跡部請人吃飯,當然是不需要別人操心的。不二看着他略略一掃全德文的菜單,流利地報出幾個菜名,然後一個響指,服務生就恭敬地退了下去。
很高級的飯店,菜上得很快。跡部優雅地拿着餐刀切着面前的牛排,修長白皙的手指襯着銀光閃閃的刀柄,加上流暢的動作,讓人覺得他不是準備用餐,而是在進行一場指揮。不二眼帶欣賞地看着,作為一個對文藝的東西很有些偏好的少年,在這麼一位長相精緻、衣服剪裁合體、氣質優雅而霸道、舉手投足都有一種英倫貴族范兒的人對面用餐當然是一種享受。不二看着跡部動作優美地切完整塊牛排,真心誠意地誇獎了一聲:「小景真美啊。」
跡部的臉青了:「啊恩?不二你說什麼?」
如果世界上有一種動物,有着大無畏的面對背景是熊熊烈焰的跡部還能不怕死地捋虎鬚的精神,那麼這種動物一定叫做不二熊:「我在誠懇地誇獎小景的美貌。」
「本大爺是男人!」跡部少爺從他那整齊潔白的牙齒間擠出幾個字,「還有,說了不要叫本大爺那麼不華麗的名字!」
不二笑眯眯地手執叉子越過中間幾個盤子,準確地叉了一塊跡部的牛排:「嗨,嗨。」跡部面對這個笑得一臉自若的傢伙連氣都生不起來,無奈地瞥了他一眼:「這是什麼用餐禮儀?啊恩?不二你的叉子往哪裏伸?」
「呵呵,不要生氣吶,小景。只是覺得小景切的牛排比較不一般吶。嗯——」不二很認真地吃下跡部切的牛肉,又淺抿了一口飲料(年齡不到不能喝酒啊),對着跡部笑容燦爛,「畢竟是小景切的牛排啊,這個味道——嗯,也就是普通牛排的味道嘛。」
「鐺!」正優雅地叉起牛排的跡部一個錯手,叉子很不華麗地敲在了盤子上:「不、二、周、助!」吃他的牛排還氣他!
「嗨,嗨。小景不用這麼大聲,我聽得到哦。還有這個樣子很影響小景你華麗的形象吶。」
「……!」跡部深呼吸了一下,好不容易恢復了淡定,「你這個傢伙!真是,找你來吃飯絕對是本大爺自作自受!早晚被你氣死!」
不二笑得一臉乖巧甜蜜:「怎麼會呢,小景人這麼好,我哪裏捨得氣你啊?」得到跡部優雅的白眼一枚。
「青學下周就要對上四天寶寺了吧?」跡部慢悠悠地開口,不二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被沒好氣地瞪回來,「怎麼,以為本大爺輸不起?輸了就連全國大賽都不關注了?」
「呵呵,華麗的小景當然不會輸不起啦。」只是沒想到你會這麼快就能和我這個青學的人自若地談論之後的全國大賽,「是啊,馬上就要對上四天寶寺了。」
「你的話——單打三?」
「呵呵,小景的判斷力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啊。」
「啊恩,那是當然的。」也只有跡部會這樣接別人的誇獎了吧,「本大爺可提醒你,白石不是個簡單的對手。」
「吶,吶,我知道的,小景還不放心我嗎?」臧琳有多不簡單,沒人比我更清楚了。
「你?要是之前,本大爺還真不放心。」跡部狹長美麗的眼睛微微上挑,睥睨的姿態,不熟的人會覺得被蔑視了,熟悉的朋友卻懂得這是一種彆扭而驕傲的關心,「不過現在,哼,差強人意吧。」
「能得到小景的誇獎而是無上光榮吶。∧_∧」
「啊恩?誰誇你了?本大爺只是覺得勉強比那個白石強一點!」
「呵呵,小景你在害羞嗎?」
「……」
