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提到杜衡,寧親王妃便又向婆婆狠狠誇獎了一回,太后聽罷連連點頭說道:「真真是個好孩子,澤兒你這孩子也不早告訴皇祖母,很應該重重賞那孩子才是。」
蕭澤笑道:「皇祖母您可是怪錯孫兒了,您不提,孫兒哪能上趕着夸自己媳婦呢?」
太后一聽這話指着蕭澤笑罵道:「你這小猴子越發淘氣了,真真該打屁股!」
正說話間,外頭傳來通稟之聲,「回太后娘娘,三少夫人來了。」原來李嬤嬤楊梅等人覺得太后駕臨,自家夫人若是不去見禮,現在得寵倒不算什麼,萬一將來有了什麼事情,這事兒別再成了她們夫人的罪過,便想盡法子喚醒杜衡,杜衡也只是疲累的太狠了,李嬤嬤楊梅等人費了好大勁兒才將杜衡喚醒,杜衡聽說太后駕臨,少不得打起精神穿戴整齊趕了過來。
蕭澤一聽杜衡來了,眉頭忽的一皺,一雙腿似是有自己的主意一般,飛快迎了出去。是人都是從小過過來的,怎麼會不明白蕭澤那毛頭小子疼媳婦兒的勁兒,因此太后與寧親王夫妻都只是笑笑,再沒有人指責蕭澤的不合規矩。
「你怎麼起來了?太醫不是說讓你好好歇着麼?」蕭澤快步迎出房門,只見自家媳婦由楊梅紅菱攙扶着,臉色雖然不象早先那麼蒼白,可也沒有什麼血色,眼下的青黑還是那麼的明顯。
杜衡輕聲說道:「聽說太后娘娘來了,我總不能失了禮數。」
蕭澤心疼的扶住杜衡,低聲道:「你啊!皇祖母什麼都知道了,心疼你還心疼不過來呢,哪裏會怪你。」
杜衡沒說什麼,卻也沒有推開蕭澤的手,在蕭澤溫水煮青蛙的策略之下,杜衡已經習慣了蕭澤時不時的挨挨蹭蹭,再不會為這些事情與蕭澤生分了。
蕭澤扶着杜衡走進來,太后一見他們兩個,眼前不由的一亮。杜衡頭簪玉釵,身着艾綠衣裙,外罩玉色紗衫,她身材又纖柔,看上去就如早春新柳一般令人憐惜心動,而蕭澤也是以玉冠束髮,內着玉色素絹中衣外罩艾綠箭袖,這兩人站在一處,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太后自是不會知道,如今她的寶貝孫兒的做衣裳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務必要與自家媳婦相配,除了男子不好穿用的極嬌艷的桃紅杏紅等色之外,蕭澤衣箱裏的衣裳與杜衡七成以上的衣裳都能找出相配套的。而且還都是同樣的材質,蕭澤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與杜衡是兩口子。
寧親王爺夫妻倒是見慣了不以為怪,只笑着看兩個孩子行了禮,太后知道杜衡身子不好,杜衡剛剛拜下還不曾跪倒,太后就急急說道:「快把三少夫人扶起來,好孩子,到皇祖母這裏來,你的事兒皇祖母都聽說了,真是難為你了!」
杜衡與太后只有兩三次的接觸,原本並不很親近,可是自從苗王老太后來京城一趟之後,杜衡便對與曾外祖母一般的老太太產生了孺慕之情,因此說起話來聽上去也親近了許多。
「皇祖母,孫媳不孝,沒有迎接您,還請您恕罪。」杜衡輕輕柔柔的說道。因為身體虛弱,杜衡的聲音並不清脆響亮,略顯低啞的聲音反而別有一番韻味,聽上去比那清脆的聲音讓人更舒服一些。
太后拍着杜衡的手笑道:「好孩子,快別這麼說,皇祖母知道你是累狠了。不怕,咱們皇家要什麼珍稀藥材沒有的,你只管好生將養,快些把身子養好才是正經。」
