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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夏芩向衙役走了過去。
衙役看到她,連忙丟下與他說話的知客尼,向她走來,說道:「這是縣老爺讓交給你的鴿子,縣老爺說讓你好好養着它,等什麼時候有空了,縣老爺會親自來看它。」
夏芩:「……」
該衙役說話直通通的,透着一股子憨實正直勁兒,可為什麼這麼憨實正直的話此刻聽來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呢?
夏芩刻意忽略過周圍若有如無飄來的目光,竭力肅起面孔,正色道:「謝大人賞賜,大人真是太客氣了,協助破案是每個小民應該盡的義務,哪裏敢奢望賞賜呢?」
話雖如此說,可是看到衙役大哥那副「你不接,我就不撒手」的架勢,夏芩只好把鴿子接過來,單手行禮,告謝,離開。
把那些內容含義豐富的目光拋在了身後。
來到自己房前,夏芩把鴿子往團團圍觀的男孩面前一放,說道:「喏,吃去吧!」
男孩經立刻彈開數尺,抱住雙臂,驚恐道:「你好殘忍,竟然讓我吃同類!」
夏芩:「……」
她不可思議地點點籠中的鴿子又點點他:「你和鴿子是同類?」
肉男孩伸出胖胖的手指指指鴿子的腿部:「我說的是它。」
夏芩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然hòu 便看到了鴿子腿部綁着的一小捲紙箋。
被書男孩稱為同類的紙箋……
只是,她說過要書男孩吃紙箋了嗎?
她小心地把紙箋取下,同時覺得奇怪,這麼明顯的一小卷自己竟然沒發現。
然hòu 就忽然想起,縣令大人曾經說過,這隻鴿子是個信鴿……
那這捲紙箋就是信箋了?
可是讓人提着傳信的信鴿……它還能被稱為信鴿麼?
夏芩的心中浮起一個搖頭的小人兒,她連忙抑制住滿腦子亂竄的怪念頭,把信打開來看。
信中記述是縣令大人在不久之前的風箏節上審理的一樁民事案件。
內容大致如下:一對有**因為家庭的原因不能在一起,於是雙雙憤然出家,數年後在風箏節上相遇,舊情復燃,兩人便開始偷偷私會。
後來被鄉民發現,鄉民認為,他們這種行徑實在有傷風化,於是便把他們扭送到了官府。
縣令大人感於兩人真情,判他們還俗,喜結連理。
信後,還特意用帶着淡淡粉色的字錄下了縣令大人當時的判詞:
一個冷坐庵,一個苦打禪,問如何這般憔悴,念念私會,不過情之一字難過嘴。
這意馬難栓由他,莫惹佛笑話,且褪去袈裟,與共還家,自有胭脂與你擦。
夏芩:「……」
不知怎的,看着這散發着若有若無花香的字跡,讀着這幽默輕快的曲子節奏,就感到一股幽幽的**氣息迎面撲來……
斷案就斷案,寫詞就寫詞,但把這斷的案,寫的詞特意給她看又是個什麼意思?
夏芩琢磨了幾番,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便把這件事情給撂下了。
所以,自然也沒有看到紙箋背後那行細小的字:看後寫感悟……
天氣愈暖,定逸師傅的病卻依然沒有好轉,夏芩要再去請程大夫,定逸師傅止住她,緩緩道:「陳年痼疾,就是程大夫在此,也只是緩解,無法全然根治。師傅的病師傅自己心裏明白,你且把程大夫以前開的藥方拿過來,照上miàn 抓藥即可。」
藥吃過,明面上是好些了,可身體依然虛弱。
這一晚,是慧心陪師傅過夜。
半夜時,慧心突然闖進夏芩的房中,身體微微顫抖着,帶着哭腔急道:「師姐,不好了,師傅突然嘔得厲害,我伺候她漱口時看見,師傅她……都嘔出血來了。」
夏芩一驚,險些跌下**去,懵了好久,才緩過那一陣心悸,手指不自覺地揪緊了**單,手心密密麻麻地浸出一層滑膩的冷汗。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控制住聲音中的抖顫,快速道:「你先去照顧師傅,我隨後就來,叫上慧靜。」微微一頓,加上一句,「記住,不要過分失態,要不然,師傅還要反過來安慰我們。」
慧心點點頭,捂住嘴,眼中淚光閃爍。
夏芩迅速趕往接鬼室。
夜間的接鬼室像一座荒涼神秘的城堡,林立的青桐環繞着它,瓶風嗡鳴,幽魂嗚咽,透着一股濃濃的陰森鬼氣。
白日裏根本無法無法想xiàng 的陰森鬼氣。
而此時卻成了她最dà 的希望。
她招來了變相君。
到了師傅住處,師傅正在對兩位師妹說話:「……先回去休息吧,沒什麼大礙,有話明天再說……」
幽暗的燈光勾勒出她單薄的輪廓,瘦弱得令人心驚,可是誰能想到,這具單薄的身軀,都承擔了什麼。
免費為鄉民看病,定時為乞丐施粥,費盡心力化緣捐助了一家醫館只為讓掏不起錢的窮人也能就醫,而她自己卻惡疾纏身。
夏芩走過去,按住定逸的手臂,輕聲道:「師傅,讓慧靜給你把個脈吧。」
「……」慧靜驚怔。
夏芩道:「慧靜跟師傅學習也有一段時間了,就讓她給你診診吧。」
一向喜歡擺出高冷姿態的慧靜突然變得極為無措,急得結結巴巴:「不不,我、我不行……我還沒有……我怎麼能給師傅……」
定逸師傅微微抬手,氣息虛弱道:「別為難她了,明天再說吧,為師累了,你們先去下去吧。」
