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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離恨突然暴喝一聲,一道如電光一般的紅色身影從房梁衝下直取蕭澤的面門,蕭澤甚至能聞到呼嘯風中裹脅着的淡淡腥氣。
自從踏入恪郡王府大門之時蕭澤就已經提起萬分的警惕,在進入正堂之時,他就已經聽到了細碎到幾乎聽不到輕微呼吸之聲,在那一刻,蕭澤就知道這正堂之中還埋伏着一個身手極好的殺手,早就已經暗自提防了。所以那埋伏在房樑上的徐離絕俯衝而下,蕭澤並沒有絲毫的慌張。
只見蕭澤胸有成竹的舉起右手虛空一揮,他的動作看上去仿佛很慢很隨意,可實際卻是迅如閃電勢如奔雷,徐離恨只聽到「啊」的一聲慘叫,便看見徐離絕如同一個破布娃娃一般重重摔倒在地上。他瞪大眼睛一看,立時目眥迸裂。
在湘色團花地毯上,徐離絕的身體以一個詭異至極的姿勢躺着,從她的左肩到右下腹,被劈開兩半,只有右下腹一點點皮肉還連在一處。血水噴涌而出,瞬間便將極厚實的羊毛地毯浸透,大朵大朵的金色牡丹團花被赤色鮮血染紅,看上去妖異恐怖。
「師」徐離絕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看向徐離恨,一聲師傅還沒叫完便已經氣絕而亡,蕭澤那看似信手的一揮將徐離絕的心臟切成兩半,便大羅金仙下凡也救不了徐離絕的性命。
「阿絕」徐離恨慘叫一聲撲到地上,他用盡力氣爬到徐離絕的身邊,拼命抓住她那幾乎被劈成兩半的身體,想將之合成一個。只是徐離恨剛剛承受了反噬,身體正處於極度虛弱之時,他連自己的身體都不能支撐,又如何能將徐離絕的身體扯到一處呢。
蕭澤冷冷看着在地上爬行的徐離恨,眼中沒有一絲憐憫之意。他知道宮中的風雲變幻,這一夜的生死搏殺,全是這個在地上爬行之人一手操縱的。他和徐離恨之間就不共戴天的死敵,蕭澤當然不會同情可憐自己的敵人。
徐離恨正努力爬着,他想將徐離絕那半截身體拖回來。可是脖梗處卻傳來一股透骨的寒意,徐離恨知道這是蕭澤在用刀指着自己,可是他心中有倚仗,所以根本就不在意,仍然吃力的往前爬着。
「啊」蕭澤手中長刀往前一遞,徐離恨便低低叫了一聲,後脖梗子一陣吃疼,徐離恨便知道蕭澤真的對他動手了。
「你敢殺我?」徐離恨趕緊就地一滾,翻身坐在地上,用極其怨毒的眼神死死盯住蕭澤。
蕭澤淡淡一笑道:「我為何不敢殺你?」
「你就不怕我死了你那皇帝伯父得為我陪葬!」徐離恨牙關緊咬,每一個字都象是從他牙縫中擠出來似的,怨毒之意深沉的仿佛如淬了毒的刀子一般投向蕭澤。
「是麼?看來你知道我是誰。那麼你就該知道苗疆比你毒術高明的大有人在,區區蠱毒難道除了你就沒有人能解了?不就是五華散飼餵養出的酒蠱麼,有什麼難的,徐離恨,別把自己太當回事兒,否則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蕭澤不獨武功極高,嘴皮子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大有不活活氣死徐離恨不罷休之意。
「噗」徐離恨果然中計,被氣的又噴出一口紫黑色的污血。這十年以來他為了報仇,不惜將自己當成藥人,如今他的身體就是個流動劇毒工坊,甚至每一根毛髮都是劇毒之物,更不要說是那一口污血了,只見血水噴到之處,湘色地毯頓時被燒出了一個大洞,一股子焦臭的味道立刻充斥着整間正堂。蕭澤嫌惡的用手在鼻端扇了幾下,看上去表情要多得瑟有多得瑟,激的徐離恨徹底暴走發狂。「我要殺了你」徐離恨尖叫之聲還不曾停歇,他就已經被蕭澤隔空劈暈,整個人癱軟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蠢貨!」嫌惡的看了徐離恨一眼,蕭澤轉身走到門口,彎腰揭起湘色羊毛地毯將徐離恨捲起來。對上這麼個渾身是毒的毒人,就算是蕭澤並不懼怕毒物也還是有些忌憚的。
裹好徐離恨之後,蕭澤走出正堂向外發了信號,早已經等的不耐煩的伍靖明一見信號立刻率軍殺進恪郡王府。一路之上蕭澤已經留好了標記,他們只要按着標記行進就絕對不會被徐離恨佈下的毒藥毒翻。當伍靖明率領眾軍衝到正堂之時,他們看到蕭澤好整以暇的站在院中,在他腳旁不遠處有一個怕得三人合抱才能抱過來的碩大地毯捲兒。
「阿澤,這是什麼?莫不是看中了這張地毯?」伍靖明衝上前細細察看了蕭澤,見他毫髮無傷,這才鬆了一口氣笑着打趣起來。
蕭澤笑笑說道:「那裏裹着個毒人,一切毒物都是這人搞出來的,靖明,你趕緊帶兵去後面查抄,後面還有不少涉嫌謀反之人。這人危險的很,由我親自看着更穩妥一些。」伍靖明點點頭,給蕭澤留下幾十名親兵,然後便帶着其他的軍士們向王府深處衝去。
蕭澤想了想一會兒,命軍士們輪流汲來井水往羊毛地毯捲兒上澆,在這滴水成冰的數九寒天裏,那個碩大羊毛捲兒很快便凍成了一根碩大的冰柱。這會兒就算是徐離恨醒轉過來,他也沒有本事從冰柱中掙脫出來。
