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齊朝門口望去。
見一名身着淺色銀鼠襖子,素色刻銀絲錦裙,白色羽鍛斗篷的芳華女子踏着寒風而來,細滑白淨的肌膚因趕了急路而染上兩片紅霞,說不出的嬌艷動人,鼻尖若蹙,紅唇嬌嫩飽滿,一雙黑亮的水眸如星光般明亮,她一頭長髮如墨般垂順,被風吹得隨意舞動,婀娜的身姿,絕色的容貌,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她的身邊,跟着兩個同樣絕美如仙的小男孩,圓潤而白嫩的小臉上嵌着一雙黑珍珠般的大眼睛,水潤潤,亮晶晶,長而翹的睫毛忽閃忽閃,扇子一般,可愛極了。
母子三人一進來,仿佛殿內的光線都明亮了許多,壓抑的氣氛也散去不少。
「向晴。」皇后死灰一般的眸子亮起一絲光茫,不知道為什麼,見到向晴母子來了她心底就有一種不會有事的預感。
向晴攔下就要被拖下去砍去四腳的柳眉,朝皇后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走到慕容紫面前道:「皇上,且聽向晴一言。」
「喲,又來了幾個兇手,真是自投羅網!」不等慕容紫開口,容貴妃便尖聲喊道,而後哭哭啼啼地對慕容紫說:「皇上,毒死太子的毒就是出自這兩個孩子之手,求皇上秉公處置!」
她還愁慕容紫就此揭過,不會再降罪兩個野種,沒想到他們自己送上門來了,皇后已然不成氣候,再解決了這兩個孩子,她的皇后之位就妥妥的了!
慕容紫瞪着玉氏:「就算毒粉是皇后向兩個孩子拿的,孩子年幼並不知情,朕沒有理由降罪他們!」
「皇……」容貴妃心頭惱極,欲再道。
向晴打斷她的話,平靜說:「我已問過大寶小寶,皇后娘娘不曾問他們拿過毒粉,所以,太子所中之毒並不是出自大寶小寶之手!」
「如今太子已死,他們自知犯了滔天大錯,豈會承認?」容貴妃厲聲道。
向晴也不氣惱,對大寶小寶說:「把你們身上所有的毒粉拿出來。」
「好的,娘親。」兩個孩子從袖中懷中各掏出兩個瓶子。
向晴看着二寶手中的瓶子,道:「我每次只給孩子三種毒粉防身,此事皇上知道。」
「朕知。」慕容紫道。
向晴點頭,繼續說:「如今兩個孩子各剩了兩瓶。」她查看過二寶手中的毒粉後,道:「大寶手中的是一瓶七竅流血粉,一瓶碎骨粉,小寶手中是一瓶無敵萬蟲粉,一瓶碎骨粉,這表示,大寶用掉了一瓶無敵萬蟲粉,應該是入宮那日對付了刺殺他們的小賀子,小寶曾用過一瓶七竅流血粉,是昨日藥死了太子身邊的兩名小太監,如此說來,兩個孩子手中的毒粉並沒有少,所以皇后娘娘並沒有在孩子手上拿過毒粉!」
說罷,讓一旁的太醫前來察看。
太醫查看過後,回道:「確實有一瓶是與太子所中之毒一樣。」
皇后微微松神,品言則喜極而泣,她就知道皇后娘娘是清白的。
容貴妃不服氣道:「既然那兩個孩子手中的毒粉是你給的,你得知此事後再拿出一瓶毒粉來給他們也未可知!」
「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向晴並不反駁她,對慕容紫道:「皇上,向晴可否查看太子屍身?」
慕容紫點頭:「當然可以。」向晴可比太醫強上百倍。
「不行!」容貴妃卻大聲反對。
慕容紫擰眉,若非念着玉氏喪子之痛,她幾次三番逾越他這個皇帝發號施令,他早就不會容忍她了。
向晴看着她問:「太子是你殺的?」
「胡說!」容貴妃急得跳腳:「本宮是太子的親生母親,怎麼會殺害太子?」
向晴聳肩:「既然如此,你為何要阻止我查看太子屍身?你可知皇后若不是真正殺害太子的兇手,真兇此刻正逍遙法外,你難道不想抓住真正的兇手替太子報仇?」
若不是為了幫大寶小寶及皇后洗刷這莫名的冤屈,她才不管太子是何人所殺,有這樣跋扈刁鑽的母親,得罪的人何其少?太子被誰殺的可能性都極大!
