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旺,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和張天寶之間的糾葛我多少知道一點,有機會就聊聊吧,今天是突擊隊大喜的日子,咱們別繃着臉,秦隊長,您的為人讓我受益良多,不用擔心彪子,有我在,他不會有事的。」
運起念力,銀色的霧氣升騰,傅宸笑着對委頓的李彪說道:「還裝羊,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又有了新能力,趕緊的,一會能量流失完我看你找誰借能量去。」
「還準備讓阿旺再得瑟一陣呢。」
雖然笑的很虛弱,但李彪聞言還是伸出了手,掌心的念力聚散間轉變了顏色,淡灰色的念力鋪滿手掌,伸進了澎湃的銀色念力中,隨着李彪的呼吸,念力霧漸漸稀薄,一片片的銀色霧氣轉換成了淡灰色的念力被吸收,雖然速度很慢,但隨傅宸溢出周身的念力霧越來越稀薄,李彪眉目間的皺紋越來越少,夾雜的白髮被一根根黑色的頭髮頂替。
早在三人爆發結束的時候,通過巴基的介紹和敏銳的感知,傅宸已經知道李彪新能力的情況,引大類的吸,通過吸收空氣中及生物體內的能量滿足自身,配合可以治癒肉體傷害的生命傳導,李彪足以在體內形成一個能量的小循環,不用動不動就透支生命能量了。
「你們這是。」
絲毫不在意的發散着念力,傅宸看着逐漸恢復的李彪對鄭傑說道:「彪子只是透支了一部分能量,只要我給他及時補上,還不至於傷及根本,鄭隊長你就放心吧。」
「我還撐得住,秦隊長你放心,雖然修補你身體需要的能量很多,但我每天給你修一點遲早能好的。」
「勞你費心了,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千萬別捨本逐末,我的身體還能撐一段時間,慢慢來不着急的。」
看到有找回健康的希望,秦明軒心頭壓着的大石頭終於落踏實了,雖然秦明軒還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但李彪捨己救人的舉動還是贏得了特攻隊上上下下不少人的好感,加上呂燕蓉對傅宸的欣賞,三人雖然才正式加入突擊隊,但也算基本站穩了腳跟,和隊員們混了個臉熟。
結局皆大歡喜,宣佈完慶功宴的時間,鄭傑就急匆匆的離開了,攙扶着李彪準備返回宿舍樓休息,和新認識的突擊隊成員們說這話,沒走出多遠的傅宸就被指揮台邊的侯江喊住了。
示意其他人先走,傅宸快步走向滿頭大汗的侯江,剛剛傳達完趙紫光的命令,神情嚴肅的侯江見傅宸走來,二話不說就拉着他走到了一處人流較少的地方,語氣沉重的說道:「恭喜的話我就不說了,哥哥我給你提個醒,現在基地里出了大事,抓緊時間和手下人磨合好,收復一號倉庫的行動出了變故,最多後天風暴突擊隊就會全員出動,你們接下來要打一場硬仗,好好準備,千萬小心。」
「出什麼大事了?」
聽到傅宸的問題,侯江躊躇了片刻才壓低了聲音說道:「確切消息鄭傑明天肯定會告訴你們,我先給你透個底,剛剛那幾個受傷的兵你看到了吧,他們是軍區最精銳的偵察兵,據他們所說,今天凌晨,有一群數量在十萬上下的喪屍從城區出發,行進路線正好堵在了基地與一號倉庫之間,與此同時,還有一群數量在三十萬上下的喪屍分三路由城區出發,目標直指基地而來,最外圍的駐防部隊已經與它們交過手了,由於來襲的喪屍群中夾雜了大量變異喪屍,導致接戰部隊死傷慘重。受形勢所迫,參謀部的初步計劃已經出來,一號倉庫的行動不容有失必須儘快開始,同時基地的防禦工作也不能怠慢,不出我所料的話,你們收復一號倉庫的行動人員會減少很多,原本最少八千人的作戰部隊恐怕要縮減一半以上,扣掉從基地徵召的四成老百姓,真正能見過血士兵不過兩千多人,既要突破十萬喪屍的圍堵,還要將糧食運回,風暴突擊隊肩上的擔子最少沉了一倍不止,你可千萬要小心啊。」
倒吸了一口冷氣,傅宸沒想到基地的形式已經惡劣到了這樣的程度,十萬對四千,還沒算路上可能碰到的喪屍,剛剛加入突擊隊就接到這麼個燙手山芋,一種不好的預感驟然襲上了傅宸的心頭。
「侯大哥我們有多少行動時間?」
時間,這才是真正的關鍵所在,十萬喪屍聽起來很多,但四十多人的一連都能清剿數百隻喪屍,只要時間足夠,也不是搞不定那十來萬的喪屍。
「時間才是這次行動最大的問題」苦笑着嘆了口氣,侯江愁眉不展的說道:「你還不知道,因為倉儲區被破壞,加上鄭隊長運回來的,基地的餘糧最多還能撐上個把月,加上作戰期間基地會全面封鎖,外出收集物資的部隊也會返回,這就意味着如果你們在一個月內沒有完成任務,或者基地的駐防部隊沒能消滅來襲的喪屍,整個基地就完了。」
「這麼嚴重。」前有堵截後有追兵,兩難的局面讓傅宸心頭不好的預感變成了現實,這一切太過巧合,所有不利因素全都集中到了一起,這裏面會不會有什麼貓膩?