看着眼前的冰柱,蕭澤突然有種意興索然之感,這般打打殺殺勾心鬥角的真真沒意思極了,他突然特別想回家,想和杜衡在一起,再不管這些個糟心的破事兒。就在蕭澤想心事的時候,伍靖明已然帶兵回到了正堂之前的院子裏。他身後兩隊親兵押着一長串被綁在同一根牛筋繩上的犯人。蕭澤見了,突然就笑着說道:「靖明兄,這些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伍靖明回頭一看,亦笑着回道:「誰說不是,阿澤,後面所有的人都抓起來了,一個不剩,連老鼠洞子我都叫人掏了一把。」
蕭澤點頭笑道:「那好,咱們這就進宮復命,交了差也好各回各家各找各媳婦。」話一出口蕭澤便覺得有些不合適,他是有媳婦的人,可伍靖明還單着呢,他是抽了什麼風才會在伍靖明面前提起這一茬子。
可是,可是蕭澤發現他那素來大大咧咧的大舅爺的臉突然就紅了,滿臉都是不好意思,明擺着一副有情況的樣子。蕭澤眼睛刷的一亮,立刻躥到伍靖明身邊勾着他的肩膀擠眉弄眼兒的笑問道:「大舅哥,嫂子是誰家的閨秀啊?」
「去去」伍靖明漲紅着臉將蕭澤從自己的肩膀上扒拉下來,沒好氣的吼了他一句。蕭澤也不惱,只壞笑道:「大舅爺,您要是不說,我可去就去問爺爺大姨姐和阿衡了。」
伍靖明臉色越發漲紅了,幾近惱羞成怒的低吼道:「蕭澤,辦正事要緊。」
蕭澤笑道:「好好,辦正事要緊,回頭等辦完正事,大舅爺你可再沒藉口了哦!」
伍靖明瞪了蕭澤一眼,沒好氣的悶聲說道:「你真煩人!」
笑鬧了一陣,蕭澤與伍靖明便押着凍成冰柱的徐離恨回了五城兵馬司。當今的解藥到底要着落在徐離恨的身上,蕭澤其實沒有象他表現的那樣不在乎。
蕭澤與伍靖明回到五城兵馬司之時已經是天光大亮了,經過張慕景整整一夜的精心照顧,寧親王爺也已然清醒過來,他正喝藥之時,蕭澤與伍靖明剛好走了進來。
「父王!」看到父親的臉色不再那麼慘白,蕭澤驚喜的叫了一聲,看向張慕景的眼神中充滿了感激。張慕景卻只是疲憊的笑了一下,這一夜,蕭澤伍靖明他們固然不曾消停,他也是憚精竭慮用盡畢生所學,才讓寧親王爺如此迅速的好轉起來。
寧親王爺見兒子和伍靖明臉上雖有倦意,可是眼中卻是精光四溢,顯然是極為興奮。他先就放下一直懸着的心,微笑說道:「靖明,澤兒,事情辦的都還順利麼?」
蕭澤笑着應道:「回父王,一切都很順利,兒子已經帶人查封恪郡王府,將元兇之一的徐離恨抓回來了。兒子已然審出來,所有的毒藥都出自於他。」
寧親王爺一下子激動起來,他急切叫道:「解藥,澤兒,可曾拿到解藥?」
蕭澤當然知道父王說的是能解他皇伯父之毒的解藥,他略顯無奈的搖了搖頭,聲音了低了幾分,「父王,兒子無能,還沒有拿到解藥。」
寧親王爺也想到那徐離恨必不是好相與之輩,他若是好相與,也就不會生出這些事端了。「澤兒不要氣餒,人抓回來就行。走,我們立刻帶徐離恨進宮,將徐離恨交與慎刑司,讓他們嚴審徐離恨逼出解藥。」
蕭澤心中正有此意,立刻對父親說道:「父王,您身受重傷還是不要奔波了,趕緊回王府養傷吧,兒子會向皇祖母和皇伯父解釋的。」
寧親王爺搖搖頭道:「萬萬不可,千萬不能讓你皇祖母與皇伯父知道為父受傷之事,他們已經很艱難了。張先生,多謝你的救治,本王已經好多了,應該能走動走動吧。」
蕭澤偷偷給張慕景使了個眼色,張慕景會意,立刻沉着臉說道:「王爺不可擅動,必得靜養百日才能不留下後患。」
寧親王爺聽了這話心中有些猶豫,他不願意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可是茲事體大,萬一
蕭澤見父王有些意動,便又說道:「父王,昨夜京城大亂,兒子因為必須在此鎮守而不能照顧娘親她們,娘親她們雖是有驚無險,並不曾有什麼損傷,可是半個王府都被逆賊燒了,娘親她們必定受了極大的驚嚇,求父王回去看看她們,也好做娘親她們的主心骨。如今大勢已定,只剩下收拾殘局之事,請您相信兒子有能力處理好一切。」
寧親王爺聽說王府遭了大火,心中也是一緊,臉色不免又蒼白了幾分,一旁的張慕景聽說王府起了大火,一顆心糾結的不行不行,他急急說道:「王爺,不如讓在下護送您回府,說實話,在下很擔心小徒的安危。」
張慕景如今是放下了對杜衡的心思,可是那不代表他從此就不關心杜衡了,在張慕景心中,杜衡是他生命中最最重要之人,雖然不能相守一生,可是他還是能夠在一旁守護。
寧親王爺心中頓起糾結,一邊是母親兄長,一邊是至愛子女,兩邊對他來說都很重要。「罷罷罷,澤兒,為父這便回府,你進宮復旨,切記說的緩和一些,不要驚嚇了你皇祖母和皇伯父。」對妻子兒女的擔心到底佔了上風,寧親王爺到底選擇了她們。
蕭澤臉上露出笑容,在他心裏,皇祖母和皇伯父不是不重要,可是絕對沒有父母妻子手足來的重要,其實若不是宮中還有個被蕭澤視若親兄弟的蕭繹,他也是想先回王府瞧瞧的。
請張慕景護送父王回府,蕭澤與伍靖明整合處理了來自京城各方的消息,確保京城之中不會再起亂象之後,兩人才押着徐離恨進宮。
在進宮的路上,蕭澤想起剛才伍靖明對韓國公府的情況特別上心,問的特別仔細。而且在聽說韓國公府的一干主子們都平安無事之後明顯鬆了一口氣,蕭澤不免又動起了腦筋。難道說他家大舅爺心儀的是韓國公府的姑娘?哪麼會是哪一個呢?蕭澤暗暗將韓國公府的姑娘點算了一回,神色不由的一怔,他家大舅爺不是會看上了韓國公府的大姑娘吧?若真是的,倒是真有些個麻煩!