杜衡微微欠身說道:「多謝皇祖母關心。」
寧親王妃想起一事,便對婆婆笑着說道:「母后,說起來咱們還真委屈了若兒這孩子,她進門之後便診出了兒媳的身孕,因兒媳懷相不好,都是這孩子每日精心照顧的,原本該給這孩子舉行的認親宴也不能進行,這都快一年了,若兒還不怎麼認識咱們家的親戚們呢。」
太后聽了這話立刻笑道:「這有什麼難的,趕明兒你出了月子,帶着澤兒媳婦進宮,哀家在宮中為這孩子舉行認親宴。」橫豎寧親王府的親戚們七成以上都有進宮赴宴的資格,在宮中舉行認親宴,無異於給杜衡最大的體面。
這正是寧親王妃開口的用意。蕭澤如今品級並不高,若是依着品級,杜衡見了那些親戚們可算得見人就得行禮,寧親王妃可捨不得。若是由太后親自主持杜衡的認親宴,這份量可就不一般了,也好讓能些人收起輕忽之心,杜衡進入這個圈子便不會太辛苦了。
蕭澤聽了這話卻是皺起眉頭,以他的聰明,當然能想到娘親為何會提出此事,原本不屑於爭什麼的蕭澤此時卻有了別的想法,那怕只是為了讓他的媳婦兒不必見人就行禮,他少不得要顯出些本事,快速提高自己的地位了。
寧親王爺也明白妻子的心思,他心中也有了計議,如今王府世子之位空懸,倒不如……
杜衡天性淡泊,從來不想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她正想婉拒,可蕭澤卻輕輕握住她的手搖了搖,杜衡扭頭看了蕭澤一眼,只見蕭澤輕輕搖了搖頭,做出「不要推辭」的口形。杜衡秀眉微蹙,卻還是向蕭澤輕輕點了點頭。
太后有了年紀本就好熱鬧,便對兒子媳婦說道:「就這麼說定了,日子就定在九月十八,那時你也坐完月子,天氣也不冷不熱正好一家人高樂。」
寧親王爺聽太后將日子定在兩個月以後,立刻笑着說道:「好好,就聽母后的安排。」
太后拉着杜衡的手笑着說道:「好孩子,委屈你了,趕明兒皇祖母給你補一個最最盛大的認親宴。」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杜衡只能躬身謝恩,太后還笑着說道:「你們娘倆可都得快些把身子養好了,還有哥兒,對了,給孩子起什麼名兒?」
寧親王爺笑道:「此事正要向母后稟報,您看」源「字可好?」蕭澤這一輩兒,除了當今諸皇子從「糹」旁,其他宗室子弟起名字都是從「氵」字,所以寧親王爺便給兒子選了個「源」字。
蕭澤立刻將「源」字寫給皇祖母看,太后看後點頭說道:「好好,這個字好,我們寶貝兒有名字了,就叫源哥兒。」一直被太后抱在懷中的小嬰兒似是因為有名字而高興,兩隻小手掙出襁褓揮舞個不停,別提多有勁了,喜的太后連聲叫好,一個勁兒說道:「源哥兒真棒!這小胳膊小腿兒真有勁,將來必能做個大將軍!」
太后知道兒媳婦與孫子媳婦都要休息,便沒有在產房多做逗留,還立逼着杜衡趕緊回房歇着。母子們出了西廂房,來到正廳落座用茶,此時相陪的便只有寧親王爺與蕭澤這父子二人了。
太后這會兒才想起來還有一對孫子和孫子媳婦,便問道:「淅兒和他媳婦呢,怎麼沒見着?淅兒縱不方便,他媳婦也該來服侍才是。」這話明晃晃是對蕭淅孫氏不滿了。
寧親王爺娶頭一個妻子之時,太后份位低做不得主,偏蕭淅的生母又自恃身份高貴,沒把出身不高的婆婆看在眼中,當時先皇的皇后還在,她便只顧着討好皇后去了。所以太后對於蕭淅的生母也只是面子情,甚至蕭淆蕭淅還受了他們生母的連累,並不得太后喜歡,太后喜歡的是蕭澤與蕭靈兄妹。