「巴基,喪屍會不會襲擊變異人。」
「你猜啊,變異人雖然還掛着人字,但實際上已經是脫胎換骨的新物種,喪屍也是欺軟怕硬的,既然人類足以餵飽它們的肚子,它們又怎麼會去招惹末世食物鏈最頂端的變異人呢?」
喪屍不會攻擊變異人,變異人又破壞了基地的糧食儲備,莫名其妙出現的喪屍群,將所知的情報串聯起來,一個陰損至極的陰謀便浮出了水面,在變異人眼裏,人類和豬狗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不過是食物而已。限於種群數量稀少,他們在正面交鋒中不是人類的對手,便借喪屍的手來削減人類的數量,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好一個借刀殺人、釜底抽薪之計。
看到傅宸面色大變,侯江還以為他是害怕了,趕忙勸慰道:「你也別太擔心,這次帶隊收復一號倉庫的指揮官是楚林師長,他最在乎士兵的安危,不會讓你們冒然犯險的。」
「這事恐怕沒那麼簡單,侯大哥,你們知道變異人嗎?」
「什麼變異人?」
不用再問,光看侯江錯愕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
將倉儲區當晚的情況和盤托出,傅宸知無不言的將有關變異人的情報和自己的猜測告訴了侯江。臉上血色褪盡,得知自己的身邊潛伏着一個以人為食,並已經將陰謀付諸實現的種族,侯江大駭之下不由得面色蒼白,冷汗瞬間沁透後背,出於對傅宸的信任,他並沒有再過多的追問事情的真偽,而是心事重重的揮別傅宸,火燒火燎的攔下了路過的吉普車直奔指揮部而去。
這個情報太過重要,必須儘快告訴司令,事關基地十幾萬人的性命,軍情延誤不得!
望着侯江所在的吉普車揚長而去,傅宸心頭的擔憂卻絲毫沒有減少,置身末世這座大熔爐,稍不注意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場,強敵環伺,天知道哪個才是幕後的黑手,風雨中飄搖的基地到底潛藏着多少危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拍了拍臉,不想讓其他人過多擔憂,傅宸勉強的擠出笑容,快步追向了先走一步的李彪等人。
嘻嘻哈哈的回到宿舍樓,揮別同行的其他隊員,傅宸將李彪和阿旺拉到了自己的宿舍,檢查過門外沒有來往的其他人,這才將侯江的示警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兩人。
「媽蛋,有沒有消停的時候啊?」
憤憤的捏着手中礦泉水瓶,李彪惡狠狠的說道:「喪屍還沒殺完,又冒出個變異人來,我去他大爺的,存心不想讓本大爺活了是不是!」
「宸子,你說那些變異人真的發現不了嗎?」與衝動的李彪不同,阿旺顯然要淡定一些,有些憂慮的問道:「你破壞過他們的計劃,我擔心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也擔心這個,變異人數量雖然不會多,但隱藏的本事卻絕對不容小覷,之前我沒有掌握感發現不了他們,現在掌握了感,但也不可能一直保持感知,我們在明他們在暗,我不怕他們,但是我擔心他們會找你們倆的麻煩。」
苦惱的揉了揉太陽穴,傅宸憂心忡忡的說道:「我們交過手,不得不承認他們很強,以你倆現在的水平別說遇到偷襲,就是正面碰上能不能跑掉都是問題,我想過了,行動開始後你們緊跟着我,千萬不能落單。」
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沒人願意動不動就以身犯險,李彪和阿旺心裏憋屈,但卻只能怪自己本事不夠,強忍着爆發的後遺症繼續練習念力,見二人開始練習,傅宸也盤腿坐在了牆角,憑藉爆發時驚鴻一現的感悟,再次摸索起粘、斷、感、流的運用技巧。
時間不等人啊,沒有力量該怎麼面對後面的惡戰,一顆顆鋼珠自指尖落下,傅宸心急如焚的想要找回粘的感覺,卻發現自己的狀態差到不行,胸口悶的發脹,腦袋裏一團漿糊,眼見鋼珠只是停滯了片刻便再次落地,煩惱的揉着頭髮,看不下去的巴基就發話了。
「你們晚上不是有個慶功宴嗎?本大爺想去摸摸魚,從那些覺醒者身上蹭點能量,小蟲子,急是沒用的,出去散散心調整一下心態吧。」
