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就連天氣都在恭賀新春、喜迎猴年一樣,前幾天還是陰雨連綿的濕冷天氣,一進入到春節階段,天空就迅速放晴了。
老天爺還真給面子,如果過年七天都持續下雨的話,那也太糟糕了。
太陽既已露臉,那麼欣怡的媽媽說什麼都不能讓欣怡繼續在家裏過着「冬眠」的生活了。一大早媽媽就毫不留情地掀開了欣怡的被子,房間裏略微濕冷的空氣很快就把欣怡凍醒。
暖氣那是北方的特權,南方無福享受。雖然南方城市的每個家庭里都會安裝空調(貧困家庭不在此列),也可以制熱,但是無論空調再怎麼發揮功效,都無法和暖氣匹敵。
欣怡好像雪猴一樣團抱着身子不住瑟縮,控訴着母親的行為:「老媽,你幹什麼啊?」
「去給我干點活。今天爺爺來家裏吃飯,你去菜市場買點菜和羊肉回來,我們中午開火鍋。」
就這樣,欣怡被迫起床了。
她去菜市場溜了一圈拎着食材回來,走進小區,赫然發現樓底停着一輛很眼熟的車。
「這好像是嘉煜那輛卡宴?」
欣怡圍着這輛小宴宴轉了三圈,還把臉貼窗戶上猛瞅。小宴宴被她盯得發寒,車靈心聲在說:「離我遠點……」
應該不可能是嘉煜的車吧,被她撞成那樣估計沒這麼快修好。再說他要是來她家,怎麼會不事先跟她招呼一聲呢?廣州開得起卡宴的有錢人太多了,誰說是卡宴就得是嘉煜的車。
欣怡對着小宴宴——尤其是那飽滿光滑的車頭傻樂了一下,就拎着東西上樓了。
雖然欣怡駕駛過嘉煜的卡宴,但是她壓根沒記住車牌號是什麼,所以無法從車牌直接判斷。
搭乘電梯上了樓,欣怡掏出鑰匙打開自己家門,在玄關換了鞋後,將買回來的蔬菜和羊肉卷拎到了廚房。
媽媽正在廚房忙碌,接過欣怡手中的袋子,對她說:「爺爺已經來了,還有一位客人。廚房不用你幫忙,你去給爺爺和客人倒倒茶。」
客人?這可真是破天荒。這麼早就有客人來,莫非是來拜年的?
欣怡接過媽媽給她的茶壺。
「他們在陽台下象棋呢,你去吧。」
欣怡家的陽台很大很寬闊,五個人在這裏圍成一圈吃燒烤都富餘。陽台連接欣怡的臥室和父母的臥室。欣怡選擇從自己的臥室過去。
一眼就看見她的電腦桌上擺着一個大大的盒子,佔據了她桌上一多半的面積。
盒子上印着騎着機車的圖像和看不懂的日本文字,欣怡愣了一下,這不是r機車版的手辦模型嗎?難道是老媽給她裝起來了?可是她記得早把盒子扔了呀?
欣怡很早以前就從某寶網上購買了一個國產的機車版手辦,她一直擺放在床頭柜上,可是年前老媽收拾家的時候,一不小心把她的摩托車的把手給弄斷了。欣怡欲哭無淚,也不能跟親媽發火,只好等着春節過後各門店開門買個502回家粘一粘了。
為了抒發心中的苦悶,她在微信朋友圈上發了一條消息:「本來我今天一肚子氣,但是回家看見老媽把我的機車弄斷後,頓時什麼脾氣都沒了。」她還附加了殘疾的照片。
為了避免老媽的二次荼毒,她把殘疾品暫時收到柜子裏了。
……難不成是老媽良心發現,賠了她一個?
