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臂連連招架,擋住了孫文所有如瘋似癲的攻擊,劉建抖動着右肩,短短几秒過後,塌陷的肩膀就再次鼓了起來。
「不要掙扎了。」
捏住扭曲成麻花狀的胳膊,劉建獰笑着狠狠一拉,彎曲的鐮刀狀左臂骨就重新直了起來,甩去左臂上殘留的血液,他得意的聲音在孫文耳中卻是那麼刺耳。
「在我們新人類面前,你們這些早該被淘汰的廢物終究難逃一死。」
「會死又如何,孫頭我們來幫你!」
重機槍的怒吼聲在身後響起,額頭上淌滿汗珠,喘着粗氣,孫文扭頭惡狠狠地沖大炮罵道:「狗日的你們為什麼不撤退!」
「您都沒撤我們總不能當逃兵吧。」
完全沒有懼怕的感覺,哪怕身前還躺着五具上下身分離的屍體,鍾濤利落的將袖子完全擼到手肘上,舉着步槍沖劉建不間斷的射擊着,嘴裏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們生是一連的兵,死是一連的鬼,您不用管我們。」
「真感人那。」
伸手抹了抹並不存在的眼淚,劉建捂在臉上的手掌才一放下,一張嗜血如命的面孔就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既然你們想死,我就成全你們!」
渾身的肌肉都在顫抖,汗珠子一顆顆滲出皮膚,臉上的面罩內側滿是水霧,即使穿着外骨骼裝甲,孫文也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
他是普通人,哪怕有覺醒前反映,他依舊是個肉體凡胎的普通人,可這一刻,他多希望自己也是覺醒者,能夠像李彪一樣擋住身前的對手,讓身後的弟兄們能夠安心逃命。
「你休想!」
不再拘泥於招式與技巧,孫文鼓起體內最後一絲氣力,攔腰抱住了沖向鍾濤等人的劉建。
後背撕心裂肺的疼痛沒有讓他的胳膊鬆開分毫,孫文使出了吃奶的勁,將劉建頂了個四腳朝天,撲身壓在對手身上,他口中噴吐着血沫子,大聲的命令道:「快殺了他!」
被孫文推翻,不斷砸下的手肘卻沒有一絲停頓,沖猶豫不定的鐘濤不停狂笑,劉建右臂死死扣住孫文的脖子,仰天大笑道:「來啊,有種送你們隊長和我一起上路!」
「孫頭!」
「快動手啊!!」
胳膊的力氣越來越小,感覺劉建就要掙脫,孫文斷斷續續的喊道:「殺了他,替我報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淚水湧出眼眶,大炮嚎叫着扣動了扳機,子彈一顆顆鑽進變異人長大的嘴巴,圓睜的眼睛裏滿是困惑,似乎是想不到對方竟敢開槍,劉建死命一扭身體,將已經無力禁錮自己的孫文壓在身下,雙手撐地向上一推,魁梧的身體就飛向了幾米外的大樹。
後背幾乎被子彈釘滿,關鍵時刻還是逃了,口中鮮血淋漓,舌頭被打斷,滿口尖牙幾乎斷完,下巴艱難的想要合上,劉建伸出指尖的利爪死死扣在樹上,幾個躍身就閃開了一連士兵們射向自己的彈幕,消失在了叢林中。
「孫頭你沒事吧!」
七手八腳的將孫文拉起,鍾濤急火火的想要掀開孫文臉上的面甲,可他的努力是徒勞的,被劉建撕開的外表裝甲流出潺潺鮮血,漆黑的面罩下沒有呼吸聲,任他們百般推搡,孫文卻依舊沒有得到半點回答。
輕輕放下孫文,一連士兵們哀大莫過於心死的將視線集體挪到了張思思身上。
血液在沸騰,肌肉在震顫,抹去了臉上的淚水,丟下步槍從腰間拔出砍刀,刀尖直指張思思開始扭曲的臉,渾身肌膚紅的幾乎透出血來,鍾濤仰天長嘯道:「弟兄們,乾死那個臭表子!」
依樣丟下手中的槍,一連的士兵們都如鍾濤般渾身血紅,抽出砍刀,一言不發的開始衝刺,心藏隱隱發痛,頭皮一陣酸麻,噴出鼻翼的空氣都炙熱的可怕。
他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想殺人!
一道光芒閃過,兩道光芒閃過,短短百多米的距離,疾馳而來的一連士兵中不斷亮起各色光芒,在孫文的刺激下,他們覺醒了,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幾乎所有人都覺醒了!
