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泰莊主看來,我們的人落崖了,對方追蹤我們的線索肯定是斷了,你要是他們,下一步會怎麼做?」
相對於李敏的不緊不慢,泰莊主儼然沒有想到這個,詫異地想。在他看來,追人追不到,線索斷了就斷了,難道,能怎樣?或許皇帝和皇帝的人會不甘心,可是,應該是一時都是想不到好法子的。畢竟從燕門關出去以後,廣闊的山脈,到處可以把人藏起來,天氣不好,想進行地毯式搜索,不容易。除非對方下了極大的決心,不惜耗費巨大人力物力。
「不,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的。」李敏很肯定地說,「不要忘了,我們所要面對的,是一群狡猾至極的人。」
「王妃?」泰莊主微微一驚。
郭子達說是個作風相對草率的將軍,但是,從上次通關時可以發現,郭子達一反常態聽從了謀士的建議設置大夫查脈,說明這個郭子達為了達到這次的目的,不惜犧牲自己的作風,打算不折手段。其餘的人,比如十爺,那絕對更是個陰險的小人,不僅陰奸,而且,心胸十分狹窄。只記得別人給過自己的痛楚,只記得仇,絕對不會記得恩。
除了十爺以外,還有些什麼人,李敏不用想都知道,絕對接下來會有越來越多這樣陰險的人加入到搜捕他們的團隊裏面。因為只要有利可圖,人是絕對不會放棄眼前利益的。
「人心叵測。我們先不論,那些從一開始敵對我們的人,就算是普通百姓,要忍得住誘惑,並不簡單。對方,一定了解這一點。」
「大少奶奶是指,對方會張貼告示,在民間重金懸賞,向普通百姓徵集我們的線索?可是——」泰莊主疑問的是,這樣的事情,對方其實早就可以做了,可是對方一直沒有做出來,在通關這樣關鍵的階段都沒有做這事,不是正好說明對方對這個做法是抱有很深的顧慮的。對方之前都不做,怎麼可能突然改變了主意,消除了顧慮?
「那是因為,現在這裏是關外了。之前,我們都是在關內,在京師。在京師的話,只要把本妃的畫像掛出去,很多人都會認得本妃的身份,很多人都會知道護國公府與皇上的關係鬧僵了。這樣的傳言傳到天下,對皇帝和皇宮現有的地位都不利。可是,到了關外,哪怕掛上本妃的畫像,張貼告示,不聲明本妃的身份,不一定有人能認出畫像上的人與本妃以及護國公府有任何關係。」
泰莊主聽到她分析完,面上露出恍然大悟,隨即跟着皺緊了眉頭。
如果李敏分析的是真的,不多久,他們這群人有部分人的畫像,將會張貼到關外的每一處。這樣的天羅地網,猶如李敏說的,人心叵測,一旦人被利益薰心,不管是什麼樣的人,都可能把他們害死。
他們原先計劃的路,包括大道,看來是不可能走的了。可是,如果走偏僻的小村,小道,路途遠比平坦的國道艱辛。
「他們把公告張貼到到處都是的話,大概也會,貼到村里吧——」泰莊主考慮其中的利弊。有沒有必要,為了逃離告示,專門走小道。
「告示他們肯定會張貼到到處都是。唯一問題是,如果我們進鎮,走的國道,很容易遭人埋伏,被大兵力包圍,要逃出去根本是插翅難飛。但是,如果我們走的小村。哪怕村民想揭發我們,必須先跑到鎮裏找到官府的人才能高密。等追兵來到的時候,我們早就逃了。而且,在深山野林里,總比在敵人的陣地里容易逃脫。」
耳聽李敏分析的句句是要害,泰莊主佩服的五體投地,道:「大少奶奶說的都沒有錯。這樣,草民等會兒和孟旗主商量,帶人上山去找大山。大山對這片地區,遠比草民熟悉。」
「嗯,你和孟旗主商量看看怎麼辦。本妃的意思是,你最好不要離開。畢竟,如果人沒有找到,你也走了。這裏,沒有一個熟悉的本地人帶路,如果一旦出意外的話,很是麻煩。」
李敏這樣說,可終究,在不能打擾到其他村民的情況下,能找到大山在山上那間小獵屋地點的人,只有泰莊主。
孟浩明只得派了個人,護送泰莊主,急忙上山去找大山。同時,隊伍里補充水和糧食,可以的話,決定在明早清晨啟程。
幾個傷員,尚姑姑恢復的較快,上路應該沒有問題。斷了骨頭的那個車夫,被兄弟攙扶着,也能上路。唯獨,受了內傷的春梅,像李敏想的那樣,到了下午,即發起了燒。雖然不是高燒,但是,明顯失血之後加高燒,極快地消耗人的體力。春梅的那張臉,不止和雪一樣白皚皚的,而且,開始消瘦了下來。
