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林寧一聲厲喝,直震得三千飛鳥將走,他定睛一看,卻又放下了警戒,只見林子晃動,灑下落葉間,從中走出一個俏麗的人影來。
她腳墊着厚厚的落葉,步履輕盈,生恐驚動了他,但卻還是被林寧一聲厲喝,嚇了一跳。「公子,天氣這麼冷,還來祭奠伯母嗎?」萱兒走來,心裏猶自奇怪,剛才見他站在崖上,一動不動的,自己還沒動靜呢,怎麼就被發現了?原本還想着去捉弄一下他的,她被林寧無意間識破了詭計後,嘟嚷着小嘴,顯得有些不高興。
聽她這麼一說,林寧才反應過來,自己母親的墓碑,就是在這後山之中,而自己到後山來,又沒有其他理由,所以萱兒才會先入為主的一想。
這樣也好,林寧還在擔心萬一萱兒看見剛才那一幕,該怎麼解釋呢,自己是修仙者這個身份,是絕對不能透露的,不然,對她或者自己,都不益。
再說,就算真的告訴她,我是修仙者,她會信嗎?
萱兒走上前來,替他拍落了肩上的一片落葉,才湊上前去,嬉笑道:「你都不問一下,我為何會來嗎?」
林寧摸了摸鼻子,卻在她說完這句話時,猛然發現她眼角,有着那麼一絲淒楚,悄然無聲,皆被她完美的掩飾在了美麗的笑容下。
然而,她的這番舉動,豈能逃得過林寧的眼睛,在林寧看來,這絲笑容,此刻顯得如此脆弱不堪,纖弱無力,似乎她的心裏,有着千言萬語,卻只能流回在心間。
這是一種煎熬!
她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林寧意識到,因為他知道,萱兒從小便是一個要強的女孩,她是絕不會將自己的痛苦和煩惱,口言相述的,就算是自己也一樣。
因為她不想讓林寧為他擔心。
對於她的問題,林寧沒有回答,他從中聽出了她口中的一絲絕然,那絲絕然,似乎自己以前也體會過。
跟當年被拋棄一樣,有着一種離別的意味,更多的卻是一種不舍!
萱兒背着雙手,站在崖頂之上,面對着夕陽日落,天邊紅暈,映照着她秀美的臉龐,她看雲捲雲舒,而林寧背對着她,看的卻是葉飛葉落。
他忽然轉過身,想要說些什麼,但話到口邊,卻又止住了,他這才發現,今日的萱兒跟往常有些不一樣。
一支碧玉髮簪,陪忖着三千青絲,如瀑般垂落之柳腰之間,一襲青衣柳巾,端莊典雅,夕陽之下,青紅交錯,似乎一副被打翻了墨盤的山水畫,黑白之間,突然渲出了極為絢麗之色,讓人嘆為觀止。
她步伐如蓮,輕踩在黃葉鋪滿之上,頗讓人生出愛憐之意。
她不是什麼風華絕代之資,也沒有傾國傾城之顏,她所具有的一種特別的美,是一種無法言語所表的美。
此刻,作為她最親近的人,林寧都覺得今天的萱兒,打扮得跟仙子一樣,穿着實在太漂亮了,他記得,萱兒可從來沒有這麼上好的衣裳,而且,她本人更沒有打扮的愛好。
怎麼今日,突然判若兩人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寧想開口詢問,但細想之下,他知道萱兒一定不會說的,只好是無奈的輕搖了搖頭,舉步走到她身旁,同樣面朝着夕陽。
「好美的夕陽。」萱兒盯得景色出了神,猶自感嘆了一句,卻讓林寧心裏更不是滋味了,平常的萱兒跟個假小子似的,怎麼這會兒又變得像個大家閨秀一般,如此多愁傷感了。
真是讓人琢磨不透啊。
雖然林寧習得道經,心思比常人縝密,但卻在此刻,腦子裏亂作了一團,問也不是,不問更不是。
「唉。」林寧喟嘆了一氣,開口問道:「萱兒,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聞言,她愣了一下,隨即恢復常態,如同兄弟一般,拍了拍他的肩旁,笑道:「公子,你沒病吧?萱兒我能有什麼事,不過是想來看看你,對了,聽說前幾日山崩,竹林被毀了,你沒受傷吧?」
