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院正,您看小犬之傷需要多久才能痊癒?」眾人移步走出蕭澤的房間,寧親王爺便憂心忡忡的問了起來。
孫院正長長嘆了口氣,搖搖頭道:「王爺,三公子體內餘毒未清,這痊癒麼……很難。若是三公子氣運旺,或許還能多活三年五載,若是……」想到那個聰明討喜的孩子一病十年,如今好不容易病好了,娶了房可心的媳婦兒,卻又遭此大難,孫院正難過的搖了搖頭,說不下去了。
寧親王爺雖然知道兒子其實已經好多了,不過將養上幾個月就能痊癒,可是聽到孫院正這麼說,他還是覺得剜心一般的疼痛,整個人立時不好了,身子顫抖的厲害,臉色也刷的白了。若非走在他右邊的蕭繹見情勢不對飛快伸手扶了一把,只怕寧親王爺都能當場摔倒。
「王叔,堂兄是有造化之人,他一定會好起來的,以咱們皇家的勢力,憑要什麼樣的藥材都能尋來,您寬寬心,堂兄和堂妹堂弟還要依靠您呢!」蕭繹善解人意的勸慰起來。一旁的蕭經聽了蕭繹之言,心中不免起疑,他這個不顯山不露水幾乎都沒什麼存在感的七弟何時與寧親王叔這般親近了。
「王叔,七弟說的是,阿澤堂弟是有造化的,您看他一病十年,多少太醫都治不好他的病,結果一衝喜病不就全好了麼,要不再給阿澤堂弟沖回喜娶個親吧。」蕭經心念一動,立時想出了一個往寧親王府摻砂子的主意。上回他是真沒把蕭澤放在眼中,才讓蕭澤娶了杜衡,這回若是再沖喜,他可做的手腳就多了。
寧親王爺和孫院正聽完蕭經之言,面色都陰沉下來,特別是孫院正,雙眉緊緊皺起,不悅之意已經溢於言表,只是不知道他到底生的是什麼氣,是氣蕭經當面給太醫院上眼藥還氣寧親王府從前給蕭澤娶妻沖喜,活活打了整個太醫院的臉。
昨夜,寧親王爺已經收到了消息,確認就是蕭經派人刺殺蕭澤的,只是他手中再有確鑿的證據也不能將之擺在當今面前,所以他只能暫時咬牙忍了下來,也正因為如此,寧親王爺此時對蕭經已經恨入骨髓,心中充滿怒火了。又聽蕭經這麼一挑撥,寧親王爺便壓不住怒火,冷聲道:「恪郡王這是在教唆本王無故替子休妻,成心壞我寧親王府的名聲麼?」
沖喜也不是隨便抬個女人進門就行的,必須得以正妻之禮迎入王府,而大梁的婚制是一妻多妾制,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不能同時有兩位妻子,若要再給蕭澤沖喜,便只能休了杜衡才可能再迎娶正妻,而杜衡對寧親王府無過有功,若是寧親王府此時休了杜衡,那名聲可就算是臭大街了,御史彈劾寧親王府的摺子不把當今的御書房給淹了才怪。
蕭澤也是一時急智衝口說出那樣的話,他哪裏想到寧親王爺會當面發作,一時漲的面色通紅尷尬的不行。他更沒有想到平日裏象個沒牙老虎沒爪貓似的寧親王叔竟然會如此凌厲完全不給他一點面子,當着蕭繹和孫院正就這麼**的將他撅了回來。
「我……我並無此意,王叔誤會了!」蕭經乾巴巴的說道。
寧親王爺冷喝道:「我寧親王府門第低下,招待不起尊貴的恪郡王爺,恪郡王爺請回。」原本就憋了一肚子怒氣的寧親王爺抓住蕭經的疼腳,自然絕不會給他留絲毫情面,橫豎他也不怕這消息傳進當今的耳中,他就是要當今知道,蕭經派人行刺蕭澤一事,他也是心知肚明的。他可以給當今這個面子壓下此事,但是絕對不代表他寧親王爺會任人搓扁揉圓。
寧親王爺之所以敢如此行事,也是因為他心裏清楚,蕭經不過就是當今為十三皇子豎的一面擋箭牌,只等十三皇子成人大婚之後,蕭經這顆棄子便再也沒有用處,他的下場會比任何一位皇子都慘。當今是個最會記仇之人,蕭經曾經暗害過十三皇子,當然他的陰謀不曾得逞,但這已經讓當今在心中記一輩子了。在當今心中,怕是只當十三皇子一個是他的兒子。
「王叔!」蕭經震驚的叫了一聲,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連面子情都不做了麼?