寧親王爺雖然打從心底厭棄了二兒子,可是蕭淅到底還是他的兒子,且又有將蕭澤定為世子的念頭,對於蕭淅,寧親爺只想讓他安安生生的過完這一輩子也就算了。所以便笑着說道:「淅兒近日身子不好,兒子便沒有讓他上來服侍。」蕭淅的身子可不是不好麼,連着挨了兩回打,舊傷還未痊癒又添新傷,再加上憂憤傷心,他的身體能好才怪。
太后皺了皺眉頭,方不再說什麼。不過寧親王爺還是打發人將蕭淅夫妻叫了過來。
其實原本按着規矩蕭淅夫妻應該隨侍的,可是剛才他們夫妻二人見太后眼中根本沒有他們,蕭淅因為諸事不順越發性情乖張,而孫氏則因為丈夫私蓄娼妓為外室,還讓那妓子懷了身孕之事羞憤難當,已經與蕭淅分房一個多月了,連句話都不與蕭淅說的。心灰意冷的孫氏連丈夫都不在乎了,又怎麼會在乎自己行為是否會惹太后不快呢。甚至孫氏還希望太后不高興,若是太后能讓蕭淅休了自己才最好不過的。
沒過多一會兒,蕭淅與孫氏被叫到了抱朴園,兩人一前一後如陌路人一般走過來,全無蕭澤與杜衡並肩攜手的親昵。而且蕭淅臉色青白,孫氏臉上也沒有什麼紅潤,這連貌和都做不到的夫妻看上去就透着一股子敗景兒。讓人一看便心中不喜。
特別是太后這樣有一年紀的老人家,更是不愛看這灰敗之色,同樣是身體虛弱,杜衡給人的感覺是柔弱卻有生氣,而蕭淅孫氏卻通身暮氣,明明剛二十的年輕人,可看上去卻如垂垂老朽一般。故而蕭淅孫氏一走進來,太后的壽眉便緊緊皺了起來。
蕭淅孫氏上前行禮,太后緩聲叫起,沉沉道:「淅兒和你媳婦氣色都不好,莫是有什麼症候?」
蕭淅強自打起精神說道:「謝皇祖母關心,孫兒還好,只是因為苦夏才會如此。」此時夏日將過,蕭淅這個理由倒也算能說的過去,但凡苦夏之人到夏日之時的確是很煎熬的。
太后點了點頭,看向孫氏問道:「你也是苦夏麼?」
孫氏搖了搖頭,跪下說道:「回皇祖母,孫媳不是苦夏,是心中鬱郁不安才會如此。」
太后皺眉問道:「哦,你有什麼不安的?」
孫氏抬頭看着太后,淒聲說道:「孫媳嫁入王府已經三年了,卻一無所出,孫媳慚愧萬分日夜難安。」
太后緩緩點了點頭,沉聲道:「原來如此,這兒女是緣份,急不得的,你們還年輕,日後總會有的,也不必太過焦慮。」
這不過是套話,太后對蕭淅夫妻不過是面子情,否則一準兒說賜太醫為蕭淅孫氏調養身體了。孫氏心知肚明,只得磕頭謝過太后安慰,心中卻別的打算。
蕭淅因為鄭燕娘之死一直耿耿於懷,任憑他的父王拿出再多證據,可蕭淅就是死也不相信鄭燕娘是江南瘦馬,他還朝他的父王大叫說鄭燕娘是以清白之身跟了他的,那孩子就是他苦求不得的骨血等等,直把寧親王爺氣了個倒仰,直接將蕭淅禁足於博行園,鬱郁於中,蕭淅的身體自然好不起來。
「皇祖母,孫兒原本……原本已經有了骨血……」蕭淅也不知道那條神經搭錯了線,突然跪下大叫起來。
太后嚇了一大跳,寧親王爺與蕭澤臉色都變了,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蕭淅竟然如此冥頑不靈,把個江南瘦馬當着心頭寶。
「嗯?」太后皺眉看向兒子,眼中有疑問與不悅。
寧親王爺立刻起身說道:「回母后,淅兒被賤籍女子算計,兒子寧可他這一枝絕嗣,也不能讓賤籍之人混淆血脈,此事兒子已經處理了。」
太后點點頭道:「正該如此,皇家血脈豈容混淆,你做的對。」