一頓飯吃得風生水起,跡部奉送不二白眼無數,不二隻一味笑得十分開心。吃完,跡部掏出手機給管家打了個電話,然後對不二說:「天黑了,本大爺讓司機送你回去。」很自然地安排,這個霸道傲嬌的大少爺,其實是個非常貼心的朋友吶,只是他的體貼表達的方式常常太生硬與彆扭,不是懂得他的人,很可能會誤解。而他也不屑於解釋。所以喜歡他的人,會覺得跡部非常真誠可愛;討厭他的人,總覺得他看不起別人、總是一個人做所有決定。非常兩極的評價,但這就是跡部景吾,一方面冷酷殘忍得毫不留情,另一方面敏銳體貼地讓人非常溫暖。
和跡部道別,坐上跡部家的車,報上自家地址,平穩的行駛中,不二有些昏昏欲睡。
不過片刻,已經到達了家門口。不二和司機道謝,下車,目送車開走後走向家門,卻忽然覺得有一束目光仿若實質地釘在自己背上。
敏銳地回頭,看到家對面供附近的孩子玩的鞦韆上,坐着一個有些熟悉感的身影。因為離得有些遠,看不清面容,只是那一頭微卷的髮絲讓不二驚訝地判斷出了那個人的身份:「觀月?」這麼晚了,很快就是要睡覺的點了,他怎麼在這裏?沒記錯的話,觀月的家在山形,所以在東京上學的他一直住校。這個時間,學校應該已經不允許出入了,他就是現在回去,也沒辦法回到宿舍了吧。
不二走過去,離得近了,頓時吃了一驚——素日美麗的黑髮少年,整個人不再帶着那種驕傲自戀的氣場,而是十分頹然的樣子,借着暈黃的路燈和月亮的光亮,可以看見眼睛下面白皙到半近乎透明的肌膚上青黑的印記。這種疲憊哀傷而狼狽的狀態,竟然會出現在一向要求完美的劇本、對自己的儀表打理得一絲不苟的觀月身上?
不二覺得心裏微微發疼。雖說同齡,但是從七年後回來的他,在面對傲嬌彆扭的觀月時,總覺得這是個有些沒長大的孩子,因為被那樣打敗了心有不甘,一次次引起自己注意的方式和炸毛的樣子都帶着孩子氣的可愛。所以,面對觀月,不二是有那麼一絲細微的縱容的。看着這樣一個自己覺得彆扭得可愛的少年這麼狼狽的模樣,不二有些自責,這幾天因為忙於全國大賽,他並沒與怎麼想起觀月。雖然他上次離開時那種混亂的狀態讓自己很是擔心,卻因為覺得他不想見到自己、和相信他能夠自己解決好心情問題,所以並沒有太多地在意。結果,幾天不見,這個黑貓一樣驕傲優雅的少年,竟然把自己折騰成這幅樣子!
觀月沒有理會不二的聲音,很沉默地坐在鞦韆上,眼神恍惚。在路燈的光暈里,他的眼瞳深邃的黑中隱隱泛出幽深的靛藍。沒有動靜,只是緘默地坐在那裏的黑髮少年,雪肌紅唇,精美得如一尊人偶娃娃,卻再沒有平日整個人發着光一般的自信。
不二伸手覆上觀月的手背,好涼!那種低溫讓不二又是一驚:「你在這裏坐了多久?」這麼涼的體溫,很容易生病啊。有些心急地抓住他的胳膊,試圖將他從鞦韆上拽起來,卻在下一秒,不二完全呆住了。
鞦韆上的人掙開了他的手,伸出兩條胳膊狠狠地圈住了他的腰。收緊。
不二完全沒有準備之下一個踉蹌往前邁了一步,觀月生着美麗的黑色捲髮的頭貼上了他的肚腹。涼意,隔着衣服從觀月身上傳來。
那是一個很用力、很用力,用力到讓不二幾乎有種要被禁錮的錯覺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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