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已露出曙光。
光線透過厚重的窗簾,屋子裏已不再是漆黑一片。
欣怡輕輕挪開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輕悄悄下了床。
冷空氣還要持續幾天。龍溪村的超度任務已經完成,剩下兩天的旅行時間就供大家自由支配。因為外面實在太冷,嘉煜準備效仿寄居蟹窩在旅館房間的被窩裏過着宅生活,而姑姑和姑父則是到別館的二三樓去享受按摩服務了。
欣怡和媛媛她們約好,到附近走一走,感受一下當地的風土人情。
本來,她應該是被窩裏那位的「咖啡伴侶」才對。要知道一個人窩在被窩裏可沒什麼情趣。
「對不起啦。」穿好衣服的欣怡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嘉煜,悄悄在心底說了一句。然後,她躡手躡腳地走出了房門。關門的聲音應該不會吵醒他。
媛媛和莜莜已經在餐廳吃早餐了。
這兩天的共同行動,讓她們很快熟絡起來。同齡間的女孩子很快就能打成一片。
一開始她們的話題還是靈,但漸漸的,欣怡開始引導她們談論別的話題。為了讓她們增長見聞,欣怡還建議她倆晚上回房多看看電視。這主意顯然不錯,她們現在的興趣已不是固定在靈身上了。
「早,欣怡小姐。」
「早。」
「欣怡小姐,這裏的拉麵非常好吃,我幫你排了一碗,請用。」莜莜將餐盤上還溫熱的拉麵端到欣怡面前。
「謝謝!啊,還有,不是說了叫我欣怡就好了嘛。」
「那不合規矩,你是少爺的情婦。」
「噗——」欣怡口中的牛奶全噴了出來。
「莜莜!」媛媛趕緊說,「你用錯詞啦,是『媳婦』才對!」
「有什麼區別嗎?」
「情婦是見不得光的。你忘啦電視裏的那個女人?」
「原來如此。我很抱歉,欣怡小姐。」
呆萌的莜莜有一絲失落,本以為昨晚從電視劇聽來的詞能現學現用,結果還是用錯了。
媛媛將紙巾遞給嗆咳不停的欣怡,忙問:「你還好吧,欣怡小姐?」
欣怡一邊咳一邊擺手,表示自己還活着。
喝了幾口溫水,總算是活過來了。……她們到底是看了什麼電視劇啊?
「『媳婦』只是他這麼愛叫啦。我們還只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像姑姑和姑父這種結了婚的,男方才可以叫女方『媳婦』或是『老婆』。」欣怡解釋。
「那你會和少爺結婚嗎?」莜莜一本正經地問。
「這個問題也扯得太遠了吧?」欣怡趕緊低頭吃麵,已掩飾自己的尷尬。她今年才大二,現在就談論結婚為時過早。
「……」「……」
媛媛與莜莜對視了一眼。
少爺跟那些普通人家的男孩不一樣,他的交往對象,是要在將來背負韓本家的隱職,是以接替大夫人成為韓家女主人的女性。相貌不一定非要多出眾,但是品行、舉止,尤其是處理有關靈方面的能力必須配得上「韓家媳婦」這個名號才行。
所以這次出門,大夫人除了交代要協助少爺辦好超度事項外,還吩咐了一件事。
韓夫人:「媛媛,莜莜,這次嘉煜一定會帶一個女孩子同行。你們注意觀察那個女孩子,回來把所觀所感告訴我。」
說是少爺迷戀之人,母親的直覺,他絕對會帶着那個女孩子同行。
接連兩天的觀察相處,媛媛和莜莜對欣怡頗有好感。
她們隨身攜帶的小本本上這樣記錄着:
能感知靈:通過
對靈的應變能力:通過
超度亡魂:通過
對付惡靈:
——還差一項。欣怡小姐是少爺真心喜愛的女孩,而她們也很喜歡純真的欣怡小姐。只要她通過最後的試煉,大夫人也不能說什麼了吧?其它方面,只需以後嫁過門再慢慢培養就好。
二人暗暗點頭。瑩夫人已默許,接下來只要讓欣怡小姐通過最後的試煉,這趟旅行就可以圓滿結束了。
享用完熱乎乎的早餐,她們步行在瀝青鋪成的街道上。
由於天氣轉冷,肯出來步行看景的遊客已然不多。但是臨街的店鋪依然開放着,對這些做生意的小販來說,向來是風雨無阻的。
她們在一家手工藝品店駐足。媛媛挑起一個掛飾,店主親切地說這些掛飾有辟邪的作用,儘管三人都清楚店主是在胡說八道,不過她們還是被這精巧的做工和可愛的外形吸引了。
「馬上就是猴年了呢。」
其實不是「馬上」,而是「已經是」了。不過中國人總是覺得,過完農曆的大年初一後,才算是開始新的一年。
欣怡挑出一個刻着可愛猴子的掛飾,「把這個送給楊陽學長,他應該會很高興吧。」
欣怡又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項鍊。自從嘉煜為她戴上後她就沒有取下來過,洗澡也是貼身戴着。算來,她還從未送過嘉煜什麼東西。
不知是被自己同化了,還是嘉煜故意而為之,現在他的喜好跟自己如出一轍。可是送給他的禮物,能按照自己的喜好選嗎?
