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悠揚的嗩吶聲,再配上那大紅的花轎,加上新娘一身的紅裝,蒙上個紅蓋頭……這樣的場面原本應該是很喜慶的,可是在這幾乎常年不見日光的密林里,卻是顯得相當詭異。
「大膽兒!快回來!」我嘶吼着,幾乎用盡了吃奶的力氣,驚得四周的蟲鳥走獸紛紛四散而去。
然而,他像是沒了魂魄,走起路來一深一淺,晃晃悠悠地向遠處的花轎走去。
「大膽兒!」我知道他可能聽不見,但我還是邊喊邊追。我不可能丟下他不管,就像我不會丟下在0號樓中各個房間消失的同學一樣,就算我救不了,也要救。見死不救,我真得做不到。
林中佈滿了藤蔓,堆着厚厚的落葉,每走一步都很艱難。還沒幾下,我腿上就被掛出了道道血絲。
我順手拽了根枯枝開路,先進的速度快了許多。
大膽兒的速度看起來並不快,然而奇怪的是,無論我怎麼用力追趕,他始終與我保持一定的距離。我既追不上,也跟不丟。
然而,此時的我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其中的問題,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大膽兒落入那女鬼手中。
「我套,老子還就不信了!」我又扯了根枯枝,左右開弓。
「砰——」一個不注意,竟然被一根埋在落葉中的樹根給絆倒了。當我起來的時候,大膽兒已經不見了蹤影。
「大膽兒——」我不停地轉着,不住地喊着,又過了很久,依然沒有找到大膽兒的影子。
整個林子靜得嚇人,聽不到一絲蟲叫,更沒有鳥語,走獸就更不要提了。
正當我不知所措時,一個白色身影突兀地出現在我眼前,好像憑空變戲法一樣。
原來是只小白兔。
我沒理會它,接着找大膽兒。
接着奇怪的事情出現了,無論我走到哪兒,在我停下之後,都能看到一隻白色的兔子瞪着我。到最後,我驚恐地發現,那些兔子竟然都是同一隻,因為它的左眼下方有一塊兒紅色的皮毛。
「小白兔,你是不是要給我帶路啊?」我對着它說道,當然只是開玩笑,並不真得期望它能帶路。
然而事實終究意料之外,卻又在靈異世界的情理之中。
它動了,走了幾步後停了下來。
我試着跟它走了幾步,結果它又身前走了幾步!
娘的!還真是要帶路啊!
我是跟呢?還是不跟呢?
往四周看了看之後,我發現四周的環境都一個樣兒,根本看不出區別。
我迷路了!
跟着走吧,還能怎麼辦呢?現在我算是明白了,這是人家女鬼派來的領路人。
跟着小白兔繞了好半天之後,終於停了下來,之後就突然不見。
這是一片開闊的草地,四周被密林包圍。草並不高,但也已過膝。
我正納悶這裏什麼都沒的時候,眼前的景象突然大變,我已然站立在一處府第門口。
這是一座古代的宅院,門樓的牌匾上寫着「白府」。
「歡迎前來參加我們小姐的婚禮!」一個身着全白的女子踏出大門,蓮步輕移,款款而來。
她一雙明目燦若繁星,時又清澈,時又妖媚。面上並未敷脂粉,有一股天然的的清新,看之如炎炎夏日雨後的清晨,讓人神清氣爽。眼角有一顆丹痣,好像皚皚冬雪裏的一點紅梅。
我從未見過這麼勾人心魄的女子,剎那間便呆了去。
回過神來之後,我頓時感到一陣後怕,這女子媚功太厲害了!
「你不是人?」我厲聲問道。
「公子既已知曉,又何必多此一問?莫不是吃飽了撐的?」那女子聲音里似乎也帶着天然的媚,讓我心神差點兒又被勾了去。
「咳,快把大膽兒放出來,不然的話,我端了你們的老窩兒!」我現在感覺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就拿經常聽說書公子說的一句話來用了。
誰知那女子聽了這話後神色突然黯淡了許多,道:「公子言重了,若我們有老窩兒的話,又何需在這天地間流浪千餘年,做一隻孤魂野鬼,如今此處也不過是個臨時棲身之所罷了。」
他這短短的幾句話間,竟然有着說不盡的哀怨,看那神情絕不似是作假。難道她已經死了千餘年了?
我突然有點兒在欺負弱小女子的感覺,於是換了個態度,輕聲問道:「那,敢問小姐芳名?」
說完我就後悔了,我這是怎麼回事兒,竟然問一隻女鬼的名字,我頭腦怎麼能隨便發熱呢。
「不能告訴你,我們家小姐的名諱可不是能隨便說的。」
「你誤會了,我是問姑娘的芳名,不是你家小姐的名諱。」
她可能沒想到我會問她的名字,一時間竟然愣住了。回過神兒來後,說道:「公子請,我家小姐的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
「姑娘請!」不知為什麼,我明明應該拒絕,卻始終說不出口。我明明不該進去,雙腳卻不由自主地邁進了府門中。
在二進院中擺滿了桌椅板凳,坐滿了賓客。可奇怪的是,酒席被分成了兩邊兒,我一人坐一邊兒,其餘賓客則坐在另一邊兒。
我走進二進院的剎那間,所有賓客都盯着我看,那模樣似乎是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可轉眼間又像是見到了美味的食物一樣。
在那些賓客奇怪的眼神中,我落坐了。
「吉時到,有請新郎新娘——」這聲音悠長、動聽,比那說書先生說的好聽多了。
果然,一個身上穿着大紅衣裳,蓋着紅蓋頭的新娘子出來了。旁邊正是先前消失的大膽兒。
「一拜天地——」他們兩個對着天地拜了三拜。
「二拜親朋——」他們先是對着那些賓客拜了拜,接着又對着我拜了一拜。現在我才明白了,感情我是代表男方的賓客,而那邊的賓客則是女方的。
娘的,沒想到我喝得同學的第一杯喜酒竟然是在這種場合,我套!不過,眼前的酒杯里誰知道是什麼玩意兒,我可不敢真喝,只是裝裝樣子給那些賓客看。
可是,那些賓客的眼神怎麼那麼怪呢?而且有一股難聞的味兒,說不出是什麼。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我心想,完了,大膽兒算是完了。聽我奶奶說,人鬼本來殊途,是不能在一起的,可是一旦禮成,那就代表着人快要死了,那樣的話,就不是人鬼親,而是真正的鬼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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