蕭淅一聽這話不由伏地大哭起來,年老之人不愛聽哭聲,臉色立刻黑沉下來。寧親王爺立刻喝道:「澤兒,你二哥失心瘋了,快將他帶出去。」
蕭澤應了一聲,上前一手抓住蕭淅的手臂,一手扶着他的後背,內力暗吐之下,蕭淅立刻覺得全身酸軟,再沒有一絲反抗之力,就這麼被蕭澤帶了出去。
來到院中,蕭淅也不哭了,陰惻惻的說道:「蕭澤,你果然身上有功夫!」
蕭澤淡淡道:「若沒有點本事,我又豈能在你們的算計之下活到現在!」
蕭淅想拼命掙扎,可是卻渾身無力,只是能任由蕭澤將他交給下人,那怕是蕭澤的手已經鬆開了,蕭淅卻還是聚不起內力,他知道自己必是被點了穴,只是能恨恨瞪向蕭澤,蕭澤卻不在意,只是淡淡吩咐道:「好生送二爺回去。」
蕭淅含恨被送回去了,蕭澤看着他們一行人的背影,冷笑一回。
廳內,太后對孫氏說道:「淅兒媳婦,你受委屈,哀家會為你做主的。」丈夫與賤籍女子鬼混,這絕對是做正室的最無法忍受之事,太后心裏再清楚不過的,便好言安撫孫氏。
孫氏知道現在自請下堂根本不可能,只能低頭應道:「謝皇祖母。」太后點點頭,命人打點一份賞賜給孫氏,算是安撫也算是給她一些體面。孫氏得到一些安慰,才略略有了一點兒心氣。
太后也不好在宮外久留,時辰差不多了,李全來請太后回宮,寧親王爺率着兒子媳婦恭送太后回宮,看着鑾駕走遠之後方才回了王府。路上,蕭澤低聲將鐵質魚牌之事說了一回,又將皇后的些微變化細累說了一遍。
寧親王爺神情一怔,喃喃道:「怎麼會是她,你娘親與她素來要好,不應該啊?」
蕭澤低聲道:「父王,只怕這是事起因還在您和兒子的身上。」
寧親王爺皺眉道:「這話從何說起?」
「回父王,您只想想四皇子吧。」蕭澤輕聲說道。
「哦……唉!」寧親王爺這才想明白過來,不由長長嘆了一口氣。原來這大半年以來,皇后與四皇子變着法子的招攬寧親王爺與蕭澤,可這父子二人卻是極度滑不溜手,從來沒有表示投誠之意,可不就惹惱了拼命為兒子謀求那個位子的皇后。
皇后之所以如此焦慮,那是因為她如今隱有失勢之象。皇后青春已老,已經無寵可言,原本宮中還算太平,可是不想原本並不得寵的容妃突然得了聖寵,隱有宮中第一人之象,容妃原本無子,只是有兩位公主,所以皇后並沒將容妃放在眼中,不想剛過端陽節,容妃便傳出喜訊,如今已經有四個月的身孕,太醫診了脈,都說是男胎,皇上歡喜的什麼似的,更加把容妃高高捧起,就算容妃不能侍寢,皇上每日也要到容妃宮中走一趟,三五不時還歇在容妃宮中,這讓皇后又驚又怒又怕,以皇上這樣的恩寵架勢,將來那孩子出生了還不定會怎麼樣。所以皇后極為焦慮着急,一心想在容妃產子之前為自己的兒子造成不可動搖之勢。這就是皇后性情大變的根本原因所在。
「澤兒,我們本是宗室,不論將來由哪位皇子繼承大統對我們來說都是一樣的,以我們的情況,完全不必求什麼從龍之功,你可記住了?」寧親王爺語重心長的對兒子說道。
蕭澤肅容應道:「是,兒子明白。」
寧親王爺看着兒子說道:「澤兒,你要真的聽進去才好!」
蕭澤聽了這話心下一沉,免暗自忖道:「難道父王已經知道了什麼?不應該啊!」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32s 3.895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