她幾轉幾拐,想引開話題,心裏反而是一絲暖流涌過,「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的眼睛。」心中微然的苦澀了一番,但面對着林寧仍然面不改色。
一句「對了。」本想引開話題,但卻讓林寧抓住了什麼,這是一種掩飾,一種絕對的掩飾,雖然林寧不知道萱兒到底在掩飾什麼,她為何要對自己掩飾,但他明白,萱兒這次,肯定是遇上大麻煩了。
他一把抓過萱兒的手,鄭重的問道:「別隱瞞了,你的心思,我豈能不清楚?」
「沒,沒什麼。」萱兒下意識的想將手縮回去,但卻發現,林寧的手就像兩雙鉗子一般,死死的銬着她,她都奇怪了,公子的力氣何時變得這麼大了。
林寧放開她的手,低沉的問道:「萱兒,你是不是信不過我?」
一聽此言,萱兒頓時慌了,這叫什麼話,天底下誰都可以不信,怎能不信你呢?她雙手在面前,使勁揮舞,搖頭道:「不,不,不,公子的話比誰都可信。」
他輕笑了一聲,剛才一個小的舉動,就能引得她如此大的反應,這不正印證了她心中乃是真有心事嗎?
「如果信我,那就告訴我。」林寧盯着她的眼眸,深深的凝望,化為了一抹柔情,他不希望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至親,會就此離他而去。
見此,萱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鼻子,她從他眼神讀出一種信任感,似乎在告訴她,就算天塌下來有我頂着,別怕。她掩面嘆息道:「今日,我被王爺召見而去,說是要將我獻給那位仙師大人,這樣他們就不會來找公子你的麻煩了。」
「轟。」林寧腦袋裏震動了一下,身子一顫,一股油然的怒火,騰空而起。「又是這個混蛋!」他眉目瞬間冷意,充斥着危險的氣息。
萱兒是她在這世人,唯一親近的人,可那群混蛋,三番五次來找她的麻煩,這是要將他逼上絕路啊!
他們明明知道,萱兒與自己的關係,自己若是沒了萱兒,也許會瘋掉,也許會變得冷血,甚至更可怕。
這些,他們比誰都清楚。
可,為什麼?
就因為欺負自己是一介棄子嗎?就因為萱兒只是一介下人,沒有任何實力嗎?就因為在他們眼裏自己只是一介廢物?
全是狗屁!
誰給他們這個權利,去任意蹂躪他人的情感?林寧剛想轉身去王府問個清楚,卻被萱兒突然一把從後死死抱住。
這一抱,讓林寧冷靜下來了,他感受着背後萱兒嚶嚶哭泣,他的心卻更痛,比起千刀萬剮,這種痛楚,才是讓人刻骨銘心的。
「不要去,不要去……」萱兒終於是止不住淚流,臉上掛滿了淚痕,任由淚水肆意,雙手卻絲毫不放鬆,因為她害怕。
害怕林寧一去就永遠回不來了,王府之內高手如雲,又有修仙者,縱然林寧有再大的本事,能去跟修仙者對抗嗎?
況且,在萱兒認知看來,林寧還是原來那個林寧,玉笛隨身,風輕雲淡,他沒有任何武力,怎能去跟仙師對持。
她不能讓他去找死,而且萱兒知道,林風其實要的不是她,而是林寧的天籟,所以林寧這一去,絕對會中了他的下懷。
她死死的抱住,生怕一鬆手,懷內的人,就會憑空消失一般。林寧深吸口氣,平靜的說道:「你帶我去見見那個仙師,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
說這句話時,他的眼中早已化為了冰山,一片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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