帶着一臉的凝思,孟浩明走到了李敏的屋子。
念夏在照顧春梅,在屋裏侍候李敏的人,變成了紫葉。
紫葉這個丫頭,畢竟是在大戶人家裏調養出來的,做事幹活手腳麻利不在話下。比起念夏的喜歡嘮叨,紫葉的性格偏向春梅,屬於不愛說話的。可是又不像春梅那樣積極。可能是因為與主子平日裏關係不親,生怕太積極反而惹得主子反感。
給李敏斟上一杯熱的開水,紫葉坐在角落裏,和王婆婆借來陣線,默默地縫補一雙破了的襪子,一句話都不說,安靜到好像隱身人一樣。
李敏要不是抬頭看見她,都沒有想到她在那裏。
聽到有人敲門,紫葉像只豎起耳朵隨時四面八方打探動靜的動物,立即抬起腦袋,接着見李敏看着書沒有動,站了起來,走到門口,貼着門板問:「是誰?」
「大少奶奶睡了嗎?」
聽到是孟浩明的聲音,紫葉拉開了門後面的門閂。
咿呀一聲,門打開。孟浩明走進來。
李敏抬頭見是他,只說一句:「孟旗主坐吧。」
紫葉聽令,給孟浩明搬了凳子。孟浩明坐在李敏面前,像是更難以面對了,畢竟之前,李敏剛和他說過那番話。
「孟旗主去看了傷員?」李敏問。
「是的。臣剛去探望過了三個傷員的情況。」
「孟旗主怎麼想?」
「臣想——」孟浩明放在大腿上的手握了握,「可能和泰莊主商量,把其中一個傷員,先安置到這附近某個比較安全的地方,然後,找熟悉的人照顧。」
春梅的傷,是需要好好養。如今天氣不好,如果硬逼着春梅上路,說不定,會讓傷員的傷情急速惡化。好不容易挽回來的命,很可能再次沒了。
李敏的眼睛像是望着屋角,聲音卻是一直有條不紊的:「孟旗主提這個建議,是不是有百分百的把握,傷員安置的地點,是百分之百的安全,照顧傷員的人,為百分之百的可信?然後,孟旗主是打算把人留在這裏留到何時?」
一連串的問題,把孟浩明打到措手不及。孟浩明簇了簇眉頭,說:「當然,說到百分之百,在這種情況之下,不可能是百分之百——」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她跟我們走,不管如何,我們都不可能丟下她不管。從安全性來說,肯定是把人留在這裏的安全性高。」
「可是,她發着燒,不能走路,不能——」
「因為她沒有用了,暫時沒有用了,所以,要把她丟棄在這裏嗎?孟旗主,本妃不知道王爺是怎麼教你帶兵打仗的,但是,看你歷經艱辛把落崖的人都全部救了上來,可見你也不是一個冷血心腸會置自己的人生死不顧的軍官。」
要說在戰場上,丟不丟棄傷兵,對於每個指揮官來說,都有自己的一番考慮和抉擇。沒有一個軍官願意丟下自己的一兵一卒的,但是,到了如果傷員嚴重拖累大隊,造成大局利益損失的話,做軍官的,不得不冷血心腸。
李敏可以從他臉上,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想法,對此,李敏看了一眼在屋角坐着縫補襪子的紫葉,說:「對於你這個想法,本妃不能說你都是錯。確實,這樣背着她,抬着她上路。她辛苦,大家一樣辛苦。最重要的是,她自己本人會心理身體都很痛苦。如果照顧的好,她這個傷,應該在幾日之內可以轉危為安,可以繼續正常上路。只是這個天氣太壞了。而且敵人一直對我們窮追不捨,你要將其留下療傷,本妃可以認同。但是,這個照顧的人選,怎麼安置,容本妃再想想。」
說是主子有可能把受傷的人留在小村不帶走的消息,很快是傳遍了隊裏每個人。孟浩明底下自己的人,顯得無所謂。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精銳,這種單兵作戰,受傷有可能被留下自尋出路,比此更殘酷的局面,他們都遇到過。
可是,終究要被留下的那個人,是個女子,一個準確來說,年齡只能是個少女的女子。不管怎樣,除了尚姑姑和念夏,其他李敏帶出來的婆子,私下議論時,都覺得李敏特冷酷了些。
不說這個春梅,可是李敏從尚書府親自帶出來的,可以說是李敏身邊委以信任重任的一個丫鬟,算得上是親信了。這樣的人,李敏都敢棄,不用說,她們這些不是李敏親自帶出來的,要是真一旦和春梅一樣出個什麼意外,說不定馬上被李敏丟在荒村野外里餵狗了。
「要不是瘸了腿斷了手,怎麼不能帶着走?」
「不帶走,如花似玉的一個姑娘家,單獨留在這,沒有被人抓到,也得被狼吃了。」