容貴妃愣了愣,覺得她說得有道理,殺了太子的人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的!
在容貴妃呆愣其間,向晴已經走到了屍體旁,仔細查看了屍體各處,里里外外前前後後地翻看,就像是在翻看一本書一樣,情緒平靜,半點也沒被太子的死狀影響分毫。
過了大約兩刻鐘,她才停下來。
慕容紫急問:「如何?」
「皇上稍安勿躁,容向晴問柳眉幾個問題。」向晴說罷,走到柳眉面前,問:「你說是皇后娘娘將毒粉給你的?」
「是!」柳眉堅定答道。
向晴再問:「那你是如何下毒害死太子的?」
「奴婢將毒粉撒在了太子的貼身衣衫里。」柳眉回。
向晴眸光一寒:「你撒謊!」
眾人皆被向晴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喝斥驚住。
「奴婢沒有撒謊,奴婢確實按皇后娘娘的吩咐將毒粉撒在了太子的貼身衣衫里,毒粉由表皮滲入體內,當場毒發,片刻身亡!」柳眉着急地複述着先前就說過的話:「所以奴婢才沒能逃出去,被抓了個正着。」
向晴盯着她:「你如何知道毒粉是由表皮滲入體內?也是皇后娘娘告訴你的?」
「是……是!」柳眉被她盯得忐忑起來。
向晴冷笑一聲:「這毒乃是我研製的獨門秘毒,若非醫術高明的大夫,沒有人知道此毒是如何起效,何時起效,多久致命,皇后並不懂醫,竟能知道我這毒是由表皮滲入體內,當場毒發,片刻身亡,可笑的是,你竟然知道這毒如此厲害,你根本來不及逃出東宮,你竟然也願意來下毒!」
柳眉急道:「奴婢……」
「更可笑的是……」向晴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再道:「你抱着必死之心來幫皇后,竟然在被抓後連一點刑罰也沒受就乖乖招了,你當我們是三歲的孩子,讓你耍得團團轉嗎?」
這擲地有聲,鏗鏘有力的一席話無疑打了慕容紫一道重重的耳光,他堂堂一國之君,竟沒有發現如此簡單的漏洞,實在是太愚蠢了!
向晴看了慕容紫一眼,知道他被自己的話震攝到了,應該開了竅,其實她還算是理解他,初臨喪子之痛,就算再聰明的人也不夠腦子平靜下來想這些事情,更何況死的還是太子,他給予厚望的儲君!
她看向柳眉,冷喝:「就連我兩個孩子也不會相信你說的話!」
大寶小寶指着柳眉齊道:「我們不信,你撒謊!」
柳眉嚇得滿頭大汗,結結巴巴,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這個賤人,說!究竟是誰指使你的!」慕容紫怒極,一腳朝她踹去。
柳眉被踹爬在地,胸口痛得險些接不上氣來,哪還說得出半個字?
皇后徹底鬆了口氣,感激地看着向晴。
品言更是星星眼地看着向晴,滿滿的全是感激和崇拜。
容貴妃吃了一驚,這個女人好厲害,三言兩語就幫皇后洗刷了罪名,此刻她全身都散發着璀璨的光茫,刺眼奪目,讓人在她的風華下不由得低下頭去,這個女人比皇后可厲害多了!
蜜兒全程一個字也沒說,視線卻在向晴進門開始就鎖住了她,眸中閃着一絲未被人察覺的凌厲!
然,這絲凌厲卻未逃過大寶的眼睛,大寶看了她一眼,擰了擰眉頭,姐姐為什麼要用這麼可怕的眼神盯着娘呢?
