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又一支隊伍出現在酒?外,陳沖受胡義之命把他的老部隊找來了,友軍王朋連。
當初與九排分開後,由於鬼子失去了嚮導,又被九排扯在荒山里折騰了將近一下午,耽誤了時間,所以並沒像王朋事先認為那樣在天黑前找到他們,王朋連在天黑後得以帶隊伍從容離開位置去追遠離的百姓,避免了一次艱苦戰鬥,保全了隊伍。
在路上陳沖已經跟連長王朋說了不少關於九排的事,包括分開後的經過,摸了鬼子中轉點,給友軍送了三車糧,打了梅縣,升了九連,同時也大概說了九連與二連不睦的事。
所以這次帶隊伍到了酒站以後,王朋沒有讓隊伍進來,反而命令在酒站下游找個位置臨時駐紮。既然二連駐在上游沒進去,自己的隊伍進去就不好看了,不利團結。
胡義當然看得懂王朋的善意想法,所以也不勸,他不覺得這算什麼事,軍人,就是該不拘小節。只是秦優心裏感覺有點掛不住,九連和二連怎麼就這德行,都是兄弟單位,生生順着河邊扎出三個營盤來,這事鬧的。
孫翠赤腳在河邊的淺水中,浸泡沖涮着一套已經被染成灰色的鬼子軍裝,這套軍裝是最好的一套,去除了領章等標誌後,染成了八路軍灰色,縫上了八路軍臂章。怕顏色不協調,孫翠同時從那幾頂富餘的八路軍軍帽里挑出一頂最有型的,重新染色一遍,與這套剛染灰的軍裝統一顏色,這樣馬良穿起來才更英氣,孫翠相信,等這套軍裝出水,馬良那小子肯定會看得掉下巴。
一個在南岸邊巡邏的民兵停在孫翠附近,一直看着渾水河北岸,不解地問:「孫姐,是不是要打仗了?」
孫翠把軍裝扯出水,站在及膝的水中直起腰使勁在手裏擰着:「誰說要打仗了?」
「昨天上游紮下二連那一百多人,到現在不走,剛才我巡邏到下游,又看見一支隊伍,數了數有一百七八,正在紮營呢,他們又是誰?這肯定是要打仗吧?」
「你小子就死了心吧,整天盼打仗,當家的已經說了,民兵隊踏踏實實幹自己的活兒。就算要打仗,也輪不到你上場。」
年輕的民兵收回瞭望向北岸的目光,癟癟嘴,拽了拽肩頭的步槍背帶:「孫姐,現在九連正缺人,你跟胡連長說說唄,能不能讓我參加九連?」
孫翠使勁抖開手中的軍裝,一陣水霧猛然出現在風裏,她很滿意,軍灰色染得很勻稱,看起來似乎比普通的八路軍裝顏色更深了一點,也因此顯得更漂亮,至少在她的眼裏更漂亮,看得她微笑了。
「孫姐,你說話啊?」
「說個屁啊說,你們現在就是九連的人,還往哪參加?」
「我的意思是說……」
「別廢話了,趕緊忙你的去。」
民兵無奈,繼續巡邏了。
……
酒站的小小破爛連部里,破方桌邊上剛好坐了四個人,三個連長一個指導員。這感覺……廟小和尚大,蓬蓽生輝!
反客為主的高一刀依然坐在上首,黑臉膛寬肩膀兩個強健手臂撐着桌邊,在秦優的介紹下朝紅臉膛的王朋點頭示意。隨後王朋朝面無表情坐在下首的胡義亮了一個微笑,接着掏出一盒煙遞給對面的秦優:「這算我恭喜你老秦高升。」
鬍子拉碴的秦優憨笑着接了,他猜陳沖這小子可能跟王朋說了他沒煙抽的事了:「好傢夥,煙捲兒啊!呵呵,這我得接,我得接。」迫不及待開了封,摸出一根煙來點。
高一刀嚴肅一下神色,首先面對側面的王朋道:「王連長,我高一刀是個直人,既然大家都認識了,那咱們現在就開始說正事。我和胡……義的想法陳沖都告訴你了吧?」本來應該脫口說胡雜碎,奈何現在王朋在,這種場合高一刀只能很不習慣地第一次稱呼了胡義的全名。
王朋也收起了微笑,正色道:「基本知道了,現在我連隊伍都直接帶過來了,當然就是同意了這件?。」
胡義抬眼看了看對面上首的高一刀,心說你爭強好勝為了追趕目前已經發展壯大的三連郝平,急於取得榮譽,自然想拿這次行動的領導權。問題現在是三個連了,其中一個還是真正的友軍,我倒看看,你這把我酒站連部當成你自己連部的貨怎麼安排。
高一刀注意到了胡義那不咸不淡的目光,合作了這麼多回,太知道這個胡雜碎是個什麼德行了,當初他是班長,排長的時候都不聽使喚自成一軍,何況現在。而這位王朋是正兒八經的友軍連長,隸屬不同人不熟,隊伍兵員還最多,又是看胡義面子來的,能領導人家麼?