「怎麼說都好,人家可是為了她主子跳崖的。夠狠心,這樣都敢拋棄?」
「咱們護國公府,從來沒有出過這樣的女主子。還說是什麼神仙,是,她的醫術是好,可是,再好的醫術,這樣的心腸——」
念夏去廚房裏給春梅燒開水的時候,聽那兩個婆子背着主子,在角落裏嚼舌根,一時聽着她們說李敏的壞話當然很是生氣。可是,另一方面,想到李敏倘若真把春梅一個人留下,春梅那個逃過一劫以後再次凶多吉少。
整顆心揪成了一團。
端着熱水回到房裏,看到春梅睡着,好像並不知道外面都在說都在傳的話,心裏就此一邊糾結一邊嘆息。
後面,身體好些,開始行走的尚姑姑走到她身後,本是來探春梅的,聽見她很重的嘆氣聲,問:「怎麼回事?」
「我只是想,春梅妹妹這個傷,能不能再好的快些。」念夏說。
如果春梅的傷一下子就好了。李敏不用把春梅留下,那些人,對李敏也就無話可說了。
「本來是那樣重的傷,太醫都可能束手無策的傷,這樣一條命,能撿回來,都是靠了大少奶奶。」尚姑姑慢條斯理地說。
別人再說李敏怎麼不好,可是,終究要不是李敏,春梅的命,能活下來嗎?
只聽尚姑姑這話說的是對,但是,念夏心裏頭始終存了個疙瘩。凡事事出有因,做奴才的,是要為主子盡忠。可是如果主子待這個奴才不怎樣,難免奴才不盡忠,卻也是不能說錯的事。
李敏要是真因此遺棄了春梅,春梅會怎麼想?
由於其他人都忙着,尚姑姑身上幾道較大的刮傷需要重新上藥。見春梅睡着,念夏跟尚姑姑出去,先幫尚姑姑上藥。
她們兩個的腳步聲剛離開房間,躺在炕上的春梅睜開了眼睛,眼珠子睜的大大的,一直看着屋頂。
雖然天氣下着雪,並沒有馬上停止的現象。可是,村里人為了生計的,總不能就此不幹活了。聽說到附近城鎮裏,由於燕門關里昨日放了一批商人過關,而且,這些商人都因為昨晚大雪的緣故,在城鎮裏住下了,可能要等到明天看天氣有沒有轉好再走。聽聞到這個消息的村民,集結了兩輛馬車,裝上一些村里自產的貨品,打算運到城鎮裏碰碰運氣。
集結的馬車,大概是要中午出發,到明天再回來。負責組織這次活動的是村里一個長輩,叫做陳大爺的,走到了大山家,想問大山回來了沒有。
王婆婆開的門,說:「大山昨晚上沒有回來。」
「這樣說,大山是趕不及這趟生意了。」陳大爺有些惋惜地說,手裏拿着那支旱煙杆,被風雪一吹,幾乎沒了煙兒。抬頭的時候,陳大爺發現王婆婆的鼻子上多了一幅奇怪的前所未見的東西,問:「你這是弄了什麼玩意兒放自己鼻子上了?」
「治眼睛的。泰莊主在京師里給我弄來的。有了這個東西,我現在可以看清楚你的臉了。」王婆婆說的時候,眉毛眼睛都笑成一條弧線。
「這個玩意兒能治眼睛?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陳大爺使勁兒瞅起了王婆婆的眼鏡,「如果這東西真的管用,我這個眼睛,老了也不好使了,能用這個嗎?」
「不知道。這個要問問泰莊主。」王婆婆說。
「泰莊主呢?」陳大爺問。
「他上山去找大山了。」
聽到王婆婆這樣一說,陳大爺才想起:「我都忘了,泰莊主來找大山,肯定是為了談生意的。我們現在去鎮裏,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生意做。回頭,等大山回來,再找大山和泰莊主,看看,泰莊主的生意,有沒有我們的份兒。」
王婆婆點頭:「等大山回來,我讓他去找你。」
陳大爺一口應好,一隻手放在腰背上,一隻手端着煙槍,邁着矯健的步子走下了台階。
走到馬車隊時,領頭的漢子是陳大爺的兒子,叫陳大章,見父親像是兩手空空回來,問:「沒有找到大山嗎?」
「沒有,他昨晚沒有下山。」陳大爺吸了一口煙。
陳大章聽了不覺得奇怪,村里昨晚上,一共有三四個人沒有能從山上下來呢,否則,今天集結起來的馬車不會只有兩輛。他好奇的是:「爹,有打聽到,大山家裏都來了些什麼人嗎?」
「泰莊主每次來大山家,不是都會帶客人過來?」大山家來客人常有的事,陳大爺看着不稀奇,隨口一答。
陳大章卻不像父親那樣想,提出疑問:「可是,這次來大山家裏的客人,和往常來的那些人有些不太一樣,我看見有女子,難道是一家子?」
陳大爺突然聽到兒子提及這個自己沒有注意到的細節,一愣:是嗎?