不,應該不可能。且不說春節期間快遞公司已經不送包裹,即便送老媽也不會這麼幹的。太后一向有理,能讓她「不小心」弄壞,說明你擺放的姿勢不正確。
難道是爸爸?家裏就爸爸最疼欣怡了。
管它,一會再問吧,先把茶水給爺爺和客人端過去。
走到陽台,眼前的情景差點讓欣怡沒端穩手上的茶壺。
爺爺、爸爸和客人坐在陽台的木凳上,陽光正戀戀地擁抱着他們。
沒有什麼比冬日裏的旭陽還要來得溫暖的了,在陽光充足的陽台下象棋,真是一種享受。
爺爺似乎陷入了苦戰,雖然他背對着欣怡而坐,欣怡看不見爺爺的表情,不過從那聲「嗯」的鼻音就能判斷出,爺爺舉棋不定了。
而把這麼厲害的爺爺逼入苦戰的客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牽腸掛肚的男朋友——韓嘉煜。
欣怡的下巴差點沒砸到地上。
——下面那輛小宴宴還真是他的啊?!怎麼來家裏也不告訴她一聲!還有還有!老爸老媽到底是怎麼讓他進門的?居然還跟爺爺對弈起來了?!
三人的茶杯早就空了,欣怡趕緊給他們的茶杯滿上。愛棋成痴的爺爺就不用說了,她給嘉煜倒茶的時候,這傢伙的視線竟然還在棋盤上一動不動,似乎沒注意到欣怡過來,茶杯滿茶他也連個叩手禮都沒表示一下。
欣怡怒!不請自來也就算了,竟然還不跟她打招呼?乾脆往你茶杯里擠一管芥末醬嗆死你算了!
「爸爸……」她想問嘉煜的事。
「噓!」老爸馬上豎起食指,讓她噤聲。
……有這麼緊張麼?欣怡把茶壺放到一旁的收納架上,也將目光投向棋盤。
已經是殘局了,爺爺執紅子,嘉煜是綠子。嘉煜的兩個「卒」已過「楚河漢界」,兵臨城下,另外他的「車」和「馬」也殺到了「帥」附近。爺爺這邊的「炮」也壓到了嘉煜「將」前,不過嘉煜「飛象」阻去了「炮」的攻擊。就看他們兩邊誰能先「將軍」了。
嘉煜竟然能把爺爺逼到這種地步?
爺爺「嗯嗯」了半天,終於走了一招「回馬」,踩掉了嘉煜一個「卒」,欣怡和爸爸都驚訝,爺爺怎麼走這步?但是觀棋不語真君子,他倆不能點出爺爺走了一步壞棋。
嘉煜淡淡一笑,埋伏在邊上的「車」打掉了爺爺的「馬」。
「哎呀呀呀呀呀,壞了壞了壞了壞了!」爺爺拍着腦門,他老人家竟然看漏了這個「車」!「輸了、輸了!」他還剩一個炮,對方一個車一個馬,還有一個過河的卒,根本沒法打了。
「是爺爺承讓了。」嘉煜謙虛地笑了。
「小伙子,行啊!來來,再下一盤。」爺爺扭頭,「乖孫女,給爺爺倒茶。」
欣怡拿來茶壺,先給爺爺倒上,爸爸沒喝,欣怡去拿嘉煜的茶杯,嘉煜為了方便她倒水也去拿茶杯,二人同時伸手,指尖在空中相觸,欣怡縮回了手,而嘉煜拿起茶杯支在了半空,對上她的視線,報以溫柔的笑容。
「謝謝。」在欣怡家人面前,他得裝裝相了。
欣怡皺着眉頭給他倒茶。
「對了閨女,這是小韓,你應該認識,跟你一個院系的。」爸爸趁倒水的功夫介紹道。
欣怡瞄了一眼嘉煜,又將視線落到茶杯上。
……豈止是認識,他連你閨女身上有幾根毛都清楚好嘛!