夏芩沒有退下,扶着她的手臂,眼中帶了些微乞求的意味:「師傅,你相信我,就自己給自己把個脈吧。」
定逸師傅看着她,少女目光盈盈,在微弱燈光的映照下,如含了一汪幽靜的星海,讓人看一眼就不自覺地沉浸裏面。
像是不忍拒絕,又像是若有若悟,定逸把手指緩緩搭在自己的脈搏上。
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變相君靜靜地觀察着定逸的面色,聽着她所報的脈象,細細斟酌,而後說出另一張藥方來。
夏芩來到桌前,挽袖提筆,依言記下。
然hòu 她把藥方給定逸過目了一下,交給慧靜,說道:「明天,就照這張藥方給師傅抓藥。」
她說話的神態語氣與往常並無差別,可是在她面前的人卻沒有絲毫異議,就那麼無條件地聽從了她。
哪怕她從來沒有學過醫,哪怕她還不到十七歲……
仿佛不知不覺間,這個少女身上已經帶上了某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幾日後,定逸的病情開始好轉,夏芩這才略略放心。
四月芳菲正盛,一場小雨過後,空氣中到處瀰漫着飽蘸雨露後蓬勃的花香,眾人晨起的時間也開始提前。
可是再前也前不過眼前這位。
天還沒亮,夏芩就被一陣雄渾高亢的喊殺聲驚醒,隨即人喊馬嘶、刀戟相撞的聲音傳來,如有大批兵馬要踏平松山寺,夏芩顧不上多想什麼,跌下**,哆哆嗦嗦地就往外跑。
剛出房門,便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
有個男人在她的院中舞劍!
舞劍的男人身穿盔甲,身材高大,他的身後,一排排士兵結陣操練,呼聲震天,刀槍如織……
夏芩的腿當時就軟了。
破風聲起,游龍穿梭,男子的劍時而驟如閃電,時而輕盈如燕,劍影如虹,落葉紛崩。
即使她不懂劍法,在這種情形下,也可感覺到其中那「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的豪邁肅殺氣勢……
比起自殺兄所帶的那副淒風苦雨的背景,盔甲兄的背景何其雄壯拉風!
正在練劍的男子看到她,緩緩收勢,向她走來。
龍行虎步,淵渟岳峙,完全不同於一般鬼魂飄來飄去的德行。
他的身後,數不清的士兵肅然而立,默默地注視着她,這麼多人目不轉睛的盯視,那種壓力……夏芩險些當場給跪。
這麼長時間以來,她或許被驚嚇過,但卻從來沒有怯場過,無論她面對的鬼魂是豪門公子,是富家商賈,還是名士官員,在她的眼中,都是普通鬼魂而已,而且還是需要她幫助的鬼魂,所以在心理上,從來沒有自己屈居弱勢的感覺。
可是面對此盔甲兄,她卻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那種被對方的威嚴氣勢震懾得透不過氣來的弱勢。
她生平第一次朝一個鬼魂合十行禮:「上次匆匆一見,未來得及問詢,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盔甲君微微頷首,聲音沉穩:「鬼語者不必客氣,我來找你,是想讓你幫我傳一封信。」
夏芩:「好的,請跟我來。」
而後把他引到接鬼室,自始至終,盔甲君都是步伐矯健跟在她的身旁,身上的盔甲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自他進來,接鬼室便恢復了好久不見的本來面目,什麼藥櫃呀,藥桌呀頃刻間全然不見,仿佛都被嚇得灰溜溜逃走了,只有一副實實在在的桌椅橫在屋子中間。
她坐在下來,磨好墨,提起筆時才發現,盔甲兄還按着劍腰背挺直地站在她的旁邊。
她不自覺地站起來,略略慚愧:「不好意思,這裏只有一張椅子,要不您坐?」
盔甲兄嘴角微微動了一下,像是露出一點笑容又像是沒有,他道:「你坐,不必客氣。」
手一抬,一副大帳的幻境突然浮現,威風凜凜的主座居中而設,盔甲兄大刀金馬地坐下,微微抬手:「坐。」
夏芩戰戰兢兢地挨着自己的座位坐下,手中提着筆,很有一種化身為大王麾下弱雞小書吏的感覺……
夏芩恭謹地朝大王欠身:「請講。」
盔甲君:「吾名姜夔,山西省潞安府長治縣人,成婚第二天便入了伍,後來不幸戰死疆場,我妻子少艾,我不忍她這麼年輕就為我守寡,所以想讓你寫一封信告訴她,讓她改嫁。」
夏芩微怔,卻什麼也沒說,提筆寫下。
男子站起身,他身後的幻境也跟着收起,夏芩道:「需要我為您念一卷經文嗎?」
男子道:「不必。」
而後便走出房門。
夏芩封好信,不敢耽擱,立即馬不停蹄地趕下山,把信投到驛站。
回程的路上,心中卻想,盔甲兄果然英豪,做事如此干cuì 利落,如果鬼鬼都像他,該省去多少口舌。
如此這般輕快地回到寺中,還未進門,便聽到一陣地動山搖的廝殺聲。
然hòu ,夏芩眼睜睜地看見,廝殺背景中的男子,依然在八風不動地練劍。
她扶住頭,額角的青筋不受控制地突突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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