時辰差不多了,吃了午飯的車隊,趕着下午天氣比較好,雪沒有那麼大,出村去做生意了。
村裏的動靜,都會有人一五一十報回到孟浩明這裏。
一個地方肯定不能呆太久,尤其不是自己地盤的地方,更不能呆久了,很容易讓人察覺。所以,孟浩明和李敏才急着要走。等村民察覺,再透露到外界,那時候再逃的話,肯定遲了。可是,現在又不能一時亂了分寸急着走了,因為,他們不是本地人,不熟悉這裏的路。
焦急地等到了下午,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泰莊主帶着一個人,從村莊後面的山腰裏走了出來。
「他是大山,王婆婆的兒子。」泰莊主把人帶到李敏的屋子裏時,說。
那時候,山裏的夜來的早,開始漫天黑了。雪好像伴隨黑夜的到來,再度放肆地下着。
大山的年紀,比泰莊主小了一些,下巴上卻是蓄了大鬍子,好像只精壯的野熊。
紫葉只要抬頭看見這個漢子一眼,嚇的趕緊閉上眼睛,默默地躲回自己的角落。
大山對於自己會嚇壞女人的樣貌,像是習以為常了,讓他驚訝的是,眼前這個聽說身份高貴的女子,對於他這把大鬍子,卻沒有露出一點害怕的神情。
大鬍子嘛,她李敏早就見慣不怪了。以前她老公裝流浪漢的時候,不就是一把大鬍子。讓她叫起了大叔。再說李大夫治病救人的,什麼人會沒有見過。大鬍子而已,總比那些全身長了膿瘡的,長得像妖魔鬼怪的病人要好看吧。
「聽說你對這片山裏的道路都十分熟悉。」李敏說話開門見山。
大山獲得泰莊主的點頭示意,直接回答:「現在山裏的路都不好走。要不然,昨晚我不會在山裏呆着不下來了。」
「原因是什麼?」
「雪剛下,天氣還不夠寒冷,雪都是松的。如果天氣一會冷一會兒暖,難免會突然化雪。山頂上忽然化雪,雪松的話,有可能發生雪崩。」
可見這邊山脈上,很多大山山頂上是終年積雪的。
「大雪其實在早之前,已經下過好幾場了。」大山說着關內的人,尤其是在京師里養尊處優的人不可能知道的消息,「每一場雪事後,天氣變暖,都有雪崩。不知道這邊天氣以及地形的外地人,都會吃上這個虧。一吃虧,幸運的只是貨物和馬匹沒了。不幸運的,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在你看,今天這場雪過後,天氣會變的怎樣?」李敏問。
「天氣恐怕會再回暖。今年天氣很怪,一會兒冷一會兒暖。」大山邊說,邊抹額頭上的汗,「你看我從山上下來,天氣好像很冷,可是,滿頭是汗。」
山裏的人的話,是不能不聽的。看來走山上的路並不安全。可是,現在回到國道,走平坦的大道肯定要遇上關卡,更不安全。
「明早可以帶我們走山路嗎?我們要到黑風谷。」李敏的眼睛,平穩地射到漢子的臉上。
大山吃了一驚:「黑風谷?」
黑風谷,那可是土匪的地盤。
正常人,絕對不會向着黑風谷走的。除非那些怕被官府查的,運載走私貨品的,或是被官府通緝的逃犯。
眼前這個女子,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人。何況,這個女子,把他老母親許久沒有人能看好的眼疾都治好了。
大山提了提腰間的綁帶,不假思索道:「如果要去黑風谷,從這裏啟程,不走國道,平日十日的路程,可能要走十幾二十日。乾糧要帶齊一個月的,防止中途再生其它意外。」
「你確定你帶我們走的路,不會遇上官兵?」
「夫人可能不知道。黑風谷,和國道相差十萬八千里。」