是啊,心不靜再怎麼練也是沒用的。
放下手中的鋼珠,傅宸錘了錘胸口,想散散心頭的悶氣,卻發現毫無用處,該悶的還在悶,煩心事還在煩,問過還在練習的二人是要不要一起去被拒絕後,看了看手錶也快到聚餐的時間了,百無聊賴的傅宸這才開門離開了房間。
順着宿舍樓前的大路慢慢的走向食堂,道旁的雪松依舊碧綠,草叢中點綴的野花還在綻放,但即使呼吸着傍晚清新的空氣,傅宸還是覺得自己放鬆不下來,神經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拽着,連突擊隊隊員們打招呼的聲音都覺得心煩,隨着食堂越來越近,聞着淡淡的酒香,一醉方休的念頭已經充斥傅宸的全部思維。
和門口迎人的呂燕蓉敷衍的打了聲招呼,隨便挑了張桌子坐下,和身邊熱熱鬧鬧的隊員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傅宸只覺得自己怎麼也開心不起來,心裏藏了事,不願破壞慶功宴上歡樂的氣氛,打開一瓶酒慢慢的喝着。
台上的鄭傑正吆喝着讓大家吃好喝好,看不到有半點煩惱樣,大大的喝了口悶酒,傅宸自嘲似的輕笑了一聲。
泰山崩於面前而色不變,自己太沉不住氣了。
晃了晃頭,想把腦袋裏纏成一團的思緒理順,還以為傅宸喝醉了,同桌的幾個隊長趕忙張羅着去找解酒藥,抬手止住了他們的行動,傅宸深深的吸了口氣,舉起面前的酒瓶就一飲而盡。
「小傅,你沒事吧。」
坐在同桌的呂燕蓉擔憂的看着傅宸喝乾了最後一口酒,從他手裏搶過酒瓶,有些責怪的說道:「沒人灌你怎麼你還自己喝上了,有什麼不痛快就說出來,大傢伙想辦法也要給你擺平了。」
「沒事的燕姐。」裹着袖子擦乾嘴角殘留的烈酒,喉間火辣的酒液沖走了心頭的悶燥,不再去想那些煩心事,傅宸有些釋然的笑着說道:「鑽了點牛角尖,不過現在已經想通了,今天是給大家慶功的好日子,不說那些有的沒得的話,咱們今天吃的開心,喝的痛快,我先去邊上幾桌走一圈,你們等着我啊,咱們今天不醉不歸!」
不斷有人喝高了被抬走休息,當傅宸第三次從廁所里踉蹌着吐完走出來時,整個慶功宴上還清醒的人已經不足一成了。
眼淚鼻涕已經融在了一起,哭的死心裂腹,張天寶趴在桌子上一個個的念叨着死去戰友的名字,呂燕蓉已經醉態恒生,拽着鄭傑的袖子不斷嚮往近湊,卻每每被還算清醒的鄭傑苦笑着推開,沈木棉早已沒了之前文靜的樣子,一隻腳跺在凳子上手指指點江山般划過一個個覺醒者的臉,吵嚷着要報八卦,被人抬走了還不老實,黑歷史說的抬她的人一臉苦笑。
這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喝醉了好啊,都喝醉就沒有煩心事了。
喝乾了手中的酒,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傅宸揉了揉酸麻的頭皮,扶着牆就慢慢走出了食堂。被門口清涼的晚風一吹,一身醉意瞬間消散了三分,念力爆發的作用出現了,身體素質比之前再上了一個台階,連求醉都做不到,無奈的嘆了口氣,謝絕了兩個要送他回去的隊員,傅宸雙手交叉托在腦後,帶着一身酒氣,沒有急着回宿舍樓,而是選了一個看起來不太遠的花園走了過去。
月色如水,泛着銀光灑在了地上,順着花園的小道慢慢往裏走,叼着煙卻不抽,傅宸也不知道自己腦袋裏正想着什麼,就這麼走走也好,末世開始後一直在連軸轉,有多久沒這麼安靜過了。
走進花園邊茂密的樹林,選了一塊空曠的草地躺下,星星掛滿天穹,月光將周圍的氣氛烘托得格外安詳,枕着松針落葉,微閉上眼睛,小草划過面頰,腮旁痒痒的感覺讓傅宸煩躁的內心漸漸的安靜了下來,呼吸着青草特有的香氣,他愜意的享受着這難得的片刻安寧。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股奇怪的味道刺激的鼻腔微微發癢,傅宸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天空中的月亮已經爬到了頭頂,夜已經深了。
怎麼會有燒東西的味道。
聳了聳鼻子,一股紙張燒焦的味道從不遠處的花園空地處傳來,一骨碌從地上滾起,傅宸微蹲着身體靠在一顆粗大的雪松後,掌心念力涌動,視線看向了焦味傳來的方向。
怎麼會是她!
