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天齊和郝玉芳離開後,黃美麗迅速回到預算編審股,和那個男人站在窗前,透過玻璃看着院裏那輛「現代」車。視線中,那討厭的一男一女回頭望了望了辦公樓方向,鑽進了「現代」車,「現代」汽車緩緩啟動,駛出了院子。
想着楚天齊和郝玉芳離去時的苦瓜臉,想着楚天齊被戲耍後的憤懣與無奈的表情,黃美麗高興極了,心裏也爽極了。現在看到那二人果真離去,她忍不住摟過身旁的男人,兩人又慶祝了一把。
昨天,黃美麗在最後一次接到局長電話時,本來是滿心歡喜去表功的。可在進入局長辦公室後,先是被局長莫名其妙的批評「下班了還不回家,玩什麼名堂」。緊跟着,在局長提示後,看到了那個姓楚的竟然在屋子裏,她就感覺到了不秒。
果然,局長硬生生把一個「丟失縣長簽批件」的黑鍋,扣到了自己頭上。而自己只能打掉牙和血吞,不得不背,因為只有自己背黑鍋,局長才可以超脫於事外。接着,那個可惡的姓楚子竟然步步設套,而自己又不得不入套,不得不硬着頭皮沒見到簽批件。該殺的姓楚子居然拿出了有自己簽名的複印件,自己馬上就變成了睜眼瞎話的人,變成了一個工作態度極其惡劣的人。這就相當於對方給自己來了一個大耳光,也相當於自己賞自己一個脆響的大嘴巴子。
昨天當姓楚子走了以後,局長的怒火正無處發泄,便一股腦的發到了自己身上。先是摔東西,罵自己「混蛋,廢物,吃人飯不拉人屎」,後來更是手指着自己眼窩,罵自己「臭婊*子、狗*娘養的」,看那架勢就像要吃了自己似的。其實黃美麗真期盼着讓局長「吃」了,只是看局長的樣子,對自己根本沒興趣。最後是用一連串的「滾」,打發走了自己。
雖然自己受的屈辱,大部分拜局長所賜,但黃美麗一不恨局長,也不敢恨局長,她把這所有的恨全記到了姓楚子頭上。當今天早上接到「指令」後,他就一直在期盼着這一時刻的到來,期盼着自己來一招以牙還牙、偷梁換柱,期盼着看到姓楚子氣急敗壞而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剛才那姓楚的雖然沒有像自己想像的那樣,但黃美麗清楚,對方內心要難受的多,只不過是為了所謂的臭面子,強行壓在心底而已。而越是壓制,那種痛楚反而更大,反而更不容易消失。姓楚子越難受,黃美麗就越是覺得高興,發自心底的高興。
在高興的同時,黃美麗又有一些遺憾,遺憾那二人沒有來找自己後帳,遺憾自己準備好的一些辭沒能用的上。
看到黃美麗臉上一會高興,一會又黯然的神情,男人關心的:「你怎麼啦?對了,該打『匯報』電話了,要不又得挨剋。」
經男人一提醒,黃美麗才猛然想起來:「是呀,該匯報了。」
……
一個豪華套間裏,麻將桌旁圍坐着四個人,兩男兩女。兩名女人長相差不多,都打扮入時,風姿嬌艷,話也是軟言細語的,明顯區別就是一個披肩直發,一個燙着波浪卷。兩個男人一胖一瘦,較瘦男人戴着一副眼鏡,看上去倒是文質彬彬的。
捲髮女人在眼鏡男人手臂上拍了一下:「孔局,今天這麼硬,是拜哪路神仙了?」
胖男人「哈哈」一笑,接過了話頭:「玉,孔局自己就是財神爺,還用拜別的神仙嗎?我看你不是在他手氣硬,而是在暗示他那方面厲害吧?是不是已經等不及了?要不我們迴避一下,你倆先……啊,哈哈……」
捲髮女人嫣然一笑:「朱老闆,那事得講究情調,哪能扳倒就上呢?那不是和四條腿的沒區別了嗎?」
「玉,你這嘴可是越來越厲害,罵人都不帶髒字了。」胖男人着,看了看瘦男人,然後又,「不過你也不能總是纏着孔局,你看孔局現在都瘦成什麼樣了,以後也得悠着兒。」
「你們……」瘦男子剛了兩個字,手機響了,他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按下了接聽鍵:「吧……是嗎?臉都綠了?……好,乾的好,我知道了。」完,掛掉了電話。
捲髮女人把頭靠到瘦男人身上,臉在對方胳膊上輕輕蹭着,聲音嗲嗲的:「孔局,什麼事呀?看把你高興的,臉上都樂開花了。」
「好事,大好事,送走了一個大瘟神呀。」瘦男人大聲着,然後把麻將牌一推,「不玩了,喝酒去。」
……
「現代」車已經繞城區主要街道轉了兩圈,楚天齊還是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主任,只能是下午去找縣長,請縣長出面了,時間不等人啊。」郝玉芳滿臉焦慮之色。
楚天齊搖搖頭:「不,找孔嶸。」
「可我們找不着呀,剛才不是已經轉了好多街道,都沒看到孔嶸的人影嗎?」郝玉芳提出了質疑。
