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亦被激起心中豪氣,笑容一收,朗聲道:「傳我令下,從今日起,我與此人交手之時,任何人不得從旁干擾!付青衿,我能擊敗你一次,就能擊敗你第二次、第三次,直至將你斬殺為止。」五指箕張,用力一握:「你的驕傲,我會親手打破。」
付青衿眸中光芒一閃,深深望着李青山:「你實在不像個妖怪,可惜!」言罷人劍合一,飛遁而去。
李青山望着青光遠遁,並沒有浪費力氣追趕。東方亮起一道金線,染盡層雲,霞光萬里。
西方明月猶在,高懸於李青山頭上,遠遠觀望的修士們,望着這一幕,喃喃道:「月魔。」
自血魔與石魔的恐怖之後,沉寂三年的他,一戰成名,以比前二者更強的力量,成就月魔之名,在所有修士心頭籠上一層陰影。
夜遊人們,亦懾服在天空中的身姿下, 低下頭顱。主母們老老實實的將得到的百寶囊獻上。
夜流蘇上前道:「主人,接下來我們……」
李青山目光一掃,飛身而下,一腳踩住想要悄悄溜走的銅鼎上,而後將手一揚:「明珠,拿地圖來。」
隨着紅日東升,明月漸漸隱去。但是天亮又如何,如今最大的威脅付青衿受到重創,無力再戰,正是大破誅妖盟的好時機。
「北月,你陰我!」一個刻毒的聲音從林間傳來,血影臉色蒼白面目扭曲。不,是渾身都在扭曲,彌補胸口的空洞。被破壞力極強的雷龍正面擊中,他的一部分身軀,被直接氣化,造成無法彌補的損傷,三年來的吸血修行。幾乎毀於一旦。
李青山嘲笑道:「原來你還沒死,想當漁翁也不稱稱自己的斤兩,趕緊滾蛋。不然老子送你一程!」
「你……你……」血影指着李青山,氣的臉色更白,這番出手。賠了夫人又折兵,真是丟盡了臉面。
風神羽翼呼的揚起,李青山一步跨到血影面前,一刀將他斬成兩段,一腳橫掃,震盪之力隨之而出,將血影上半身踢做一團血肉飛了出去:「走你!」
李青山提刀回來,正欲言語,心頭警兆忽起。
東方白光陡亮,一股浩然之氣。沖霄而起。凝眸望去,竟是來源於一個滿臉皺紋的瘦小老者,他刻板的臉上滿是正氣,一劍東來,宛如紅日東升。不可攔阻。
正是松濤書院的院首文正名,他一直在關注着清河府局勢的變化,特別是那殺死姜山成的兇手,是以李青山一現身,他便得到消息趕來,只是礙於規則。不能現身,後見妖孽囂張如此,便再也忍耐不住。
文正名張口一句話,雷鳴似的轟在李青山耳膜上:「妖孽受死!」
劍鋒凌厲,刺痛雙目 ,李青山又一次回想起了飛龍長老,心中一沉,金丹修士,低聲喝道:「靈龜玄甲!」
一塊塊正六邊形的淡藍光幕,層層疊疊的擋在李青山面前。他不敢再用鏡像反射,不單是今天已經耗費了太多心念,更是因為,他現在能力恐怕連來者百分之一的力量都映射不出,唯有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進行防禦。
如果文正名變招,李青山也就能從這股劍意籠罩中脫身。
但文正名劍出無回,直來直去,正如其人,靈龜玄甲,層層破碎。那是付青衿想做而未能做到的事。
李青山目光澄靜,強令心定下來,雙臂一張,赤發飛揚。靈龜妖丹急轉,一身妖氣全部注入靈龜玄甲之中。我已不再是當初那個李青山,縱然金丹修士想要殺我也沒那麼容易!