吃驚的看着十幾米外的花園空地,一個側面對着他的身影正一點點的將手中的紙片放進面前燃燒的小火堆中,散去掌刀,身體放鬆靠在樹幹上,傅宸突然有了種天涯何處不相逢的感覺。
「嘎嘎,你小子出門踩狗屎了不成,這都能碰上熟人,看長腿妞的樣子好像正傷心呢,你趕緊上去安慰一下唄。」
沒有搭理拿自己開涮的巴基,視線內,一身病號服的刀玉晗正一張張將手中的紙片疊出形狀,然後輕輕的放進火堆,看着紙張一點點化為灰燼,她的眼淚不住流下,借着火光看去,傅宸吃驚的發現,刀玉晗正在燒的紙片不是別的,正是祭祀逝去親人時最常見的冥幣。
「阿爸,今天我又去尋親牌那裏了,有個工作人員告訴我,你已經不在了,你為什麼要參加搜索隊,你不知道女兒正在找你們嗎?阿爸你告訴我,他說的都是假的,你在的小隊沒有被喪屍包圍,那些逃回來的倖存者都是騙人的,阿爸你告訴我啊。」
不想在看到刀玉晗痛苦的哭泣,將頭扭到一邊,心裏抽抽着陣陣發酸,傅宸想要離開,卻擔心踩在松針上的腳步聲驚到刀玉晗,一時間進退兩難。
低聲的哭泣停止了,伸手抹去臉上的眼淚,刀玉晗從手邊拿起了一瓶白酒,扭開蓋子輕輕的沖地上點了點,接着說道:「阿爸你從小最疼我,你省着酒錢,攢下來給我買新裙子,我打工賺錢給你買了一箱酒,你喝完了還把酒瓶一個不漏的全都放好,阿媽要丟,你就和她吵,說這是你的寶貝,女兒今天又給你買了酒,我給您倒,您慢點喝。」
酒珠點點落地,淚珠點點落地,一瓶白酒倒完,刀玉晗攏了攏被風吹散開的火堆,強顏歡笑的說道:「阿爸,你知道嗎?女兒最後悔的事是什麼,當年我哀求您帶我來春城學跳舞,您二話不說就帶着我們離開了老家,我遇到了挫折想要回老家,您為了讓我堅持下去,咬牙賣掉了家裏的竹樓,告訴我從今往後春城才是咱們的家。阿爸,女兒渾啊,當時為什麼非要學跳舞,為什麼非要來春城,女兒跳的再好沒有您看又有什麼用?」
老爹,老媽,你們現在還好嗎?
聽不下去了,抱頭蹲在樹邊,聽到刀玉晗講起自己父親的種種,一直以來都強迫自己不去想這個問題的傅宸心頭也泛起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酸楚,眼睛酸的難受,死命的揉了幾把,父母生死不知,孤身一人在末世掙命,傅宸心頭的痛苦又有誰知道呢。
隔着樹林,兩個各有心事的苦命人都在思念着生死未卜的親人,感覺不到二人的悲哀,月光依舊灑落,晚風吹動松濤,卻吹不開二人心頭濃濃的愁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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