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風樓和趙王、朱智凌出關,帶着三千鐵騎向安南深處去了。
叛軍雖有殘餘,可是早已如驚弓之鳥,而此時此刻在邁州這邊,張輔親上城頭,觀察城外叛軍動向。
半個月前,圍城的叛軍明顯的減少了不少,不過城中人困馬乏,糧草短缺,官軍倒是不敢輕舉妄動。
可是這幾日,城外的叛軍明顯的開始動搖,雖無斥候回報,可是只從城頭的肉眼觀看,便可看出許多叛軍的營地已是一片寂靜,甚至連平日操練的鼓聲也開始停息了。
而在城中,武官們正在激烈地討論,大抵是有人認為這是叛軍的引蛇出洞之計,故意佯裝不振,引誘官軍出城。又有人以為,前幾日叛軍調動頻繁,或許是朝廷的援軍已經到了,此時說不準又傳來了叛軍大敗的消息,叛軍內部生了亂子,無心圍城。
圍繞着這兩個觀點,雙方激烈爭辯,而此時張輔意識到,自己這個主帥最艱難的時候到了。
身為忠義之後,承蒙父親的蔭庇,天下人都知道張輔能坐在征夷將軍的位置,靠的並不是平日的功績,因此軍中的一些丘八未必將他放在眼裏,若不是靠一些老關係維繫,以他的資歷,只怕早就被人轟下來了。
而現在,上萬殘軍都在看着他,等候着他的裁決,能不能將大家從困境中解脫出來,全在於他這主帥了。
張輔很頭痛,本來任命為征夷將軍的時候,他興奮了一陣子,心裏不免有幾分得意,此後又想起了那個郝風樓,更是忍不住想,那姓郝的再如何耍弄花招,可是和自己這征南之功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於是乎越發得意忘形。誰知道卻是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
沒法子,眼下功勞撈不着,卻是坐困城中,這讓張輔很是難受了一陣,他倒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只是想到將來若是失了安南,難免被人戳了脊梁骨。再想到那郝風樓躊躇滿志,心裏頭更加不痛快。
自不必說這城裏頭還有個郝風樓的爹每日在自己面前晃悠,每每見到郝政,不免觸景生情,心裏別提有多難受。
現在,他站在城頭。眺望着遠處叛軍的動靜,最後恨恨地拍了拍牆頭,道;「吩咐下去,今日子夜突襲城外叛軍,本將親自帶隊!」
下達命令,他倒是長出了一口氣,不管如何。做完了決定總算是輕鬆了一些。
當日夜裏,張輔親自帶着五千人馬自邁州南門殺出,城外兩萬叛軍頓時大亂,張輔精神一振,率兵追殺二十里,斬殺無數。
這一夜實在是有許多大寫特寫的地方,張輔親手砍掉了二十多個叛軍的腦袋,這些叛軍個個驚慌失措。人人不敢當其鋒芒。等到張輔洋洋得意回城的時候,點檢戰果,卻是殺賊三千,俘敵五千人。
這樣的戰果出來,城中武官頓時對這位征夷將軍服氣了,一個個看張輔的眼神多了幾分敬畏。
張輔自然也頗有幾分少年得志的心態,不由眉飛色舞。以疲憊之師將近兩萬叛軍打了個落花流水,這要是傳回去會是什麼樣子?
他精神一振,不免將郝政叫來,誇獎了他一番。說城中糧食匱乏,可是身為糧官,郝大人雖是無米之婦,卻總算讓將士們支持到了今日,實在不易,當着郝政的面,張輔甚至許諾,到時還要保舉郝政後勤之功。
他這樣做的目的無非就是顯擺罷了,見郝政對他唯唯諾諾,屢屢稱謝,心裏便樂開了花,只恨不得搖頭晃腦,好生細品郝父的各種細微表情。
「大……大人……」此時有軍校踉踉蹌蹌的進來,因為邁州解圍,消息總算不封閉了,這軍校道:「各鎮都有消息傳來,說是叛軍萎靡不振,各鎮開始反擊,沐將軍在升龍出擊,破賊七千,其餘各鎮亦都有斬獲,叛軍開始四處潰走,如惶惶喪家之犬。」
張輔一聽,本還想派兵向各鎮援救,現在反而放下了心,道:「好,好得很,看來這安南之亂此番要大定了。」
軍校又道:「涼山那邊也傳來了消息,說是陛下御駕親征了。」
「啊……」張輔愣了一下,忍不住倒吸口涼氣,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皇上竟是到了。
卻又聽軍校道:「陛下在涼山與錦衣衛僉事郝大人破賊八萬,卑下現在才知道原來城外的賊軍留下了老弱病殘,聚集精銳八萬之眾直奔涼山,欲衝撞天子,幸賴郝大人糾集火銃手人等千餘人於涼山關痛擊叛軍,以一擋百,殺賊萬人,此後趙王率輕騎從側翼擊殺,八萬叛軍潰不成軍……」
張輔的眼睛圓了……
什麼……
一千守關,八萬大軍圍困,就這樣還擊殺了萬餘叛軍,這……可能嗎?