夜遊人俱都大驚失色,紛紛後退,金丹修士的可怕是她們所無法抵擋的,生怕吸引了對方的主意。唯有夜流蘇還站在那裏。
明黃錦繡化作數丈大小,向文正名蒙去,剛剛觸及那股浩然之氣,便刺啦一聲四分五裂。
夜流波嬌叱一聲,化作一道暗影,向文正名飛撲過去,匕首狠狠刺下,砰的一聲,倒飛而回,撞斷無數林木。
「流波!」夜流蘇一聲驚呼。
文正名的浩然之氣亦被撼動一絲,又碎三層靈龜玄甲,便如強弩之末。
李青山怒氣一動,撤去靈龜玄甲,張口吐出一顆橢圓形的珠子,正是他汲取岩漿地火,凝聚而成的鳳凰之卵。
轟!仿佛地面上也升起了一個紅日,又似岩漿奔涌火山噴發。
「人劍平天下!」文正名嚴正的臉上,也有一絲動容,低喝一聲。劍隨風起,浩然氣動,一劍劈下,將重重火焰剖開,向李青山頭頂斬去。
李青山狂吼着揮起血刀,不退反進,拼死一搏。劍勢卻忽然一偏,從他身旁掠過,落在銅鼎山上,貫穿層層土石。銅鼎山轟然分開兩半,轟隆隆向兩邊坍塌。
文正名低頭只見,一線細不可見的蛛絲,纏繞了劍鋒上,望向李青山背後,冷硬的道:「蜘蛛精!」
李青山回過頭來,不知何時,羅絲蛛後已站在他的背後,笑道:「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文前輩救我!」銅鼎從土石中飛騰而起,飛向文正名身後,其中傳來呼救聲。
羅絲蛛後看也不看,環指一彈,銅鼎忽然從半空跌落下來,再無任何聲息。
這一次,李青山屏息凝視才看清,那歷經數次轟擊也安然無恙,被一線比頭髮絲還纖細的晶瑩蛛絲穿透,收回蛛後手中,已被染成一根艷麗紅線。一個築基修士,被羅絲蛛後仿佛拍蒼蠅一般,隨手殺死。
文正名距離較遠,未及反應,心下大怒:「妖孽!」
「來吧!」羅絲蛛後張開修長的手臂,晚禮服一般的猩紅長裙,酥胸半露,妖艷無比。似要擁抱文正名的長劍,臉上笑容艷麗惡毒,不可方物。
李青山心中明了,此戰一開,清河府便不再是棋局了。餘光一掃,夜流蘇已經趁着方才的爆炸,帶着夜流波退到遠處,才微微放下心來。雖然昏迷不醒,但好在生機尚存。
文正名的長袍鼓動着,浩然之氣洶湧,大戰一觸即發。
羅絲蛛後臉上的笑容忽然一僵,一個令李青山十分熟悉的聲音,從天空傳來:「阿羅,又是好久不見。」
一眨眼間,一個身影,落在羅絲蛛後和文正名之間,白衣勝雪,仙姿飄然,手持玉骨摺扇,笑容灑脫如風,正是顧雁影。隱身幕後的觀者,終於忍不住一個個跳到台前。
顧雁影大有深意的瞟了李青山一眼,三年前本想教訓教訓這不聽話的小子,被另一件事分了神,回過神來,他已經開始閉關了,一閉就是三年看,一出來就鬧的天翻地覆,好像是要把浪費的時間補回來一般。
顧雁影舍了人道妖道兩大高手,笑晏晏的對李青山道:「竟能讓文院首出三才劍,你也算是厲害了。」
「愧不敢當。」李青山現在心思剔透,越發感覺顧雁影應當是有所察覺,是在什麼時候?三年前還是他加入百家經院的時候,亦或是在最初便已知曉。
她本有無數次機會來制服他,又為何一直引而不發呢?難道是看在大家都是人妖的份上?或者是害怕抹殺飛龍長老的牛哥想要小心觀察一番?
「顧雁影,你給我滾開!」羅絲蛛後咬牙切齒的道。
「顧統領,妖魔張狂如此,老夫秉持正道,不能再坐視不理。你若肯助我斬妖除魔,便請出手,若是不肯,便請到一邊去,勿要阻我。」
二者氣勢一起集中在顧雁影身上,要迫她離開。
顧雁影一臉苦惱的用摺扇輕叩額頭,唏噓道:「我輩還真是難容於二者。」眸光一轉,唇角一勾:「是以唯有憑心而行了。」
李青山總覺得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竟有一絲心有戚戚然的感覺,人道或妖道,無論選擇哪一邊,都無法獲得真正的安寧,唯有走出一條自己的道路來,但卻又是一條無人理解的孤絕之路,在任何一方看來,都是可惡的叛徒。
李青山心中一動,望着她遺世獨立的瀟灑風姿,天下無雙的絕美容顏,心弦微動,不禁捫心自問,昔日鍾情,可曾變化?
「我有保障這場戰爭在不受干擾的情況下,繼續下去的責任,但看二位都非非言語所能勸服。」顧雁影笑容一收,唰的一聲,展開摺扇:「誰不滿於我的仲裁,就向我出手吧!」
羅絲蛛後輕哼一聲,扣起玉指。
李青山上前一步,低聲道:「蛛後大人,此戰我們已經佔據上風了。」
羅絲蛛後回眸:「你的意思是?」
「見好就收。」李青山聳聳肩膀,現在打破棋局,立刻就要受文正名不死不休的追殺。不若借這個機會,在這兒盤棋中撈到足夠多的利益再說,總有一日能夠躍出棋盤,將那些敢拿捏他的手,全都斬斷。
羅絲蛛後沉吟片刻,似乎也覺得破壞李青山創造的大好局面有些浪費,反正大戰勢在必行,也不急於一時,收了妖氣,轉身便走。
顧雁影道了聲「謝謝。」目光卻投向李青山,轉身對文正名道:「文院首,不用自己人打自己人吧!付青衿的話你也聽到了,難道對藏劍宮如此沒有信心嗎?」(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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