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玖蘭樞笑了,低低地、緩緩地,笑聲很悅耳,卻不會讓人有絲毫喜悅的情緒,伴隨着夜間的風聲,嗚嗚的更像是哭泣。許久,玖蘭樞才停止了這笑聲,單手捂住了臉,也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緒。
「我突然發現自己很可笑。」現在回首他和宮崎耀司和玖蘭李土的爭鬥真的覺得可笑至極,他們爭了搶了有什麼用?若是小莫沒了,他們還去爭什麼搶什麼?他們都自詡把小莫看的無比重要,卻直至今天,小莫說了才知道小莫的身體竟已經臨近崩潰,之前無人察覺出半點端倪。
「玖蘭李土,我輸了。」
聽到玖蘭樞認輸,玖蘭李土應該是最高興的人,自從他將玖蘭樞喚醒後,他就一直在和玖蘭樞斗。但今時今日,他非但沒有半點兒高興的情緒,甚至和玖蘭樞一樣,只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可笑極了。因為,「你輸了,我也沒贏。」
兩人的頹敗氣息伊川莫都看在眼裏,他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打破兩人眼中的消沉,卻最終話到嘴邊依舊拐了個彎:「其實想想也已經夠了,這一次去的地方我活了近百年,對正常的人類來說,我活的夠久了,都已經賺了,不是嗎?」
他還是不習慣說安慰,因為當初他對自己說過了太多安慰,切實的知道所謂的安慰有的時候連自欺欺人的謊言都不如。
「小莫。」伊川莫覺得夠了玖蘭樞可不覺得,縱使之前那一瞬間消沉,但他想要的一直都沒變過,所以,「讓我初擁吧。成為血族,永遠的陪着我,只要陪着我。」其他的,他暫時都不求。
玖蘭李土聞言張口想搶奪初擁權利,要知道初擁之人對新生血族可有着不同尋常的意義的。只是,想到玖蘭樞比自己更加古老的血統,縱使不甘玖蘭李土也還是咽下了已到嘴邊的話,初擁之人血統越純正,被初擁的新生血族獲得的力量就越強大。
初擁嗎?抿了抿唇,伊川莫沒有馬上回答,說實話在一開始發現身體開始崩潰時他也想到過這個辦法,只是直覺告訴他初擁沒用,但他也知道,若不做一次光靠他這種毫無根據的直覺的話,無論是樞還是李土都不會放棄的。
「好。」
一字定音,伊川莫可以看到在他答應後兩人都鬆了一口氣,一時之間心底彌散開複雜的情緒,是喜是憂他卻是分不清楚。
*
黑主學院夜間部
血族本就是一群日夜顛倒的生物,是以在這個本該好眠的深夜裏,夜間部的成員一個個都精神奕奕着。藍堂幾人本來是在上課的,只是半途他們的王接到了什麼消息後就匆匆而去,他們自然也就沒心思上課了,索性集體翹了課回到宿舍客廳圍着八卦。
藍堂一臉好奇的開口道:「你們說樞大人趕那麼急是去幹什麼?」
然而,並沒有人回答他的話,一個個不是神思不屬就是若有所思。於是,被冷落的藍堂不幹了,一巴掌拍案,見終於吸引了小夥伴們的注意力後又把他的疑問說了一遍,得到的是小夥伴們嫌棄的白眼。
「什麼意思?你們什麼意思?!你們這是在說我蠢嗎?!!」
「藍堂,坐下。」壓下了張牙舞爪的藍堂,一條覺得他頭疼,照顧這一群熊孩子委實心累,「樞大人自有決斷,他的事情由不得我們插手。」
被壓下的藍堂聞言一下子就泄了氣,嘴裏嘟囔了起來:「這我也知道啊,可我們明明是樞大人的臣民,現在呢?事事都由樞大人親自動手,我們根本沒用武之地嘛,這會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
藍堂的話讓所有人都無言以對,其實不僅僅是藍堂這樣想,他們最近也都是這樣覺得的。樞大人和玖蘭李土之間的鬥爭他們插不上手,最近更是完全不知道樞大人在做些什麼,只是隨着伊川莫那個人類的失蹤,樞大人越來越沉默了,連以前假裝的溫柔都被剝離,消沉的讓他們無措。
在他們的印象之中,樞大人高貴、優雅、孤傲、冷漠、強大,從沒如這次這樣掩飾不住的焦躁和不安。想到這裏,連一條也忍不住嘆氣了:「也只能等伊川少爺回來了。」
聞言,藍堂雙眼一亮,說道:「你們說會不會就是他回來了?樞大人才會急匆匆的趕過去?」
緊皺眉頭,一條覺得他有必要提醒一下夥伴們一件事:「藍堂,說過多少次了,對伊川少爺尊重些。還有你們,別再對伊川少爺無禮,要不然惹怒了樞大人誰都幫不了你們。」
「什麼嘛,他就是一個人類,我不嫌棄他都已經是看在樞大人的面子上了,他還和那個玖蘭李土糾纏不清,明知道樞大人和玖蘭李土有仇還這樣,哼!」