作為將門虎子,張輔好歹自幼也是耳濡目染,更是琢磨做無數的戰績,對自先秦到大明的諸多戰績瞭若指掌,可是眼前這個戰績卻還是讓他覺得過於誇張,八萬人啊,一人一口口水也夠淹死姓郝的王八蛋,這傢伙居然還能活蹦亂跳,還能大獲全勝。
這傢伙是妖孽嗎?
他當然不是妖孽,張輔雖不是後世的唯物主義者,卻還不至於將郝風樓當妖怪看待,於是他想到一個可能,不由冷笑道:「虛報功績,這也是常有的事,不足為奇。」
軍校卻是搖頭道:「卑下聽了本也不信,可是將軍想想看,陛下也在關中,郝風樓豈敢虛報功績,這豈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再者根據各鎮報來的消息,他們所斬殺的確實多是叛軍的殘兵老弱,如此一來,叛軍精銳齊聚涼山這應當屬實,況且涼山那邊並沒有傳出破關的消息,反而是各鎮的叛軍紛紛士氣低落,卑下找了幾個人審問,他們都說確實是吃了敗仗,連叛將陳勤讓都已給捉住了,所以卑下以為,這個消息必定是千真萬確,絕沒有參雜水份。」
張輔險些沒有從椅上跌下來,他才剛剛得意沒多久呢,突然傳出如此『噩耗』,和那郝風樓一比,自己這一點點小小的功勞簡直連提都不好意思提,況且說不準沒有人家的大破叛軍主力,只怕自己現在還困在邁州,還遑論什麼功勞?
張輔就差要無語問天了,自己的父親乃是名將張玉,自己自幼熟悉弓馬,參透兵書,可是怎麼到頭來就是不如這個野路子出來的傢伙,次次都被他狠狠壓住,明明是京師之中難得的有為青年,若沒有郝風樓,也算是冠絕京師,可是有了郝風樓,簡直就什麼都不是了。
張輔感覺自己很是可笑,因為他發現這將校在提到郝大人時亦不免露出幾分敬意,這樣的表情多數只有在提到自己父親的時候,軍中的人才會露出,而自己……
呼出一口氣,張輔曉得自己不能太過冷漠,無論如何也要表現出幾分喜色,於是乾笑道;「好,好哇,郝僉事果然非常人也,嗯,你下去罷。」
軍校卻是猶豫了一下,繼續道:「還有一個消息,說是涼山那邊,郝大人率三千鐵騎會同趙王殿下已經入了安南,多半是朝咱們這邊來的。大人,卑下聽說,軍中許多人聽了郝大人的事跡之後都想見見他,大人是不是……」
張輔臉色一冷,再也吃不消了,他總是感覺這個軍校話里話外都在諷刺自己,於是拉着臉道;「本將軍很忙,招待?讓游擊將軍郝政去招待吧,本將軍眼下沒空,以後再說。」
那軍校只得泱泱的去了。
張輔老半天沒有回過勁來,沮喪地坐在椅上,突然感覺自己簡直就是個窩囊廢,本來在他的案牘上寫了一半的報功奏疏,現如今在他眼裏顯得格外的刺眼。
張輔盯着那奏疏半響後,突然把奏疏拿了起來,直接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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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郝大人的消息終於來了,這一次卻是準確的消息,一個驍騎營的斥候率先抵達,說是郝大人和趙王的軍馬此時駐紮在不遠五十里的地方,聽聞邁州已經解圍,所以才老神在在,並不急着解圍。
這征夷將軍的府邸自是熱鬧起來,許多人紛紛上門,都是些丘八和官校,自然是想請張將軍主持招待事宜,在他們看來,大家一起跟着張將軍去慰問一番,順帶着見識一下這位冉冉升起的將星的風采,實在是一件美事,可是張將軍沒有動作,大家有些急了,少不得來旁敲側擊一下。
張輔火了:「爾等要去自管便去,現在這邁州剛剛解圍,千頭萬緒的事,本將軍已是焦頭爛額,這等事自然要放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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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開了大半天的會,然後好不容易抽點時間碼字,晚上雖然是自己的時間,但是要跟同事們說說話聊聊天之類的,也好互相請教一下寫作技巧,畢竟平日大家很少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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