不等蕭澤想出個頭緒或者抓住伍靖明問個清楚明白,他們就已經太后派到宮門特別看守的心腹太監迎入宮中,直接去了養心殿。
這一夜宮外翻天覆地,可宮裏卻很安寧。在蕭澤的安排之下,逆謀的賊人們連接近皇宮的機會都沒有,自然不必談什麼攻佔皇宮將皇帝拉下馬,扶他們的主子四皇子蕭經登位了。
只是宮中的局勢儘管還算安寧,可人心到底有些惶惶,畢竟這一夜宮外亂象四起,好些王公親貴的府第都燃起了大火,宮中之人都不需要站到高處就都看到夜空時不時被大火映紅。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宮外的情形到底如何,又是哪一邊佔了上風。所以蕭澤和伍靖明一進宮便引起了所有宮中之人的注意,大家都想上前問問外頭到底怎麼樣了,可是誰也沒有那個膽子第一個走出來,只得眼睜睜的看着他們二人走進了養心殿。
「孫兒蕭澤,臣伍靖明請太后安」蕭澤與伍靖明同時跪下請安,太后心中焦急,也顧不得什麼禮儀,只一把將蕭澤拽起來急急問道:「澤兒,外頭的情況怎麼樣了,這一夜鬧的可沒消停,你父王呢?」
蕭澤笑着攙扶着太后的手臂,很淡定的說道:「皇祖母放心,外頭一切都在我們的控制之中,父王因在前往五城兵馬司的路上遇到刺殺受了傷,所以不能進宮來向皇祖母和皇伯父稟報,孫兒替父王來了。」
太后一聽說小兒子受傷不能進宮,臉色刷的白了,她抓住蕭澤的手顫聲叫道:「澤兒,你父王傷勢到底如何?他必是傷的不輕,九兒,哀家哀家這就出宮看你」太后到底是最心疼小兒子,她聽到當今中毒之時心裏也急,可是卻沒有亂了方寸,還能冷靜的安排事情,可是現在太后的心完全亂了,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趕緊去看小兒子,其他的什麼都不想了。
蕭澤趕緊描補道:「皇祖母別擔心,父王肩膀中了暗箭,孫兒已經請了最好的大夫為父王解毒治傷,父王現在完全沒有性命之憂,只是身體虛弱考需要好生將養,父王原本是要進宮復旨的,可是孫兒着實不放心,才硬逼着父王回府養病,孫兒自做主張的進宮來了。」
太后聽說小兒子生命無憂,這才暗暗鬆了半口氣,她此時方有心情仔細打量蕭澤與伍靖明,見他們眼下雖青精神卻極好,眼睛中藏着壓不住的興奮,太后長出一口氣,緩聲問道:「澤兒,昨天晚上做犯之人全都一網打盡了?」
蕭澤點頭道:「幸不辱命,皇祖母,孫兒抄查了恪郡王府,抓到了那個製作毒藥之人。只是那人牙口死硬,孫兒想着慎刑司的人最有手段對付這種人,便將人帶進宮來了,也好早些逼他早些供出解藥以解皇伯父所中之毒。」
太后聞聽此言喜出望外,立刻高聲叫道:「李全,速速將逆賊送入慎刑司,你盯在那裏拿結果。」李全一聽說有可能拿到解藥,歡喜的眼淚都涌了出來,他撲通一聲跪倒在龍床之前,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皇帝說道:「皇上,老奴這就去審那狗賊,逼他交出解藥。」說罷,李全飛也似的跑了出去,伍靖明趕緊跟出去與他一起將徐離恨送進慎刑司,順便也學一學慎刑司的手段。
伍靖明李全走後,蕭澤看着昏迷不醒的當今,問太后道:「皇祖母,皇伯父一直睡着麼?」
太后搖搖頭道:「也不是一直睡着,不一會兒能會醒來一次,莫約能清醒兩刻鐘,然後又昏睡了。澤兒,你也熬了一夜,去榻上眯一會兒吧。」
蕭澤搖搖頭道:「孫兒不累,皇祖母您去歇會兒吧,孫兒守着皇伯父。」
太后搖了搖頭,低嘆道:「不行,澤兒,皇祖母必須在這裏守着,一刻也不能離開。」正說話間,當今的眼皮動彈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皇伯父您醒啦!」蕭澤驚喜的叫了一聲,當今看到蕭澤,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他吃力的問道:「澤兒,你怎麼來了,你父王呢,他怎麼不在這裏?外頭情形如何?」
蕭澤趕緊將外面的事情簡明扼要的說了一回,當今又怒又驚又喜,驚的是弟弟中了暗箭,怒的是親生兒子到底反了,喜的則是最看重的侄兒是個有本事的,只用了一夜的功夫就平息了一場謀逆大亂。當他聽說製造毒藥之人被抓住了,當今驚喜的差點兒昏過來,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沒有希望了,想不到只過了一夜,便得了這麼大一個驚喜。
「皇伯父,那製毒之人名叫徐離恨」蕭澤見當今的精神明顯好多了,便着意提起了徐離恨。
當今一聽到「徐離恨」這三個字,臉色驀的變了。他驚聲叫了一句:「徐離」。蕭澤心頭一緊,看他皇伯父的神情,似乎徐離這個姓氏是個禁忌。
太后原本並沒有注意聽,可是當今驚呼一聲,她聽到後臉色也變了。這母子二人對視一回,眼神中有種說不清的東西,仿佛是恐懼,又好象是心虛,更多的卻是慌張。
「澤兒,快派人去慎刑司,不要審徐離恨,立刻殺了他,燒了他銼骨揚灰」當今用極為迫切的聲調大叫起來。
太后卻是有些猶豫,顫聲叫道:「皇兒,解藥」
「不,不要解藥,澤兒,快去」當今用盡所有的力氣大吼一聲,便直挺挺的撅了過去。
太后也當今撅了過去,眼中之淚如雨點般落下,她哭着叫道:「澤兒,快去」蕭澤無奈,只能趕緊衝出去前往慎刑司處決徐離恨。
慎刑司中,徐離恨已經是氣若遊絲了,不論慎刑司的人怎麼對他用刑,徐離恨始終一言不發,只是冷冷看着對自己用刑之人,眼神中的不屑之意刺激的用刑之人幾欲發狂。伍靖明原本是想學一學慎刑司中審訊的手段。可是他只看了不到一刻鐘就看不下去了,原來不過就是慘無人道的酷刑,他皺着眉頭從刑房中走出來,剛剛呼吸了一口氣冷冽的空氣,就看到蕭澤匆匆跑了進來。
「阿澤,你也來觀刑麼,依我說不看也罷。」伍靖明顯然是被刺激到了,說話之時的神情很有些陰鬱。
蕭澤搖搖頭道:「不是,皇伯父命我來處決徐離恨。」
「什麼,處決他?」伍靖明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解藥還不曾逼出來怎麼就要殺人了?
