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微微仰起頭,鼻尖輕輕抽動,那熟悉的香味便盈滿肺腑,在眼前浮現出氣味組成的影像,其中便有他自己的身影,只是十分淡薄。
隱約間,他「看」到了她在桌前幾經踟躕,寫下了這一段話,然後走出門外,消失在洞府中,卻在身後拖曳着一條長長的氣息紐帶,於是他微微一笑,追蹤而去。
……
韓瓊枝站在樓閣上,雙手握着欄杆,俯瞰整個韓府,族人們正收拾着東西,哪怕是最鎮定的人,腳步也有些匆忙,凡是親眼見過那蟲雲過境的恐怖景象的人,沒有誰能夠毫無畏懼。或許她算是個例外,不過卻非因為勇氣,而是被紛繁的思緒佔據了頭腦。
熱風拂動紅衣,歲月已在她臉上留下一些痕跡,顯得成熟了許多,眸中閃爍着智慧的光芒,使她整個人的氣質都有了微妙的變化。
「瓊枝,該出發了。」韓安軍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我們真是弱小啊!」韓瓊枝感嘆。
飛天蝗王匯聚蟲群,卻並未展開進攻,而是將大部分蟲群都散佈到密如蛛網的地底洞窟中,據她所知,這是在尋找金蟬靈王的蹤跡。然而各個家族都在準備大遷移,忙着離開清河府,像是被影子嚇壞的孩子。
「敵人強大便應主動退讓、保存力量。」韓安軍頓了一頓:「我們還會回來的,變得更強。」
「我當初看起來一定很傻吧,我知道我們不是同道中人,卻沒想到道路相差會如此之大,不過我並不後悔。」
韓瓊枝從高樓上一躍而下,長發飛揚,輕盈落地,默念道:「縱然變強回來,也已是物是人非。」
韓氏族人都匯聚在校場上,一艘飛天龍艦停駐在那裏。韓鐵衣正在組織登船。
韓安軍與韓瓊枝聯袂來到校場,族人們紛紛駐足行禮,哪怕是剛會走的孩子,也似模似樣的行一個軍禮。
韓瓊枝一拍韓鐵衣的肩膀。笑道:「小子,現在真有幾分族長的架勢了。」
「你也準備好了?」韓鐵衣依舊是一臉冷峻,眸中卻透出關切。
「當然……還沒!」韓瓊枝一笑:「我的事不用你這小子關心,繼續吧,儘快出發,免得夜長夢多。」
「能否帶上我呢?」
一個聲音從天際傳來,韓瓊枝心中一震,仰頭望去,一個黑點迅速接近,破空而來。
一轉眼間。那曾讓她朝思暮想的身影,便來到她的面前,望着那熟悉的笑臉,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李青山!」
這三個字不止出自韓安軍口中,更在韓氏族人們心頭浮現。這出身清河府的蓋世奇才,韓大小姐的准女婿,剛剛在大佛山展現了驚世駭俗的力量與身份,不由得議論紛紛。
李青山抓住韓瓊枝的手,對韓安軍道:「韓將軍,你們這是要逃難嗎?」
「關你什麼事!李青山,從今天起。我韓家與你這妖孽劃清界限,給我放手!」韓瓊枝回過神來,一聲嬌叱。
「你的信我看到了,不過嘛,我不同意!」李青山拿出韓瓊枝那一紙信箋,輕輕一揮。便化為灰燼。
「李青山,你還想怎樣?」韓瓊枝恨恨道。
李青山忽然放開了她,一臉認真的向韓安軍拱手道:「韓將軍,晚輩李青山,特來求親!」
擲地有聲。如一股大風吹過校場,令韓氏族人都靜了下來。
韓安軍與韓鐵衣相視一眼,皆有些驚異,又都望向韓瓊枝。
韓瓊枝一愣:「你說什麼?」
「瓊枝,我來娶你了!」
「你做的那些事,我全都知道了!」韓瓊枝盯着李青山的雙眼。
「所以呢?」李青山粲然而笑,毫無愧疚。
「所以?所以我拒絕!」
「這可就麻煩了,你要是不答應,我就只能搶親了!」
「你這跟強搶有什麼分別?」
「管他有什麼分別,我可是強大的妖孽,飛天蝗王能殺千萬人,難道我還不能搶一個自己心愛的女人?」
「青山啊青山!」韓瓊枝低頭嘆息:「我們到別處去說吧!不要耽誤遷移。」
「什麼都不會耽誤。」李青山對韓安軍道:「韓岳父,請為我們準備大婚!」又對下方的韓氏族人道:「也請諸位留下做個見證,喝個喜酒。」
「我不答應,誰要嫁給你?!」韓瓊枝道。
然而不等李青山開口,韓安軍對韓鐵衣道:「取消計劃,安頓族人,準備大婚。」
「是,爹!」韓鐵衣領命。
「你們……」韓瓊枝訝然,當初的韓安軍可是執意反對,現在更不會屈服於武力。
「既然無悔,又怕什麼?」韓安軍道。
「我……」
韓瓊枝無言,一直以來,最期待這場婚禮的人,都是她。直到現在,也依然如此。
……
萬里之外,天長老屹立於藏劍峰上,俯瞰着蒼山如海,有一種天地盡在掌握的快意,長達數日的談判,露出一抹笑容,終於有了結果。
心中浮現出完整的《天地藏劍譜》,這是歷代宮主都未能做到的,只能到「藏劍閣」或者說「劍冢」中去自己領悟,而他則得自這「藏劍峰」中。
說到頭了,也不過是是一柄劍而已,縱然再怎麼強大,也需要人來使用。
大袖一揮,五指伸張,虛籠藏劍峰:「現在,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吾名,仙棄!」
藏劍峰中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卻含着一股深邃的乖戾之氣。若是李青山聽到,立刻便能分辨出來,這正是他曾透過轉魄劍聽到的聲音。
「仙棄,好名字,你果然是被五絕仙人封在劍冢中的。」天長老笑道,心中一陣熾熱,這才是劍冢中的第一至寶,五絕仙人的佩劍,縱然十名劍加起來也及不上這一柄「仙棄」。
「若非那老傢伙的禁制,就憑你們豈能困得住我,廢話少說,趕快斬斷天地鎖鏈!」
「不急,我們說好的,待我成為仙棄劍主,自然會放你出來,隨我仗劍天下,總勝過困在這裏!」天長老道,他是喜歡冒險,但不代表他不懂得規避風險。
「那就來吧,我的主人!」
天長老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果決如他也有一絲猶疑,又將自己的計劃回顧了一番,沒有什麼破綻,才又堅定下來,開始煉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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