筷子打開滾蛋,這個滾蛋是半生的,打開之後,裏面的生蛋黃汁立刻散開澆在了米飯上,進行了雞蛋液澆米飯的過程。
「蛋液澆飯?」杜蘭笑了。
「沒錯,這是島國特產的無菌蛋,可以生食,雞蛋澆飯也是島國的特產。」少年驕傲地介紹道。
「無菌蛋?就算母雞是生活在無菌的環境裏,那麼雞蛋生出來之後的儲存、運輸、銷售的過程中也能保持無菌麼?無菌蛋不過是自己欺騙自己而已,就好像你們的垃圾分類,如果不是把垃圾出口到國外,根本就處理不了垃圾。真是喜歡自欺欺人。」杜蘭表示就算生雞蛋的時候無菌,但雞蛋到顧客手裏,可需要很長的一段流程,不可能完全無菌。
「而且雞蛋液澆米飯,真的有這麼好吃嗎?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真以為用這種簡陋的料理就能贏?」杜蘭理解島國資源有限,吃生食是迫於無奈,但這麼重要的食戟,對方這麼敷衍就過分了。
「你先吃。」少年自信地說道。
杜蘭吃了一口,雞蛋的味道和米飯的味道就是這樣,還有點酸酸的開胃的感覺,應該是檸檬汁,是點綴培根用的。
口感不錯,但就算配合培根吃,味道也沒強到哪裏去。但少年卻滿臉自信,顯然認為這是一碗無敵的蓋澆飯。
這個時候杜蘭理解了,這碗蓋澆飯就和村里最鋒利的劍一樣,就是少年對料理的頂級理解。最終少年還是要紮根島國的鄉土,用適合島國資源稟賦的料理迎戰。
這就是村里最鋒利的一把劍,在村里可以大殺四方,但如果拿到世界上就有點不夠看了。
杜蘭得承認這確實很有島國的特色,就和棒子的『生土不二』一樣,對資源貧瘠大吹特吹。當然這也很正常,每個地區都有自己的中心論,都認為自己的東西就是最好的。
不要說島國和棒子,每個城市都會如此,甚至鄉村,小到學校都是如此。比如學生對自己的學校大罵特罵,但如果外校的人也罵,那學生就會維護自己的學校。
再比如說一個地方有很臭的食物,除了當地人愛吃之外,外地人都吃不慣,那麼當地人會很驕傲地說外地人不會享受。
這就是中心論,只是有些中心論的核心是地大物博,有些中心論資源不足,就只能拿現有的東西進行吹牛,哪怕寒酸,哪怕不好吃,也要吹。
島國的生食因為島國的經濟發展被推廣到全世界,變成了一種時尚。在大家的讚許中,他們忘記了生食是一種原始落後。
「你們除了看菜譜,也應該多看看帥哥的故事,知道《鄒忌諷齊王納諫》麼?就是說鄒忌是個大帥哥,而城北還有一個叫徐公的帥哥,鄒忌聽說過他,就想知道兩人到底誰更帥,於是鄒忌問身邊的人,先問小妾、再問妻子、最後問客人,三人都說鄒忌比徐公帥。但很快鄒忌就親眼見到了徐公,才知道自己不如徐公帥。他認為小妾說謊是因為害怕自己,妻子說謊是愛護自己,客人說謊是有求於自己。但他自己不能騙自己,要實事求是。」
杜蘭表示說生食好吃的也是三種人,一是站不起來的人,二是愛屋及烏的人,三就是想賺島國錢的人。當然也有人就是喜歡茹毛飲血,但這肯定是少數人。
就算有人真心喜歡生食,也只是佔據了四分之一,還有四分之三的人在說謊。
顯然幸平創真真的認為雞蛋液蓋飯是享譽國際的頂級美食,畢竟『便當』這個磁條都被收入了外語字典。
杜蘭心想如果自己是島國人,確實不敢說難吃,說難吃就違背了中心論,就會被千夫所指。
棒子不敢說鹹菜和泡麵寒酸,誰說誰社死。島國人也不敢說生食是原始落後,誰說誰社死。
在大家都說鄒忌比徐公英俊帥氣的時候,能有幾個人像鄒忌一樣保持冷靜?可以虛心承認徐公就是比自己帥?大家都說徐公不如自己,而自己要清醒地承認自己不如徐公。
中心論的人是做不到的,要是承認泡菜和泡麵寒酸,就要追求吃更多的美食,但生產不出來,產能根本不夠。那大家就要說了,我不要住在這種破地方,這個國家就要散架了。
所以中心論可以凝聚大家,就相當於是一個誇誇群,大家都說自己的是最好的,讓大家凝聚起來。缺點自然就是排外,不接受說自己不好的意見。
中心論也是基於資源稟賦,有什麼資源就吹什麼,總之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這是凝聚的一種方式。
但杜蘭又不需要凝聚別人,直接說道:「這碗飯就算神之舌也不敢說難吃,但我敢,口感真是一言難盡,有一種復古原始部落的美感。」
「你??」幸平創真拿出了村里最鋒利的寶劍,卻被杜蘭輕易地否定,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流浪廚師的歲月確實讓你深刻地了解了這片土地,也讓你陷入了深深的中心論之中,你周圍的人都在說生食好吃,你就信以為真了。根本沒想過他們是不是在騙你,因為食神集團的控制,百姓連柴火都燒不起,自然只能吃生食,只能騙自己生食好吃。你竟然信了,還不如兩千多年前的鄒忌。」
少年流浪的時候,百姓的日子很慘,生不起火,所以吃生食。這讓幸平創真錯誤地認為生食才是食材最美味的關鍵,上等的食材根本不需要烹飪,最終在終極食戟的時候做出了嚴重誤判。
島國人肯定不敢說生食難吃,但杜蘭又不是,他可以大大方方地說出來。
少年無法接受,但他無法昧着良心說黯然銷魂飯難吃,這碗叉燒蓋飯真的很好吃。如果說謊的話,自己就和杜蘭一樣了。但如果說實話,自己就要輸了,怎麼辦?
絕望席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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