蕭澤點點頭道:「對,立刻處決。」說罷,蕭澤便走進了刑房。
徐離恨已經徹底沒有個人樣子了,他剛剛經歷了兩次梳洗三次清腸,通身上下沒有一點兒好皮肉,成了乾枯的骨頭架子,只有臉上那一雙黑洞洞的眼睛還睜着,眼神中透着從不曾消除過怨毒恨意。
「三公子!」李全見蕭澤來了,趕緊過來見禮。蕭澤舉起那方赤金九龍令牌,沉聲說道:「皇上有旨,立刻斬殺徐離恨,送化人場銼骨揚灰」
李全愣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急急說道:「三公子,您別不是聽錯了旨意,那東西還着落在這逆賊身上,怎麼能立刻就殺?」
蕭澤沉沉說道:「李總管,就這是皇上的旨意,你若不相信可以再去請皇伯父的示下。」
李全哪裏敢呢,他壓下滿心的疑惑大聲應道:「是,奴才領旨,這便親自動手。」被綁在刑架之上的徐離恨聽到當今皇帝要立刻斬殺自己,還要挫骨揚灰,突然用盡最後的力氣大笑起來,他邊笑邊嚎叫道:「殺的好,殺的好,我徐離恨縱死,也有狗皇帝給我陪葬值了」
李全對當今最是忠心,他最聽不得別人辱罵當今,大怒之下抄起身邊的一把鬼頭大刀向徐離恨兜頭劈去,生把徐離恨劈成兩半。一旁的慎刑司執刑太監立刻上前將兩半兒徐離恨解下來拖下去銼骨揚灰,想來是做慣了的事情,他們動作嫻熟的令蕭澤忍不住嘆為觀止。
殺完徐離恨,李全突然掩面放聲大哭起來。蕭澤知道他是個極忠心的,雖然徐離恨打死不招,可他但凡有一口氣,那就還有一線希望,可是如今徐離恨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李全覺得是自己斷送了皇上的最後一線生機,所以才會絕望的放聲大哭。
拍拍李全的肩膀,蕭澤低聲說道:「李總管,趕緊回去吧。」李全抹了眼淚點點頭,一邊後悔着一邊回了養心殿。
李全走後,伍靖明與蕭澤也並肩往外走,邊走,伍靖明邊問道:「阿澤,怎麼回事啊?」對於當今那道莫名其妙的旨意,伍靖明着實不解的很。
蕭澤也糊塗着呢,徐離氏滅門慘案發生的時候,他都沒有出生,怎麼可能知道就中內情。後來知道徐離恨此人,蕭澤原本想查來着,可是卻發現一切與徐離氏有關的卷宗全都離奇失蹤了。蕭澤便知道徐離氏的案子連自己都不能碰,便沒有再追查下去,如今又親眼看見他皇伯父那般詭異的情緒,蕭澤心裏就越發確定徐離氏這案子若是揭破了,定然能將大梁的天捅出個大窟窿。
「靖明,不要問了,從此刻起,你只當從來不知道這世上有過徐離恨這個人。」蕭澤斂容正色告誡伍靖明,生怕這個大舅爺一不小心突嚕出什麼,惹下滔天大禍。
伍靖明也不是傻子,他見蕭澤的神色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便也鄭重點頭說道:「好,我記下了。」
這二人回到養心殿之時,伍靖明看了一眼緊緊關閉着的偏殿大門,低低說了一聲:「阿繹」蕭澤並不轉頭看過去,只低低說了一句:「他沒事。」伍靖明聽了這話心裏便踏實多了。
原來昨日寧親王爺出宮之後,太后便將年紀略大些的孫子們都關到養心殿偏殿軟禁起來。倒也不曾短了他們的吃喝用度,只是不許離開偏殿半步,送吃食衣裳的都是太后的心腹之人,在徹底絕了諸皇子們與外面聯繫的任何可能之時,太后也是變相的將孫兒們保護起來。將來就算是皇帝大行了,這些皇子們也不會被扣上個弒父的罪名。
蕭澤如今是太后和當今面前最最得寵之人,他順口中問一句堂兄們可還好,太后是絕對不會多想的,只會告訴他諸皇子都挺好的。而且蕭澤在經過偏殿之時並沒有看見蕭繹放出危險的信號。他與蕭繹從前閒着沒事兒的時候約定好些不起眼的小暗號,若是蕭繹真的遇到危險,他一定會留下信號線索的。可是蕭澤假裝無意的繞着偏殿走了一圈,卻是什麼都沒有發現,所以他確定蕭繹還是平安的。
蕭澤與伍靖明來至養心殿,見李全正跪在龍床之前哭的不行,太后的表情很奇怪,傷心難過自是不言而諭的,可是太后臉上那一抹終於鬆了一口氣的輕鬆表情到底是幾個意思啊?
包括還醒着的當今皇帝也是眼含輕鬆之色,他難道不知道自己只有九日的性命了麼。那徐離一家子到底有什麼名堂,真是讓人費思量。
「澤兒,去鳳儀宮將那個畜生提到這裏。李全,你即刻去朕的私庫里挑選四隻年份最久成色最好的野山參給寧親王送去。」當今看到蕭澤,不由暗暗鬆了口氣,急忙說了起來。他真是被李全哭怕了,卻又因為知道李全的一片忠心而不忍心責怪於他,所以只能轉移話題了。
李全心裏不樂意,他只想留在當今身邊,陪他過完這僅剩下的九天,李全已經想好了,當今大行之後,他立刻撞死要靈前,跟到地下去繼續服侍他的主子。可是習慣性的服從讓李全還是應聲稱是,抹着眼淚去取野山參了。
蕭澤與李全離開之後,太后低嘆道:「李全倒是個忠義的,皇兒啊,那事算是徹底了結了,我們再不用提心弔膽,若是你唉,但願天無絕人之路」
當今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他用帕子捂着口咳了好一陣子,移開帕子之時,斑斑紫黑色的血點子染在素帕之上,看上去很是觸目驚心。太后見了無聲落淚。人世間有什麼事情能比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親生骨肉漸漸死去更讓人痛苦的呢。
當今倒是不太在意,他只對太后說道:「母后,兒子萬沒想到竟是徐離家的後人,如今徐離一族徹底死絕了,我們也能徹底放心了,兒子縱是死也能安心。兒子只求母后多加保重,保着十三兒坐穩江山。」
太后一聽這話臉色立刻變了,她死死盯着當今,一字一頓的說道:「皇兒,你一定要讓十三繼位麼?」
當今點點頭,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母后,兒子一直是這麼打算的,也一直將十三當儲君培養。」
太后冷聲搶白道:「那你緣何不給十三太子之位?」
當今忙說道:「母后知道十三年紀還小,若是早早將他立為太子,豈不是將他樹成靶子讓他的受人攻擊麼?」
太后大怒道:「蕭欽,你糊塗!你只道十三是你的兒子,其他人都是撿來的不成?」
「母后您一直都知道兒子心思的。兒子只」當今見太后氣的叫出了自己還是皇子時候的名字,不由心頭一怯,聲氣也軟了幾分。
「蕭欽,除了十三之外,其他哪個皇子入繼大統哀家都沒有意見,獨獨十三不行,十三可以封王,不能為帝。」太后冷着臉瞪着兒子,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訓誡於他。
「母后,這到底是為什麼?您不也很喜歡小十三麼?」當今急切的追問起來。他如今只有一樁心愿未了,那就是讓他的十三皇兒做太子當皇帝,這件原本他以為最容易做到的事情偏偏遇到了太后最強硬的反對,這讓當今很想不通。
「皇帝,哀家喜歡十三是一回事,不讓他做皇帝又另一回事。蕭欽,這事沒的商量,你若是執意讓十三繼位,哀家這便一頭撞死在太廟,死後亦不歸葬皇陵。」太后可是把話說的絕的不能再絕了,當今驚呆了,訥訥道:「這這怎麼會這樣,母后」
「蕭欽,你若還認哀家是你的母后,就再不要動那個念頭。」太后的決絕讓當今心中疑竇頓生,難道這裏頭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內情?