「你怎麼來我家了?」反正認識,欣怡跟嘉煜說話不用那麼客氣。
老爸笑呵呵地說:「是我叫小韓來的。爸早就想跟小韓吃個飯了,與其在外面吃不如在家裏,吃的放心又舒坦。」
小韓?老爸你叫的還挺親切的嘛。「你們又是怎麼認識的?」
「爸單位一直有購買宏煜集團的產品設備,這幾個月都是小韓跟蹤售後升級服務的。哈哈!這孩子真不錯,幫我們優惠了好多,搞到我在領導面前倍兒有面子!」
欣怡眨了眨眼,又看回嘉煜,嘉煜看着她的目光更溫柔了。
陰謀!絕對的陰謀!董事層親自跟蹤售後升級服務,這絕對是天大的陰謀!欣怡瞪着他,你小子一定早就知道負責人是我爸了,所以才親力親為的吧?而且竟然瞞着她與老爸接洽了這麼久!
「對了小韓,你交女朋友了嗎?」爸爸笑呵呵地問。
嘉煜從欣怡身上收回目光,轉向爸爸,有禮貌地說:「還沒有,叔叔。」
「我閨女也沒有男朋友,要不你們兩個先處一處?」這麼好的小伙子可不能讓給別人家孩子。
——等一下,老爸!你怎麼這麼快就被他收買了!以前的你不是說如果我嫁人了你就不活了嗎?!
「好啊。」嘉煜笑着說。
——你好個屁啊!
「老爸!」欣怡尷尬地看向爸爸。
「哎呀,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正常正常!你媽在你這個歲數都懷上你了。」
「這孩子不錯。」擺棋子的爺爺也發話了,「現在的年輕人不務正業,除了打網絡遊戲什麼都不會。這孩子行!事業有成,象棋又下的這麼好,我很中意。我孫女婿就得是他這樣的。」
「謝謝爺爺。」嘉煜笑道,又對欣怡風度翩翩的一笑:「以後請多指教,欣怡。」
欣怡眉角抽搐。真不愧是天字號第一的大賤人。
這之後嘉煜又跟爺爺對弈了幾盤棋,或輸或贏,雙方旗鼓相當之下全憑棋運。這時媽媽喊吃飯,爺爺和爸爸起身,爸爸說:「閨女,你把桌子擦一下。」
嘉煜說:「我來幫忙。」
爸爸說:「讓她收拾就行了,你是客人。」
爺爺說:「讓他們倆收拾吧!年輕人愛跟年輕人湊一塊。棋盤不要動,一會吃完接着下!」
爺爺這是想促成他倆的好事啊。
爺爺和爸爸前腳剛一走,欣怡馬上把嘉煜拽到一邊,嗔道:「你竟然瞞着我跟我爸有來往!現在還收買了我爺爺!」
她氣鼓鼓的樣子真是可愛,確定大人們看不到陽台的情況,嘉煜在欣怡唇上偷親了一下,「我好想你。」
「別岔開話題!說!什麼時候認識我爸的?」
「在一次檢查公司的客戶清單上看見叔叔的名字,就特意核實了一下,確定後叔叔的業務就由我來跟了。」
他當時說要親自負責xx銀行xx分行的售後升級服務時,部門主管嚇了一跳。
「經理,這種事交給下面的人做就好,哪需要您親力親為?」
「那不同。」嘉煜揮手,「這位客戶可是我的老丈人。」
當時可真是一語驚人,驚起一灘鷗鷺啊!一想到主管當時好像生吞鴨蛋一樣的表情,他就能笑出聲來。
「笑個屁!你來我家怎麼不告訴我啊?」欣怡叉腰,臉湊近逼視他。
「想給你一個驚喜嘛。」靠這麼近,他又在她的唇上啾了一下。
「……我鄙視你。」美男計也不好使。
「好啦,別鄙視我了。你看看這個你滿意不。」
欣怡瞠目,「你買的?」
「嗯。」
欣怡打開包裝,細細端詳模型做工,驚聲:「這是——日本原裝的?」
「廢話。我能給你買仿製的?」看見她在朋友圈發的消息後,他就聯繫日本的高瀨家族幫他買了寄過來,為了能在春節給她,嘉煜還特意選擇走空運。
她就是隨便在朋友圈上一發,他竟然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欣怡雖然心裏是美滋滋,但嘴上依然是兇巴巴的:「那我也鄙視你。去把棋子擺好,凳子放整齊,桌上的水漬擦乾淨。不然不許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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