向晴看向容貴妃,道:「現在我可以斷定,太子所中之毒並非我的七竅流血粉!」
「證據呢?」容貴妃在看了剛剛的一幕後,決定放棄對付皇后,改而對付向晴,她以為,只要她一口咬死毒是出自兩個孩子之手,向晴母子就必會受到懲治。
可惜她想錯了。
向晴看她一眼,道:「別急,我會讓你心服口服的。」她轉頭望向那名為太子診治的太醫:「是你說太子所中之毒與那兩名小太監所中之毒一樣的,是嗎?」
「確實是本官所言。」太醫倒也淡定,顯然對自己的醫術很自信。
向晴笑了笑,只希望等會兒你也能這樣淡定才好,她道:「那兩名太監的屍體我已經讓人抬來了,麻煩太醫再確認一遍,太子與他們倆的毒是否一致?」說罷,看嚮慕容紫。
慕容紫道:「將屍體抬進來。」
立即有人將兩名太監的屍體抬了進來,因天氣寒冷,雖是昨日就死了,屍體並沒半點腐爛的臭味兒,只有一股血腥氣及刺鼻的藥味兒。
太醫走過去,仔細查驗,接着又去太子屍身旁查驗,而後回道:「回皇上,臣還是堅持原來的診斷結果。」
「好。」向晴道:「既然太醫確認過了,向晴想問太醫可曾發現太子與兩名太監的死法有何不同?」
「皆是七竅流血而亡。」太醫看了向晴一眼,眼神透着輕蔑。
向晴自是看到他眼中的輕視,淺淺一笑,道:「原來你沒有發現太子與兩名太醫之死完全不同。」
太醫眉頭一擰:「有何不同?」
眾人也都壓下懼意,在太子和兩名太監身上來回打量,確實沒有發現有何不同。
「這兩名太監是體外中毒而亡,而太子是體內中毒而亡,雖同是七竅流血,出血之處卻大不相同,兩名太監是七竅粘膜受損,導致血管爆裂而死,太子則是五臟六腑受損,導致血脈逆行而亡,積血見孔而出,才有七竅流血之狀,你如果不信,可查看太子下身。」向晴清晰而明了地說道。
太醫視線一暗,立即前去查看太子下身,果然見得裘褲中儘是污血,他臉色大變:「怎麼會這樣?」
聽到他這話,眾人便知道向晴說對了。
向晴嘴角一勾,就不淡定了?真讓人失望!她再看向爬在地上緩了口氣過來的柳眉:「剛剛她的話也是漏洞百出,我的七竅流血粉只要一碰到就會中毒,若她真的將毒粉撒在了太子的衣衫上,伺候的宮人早就死了一堆了,又怎麼會只有太子喪命?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是將毒放進了太子的安神湯藥中!」
柳眉詫異地看着向晴,她好厲害!
看到柳眉的神色,向晴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為何要隱瞞毒害太子的手法?」皇后發現了問題所在,奇怪地問道。
慕容紫也道:「沒錯,只要毒死太子她便可以完成使命,為何要大費周折隱瞞太子的死法?」
「原因有二。」向晴道:「第一,自然是想讓大家相信太子的毒與兩名太監所中的毒一樣,以圖陷害皇后娘娘,第二,是想誤導太醫,這樣一來,太醫必定先入為主認為太子中的毒與兩名太監中的毒一樣,從而忽略掉太子真正所中的毒!簡單來說,就是想隱瞞真正的兇手!」
慕容紫一腳踩在她的背上:「說,到底是誰讓你來謀害太子,陷害皇后的?」
「奴婢不知道,奴婢是在半夜時分起夜時被人打暈抓去的,那人蒙了奴婢的眼睛,奴婢看不到她的長相,她以老母及幼弟的性命要挾奴婢,奴婢還中了她的毒,奴婢不敢不聽啊,皇上饒命!」柳眉痛得把什麼都招了。
向晴走過去蹲下,搭上她的脈,果然身中劇毒,不過馬上就要毒發了,她問:「你的毒就快發作,她可有說何時給你解藥?如何給你?」
「她說到時候自然會找我,並沒有說什麼時辰!」柳眉嚇得眼淚滾落,她不要死啊!