「母后,求您明示,您喜歡十三又不讓他繼位,到底是因為什麼,您若是不給兒子解釋,兒子心裏怎麼都過不去的。橫豎兒子也只有九天的性命了,您不說清楚,兒子縱是死也是個糊塗鬼。」當今也上了性子執拗起來。
「你皇兒,你看十三年紀還小,他母妃為他定下的正妃又是京城之中最最嬌憨沒有心計的姑娘,如今叛亂是被你九弟父子壓下了,可是這事斷斷不可能就這般了結了,十三年紀小,又沒做出什麼功業讓百官信服,若是讓他為帝,必成主弱臣強之勢,皇兒啊,你忍心就這麼葬送了咱們娘倆拼盡一生才得來的一切麼?」太后到底不想直接刺激兒子,繞了個圈子只說十三皇子這樣那樣不適合,就是不說出最根本的原因。
當今又不是傻子,他見太后顧左右而言他,心中越發覺得不對勁兒,可是他是做慣皇帝的人,帝王心機從來深沉,當今心中已經有了盤算,便向太后示弱道:「母后總是為兒子好的,兒子聽母后的就是了。」
太后聽了這話暗暗鬆了一口氣,立刻轉了話題說道:「皇兒,老四敢對你下毒,他必定有極大的把握,所以哀家覺得他手裏還是有解藥的,回頭若是他肯交出解藥,你當如何處置於他?」
「殺無赦」當今沒有任何猶豫的從牙縫中擠出這三個字,對於蕭經這個沒人倫的逆子,當今早就動了殺心。
「若是他肯交出解藥,還是饒他一命吧。」太后出於得到解藥的迫切心情,而且蕭經怎麼也是正經流着皇家血脈的皇嗣,連十三那個冒牌皇子她都願意封他做王爺,太后不想真的殺了蕭經這個正牌孫兒的心情也就可以理解了。
「不,逆子非殺不可,母后,若是那畜生交出解藥,朕會給他個痛快,否則」當今冷哼一聲,端地是好生的殺氣騰騰。
正說話間,蕭澤和伍靖明已然將蕭經押到養心殿了。當今不想讓蕭經看到自己中毒虛弱的樣子,便請太后為自己仔細收拾一番,甚至還用上了宮粉和胭脂,在太后的一番收拾之後,當今看上去面色紅潤精神煥發,完全不象個身中劇毒的將死之人。蕭澤和伍靖明進來之時不經意間看了一眼,也是暗暗吃了一驚,他們又再偷偷仔細看了一回,才發覺當今這是化了妝的。
被圈在鳳儀宮中,與亡母關在一處的蕭經看上去面容消瘦雙眼血紅,通身透着一種異樣的興奮之感,他被帶進養心殿之後,這種興奮似乎是達到了一個頂點,蕭澤和伍靖明都發現蕭經的身體在不停的顫抖。
偷眼看着高高在上,身着皇袍頭戴冕旒的父皇,蕭經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他父皇的氣色竟然如此之好,這怎麼可能?那毒明明是極厲害的,他在王府中已經做過好多次試驗,明明中毒之人無一例外都在三天之內毒發,在極度的痛苦之中煎熬上七至十日,就沒有一個人能熬到第十四天還不死的。他非常確定他的父皇已經中了毒,怎麼還會有這麼好的氣色?難道他沒有中毒?不,這絕不可能!
當今冷冷看着站在下面,連跪都不肯跪下的親生兒子,眼中沒有一絲溫情,有的只是無盡的殺意。如果時光可以倒流,當今只想回到蕭經出生的時候,他說什麼都要將那個剛剛出生的嬰兒活活溺死,斷斷不給他活到現在弒父謀朝的機會。
京城一夜大亂,被關在鳳儀宮中的蕭經雖然看不到但是卻聽的真切,再加上剛才看到蕭澤和伍靖明前來拿人,他就知道自己的全盤謀劃都失敗了,他再沒有翻盤的機會,所以蕭經此時什麼都不想,只是直挺挺的站着,用無限怨毒的眼神直直的看着他的父皇,若是眼神可以化為利刃,當今怕是已經被自己的親生兒子給千刀萬剮了。
「畜生,你好本事啊!」當今冷嘲一句,語氣聽上去極為陰寒。
蕭經直視他的父皇,冷冷道:「不及父皇!」此時,這父子二人的語氣同出一轍,真格兒是親父子了。
坐在一旁的太后卻是忍不住,她厲聲喝道:「你這沒人倫的畜生,竟敢對親生父親下毒,還不快快交出解藥!否則哀家決不饒你!」
蕭經象是聽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大笑起來,直笑出了眼淚。「饒我?哈哈哈哈太后娘娘,您在說笑話麼,這怎麼可能?就算我交出解藥,你們也必定會將我千刀萬剮。我小心翼翼的在他眼皮子底下活了十八年,難道還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東西?」蕭經怨毒極深,伸手指着當今的頭尖利的大叫起來。
「啊你中了毒,你到底是中了毒!啊哈哈哈哈」叫過之後蕭經才反應過來,他的臉上立刻湧起極度驚喜的痛快表情,他就說麼,明明自己已經下了手,那個昏君怎麼可能不中毒!蕭經仰天大笑,大有此時便是死了也能含笑九泉的意思。
太后面色一陰,心中暗暗責怪自己怎麼就是沉不住氣,她略含歉意的看了兒子一眼,當今卻不在意,他只冷冷說道:「沒錯,朕是中了毒,但是解五華散的解藥不是只有你才有,畜生,你別忘了,寧親王府里還有一位正經苗裔傳人,比那下三濫的黑苗不知強多少倍,區區五華散豈能難得住她?配出解藥不過是三兩天的事情。而你,卻已經看不到明朝的日出。」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蕭經大受打擊,噔噔噔倒退了好幾步,他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說他做的這一切全都沒有意義,若是豁出母后與他的兩條性命,還陪上了整座王府,這樣都不能毒死當今謀得大位,那他做的一切又都是為了什麼,難道就是為了自尋死路麼?