驚恐的看着奔襲而來的三十名新晉覺醒者,縱使張思思是變異人也有些害怕了,劉建逃跑了,面前死纏爛打的李彪還沒搞定,遠處的尤翔飛也被火力壓制的抬不起頭來。
這和預想中的不一樣啊,他們為什麼沒有崩潰,為什麼沒有逃跑,為什麼還有膽子反抗!
雙拳上的皮膚消失不見,一言不發的繼續揮拳,肌肉裸露在外,拳面的神經清晰可見,滲出的血液還沒觸碰到空氣就再次被張思思外放的能量場蹭去,李彪已經忘記了疼痛,忘記了閃躲,哪怕外骨骼裝甲已經被張思思的利爪戳的千瘡百孔,他依舊沒有停手。
孫頭死了!
孫頭死了!!
孫頭死了!!!
腦袋裏只有這個念頭在迴蕩,渾身綠色念力開始消退,李彪周身念力在瞬間就轉換了顏色,死氣沉沉的淡灰色能量席捲全身,不過片刻,他整個人就籠罩在了澎湃的灰色念力中,顏色越來越深,正如李彪此時的內心。
他的心已經墜入了漆黑的無底深淵。
那個從入伍開始就一直照顧自己的人死了,那個半夜巡房總會第一個給自己蓋好被子的人死了,那個有好吃的總會偷偷塞給自己的人死了,那個即使關禁閉也會守在門口陪自己說話的人死了!
孫頭死了!
早已將傅宸的囑託拋到腦後,李彪心裏此時只有一個念頭,幹掉他們,幹掉他們,幹掉這個臭表子替孫頭報仇!
我要報仇!!
能量霧氣翻騰不休,掙扎着聚成了一根灰到發黑的能量柱,能量柱隨着李彪的揮拳不斷扭曲,最終變成了一根尖端長着手掌狀氣團的怪手,由他的心臟處長出,綿延到頂足有四五米長。
「臭表子,去死吧!」
拳頭依舊揮出,胸前長出的怪手順着拳頭破開的空洞猛地刺向了張思思,來不及後撤,眼睜睜的看着怪手沖開能量場掐在自己的脖子上,張思思想要掙扎,想要求饒,卻發現自己體內的力氣隨着怪手越攥越緊,流失的越加快速。
她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呼吸越來越急促,連呼出的空氣都仿佛帶上了冰碴子,一頭變身後依舊柔順的黑髮迅速變白,張思思掙扎的力度越來越小,眼見就要被李彪生生吸乾了!
「住手吧。」
一道漆黑的能量刃飛來,搶在張思思徹底斷氣前切斷了李彪身上的怪手。
扭頭看向能量刃飛來的方向,李彪慢慢蹲低身體,揮手讓奔襲而來的鐘濤等人停下,語氣中帶着滔天殺意,一字一句的看着茂密的叢林說道:「滾出來!」
「年輕人,不要太囂張。」
隨着平淡聲音的響起,數十道能量刃快若驚雷的划過百多米的距離,直直飛向正潑灑彈雨壓制尤翔飛的士兵群,慘叫聲不絕於耳,不過眨眼的功夫,如被收割的稻子,同樣不願當逃兵的預備隊士兵們就倒下了十幾人。
感覺頭頂上的彈幕稀薄不少,縮在彈坑裏的尤翔飛兔子般竄了起來,抱着頭跑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救命啊傑,啊!」
又一道能量刃飛出,趕在尤翔飛喊出自己名字前切斷了他高高舉起的右手爪尖,三根利爪同時落地,尤翔飛抱着自己的爪子失聲痛呼,卻不敢在繼續喊下去,在預備隊士兵們射出的子彈中狼狽扭身,帶着一溜碎草衝到了來人身邊。
聲音的主人走出了樹蔭。
和李彪等人見過的劉建、張思思、尤翔飛不同,從體形來看,這個傢伙與其說是變異人,不如說是一個正常人。
沒有劉建那魁梧到變態的體形,沒有張思思長到詭異的雙爪,沒有尤翔飛滿頭白髮和尖銳的顱骨結構,走出樹蔭的變異人臉上帶着一張鬼頭面具,身形和普通人並無二致,連說話的聲音,也沒有其他變異人那股奇怪的陰森氣。
「不要亂說話,去把阿健找回來,一會等着抬人。」
「抬人?」
示意一連的弟兄們位置站開一些,李彪扭了扭身上嚴重變形的外骨骼裝甲,聲音冷到快要結冰的說道:「你做的好算計,已經準備好讓手下人抬你的屍體了嗎?」
「李彪,如果說這話的是鄭傑和傅宸,我可能還會上點心,至於你,還差的太遠了。」
悠閒地走向李彪,不知怎麼的,李彪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身體的反映很直白的告訴他,面前這個變異人很強,和鄭傑、傅宸差不多,比楚林給他的壓力還要強出不少!