「來人,送恪郡王,恪郡王妃。」寧親王爺看都不看蕭經一眼,便對外面高聲傳喚起來。一直在外頭服侍的大管家高榮聽了這話心頭突的一跳,趕緊吩咐與自己站在一處的管事嬤嬤去向王妃通報,然後快步走進房低眉順眼的應了,然後走到蕭經身邊輕聲說道:「恪郡王爺請……」
蕭經面色黑如鍋底一般,他到底年輕氣盛,再受不得這樣的折辱,只一甩袖子冷聲怒道:「告辭!」說罷便大步走了出去。
蕭繹和孫院正都沒有想到寧親王爺會這樣不給蕭經面子,兩人都很是驚愕,不過孫院正到底人老成精,他立刻打着哈哈說道:「王爺,下官這就去給三公子拔毒治傷的方子,三公子是福澤深厚之人,想來上天也會眷顧於他的。」
寧親王爺的怒火只是衝着蕭經的,對於孫院正他並沒有怒意,他緩聲說道:「本王憂心澤兒之傷,脾氣有些暴躁,讓孫院正見笑了,您請……」
孫院正連道不敢,在寧親王爺親自引導下進了小花廳開方子。蕭繹自然也跟了過去。沒有太久的時間,孫院正就開好了方子,寧親王爺命心腹之人拿了方子去太醫院取藥,孫院正也離府去宮中復命,當今還在等消息呢。
蕭繹卻以等王府的轎子為由在寧親王爺多留了一會兒。他的理由卻也充分的,早上過來之時他們夫妻為了趕時間是騎馬來的,如今已然診出伍靜貞懷了孕,她可就再也不能騎馬了,還是坐轎子更為穩妥。雖然寧親王府也有轎子,可是蕭繹只說已經命人回去傳轎子,也免得給寧親王府添亂,他都已經打發人走了,寧親王便也沒有堅持。
卻說孫院正進宮復命,當今聽說蕭澤的傷情的確非常嚴重,能否活下來都在兩可之間,他不由皺眉沉聲問道:「果然如此嚴重?」
孫院正點頭道:「回皇上,蕭三公子脈相虛浮時有時無,此乃絕脈之相,原本他活不過三日的,可是因為及時服用了解毒靈藥,緩解了大部分毒性,蕭三公子才有一線生機。只是他身體虛弱,能不能熬過來就很難說了。」
當今眉頭緊皺,喃喃道:「竟如此之毒!孫卿家,寧親王府所需藥材一應選最好的送去,盡最大的可能保住澤兒的性命。」
孫院正低頭應了一聲是,自來帝王之心最難猜測,他乾脆不去猜想,只憑本心本份做事,就也就他持心為正,這才能在最詭譎的皇家平平安安當了近五十年的差。
「孫卿家,你去給澤兒診脈之時,可有人去探望於他?」當今看似無意的問了一句。
孫院正倒沒打頓兒,將他自從踏入寧親王府到走出寧親王府的這段時間中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全都說了一遍。
當今聽到七兒媳婦懷了身孕,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雖然只看重十三皇子,可也不代表他不喜歡兒孫滿堂,他現膝下共有九位皇子,已經開府娶妻的有五個,可是卻只有三個孫兒四個孫女兒,在這七個孫輩之中,只有兩個皇孫一個孫女兒是嫡出,其他都是庶出,這讓當今很不滿意。就在這個當口兒伍靜貞懷孕了,這如何能不讓當今滿意。
「來人,速將謹郡王妃有喜的消息稟報太后曉喻皇后。」皇上吩咐一句,立刻有總管太監去安排了。皇上又對身邊的小太監說道:「傳朕旨意,賞賜謹郡王妃之物着司庫按例加二成擬單。」小太監趕緊跑去內庫傳旨了。
孫院正心中暗道謹郡王妃真真是個有福氣的,這賞賜與從前太子妃有喜之時都能比肩了。他正想着,當今又道:「孫卿家,你繼續說。」
孫院正復又說了起來,等當今聽完蕭經說的那些其蠢無比的蠢話之時,臉色立時陰沉下來,剛才的好心情被破壞殆盡。當今耐着性子聽孫院正全部講完,命人賞賜之後便讓他退下。孫院正走後,當今的怒意已經累積到了頂點,他冷聲說道:「來人,將皇后賞謹郡王妃的單子取來。」
立刻有內侍去鳳儀宮要單子,小內侍去了足足大半個時辰,才拿着單子回來。當今怒道:「取個單子如何費了這多時間?」
小內侍一聽皇上不高興,趕緊跪下請罪道:「回皇上,非是奴才拖延,實在是皇后娘娘宮務繁忙,奴才去時還不曾備下賞賜謹郡王妃之物,奴才等了三刻鐘才拿到了單子。」
皇上一聽這話心頭的火氣又躥旺了幾分,等他看過禮單,臉上的怒意卻已經看不太出來了,若非服侍當今多年的老太監,再沒有人知道此時其實是當今怒到了極致,皇后娘娘必是要攤上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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