見藍堂越說越過,一條提高了音量呵斥了一聲:「藍堂!」
他知道藍堂就是個控樞大人的小孩子脾氣,他覺得樞大人看重伊川莫就是伊川莫的榮幸,而伊川莫這般不咸不淡的態度就是不知好歹讓他不滿,伊川莫和玖蘭李土的關係就更是踩到了藍堂的爆點。他更知道在場的夥伴們幾乎都這種想法,而支撐着他們這種想法的是他們的嫉妒——伊川莫獲得了他們求之不得的樞大人的重視。
只是,「我們都太驕傲了啊。」不是他喜歡咄咄逼人,只是若不扭轉夥伴們這種想法的話是追隨不了樞大人多久的,「就因為伊川少爺是人類你們就能夠輕視他?還是因為樞大人對他的重視讓你們嫉妒不滿?但你們別忘了,樞大人喜歡他!既如此,他就是我們第二個主人,是主人,就容不得我們放肆。」
「還有藍堂,別跟我說你不知道伊川少爺的特殊。你們一個個的看不起他覺得他弱小,但他能夠駕馭那隻叫阿澈的凶獸,你們能嗎?你們有把握打贏那隻凶獸嗎?什麼時候起你們看人喜歡看片面了?連樞大人的命令也可以陽奉陰違了?」到底是他們太年輕,優越感太甚,被慣得竟分不清輕重。
藍堂急了,蹦起來就說:「我們沒有——」
「沒有陽奉陰違?呵。」打斷的藍堂的辯解,一條譏諷的輕笑一聲,第一次在夥伴們面前露出這種尖銳,「其他人我不說了,但是藍堂,當初伊川少爺的話你也是聽到的,你覺得他只是在唬人嗎?你知道不是的,樞大人就是重視伊川少爺重視到超越任何人的地步,他不可能找一群對伊川少爺心懷不滿的屬下。藍堂,性格單純並不是你的藉口,都稍微清醒一點吧,別到時候被捨棄了悔不當初。」
一條的話說完後就沒有再開口,其他人包括藍堂都沉默了下來,要說他們不知道一條說的那些那是自欺欺人,他們只是不願意相信罷了,不願意相信他們的君王愛上了一個人類。
是啊,愛上了,也就伊川莫那個人類看不出來樞大人的心思了,他們作為旁觀者又如何不知?樞大人那滿的幾乎溢出來的感情連掩藏都不屑於掩藏,現在想想,或許樞大人就是想用行動來警告他們吧,只是他們一廂情願的捂住眼不願意看清這個事實罷了。
就在沉默在客廳流轉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重時,突然,一股血腥味就跟一粒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水中一樣一下子就激起了夜間部所有血族的動盪,一條幾人更是面色大變的互看一眼後就驟然竄了出去上了二樓,直接來到了玖蘭樞的臥室門口,敲了敲門,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不管了,撞開!」急性子的藍堂見一條敲了幾次都沒人回應,而鼻尖聞到的血液味道卻是越來越濃,心下一急也就顧不得失禮不失禮事後又會不會被懲罰了,直接用身體撞開了門,接下來映入眼帘的一幕卻讓藍堂和他身後的幾隻血族都驚懼的睜大了眼,腳步僵住了再也邁不動步伐。
只見他們一貫穩重沉靜的樞大人此刻正神色慌張的用尖利的指甲劃破了手腕,湊到了黑髮少年的唇邊,拼命的將血液餵下去。而黑髮少年此刻正面色蒼白渾身無力的被玖蘭李土扶着,半坐在樞大人的床上,雖張着口喝下了血,被鮮血染紅的唇卻依舊蒼白到幾近透明,那是只要有眼睛就能看出的虛弱。
此時此刻,一條他們已經顧不得為何玖蘭李土會出現在夜間部而沒有驚動他們半分了,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們的君王手腕上,純血的血液對他們而言是天大的誘惑,但對樞大人的尊敬和對純血的恐懼使得他們成功壓制住了衝上去吸食血液的衝動。只是,他們壓製得住不代表其他血族壓製得住,要知道夜間部可不止他們幾隻血族啊。
一條看了看面色愈發蒼白的伊川莫,他知道不應該但卻不得不開口勸阻道:「樞大人,請停手,您的血液會讓夜間部產生暴動的。」
只可惜他們的君王此刻心神完全在黑髮的少年身上,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反倒是扶着少年的男人聞言稍微清醒了一下,隨手佈下了一個結界,補上了之前破碎的玖蘭樞的結界。——此刻他更不能慌,若引來血族的暴動,縱使他不怕但若驚動了莫的後果他不敢去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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