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有才喝了兩口茶,嘴巴吧咂了幾下,美美的唱了起來:「咱老百姓啊,今個要高興,咱老百姓啊……」
雖然黃有才五音不,但唱出的情緒卻與詞意高度吻合,他的確高興,太高興了。
那個狗腿子馮俊飛,在別處耀武揚威,不可一世,沃原市都快放不下他了。可是到了老子這裏,他狗屁不是,照樣讓老子玩得團團轉。現在怎麼樣?在建設系統折騰了三天多,他除了灌上一肚子氣,屁事也沒幹成。老子倒要看看,你如何向主子交差,如何被你主子拋棄。
想到開心處,黃有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笑過之後,黃有才再次唱起:「高興,高興,真呀真高興。」
「叮呤呤」,鈴聲忽然響起,打斷了「嚎唱」。
拿過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黃有才直接按下接聽鍵:「局長。」
手機里傳來一個女聲:「老黃,在哪呢?說話方便嗎?」
「局長,我自個在辦公室,說話方便。」黃有才聲音中滿是喜氣。
對方停了一下,聲音才又傳出:「老黃,聽你的語氣,興致不錯呀。看來我不在家,你這日子過得挺滋潤的,大概恨不得我永不回去吧。」
黃有才一楞,馬上賠起笑臉:「局長,你誤會了,其實我天天都想着你,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就盼着你回來,咱倆……」
「去,說說就沒正經的。」手機里嬌嗔着打斷,然後又道,「那你為什麼這麼高興,就因為馮俊飛吃癟?」
「局長,你真是高,一猜就中,咱倆這是心有靈犀呀。」黃有才嬉笑着。
「說正經的。」對方聲音裏帶了厲色,「我提醒你一句,樂極生悲,物極必反。」
黃有才語氣果然正經起來:「局長,你怎麼唱衰咱們?怎麼就悲了,反了?」
手機里的聲音帶出了疑慮:「我在想呀,馮俊飛也不是省油的燈。他不過三十多歲的人,工作也才十多年,現在就能做到副處,還是在發改委那樣的重要部門,肯定也有手腕的,沒那麼好欺負。」
黃有才「嘁」了一聲,不以為然:「局長,你高估那傢伙了,他不過是個混混而已。我聽說當初他在縣委組織部時,頭髮成天不是紅的就是綠的,穿戴也是社會上那種,在縣教委的時候更沒少造。當初在縣裏的時候,他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不過是仗着他爹在縣裏,他自個有個屁能耐。是他老爹一直托着,又倚老賣老,才把他弄成了副處。
他爹本身就是個副處,臨退休才混了個正處待遇,聽說還是舔着老臉硬賴的。就是不退的話,那老小子也再沒能量了。從那以後咋樣?他不就是一直在副處位置上打磨磨嗎?發改委怎麼了?他不照樣讓那個老娘們領導?照樣給女人……」
對方忽然厲聲打斷:「黃有才,什麼意思?女領導怎麼啦?」
「不,不,局長你誤會了。我只是說他,好歹正年輕,成天被五十歲老娘們呼來喝去,他丟不丟人?」黃有才賠着小心,「我可不敢說你,也不捨得說你。你就是我心中的女神,就是聖母瑪麗亞,就是……」
「行了,行了,就是*嘴頭會說。」儘管對方打斷了黃有才,但卻也透着滿足,語氣也平和了,「老黃,不能以老眼光看人,他年輕輕能到那個位置,指定有他的優勢。拋開馮俊飛不說,他後面可站着個厲害主呢。」
「厲害什麼,不就是個吃軟飯的?當然了,那小子靠山大,軟飯也不是一般人能吃上。只是我覺得,那倆傢伙不過是互相利用而已,馮俊飛就是一個擋箭牌、替罪羊罷了。以我的觀察,就憑他倆那些齷齪事,那位正等着借刀殺人呢。」黃有才語氣仍不免輕慢。
「老黃,可不能托大,人家不管怎麼說,那是常務副市長,即使沒什麼能耐,就是這職務,也不是你能撼動的。另外,他兩人的關係未必如你所說。即使真是那樣,但在這事上,他倆是綁在一起的,人家也可能替姓馮的出頭。」手機里的聲音不無擔憂。
停了一下,黃有才馬上又說:「出頭也不怕,我早想到這一層了。那天馮俊飛來的時候,先不管事實上如何,表面上我可是讓體中高層領導專門等着,畢恭畢敬聽他訓話。我也代表你做了堅決的表態支持,所有副職都是這種表態,簡直相當於迎接廳領導待遇了。會後咱們的人又立即配合他核實,還跟着去了好幾次現場,這夠意思了。至於他現在沒什麼進展,那是他工作能力不夠,是他難以贏得人心所致,他的主子也沒話可說。」
「老黃,我總感覺你太自信了。」對方提醒着。