不過,高一刀昨晚為此已經琢磨一宿了,跟九連的關係好處理,有過多次合作經驗,並且胡義又不是個爭功的人,最關鍵是這王朋不熟,這合作不好辦。正在猶豫如何開場,不料王朋又道:「我跟老秦是早就認識的,知道老秦是個什麼人。」
在場三位都發愣,怎麼忽然說這個?跑題了吧?
王朋停了下又看向胡義:「我跟你胡義交往三次了,還獻過丑。」
最後面對高一刀:「陳沖跟我大概說了你的脾氣性格,現在見了,我相信你是個直爽人。之所以先說這些,是想告訴各位,咱們沒必要兜圈子,別拿我王朋當外人。所以……我就先說吧,這次我不是來幫忙的!」
見桌上三位全有點迷茫,王朋一笑:「幫忙我還怎麼拿東西呢?人說……未慮勝先慮敗,但是咱們情況特殊,這事得反過來,先慮勝。如果打成了,糧食我要四成,否則這個險我不想冒。如果你們同意這一點,其他都好說。」
誰都沒想到,王朋直接亮底牌,這樣一來就省下了費事開窗戶,大家全有了底,高一刀一拍桌子:「爽快!我也跟你直說,誰的隊伍就是誰的隊伍,只配合,不摻合。但是指揮體系,還是要適當建立一下,我高一刀不才,暫代個營長,王連長你任個營副,能委屈一下麼?」
王朋心說好麼,你更爽快,猶豫道:「可你說只配合,不摻合,各管各隊,又怎麼能方便指揮?」
高一刀終於一笑:「這個,你得問問咱們的胡參謀。」
胡義呆呆眨巴眨巴眼,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出來指揮部了,正在看過來這二位,一個圖名,一個求利,眨眼就成了一丘之貉,營長營副了這就?
這種合作模式高一刀和胡義是有經驗的,但高一刀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王朋用目光求索,高一刀不耐煩催促:「趕緊的。」
「咳咳……嗯……簡單來說……把作戰計劃,任務目標,方式路徑,貫徹到每一個戰士。我說的是所有單位的,不只要知道自己的任務目標是什麼,也要知道其他單位的任務目標是什麼,全局的任務目標是什麼。這樣一來,即便沒有統一指揮,即便暫時失去聯絡,即便是完成了自己的當前任務或者自己的任務暫時失敗,即便是單位之間相互失散了,仍然知道總體目標,知道友軍在做什麼,知道友軍下一步可能會幹什麼,從而判斷出態勢,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什麼。」
高一刀朝王朋道:「正是,我要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你覺得如何?」
王朋先是有點懵,低下頭看着桌面認真想了想,茅塞頓開,指揮系統雖然被淡化了,但是人人都有目標,亂而不散,這可真是……有意思。
「同意!」王朋不猶豫了,隊伍仍然完全在他自己手裏攥着,心裏徹底有了底。
一張地圖隨即被鋪在桌面上,這地圖是胡義的,繳獲鬼子那張,比較詳細,不但有鬼子做的標註,同時也有很多胡義自己用鉛筆做的標註,斑斑點點,符號圖案以及連線。很多記號高一刀和王朋都看不懂什麼意思,而且一般人都不捨得在地圖上寫寫畫畫,他倆都覺得這胡義太敗家,這是糟踐東西。
胡義開始介紹轉運倉庫的位置情況,敵人運糧隊的規模配置,行進路線,間隔時間。接着說了高一刀想出的那個釜底抽薪之計,開始研究,營長營副和參謀,三個人或坐或站,或踱步或喝水,時而交談時而爭吵,圍着這張桌子開始了熱烈討論。秦指導員這門外漢成了一個專心的看客聽眾,坐在板凳上抽煙。
一個小時過去了,第一份計劃出爐了,梅縣摩托隊的數量規模胡義自稱可以掌握,第一場戰鬥從初步擬定的打城西炮樓吸引敵人來援,變成了兩個戰場的雙線戰鬥。城西炮樓戰鬥由高一刀負責,利用打炮樓伏擊增援來的摩托。王朋到城東,嘗試打空車回城的運糧隊一個短促伏擊,目標同樣是摩托車,雙管齊下更保險。同時擬定,今晚由胡義這個乘坐過摩托車的給所有戰士上一課,好多戰士壓根兒沒見過摩托車。
兩個小時之後,伏擊運輸隊草案出爐,之所以是草案,是因為戰場情況得到現場才能徹底了解,在這裏想破天也沒用。三個連長開始研究如何能把糧食從這麼遙遠的敵占區運回來,以及如果伏擊失敗後的撤退計劃和應急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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