看到蕭經一臉深受打擊的表情,當今心中痛快極了,其實他完全可能下令將蕭經拖下去五馬分屍,可是當今就是不願意,他不願意讓蕭經死的這麼痛快。不好好消遣一番,讓蕭經受盡折磨而死,當今覺得就對不起自己身中的劇毒。雖然杜衡承諾儘量研製解藥,可是當今知道那實在是太難太難了。退一步說,就算是杜衡研究出解藥,當今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撐到那個時候。
當今看了蕭澤一眼,蕭澤多機靈了,他立刻明白了他皇伯父的用意,立刻大聲說道:「回皇伯父,內子已經研究出五華散的配方,不過兩日便能獻上解藥。」
當今笑着點頭稱好,看向蕭澤的眼神越發滿意了。太后也信以為真,臉上笑開了花兒。蕭經卻是深受打擊,也不知道他從哪裏來的力氣,突然之間,蕭經身形暴起,整個人如同一柄利箭似的,直直插入當今的胸口。
蕭澤與伍靖明都沒有想到看到去風一吹就倒的蕭經還有這等實力,兩人立刻縱身躍起,意欲聯手將蕭經截下來。然而蕭經的去勢實在太快,蕭澤和伍靖明根本來不及攔下他。
眼看蕭經已經衝到當今面前,距離他只有三步之遙,當今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只見他左手在龍椅上輕輕一拍,只見龍椅靠背後突然射出三枝弩箭,分別射入蕭經的左眼和雙肩,蕭經慘叫一聲,被弩箭的衝擊力沖的向後飛出重重摔倒在地上。
「殺了我殺了我」蕭經痛苦的在地上打着滾兒,口中的嘶吼因為劇痛而聲不成聲調不成調。
當今冷冷一笑,沉聲道:「來人,傳太醫」
蕭經心中已經極度絕望,他掙扎着站起來向不遠住的金漆九龍大柱死命撞去。當今厲聲喝道:「快,攔下他」
蕭澤和伍靖明飛快對視一回,兩人同時出手,只是出手之時略略慢了一下,他們抓住蕭經之時,蕭經已然撞到金漆九龍柱,鮮血噴濺而出,將柱上的蟠龍染成血紅。
當今氣惱恨聲大叫道:「如何沒有攔住他!」
蕭澤與伍靖明立刻跪下請罪,太后嘆了口氣緩緩說道:「皇兒,這一出又一出的,兩個孩子也反應不過來啊。」
當今點點頭,沉聲說道:「母后說的是,澤兒,去看看那畜生還有沒有氣!」
蕭澤快步上前俯身查看蕭經的情況,見蕭經已經血流成河,眼下還吊着一口氣,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
蕭經用盡最後的力氣睜開眼睛,他此時滿眼是血,只能模模糊糊看到蕭澤的身影,他突然抓住蕭澤的衣袖,喃喃說了一句「謝謝」然後腦袋一歪再沒了氣息。許是死的不甘心,蕭經的眼睛一直大睜着沒有閉上,看上去恐怖極了。
蕭澤黯然無語,沉默片刻後才站起來躬身說道:「回皇伯父,他已經走了。」
當今冷哼一聲:「白便宜了他」然後便劇烈咳嗽起來,剛才為了不在蕭經面前露出破綻,當今憋的很是辛苦,如今蕭經已死,他就不必再憋着了。
咳着咳着,當今噗的噴出一口黑血,太后已然被這連番的突變刺激的有些人呆傻了,她定定的看着大口大口吐血的兒子,竟然沒有半點兒反應。
蕭澤和伍靖明看見這等情形,哪裏還能不知道不好了,因為剛才提蕭經過來,這事兒不能讓人知道,所以殿內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除了太后和皇帝之外就是蕭澤和伍靖明。蕭澤只能對伍靖明叫道:「靖明兄,我來照顧太后,你去照顧皇上。」
伍靖明應下,與蕭澤趕緊上前,他扶着當今的身子給他拍背,蕭澤就握住太后的手,用力掙她的指尖,疼的太后尖叫一聲,這才算是緩過氣來。
「皇兒,皇兒」太后一明白過來便撲到兒子身邊大叫,皇帝此時已經咳血昏迷了,剛才受了蕭經的刺激,他的病情似乎加重了許多。
一番折騰之後,當今終於醒了過來,只是臉上已經現了灰敗之色,蕭澤心中暗嘆,只怕就算是研製出解藥,他皇伯父也沒有多少時間了。
當今顯然也意識到自己時日無多了,他看看侄子,又看看母后,艱難的說道:「母后,傳皇子們」
太后心中一緊,立刻沉聲說道:「澤兒,靖明,你們先退下,守在外面,不許任何人進出。」蕭澤應了一聲,與伍靖明趕緊走了出去。
當今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太后,澀聲叫道:「娘」
太后身子一顫,眼淚涌了出來,她喃喃道:「欽兒,不是娘鐵石心腸,真的是十三不可以。娘可以對你起誓,保十三一世平安富貴。欽兒你想想,做皇帝真的就好麼,若是你不做皇帝,或許也沒有今日之難你和小九是一樣的,可是你看小九過的日子,再看看你過的日子,欽兒,你苦啊你就聽娘這一回吧,娘絕不不會害你的!你聽娘說」
當今一聲「娘」喚出了太后所有的母愛,太后邊哭邊說,任眼淚如雨點飛落,說出的話雖然還是刺心,可是字字皆是她的泣血之言。
當今怔怔的,好半晌都沒有緩過勁來,太后且哭且訴,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過了許久,太后才注意到兒子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眼神極為空洞。
「欽兒,欽兒」太后一聲接一聲的喚着,她的兒子卻是一言不發,只用那雙空洞的眼睛望着她,眼中什麼情緒都沒有。
太后急壞了,就在她要叫太醫之時,當今幽幽的說道:「娘,兒子答應您,只求您一件事,讓兒子見見美娘,只見她一個。」
太后鬆了一口氣又嘆了一口氣,點點頭說道:「好」
沒過多久,敏貴妃被詔至養心殿,太后遵守自己的承諾,並沒有留在內殿。將整座內殿都留給當今和敏貴妃。蕭澤見皇祖母出來,立刻上前噓寒問暖,太后定定的看着這個出色的孫兒,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若是當初是小九繼位當了皇帝,澤兒做儲君當皇帝,是不是欽兒就不會有這麼悲劇的一生?現在扳過來是不是還不算晚?澤兒明顯比那幾個皇子都適合做皇帝,他聰明能幹身手又好心思還縝密,越看越是塊當皇帝的好材料,要不太后在當今登基之後一直懶散,今兒被刺激大發了,腦子飛也似的轉着,一個念頭接一個念頭的往外蹦,太后覺得自己的腦子的念頭太多都要把她的頭撐炸了。
蕭澤被太后看的渾身發毛不自在極了,太后的眼神好可怕,赤果果的全是算計,蕭澤本能驚心,立刻開口說話轉移太后的注意力。
「皇祖母,您看幾位殿下都被關了一天一夜了,是不是讓他們出來,昨兒的動靜實在太大,他們必定都懸着心呢。特別是謹王殿下,如今謹王妃身懷六甲,府中又沒個長輩鎮着,謹王殿下該多擔心啊!」
太后被蕭澤說的一愣,片刻之後她才說道:「哦,哀家想起來,老七的媳婦是你媳婦的義姐,怪道你別人不提只提他。」
蕭澤這會兒也顧不上太多了,他看懂了太后眼神中的含義,此進不把自己摘出來更待何時。「對對,皇祖母的記性真好,從孫兒媳婦那邊論起來,孫兒得叫謹王一聲姐夫呢。大舅兄,你說是不是?」蕭澤向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的伍靖明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上前接話。