黃有才很是疑惑:「局長,聽你的語氣,似乎要打退堂鼓呀,你不是……」
「哎……」手機里嘆了一聲,「老黃呀,我不是要退卻,而是提醒你,小心無大錯。」
黃有才「哦」了一聲,算是答覆,然後又道:「小雨,你什麼時候回來呀,我都想死你了。」
「去你的,少這麼肉麻。嘴上說的好聽,心裏還不定怎麼盼着當老大呢,你巴不得我過年再回去吧。」對方滿是撒嬌的口吻,然後又道,「再過幾天,過了這陣風頭,否則咱倆都被動。我,我這裏來人了。」對方聲音戛然而止。
「嗤笑」一聲,放下手機,想到對方說的「過年」二字,黃有才又美美的喝了起來:「千家萬戶樂團圓,歡天喜地就過大年,過大年就是……」
黃有才唱到半截,忽的停下來,側耳傾聽着。
「噔噔噔」,一陣腳步聲傳來。
聽聲音怎麼像那個傢伙,怎麼沒人提前匯報呢?心中疑惑着,黃有才下意識站起身來,向着樓下看去。
「篤篤」,敲門聲響了起來。
站在窗前,目光在樓前停車場上搜尋着,並沒見到那輛汽車。
難道不是?可腳步聲就是呀。黃有才疑惑着,既疑惑是不是那小子來了,又疑惑着要不要說話。
「黃副局長,人在屋裏呀!」話到人到,一個男人推門進屋。
「你……哎呀,馮主任呀。」黃有才轉過身,向着來人走去。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市發改委常務副主任馮俊飛,正是這次重點項目核實小組的辦公室主任。
馮俊飛沒有理睬對方伸出的右手,而是直接問道:「黃副局長,什麼意思?陽奉陰違,專門拆台呀?」
「你這是什麼意思?」黃有才訕訕的收回右手,反身向桌後走去。
馮俊飛徑直到了桌前,坐在椅子上,「哼」了一聲:「何必揣着明白裝糊塗?現在建設局不支持核實數據,都對抗市政府政策,你能說不知道?」
黃有才坐到桌後,臉色拉了下來:「馮主任,你這話說的就沒意思了。從你來的那天算起,我先是向大家認真傳達會議精神,又專門把中高層幹部集中起來聽你訓話,還讓他們配合……」
馮俊飛擺手打斷:「正因為這樣,我才說你陽奉陰違呀。再說了,你那不過是遮人耳目,不過是讓我啞巴吃黃連而已。大家都是明白人,不要把別人都當成傻子,從我來的那天起,你就沒有誠心。
本來在來之前,已經專門進行通知,可你故意弄那麼個王二楞子,讓他對苗麗百般刁難,又把我們損成騙子。而後又以『電梯壞了』為由,專門讓我等步行,你不覺得這個理由太低級嗎?還假惺惺的表態配合,其實卻是和眾多手下唱着雙簧。你還不是專門給我們吃癟,專門噁心我們嗎?」
他娘的,你小子說的太對了。儘管心裏這麼想,但黃有才說出的卻是另外的內容:「馮主任,把你和苗麗看成兩口子,和你們要證明手續,那是王二楞所為,我已經批評他了。其實王二楞也有充足的理由,我這裏就不說了,誰讓他只是個門衛呢?至於你對電梯的猜測,對我們好心的誤解,我也不打算和你計較。可我也要說一句話,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馮俊飛沒再掰扯那些事項,而是直接追問着:「黃副局長,你就給個痛快話,到底對數據核實配不配合?」
「還要怎麼配合?現在配合還不夠?」黃有才反問。
馮俊飛語氣很冷:「如果配合的話,就給個痛快話,讓人該提供手續提供。如果還要陽奉陰違的話,就請直接講出來,何必耍小聰明?」
「馮副主任,如果你非要這麼說的話,我也沒有辦法,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配合了。」黃有才聲音同樣變的很冷。
「這麼說,你是不打算配合了,那請你在這上面簽字。」說着話,馮俊飛打開公文包,取出一張紙,拍在了桌上。
「這是什麼?」黃有才目光投到紙上。
手指紙張,馮俊飛說:「這是我向市重點項目核實小組寫的報告,詳細記述了這幾天在建設局經歷的種種,請小組領導明辨是非。既然你不支持,那就請你在上面簽上名字。」
「憑什麼?憑什麼我要配合你的誣告?」黃有才說着,猛的向外一推紙張。
「不簽是吧,那也可以,我照樣可以向領導匯報,你可不要後悔。」馮俊飛說完,拿起紙張,轉身就走。
黃有才目光急劇收縮,然後站起身來,呵呵笑着:「哎呀,馮副主任,這咋還當真了?咱們再商量商量。」
「沒什麼好商量的。」馮俊飛頭也不回,拉開了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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