「那也得先找孔嶸,實在不行再找縣領導。」楚天齊面色凝重的,「在鄭縣長、許縣長親自過問和支持下,錢是按需足額批了,現在需要的就是財政局撥款。所以只要找到孔嶸,他一簽字,這手續就算走完了,錢就可以到帳。這是其一。
其二,既使找到縣領導的話,也必須有孔嶸簽字這一環節,因此找到孔嶸是最捷徑的辦法。其三,縣領導都把錢批了,如果撥款的事還需要再找他們,就顯得我們太不中用,也顯得我這個主任太無能了。」
郝玉芳頭,又搖搖頭:「理是這麼個理,可是上哪找他呢?看不見人影,手機也打不通。再了,即使找到他,他也未必會簽這個字呀。」
「只要找到他,我就有辦法讓他簽字。只是如何找到他,確實是一個難題,實在不行的話,找到他另一個手機號碼也可以。」到這裏,楚天齊樂了,「想找他手機號碼不難。」
郝玉芳又提出了疑問:「主任,假設找到了他,他也簽了字,可萬一他的簽字不管用呢?你看,這不是白紙黑字簽着他的名,照樣不管用嗎?」着,從包中拿出批條遞到了楚天齊面前。
「他的簽字還是管用的,只不過他要提前對別人不管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到這裏,楚天齊停了下來,盯着面前這張紙看了一會兒,忽然問道,「這張紙一直是你拿着嗎?」
「是呀,從你一給我,我就在包里放着的。」郝玉芳疑惑的收回這張紙,看了起來,「怎麼啦?」
楚天齊一笑:「你看看最下邊那行。」
「最下邊……二月二十……八日,啊?怎麼變成二十八了,不是二十六嗎?」郝玉芳緊緊攥着這張紙,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忽然她大叫,「對了,那個股長要留複印件,黃美麗主動在旁邊給複印的。一定是她搞的鬼,我找她去。嗚嗚……」郝玉芳哭了起來。
「找她?恐怕她正等着你去,正準備了一堆話要交待你呢。」楚天齊阻止道,「行了,別哭了,哭有什麼用?」
「嗚嗚……我太沒用了……我……」郝玉芳哭聲越來越大,最後乾脆趴在那裏,大哭不止。
楚天齊衝着厲劍一使眼色:「回單位。」
厲劍輕輕調轉車頭,向開發區駛去。
在車輛的晃動中,郝玉芳也不再趴在那裏,但還在哭泣着,只不過哭聲卻越來越了。
……
下午兩多。
豪華套間裏,兩男兩女互相架着,又坐到麻將桌旁,壘起了「長城」。
胖男人舌頭很大:「孔……局,真是海……量,我老朱自……愧不如。我比你喝的……少,但是看……什麼卻都……都模糊。」
直發女人「咯咯」一笑:「朱老闆,你當然看什麼都模糊了,以前當天蓬元帥的時候,不是也經常這樣嗎?」
「是……嗎?那不是……看見嫦娥了嗎?嫦娥在哪,在哪?我……可得好好看看。是你……嗎?」胖男人着,已經把手放到女人脖項處,向下摸去。
「老流氓。」直發女人媚眼如絲,用手握着胖男人的手,但並沒有推開,而只是「咯咯」的笑着。
看到眼前情形,捲髮女人也輕輕向瘦男人靠去。
眼前女人,臉色紅撲撲的,滿口吐着酒香,不停拋着媚眼。瘦男人感受着胳膊上傳來的綿*軟感覺,不禁一陣心猿意馬,低頭向女人臉上靠去。
忽然,瘦男人直起了身子,把女人推到了一邊,向旁邊沙發走去。因為他聽到外邊傳來嘈雜的話聲,似乎聲音還很熟悉。
瘦男人剛剛坐下,屋門被推開了,四個人出現在門口。
當先是一個服務生打扮的男孩子,男孩子怯懦的道:「先生,他們硬要闖過來,我實在攔不住。」
瘦男人揮了揮手:「沒你事了,他們是我的老熟人,你去吧。」
服務生了一聲「好的」,快步走開了。
餘下三人,兩男一女,正是楚天齊、厲劍、郝玉芳。
楚天齊徑直走進屋子,對着瘦男人道:「孔局,你挺瀟灑呀。」
「怎麼,正常應酬也歸你管?你的手伸的未免太長了。」瘦男人道。瘦男人正是縣財政局局長孔嶸。
「這我管不着,我找你只是辦事而已。」着,楚天齊把一張紙遞了過去,「孔局,你昨天是做過保證的,可你的批條怎麼不管用?今天財政局並沒有給我們撥款。」
「不管用?不可能呀,在財政局我吐個唾沫都是釘,更別簽字了。」孔嶸接過紙張,看了看,意味深長的,「楚主任,上面寫的日子還沒到呢。」
楚天齊一陣冷笑:「孔局,沒到?你比我明白吧?你在耍我。」
「耍你?耍你怎麼啦?老子就是要耍你。」孔嶸「哈哈」大笑着,猛的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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