「彪子,要不要我們?」
「不要,這傢伙很強,你們快退!」
甩了甩胳膊,強忍住遊蕩在肌肉內的撕裂感,李彪趕忙揮手示意鍾濤等人後退,咬了咬牙往前走出一步,他不甘示弱的說道:「所以你不敢面對他倆,只敢來我們這撒野?」
「沒什麼敢不敢,只是單獨對付你更容易一些而已,小妹你過來吧,他不敢把你怎麼樣的。」
艱難的直起上半身,倒在李彪腳邊的張思思有氣無力的對來人說道:「大哥,我現在沒力氣站起來,這小子的能力很詭異,你小心一點。」
奇怪的偏了偏頭,來人好奇的打量了李彪一眼,隨即輕聲笑道:「不過如此,身體難受就別動了,我過去接你。」
「大言不慚!」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李彪知道自己如果忍不住再次後退,好不容易積攢起的鬥志就會嚴重受挫,搶在來人出手之前,他雙腿用力蹬下,一團身就沖了上去。
「雕蟲小技」
無視李彪隱而不發的能量怪手,來人隨意揮動了幾下和常人別無二致的雙手,漆黑的能量刃就攏住了李彪前進路線上所有能夠閃躲的空間。
「喝啊」
不敢用罩在外骨骼裝甲內的雙臂硬接,李彪匆忙揮出怪手只不過輕輕噌過能量刃,一團灰色的念力就被輕而易舉的切了下來,消失在空氣中。而對方的能量刃,卻去勢不減的洞穿了三四顆大樹,才化作無形消散。
實力對比太明顯了,在對方手上,李彪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李彪,沒有傅宸幫助,你不過是一隻喪家之犬,如今孫文已死,你為什麼還要掙扎,不肯安心投降呢?」
「孫頭從沒教過我投降,在他的字典里,軍人只有馬革裹屍才是正道,我是他的手下,想要報恩唯死而已,只要殺掉你,我自然會自殺明志,要殺就殺,別廢話了!」
「哦?好一個士為知己者死的古之遺風,勇敢沒有錯,可是你沒聽過另一句話,勇而敢則死,勇而不敢則生,勇敢不是萬能的,比如現在!」
沒心情陪李彪再說更多,來人輕笑一聲,不過一閃身就衝到李彪面前,雙手作爪狀抓下。李彪趕在一連弟兄們開槍前,視死如歸的揮拳擊出,沒有等到預想中的攻擊,他清楚的知道,如果對方想要幹掉自己,光靠已經破銅爛鐵一般的外骨骼裝甲連屁用都不頂,自己新領悟的能力在對方面前只不過是個笑話,想要擊退對方,除非鄭傑或者傅宸出手,否則在場眾人就算合起伙來,也不可能是這個變異人的對手。
「放心,我的目標只有你而已。」
雙臂被死死捏住,李彪才提起的腿還沒踢出就被擋下,手腕一陣刺痛,學過戰地醫療的他就知道自己的手筋已經斷了。
「該腿了。」
子彈已經失去作用,擋不住來人的動作,再次揮出的能量刃在士兵中又掀起一陣血雨,看着倒地的士兵們,李彪絕望的吼道:「別管我,快跑!」
「彪子!!」
握緊砍刀沖向變異人,鍾濤不過前行了幾米,兩道能量刃就將他的沖勢生生擋住,小腿內側隱隱發涼,褲腿已經被切開,鍾濤擲出的砍刀沒有命中目標,來人只是輕輕側了下頭,就躲過了直奔面目而來的砍刀。
「討厭的傢伙。」
剛想揮出能量刃擊殺鍾濤,來人就感覺李彪的胳膊劇烈顫抖起來,低頭一看,他急忙捏住李彪的下巴,狠狠向邊上一錯,氣急敗壞的吼道:「王八蛋,想死沒那麼容易!」
被自己咬斷的舌頭根本咽不下去,下巴歪斜向一邊,李彪吞舌自盡的舉動不僅牽制住了來變異人,也嚇住了還想往前沖的大炮和二灰。
「彪子!」
二灰哀嚎着被鍾濤死死抱住,李彪的舉動已經在明顯不過,如果他們再往裏添油,死意已決的李彪絕對會毫不猶豫的自殺!