欣怡在眾多商品中發現一個做工精巧的木製手鍊,油光沉水,遠遠看去還以為是有着紋理的玉石。店主說這是血龍木,在燈光下珠子會變通透,怕她不信還拿手電筒照了照,果然是顆顆剔透晶瑩,似血紅潤。
嘉煜手上雖然戴着家族的驅邪手鍊,但是再戴一個血龍木手鍊應該不衝突才是。據說印度尼西亞的巫師用血龍木幫助避邪,也有王室成員將血龍木裝飾在劍柄、王座上增加威信,還有一些醫生用此木做藥引治病。反正買這個東西送給嘉煜,應該沒壞處才對。
欣怡挑了一串紋理細膩的血龍木手串,又給文暉和楊陽選了兩個掛飾,付了款。
媛媛和莜莜還在挑選着,從她們關注商品的選區看,應該是在挑送給長輩的禮物。難得二人沒有詢問別人的意見而是自己拿主意,這幾天,欣怡確實看到了她們的成長。
欣怡默默地注視着二人,好久沒有跟女孩子一起購物了呢。在學校的時候,時間基本都用來跟嘉煜度過了。對此宿舍長她們意見很大,說欣怡重色輕友,欣怡只有搖頭苦笑的份了。
等她們挑好禮物付了款,三人一起走出了店鋪。
「欣怡小姐,再去那邊逛逛好嗎?」
難得她們這麼主動。欣怡點點頭。
再往前走開始進入村民居住的區域,道路兩旁坐落着民房,偶爾也會窺見一兩棟別墅,究竟是提供給外鄉人住宿還是村民自用,單從外觀無法作出判斷。若從一路走來再尋不見旅館這點分析,可能是富有的村民自用吧。可見龍溪村規劃的井井有條,旅遊區和居民區劃分的很清晰。
欣怡的鼻子忽然痒痒的,她慌忙背過身,連續打了兩個噴嚏。
……看來是某人剛剛睡醒,正在叨念她吧。
還好買了賠罪的禮物。
「你怎麼了,欣怡小姐?」看見欣怡猛搖頭,媛媛擔心地問,「是不是天太冷了?要不我們回去吧?」
欣怡唯一的一件加厚外套,現在穿在媛媛身上,她穿的則是嘉煜的風衣。相比加絨的外套,風衣自然是略遜一籌。
雖然有點涼,但還沒有冷到身體承受不住的地步。「沒事,我不冷。」
「可是你剛才有打噴嚏。」
欣怡苦笑:「那是有人在罵我。」
現在打道回府會被大魔王折騰死,而且難得她倆想逛逛,欣怡不想掃興。
再往前走有幾家街邊大排檔,村民自建房的一層作為供客人吃食的餐館。門口堆起木炭,鐵架上串着一隻小乳豬,一位老人坐在一邊,翻滾着在烤。
哎!這不是有四條腿的烤肉嗎?雖然不是兔肉,不過也能讓姑姑解饞吧。看來人不能拘泥某一處,要時常探索與發現才行。
媛媛和莜莜也對烤乳豬充滿了好奇,在得到老人允許後,她們拿出手機,拍照留念。
「欣怡小姐,我們一起合個影好嗎?」
……跟烤乳豬合影嗎?欣怡揉着眉心,對上她們殷切期待的眼神,拒絕的話又咽了回去。
媛媛將手機交給老人,請他幫忙。老人很欣慰她們對他家的烤乳豬有着這麼濃厚的興趣,高興地表示會幫她們多拍幾張。
於是三女跟串在鐵架上的乳豬並排合影的照片就完成了。
「發到朋友圈上吧,這樣瑩夫人和少爺也能看到了。」
千萬不要!他會笑到喘不過氣來的。
然而已經來不及阻止了,只見媛媛傳好照片後,手指快速點了「發送」。
消息剛一發出,就有很多人回復留言。
「欣怡小姐,師兄們都問你是誰呢。我能回答他們嗎?……啊!不過瑩夫人囑咐過,有關你的事要跟弟子們暫時保密呢。」
欣怡單手覆面。……你師兄弟怎樣都好啦。
三十秒後,姑姑打來電話:「欣怡,你們跟哪裏發現的烤乳豬啊?訂位、訂位!我們中午過去吃啊!」
欣怡雙手覆面。……天啊。
回到旅館房間,嘉煜還是鑽在被窩裏,露着上半身看着電視節目。他的手機就放在旁邊。
欣怡剛走到他的視線範圍,就聽他不太高興地說:「一大早把我丟下,就是為了跟乳豬照個相嗎?」
欣怡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還不如乳豬嗎?」
「……你是不如乳豬好吃。」
嘉煜雙眼一亮,「你來吃吃,看誰好吃?」
欣怡臉色一紅,從袋子裏掏出血龍木手串,砸到他懷裏,「你個色狼!」
「這是什麼?」
「給你的禮物。」
嘉煜有些驚訝,旋即微微一笑,伸出右手,「你來給我戴上。」
他的右手還戴着驅靈手鍊。見欣怡遲疑,他晃了晃手臂催促。欣怡從包裝袋裏取出手串,戴在他右手腕上。兩個手串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戴兩個好像有點怪。」嘉煜防身的手鍊不能摘,若是換成左手,一手一個就成手銬了,不好。
「不怪,我很喜歡。」他忽然湊近,「就好像你在跟我求婚一樣……」
「求……!」欣怡差點咬到舌頭,「這又不是戒指!」
「那你下次送我一個戒指……」他的嘴唇慢慢覆了上來,「我看哪天我們一起選好了。」
至於現在嘛,嘉煜吻住她,當然是要補回早上被她逃走的時間了。
欣怡只能在心裏抗議:你個大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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