太后看着伍靖明,又點頭說道:「是了,靖明是靜貞丫頭的哥哥,合着你們仨串在一根藤上呢,怪道只提他。」這老太太似是才想明白一般的叫了起來。
蕭澤偷偷吁了一口氣,心中暗道:「皇祖母誒,您可算是想明白了。快宣阿繹吧!」
太后果然如了蕭澤的心愿,命人將蕭繹從偏殿帶過來。蕭繹走入養心殿,看到自己的好兄弟都在這裏,兩人的神色雖然凝重,可眼神里沒有緊張之意,他便也暗暗鬆了一口氣。什麼話都不必說,只看一眼蕭澤與伍靖明的神色,他就知道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他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皇祖母,孫兒可以去給父皇請安麼?」蕭繹跪下行了大禮。
太后搖搖頭道:「現在不行,回頭哀家帶你過去。」因為蕭澤與伍靖明的份量,太后原本就有意讓蕭繹接位的心思又確定了許多。所以對蕭繹說話的語氣也親熱隨和不少。
存了立蕭繹為儲之心,太后少不得要全方面的關心蕭繹一回,太后正細細的問着,敏貴妃卻從內殿走了出來,她眼睛紅紅的,顯然剛剛痛哭了一聲。太后也沒有多想,只是眉頭微皺揮手淡淡說道:「回去好生待在你宮裏,不要亂走動。」
敏貴妃躬身應了,她的動作有些僵硬,神情也不太自然。太后沒有在意,蕭繹卻暗自留心,總覺得不太對勁兒。他向蕭澤和伍靖明使了個眼色,蕭澤先反應過來。只見他垂在袖中之手微微動彈了一下,正在退出養心殿的敏貴妃便「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眾人齊齊看過去,只見敏貴妃不顧自己是否摔傷,卻拼命的去搶從她袖中摔出來的一卷明黃貢絹。
太后臉色大變,厲聲喝道:「韓美娘,那是什麼?蕭澤,速將黃絹取來!」
敏貴妃亦是臉色大變,她想搶奪黃絹,只是蕭澤身手極快,只在眨眼之間,那黃絹已經到了蕭澤的手上,他也不打開看,直接將黃絹交到了太后的手中。
太后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便叫住蕭澤問他黃絹上寫的是什麼。蕭澤一眼掃過,不由面色微變,他俯在太后耳邊低語幾句,太后的臉上瞬間血色裉盡,她連叫幾聲「好,好,好好兒子」已是氣的渾身亂顫了。
敏貴妃再沒想到自己好端端的走路也能摔倒,也是面如死灰,她撲通一聲跪下,顫聲叫道:「母后饒命,這都是皇上的旨意,與臣妾無關啊!」
「與你無關?韓美娘,你若是說了實話,又豈會有這道詔書?」太后冷冷一句將敏貴妃堵的無言以對,她這時才發現太后兩次喊出韓美娘這個名字,震驚的望着太后,敏貴妃覺心中有了極為不好的預感。自她跟了當今之後,當今給她編造了新的出身,京中除了她和當今不該有第三個人知道韓美娘這個名字,太后一向萬事不問,她怎麼會知道?而且太后剛才的話敏貴妃不敢往下想了,只能跪在地上拼命的磕頭。
太后心裏已經有決定,她沉聲說道:「澤兒靖明,你們去外頭守着,老七,你留下。」蕭澤和伍靖明再次走出去,這一回,兩人刻意走的遠一些,那些個隱秘之事,他們能少聽說一點兒就少聽說些吧,免得給將來留下隱患。
過了許久,敏貴妃失魂落魄的走了出來,搖搖晃晃飄回她的宮中,一頭栽倒在地上,腦袋上磕了好大一個血口子,嚇得的宮中之人驚叫連連,敏貴妃卻不許人去請太醫,只是讓人扶着自己進了佛堂,抓了好大一把香灰捂到傷口處,服侍她的宮人都快嚇瘋了,只這般用香灰一捂,必要留下疤痕的,這怎麼能行?可是敏貴妃是主子,她們也不敢違背貴妃之命,只能幹着急。
敏貴妃走後,太后又去了養心殿內殿,她果然帶着蕭繹進去了。當今對蕭繹倒也親熱和氣。蕭繹見父皇面容枯焦,心裏着實不是個滋味,父子二人自有一番對話。
太后見兒子神色如常,根本不象是已經留下傳位詔書的樣子,心中也有些發冷,她便也什麼都不說,只與兒子孫子說些閒話,反正大事如何她都已經安排好了,她的兒子也沒有多久可活了,就讓他永遠都不知道那個秘密吧。
宮內宮外大事皆定,蕭澤便不想再留下來了,他再三請求回府,太后和當今也都答應了,蕭澤一路飛奔出宮,跳上馬打馬如飛,很快便回到了寧親王府,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心愛的媳婦兒,蕭澤就興奮的渾身發燙,眼睛亮的嚇人。
一踏入王府的大門,蕭澤便接受了無數道異樣的目光,人人都是一副有話想告訴他卻又不得不憋着不說的表情,蕭澤納悶極了,一跳飛奔衝進交泰園,卻沒有看到他最惦記的親親媳婦兒迎出來。
「夫人呢,夫人在哪裏?」蕭澤抓過一個下人便急吼吼的叫了起來。
那個婆子抿嘴笑着回道:「回三爺,夫人在抱朴園」婆子的話還沒有說完,蕭澤便如一陣風似的沖了出去。
「父王,娘,阿衡」蕭澤衝進抱朴園便是一通大叫,卻被迎面走來的親妹妹蕭靈兜頭啐了一聲:「哥哥你好吵,能不能安靜些!若是吵了嫂子,看父王娘親誰能饒了你!」
「靈兒,這這你嫂子怎麼了?」
蕭靈抿嘴一笑,故做神秘的說道:「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唄!」
蕭澤真是被被悶瘋了,他閃身沖往上房衝去,丫鬟們打帘子都來不及了,蕭澤就那麼一頭撞進了上房。
上房外間沒有人,蕭澤直直衝進東裏間,素日裏他娘親和媳婦常在此處說話管事做繡活兒。可是蕭澤失望了,東裏間沒有他香香軟軟的媳婦兒,只有鬍子拉碴的父王躺在榻上。
「父父王」蕭澤叫了一聲,寧親王爺見兒子回來了,自是滿臉帶笑,他立刻問道:「澤兒,外頭的事情都辦好了麼?你回來的正好,快去看你媳婦吧。」
蕭澤徹底懵圈兒了,看媳婦這話聽上去怎麼這麼讓他心驚肉跳!不是說他娘親媳婦兒都平安無事麼?怎麼聽上去象是媳婦要不行了?可也不對啊,要是他媳婦兒快不行了,大家不能不麼樂呵啊,分明是有什麼好事兒都憋着不說,都等着看他笑話呢。
寧親王爺見兒子發呆的小樣子別提多招人了,不由又笑了起來,指指西裏間說道:「喏,你娘親和娘兒都在那邊。」
蕭澤又象一陣風似的衝進西裏間,撂下他父王一個人假裝自怨自艾,自嘲笑道:「完了,我老嘍,媳婦兒和兒子都不要我嘍」
蕭澤衝進西裏間,看到他的娘親坐在床邊的的凳子上,而他的媳婦兒正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看上去別提有多乖了。
「娘阿衡阿衡你怎麼了,是不是受了傷,哪裏受了傷,快讓我看看」蕭澤一見自家媳婦躺在床上,腦子繃着的那根弦兒立時斷了,他衝到床前大喊大叫,吵的杜衡直皺眉頭,本能的向床內側挪了挪身子,杜衡用嫌棄的語氣說道:「阿澤,我好着呢,你別亂想!」
「騙人!你沒事兒怎麼躺在床上不起來?」蕭澤在慌忙之下連小孩子脾氣都犯了。
寧親王妃劈手敲了兒子一記,笑罵道:「傻小子,有你這麼說話的麼,你媳婦有了身孕,可不得臥床靜養」
「啊啊!娘阿衡你你有了身孕?」蕭澤震的瞪圓了眼珠子,害的杜衡非常擔心那雙眼珠子會不會掉到地上。