「顱鍋里桑海特悶,窩酒死給里看。」
鮮血順着腮幫子流下,變異人不知道李彪是怎麼在下巴被卸下的情況下發聲的,透過他淚水橫流的眼睛,來人清楚的明白了李彪的意思。
如果你敢傷害我的兄弟,我就死給你看,讓你的計劃竹籃打水一場空!
壓根沒打算活着,李彪從來就不怕死,他怕的,只是再有弟兄們死在他面前,他的心裏,弟兄們的命比他自己的命重要太多!
「算你狠!」
咬牙切齒的吐出這麼一句話,來人怎麼也想不到李彪竟會那麼決絕,不過瞬息之間,連考慮都不需要,一個人就肯放棄自己的性命,去保護一些無關緊要的傢伙嗎?
永遠不可能明白這種執着,來人惡狠狠的捏住李彪的脖子,一把拉起倒地的張思思,轉身就向身後的叢林走去。
「放下李彪!」
怒吼聲如雷霆般炸響。
面色一變,來人飛快將手中的李彪和張思思丟進樹林,扭過身體,雙爪如野貓亂抓,拼命的扔出了數十刀能量刃,緊接着身體向側邊一跳,一顆炮彈就砸在了他之前的落腳地上。
「轟!」
毫不停歇的沖向飛起的變異人,鄭傑怒吼的聲音仿佛是從胸腔中直接傳出,閃爍着金光的巨大巴掌就揮向了騰在空中的變異人。
「不陪你玩了!」
喊出一聲,變異人騰在空中,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身子一團,雙腿就踏在了鄭傑胳膊上,借着巨大的力道,一扭身炮彈似得飛進了叢林,只留下一句餘音裊裊的話:「鄭隊長,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哈哈哈。」
想要追上飛出的李彪,鄭傑看着猛然炸起煙霧的叢林不由心中大急,蒲扇般揮舞的大手並沒能掃去面前所有煙霧,沒有嗅覺、視覺靈敏的覺醒者幫助,他實在沒法從莽莽叢林中揪出可惡的變異人,對方還是跑了,帶着重傷的李彪,跑了!
「鄭隊長,彪子被他們抓走了!」
緊跟着鄭傑沖入叢林,大炮等人怒吼着向叢林深處追去,沒跑多久,一道不知從哪裏飛來的能量刃就切過了他的大腿,鮮血飛濺,大腿幾乎被切斷一半,但倒地的大炮並沒有呼痛,而是痛哭流涕的指着李彪消失的方向,泣不成聲。
「我緊趕慢趕,還是遲了一步。」
鄭傑恨聲揮拳,一顆直徑半米有餘的大樹轟然倒地。鍾濤扯下衣服想替大炮包紮,卻被沖叢林淒聲喊叫李彪名字的二灰帶下了淚水,他們心若死灰的喊叫着,卻留不住早已遠去的變異人們。
「我給你們地圖,你們快去把傅宸找回來,這次的襲擊處處透着詭異,部隊裏絕對有叛徒,大部隊行動速度太慢,你們必須抓緊時間,不要讓傅宸先趕回基地,我怕他知道李彪被抓走後會發瘋!」
接過鄭傑遞來的地圖,踹翻還在嚎叫的二灰,顧不上等楚林的大部隊趕到,鍾濤帶着三十幾個人轉身就向地圖標識的地方衝去,近百公里路程,他們最少需要趕兩天的路,必須把這一切告訴宸子,彪子和孫頭的血絕對不能白流!
「隊長,這個人還活着!」
路過孫文倒地的位置,圍在一旁的軍醫急忙向鄭傑喊道,鍾濤來不及高興,只能留下幾個一連的老兵照顧孫文,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傅宸知道李彪和孫文的慘狀,和所有一連的弟兄一樣,他肯定會大開殺戒,不管承受怒火的人會是誰,肯定難逃一死!
「老天爺啊,這都是什麼事啊!」
抱起大炮的身體,鄭傑急忙向身後楚林所在的大部隊趕去,傷員需要醫治,而這次第五大隊遇襲的事情也必須及時反饋,不光叢林中被他找回的倖存者們需要一個公道,仍在執行任務的傅宸也需要一個解釋,為什麼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會被襲擊,敵人又是怎麼對他們的行蹤了如指掌,這些問題必須趕緊匯報,不然肯定會釀成大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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