「你被騙了!」向晴搖搖頭,再問:「你說的他是女人還是男人?」
「女人,應該是和我年紀差不多大的女人!」柳眉哭着求道:「我什麼都說了,求求你救救我!」
向晴冷道:「你是自食惡果,我不會救你!」
她站起身掃向殿中眾人,與柳眉差不多大的女人宮中何其多?就算留着柳眉一個一個聽聲音也未必能找出來,實在沒必要再留着這樣一個背主的奴婢。
掃了一圈並沒發現異常,準備收回時卻捕捉到蜜兒一道奇怪的目光,她凝眸望了她一眼,移開。
「說來說去,你只是證明了毒粉不是皇后問這兩個孩子拿的,並不能證明太子中的毒與兩名太監中的毒不一樣,本宮卻認為,說不定是你命人綁了柳眉,讓其毒害太子,再藉機陷害皇后!」容貴妃繼續揪着向晴不放。
向晴有些佩服容貴妃,想像力真豐富,這話是人都聽得出來是在挑撥她和皇后之間的關係,能坐上貴妃的位置,倒也有些腦子,算是個人才!
皇后冷眼看了容貴妃一眼,望着向晴:「本宮相信不是向晴做的。」
「多謝皇后娘娘信任。」向晴福了福身,然後對容貴妃道:「我說了會讓你心服口服,自然會的。」她拿起大寶手中的七竅流血粉,道:「我的七竅流血粉最主要是蟾酥之毒,加上大小三十種有毒的中草藥提取物炮製而成,而太子所中之毒最主要是天南星之毒,我想這位太醫定是無法查出這兩種毒的成份,請皇上宣周泰周國醫入宮查證!」
「余德敢,立即宣周泰入宮。」慕容紫立即命道。
太醫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確實不能辯出兩種毒的具體成份,只是從表面症狀得出兩人所中之毒一樣,眼前的女子不過雙十年華,竟然如此厲害,實在令人震驚!
周泰很快入了宮,一臉的憔悴,顯然又是一晚沒睡,他先給慕容紫行了禮,而後看着向晴苦逼道:「魅醫,老夫已經熬了兩個晚上,實在熬不住了,你趕緊去替老夫才是!」
向晴一笑:「好,你幫我做了這件事情,我就讓你回家好好休息。」
「何事?」周泰兩眼泛光地問。
向晴便將事情始末說給周泰聽了,周泰老臉一黑:「太子殿下中毒身亡了?」他一心撲在藥物的研製上,半點風聲也沒聽到,慕容紫召他入宮,他風風火火趕來了,沒想到是太子被害死了!
慕容紫道:「周泰,你立即去查看太子與兩名太監所中之毒,速報於朕!」
「老臣遵旨!」周泰抹了把淚,先去查看了太子的屍體,然後才去看兩名太監,一刻鐘左右後回道:「皇上,太子殿下所中之毒主要是天南星之毒,而兩名太監中的是蟾酥之毒,兩種毒極好區分,一種沒有天南星,一種沒有蟾酥!」
向晴讚賞地看了周泰一眼,不愧是一國之國醫,醫術不錯,比起南臨國的林世升來強多了!
那太醫滿身的冷汗,羞愧得無地自容。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已然真現大白,眾人也都心服口服。
連容貴妃也沒有半句話可說,只是不甘心讓向晴母子及皇后就這樣脫身而去,她撲通跪在慕容紫面前,哭道:「皇上,到底是誰殺了我們的錦兒,錦兒他太可憐了……」
是啊,兇手仍舊沒有找出來!
慕容紫此刻頭痛不已,完全沒有任何思緒,只好看着向晴。
向晴攤手:「我不知道是誰,而且……」她看向柳眉:「唯一的人證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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