「嗯,我有喜了,今天早上才發現。」杜衡紅着臉小聲說了一句,准爹蕭澤立刻變成了石頭人,他一動不動,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杜衡的小腹,仿佛能透過輕暖的錦被和厚實的衣裳杜衡的肚皮,直直看到那個長大後會叫他「爹」的小東西。
「澤兒阿澤」准爹的反應有很多種,可是蕭澤這種反應最讓寧親王妃和杜衡納悶,兩人不由同時叫了起來。
突然間,蕭澤「啊」的狂叫一聲,嗖的沖了出去。就在寧親王妃與杜衡面面相覷之時,外頭傳來蕭澤興奮的大喊大叫之聲,「啊阿衡有喜啦我有兒子啦砰啪撲通」一系列古怪的聲音傳進房上,着實讓人越發的納悶。
寧親王妃撐起窗子往外一看,只見她那個傻兒子如同一隻活猴似的在院子裏翻起了空心跟頭,那些奇奇怪怪的聲音全是蕭澤翻跟頭之時踢翻撞飛的東西發出的聲音。
寧親王妃撲哧一笑,閃身讓出空來讓杜衡看,杜衡看見蕭澤興奮的象個傻子似的,不由也抿嘴笑了。
蕭澤在院中足足翻了幾十個跟頭,把剛剛收拾好的院子折騰的亂七八糟之後才又沖了回來,他蹲跪在杜衡面前,傻兮兮的嘿嘿笑着叫道:「阿衡,你真厲害!」
坐在一旁的寧親王妃和東裏間躺着的寧親王爺聽了這話都沒憋住笑了起來,杜衡被鬧了個大紅臉,白了蕭澤一眼嗔道:「你胡說什麼呢!」
寧親王妃善解人意,起身悄悄走去東裏間,出門之時她還仔細的將門關好。在經歷過那麼多波折之後,她的兒子終於圓滿了。
回到丈夫身邊,寧親王爺面上喜色略裉,他低聲說道:「澤兒媳婦有喜了,自不能再製藥,可是皇兄那邊」
寧親王妃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壓低聲音說道:「王爺,難道非得若兒不成麼,她剛剛有喜,又經歷了昨晚上的事情,這胎還沒坐穩,她必是吃不消的。王爺,這頭一個孩子特別要緊,若兒年紀小,若是不好好養胎,將來作下一輩子的病,可要吃一輩子的苦頭啊,萬一您知道澤兒有多死心眼兒,這豈不是反正說什麼我都不答應的,若兒只是我的兒媳婦,又不是太醫院的太醫,她喜歡醫術是她自己的事情,誰還能正經拿她當太醫使!王爺,這絕對不行!」
寧親王爺當然知道利害的,只是那一個是他的親哥哥,大梁的君主啊!
寧親王妃見丈夫神情猶豫,忙又說道:「王爺,原本澤兒媳婦也沒有把握一定能研製出解藥,何必為了沒有什麼可能的希望而斷送了咱們的孫兒呢?」
寧親王爺低嘆一聲,喃喃道:「李全已經將若兒有喜的消息帶進宮了,我們再等等吧,皇兄會有旨意的。」寧親王妃聽了這話只能輕輕點了點頭,她真是無奈極了,這些事情怎麼就這樣不巧呢?
不出寧親王爺所料,莫約兩個時辰之後,宮中來人了。來的不是李全,而是奉聖宮的總管太監,太后最最信任的焦和。焦和恭敬的請寧親王妃等人全都出去,只對寧親王爺一個人宣了太后的口諭。
焦和走後,寧親王爺臉上的神色很奇怪,仿佛是鬆了一口氣,又仿佛有些悲哀,又夾雜些憤怒。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對蕭澤說道:「澤兒,從此刻起,讓你媳婦好好安心養胎,再不要碰她那些藥材了。」
這個結果在蕭澤的預料之中,他點頭應了,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歡喜。倒是寧親王妃聽了很是高興,立刻去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給杜衡,讓她可以安心養胎。
數日之後,宮中傳出喪鐘,當今駕崩了。這是寧親王爺等人預料中的事情,他們心中很沉痛,可是卻沒有太多的悲傷。
皇帝大行之後,敏貴妃自請殉節,不等太后下旨,她便自縊於宮中。太后在先帝靈前親自頒佈了先帝的遺詔,傳位於七皇子蕭繹。着蕭繹即刻於大行皇帝靈前即位。蕭繹即位後第一道旨意便是奉太后為太皇太后,第二道旨意便是冊封伍靜貞為皇后,第三道旨意便是為先帝守孝三年。
三道旨意一出,所有開始動小心思的臣子們全都歇菜了,新帝這是擺明要獨寵皇后,他們還是等皇后年老色衰之後再動腦筋吧。這些大臣們想的挺好的,只是他們沒有料到蕭繹為了伍靜貞竟然終身不納妃嬪,守着她過完一生。
蕭繹即皇帝位,立刻為先皇舉行國葬。大梁舉國上下素白一片,壓的每一個人都透不過氣來。這樣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新皇后平安誕下一名七斤八兩的健康男孩,蕭繹立刻下旨冊封這個男孩子為太子,總算是讓喜氣沖淡了京城低靡的氣氛。隨着新太子的確立,大家有了新的希望,臉上也漸漸帶出些笑影兒。
轉眼便到了十月,杜衡有驚無險的生下一雙龍鳳胎,寧親王爺夫妻和蕭澤都快喜瘋了。若非還在先帝孝中,寧親王爺鐵定要大辦一場的。這可是寧親王府頭兩個孫輩兒,寧親王爺盼孫兒盼了五年才抱上了寶貝孫子,真是怎麼稀罕都不夠的。蕭澤與杜衡這對做人家爹娘的想抱抱兒子女兒都得偷偷摸摸跟做賊似的,千萬不能讓寧親王爺和王妃給發現了。如今他們兩個已然不是王府最得寵之人了,有兩個寶寶在前,這兩人如今各種被嫌棄。
兩年之後,杜衡生了下她和蕭澤的第三個孩子,蕭繹也正式除服,新帝除服後接到的第一道摺子就是寧親王爺將王位讓給兒子蕭澤的摺子。蕭繹自是樂見其成,下旨封寧親王爺為太王,蕭澤繼位為寧親王,杜衡為親王妃,他們的長子蕭麟為寧親王世子,女兒蕭麒被封為華陽郡主,一時之間寧親王府風頭無限,成為百官的重點巴結對象。只是寧親王府之中沒有一個人看重這些,他們一直很低調過自己的日子。
歲月更迭年華老去,當白髮蒼蒼的蕭澤與杜衡坐在搖椅上,看着在身邊打鬧嬉戲的重孫兒重重孫兒們,兩個人的手依然緊緊的交握着,這一生,他們就這樣攜手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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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歷過小產,家庭風波,電腦壞了五次,硬盤死亡之後,這本書終於寫完了。在此期間月色的更新相當不給力,可是大家並沒有棄月色而去,在此,月色向所有的讀者深深致歉,致謝!感謝的話有很多,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最後只有一句,月色謝謝大家的不離不棄,有你們的陪伴,月色終於走出了人生的低谷,重新確立了方向。所以,年會之後,充電滿血的月色會再次變身碼字小狂人。努力的寫書,努力的寫出精彩的劇情,也努力活的精彩!
另,年會之後新書入v之前,月色會放幾篇番外,親們想看誰的請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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