李敏有研究過公孫良生繪製的地圖,知道大山這話說的雖然誇張一些,但是,不是完全是錯的。
黑風谷,和一路皇帝從京師設置到北燕的重鎮的那條縱線,是相距甚遠,一個東,一個西。皇帝的線,在東。黑風谷,在西。而且,黑風谷,其實已經臨近東胡人的部落了。這裏,可以說是個特殊的地理位置,北燕護國公的地盤,東胡人的地盤,皇帝的地盤,三個地盤的交界處。三個地方的人都要管,但是,一管,要和其它兩方發生矛盾,所以,都是盯着但不敢真正動手。
就此成為了沒人管理的黑風谷,本身的地勢又是十分特殊,屬於易守難攻。早期逃亡到那裏的亡命徒在黑風谷建起了軍事設施,使得黑風谷成為了臭名遠揚的第一山寨。
一般沒有什麼事,皇帝的軍隊,肯定也不會想到去惹黑風谷那些亡命徒,因為得不償失。
現在,先不說黑風谷了。怎麼到黑風谷,是一個蠻大的問題。如果皇帝的追兵知道他們奔黑風谷逃命,肯定是要在到黑風谷的路上設置關卡和眼線了。
對此,李敏的擔心,在大山這個連黑風谷都去過的老獵人看來,似乎是一點都不需要值得顧慮的問題。
大山直接拿了一支小樹枝,給李敏在桌上用水畫起了地圖:「皇上的軍隊,布兵,都是在這條線。我反正長這麼大,聽那些老人說,皇上好像是從來不怕黑風谷的人會進中原。而且,有黑風谷在這裏,東胡人也不敢從這邊過來。」
聽這個意思,好像這個皇帝的軍隊與黑風谷之間,還有什麼勾結似的。
李敏心頭一凜,想起自己那支提前出發的藥隊,走的也是往黑風谷的方向。她疑問的眼神,就此看向了孟浩明。
孟浩明站在旁邊聽大山演示,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我們除了走黑風谷,沒有其它路可以走了嗎?」泰莊主聽了都有些焦急地問,是和李敏一樣貌似聽出了一些不太對勁的地方。
「沒有。」孟浩明兩個字斬釘截鐵。
大山反正到這裏是聽出他們要躲避朝廷的軍隊,所以實話實說道:「往東這條線,全是朝廷的官兵,沒有路可以走的。往西這條線,你走到哪兒為目的地都好,最終必須經過黑風谷。」
這樣說,兩條路線都是死路,別無選擇了。
下達了命令給隊裏所有人,明日起早,不到天亮時候出發。李敏這時找來了小李子,說:「你留在這裏照顧春梅。等春梅身體好些,你再帶她來追我們。務必把她安全帶到北燕。」
小李子乍聽見她這句話,十足愣了好一陣子。想她說這句話的口氣,下的決定,都是那樣的爽快,好像讓他留下時是想都不用想的結果。
他心裏不太舒服。
李敏突然看着他臉上,嘴角微揚,飛出一絲笑意:「瞧,本妃就知道本妃這一說,你一定想歪了。小李子,你也算是本妃見過的最聰明的人,能不明白本妃為何會做這個安排嗎?」
小李子抬頭:「奴才明白,奴才明白要不是王妃信任奴才,不會把春梅這樣重要的人交給奴才來照顧。」
「你能幹,本妃知道。你能明白本妃對你的信任,這更好。本妃會等着你回來的。」
另一邊,王婆婆知道自己兒子回來了,到廚房裏舀了碗熱湯,送到兒子房裏。
大山看見母親進屋,立馬站起來,走到門口攙扶老母親。
「來,喝完它。」王婆婆說。
大山看到了母親鼻子上戴着的那東西,知道這就是泰莊主說的能治好母親眼疾的眼鏡了,仔細地問:「母親會不會覺得不舒服?」
「怎麼會不舒服?看的可清楚了。我現在能清楚地看見你臉上的痣。」王婆婆的手指,準確地指到大山下巴的那顆痣。
論以往,別說是痣,連兒子的眼睛眉毛,王婆婆都別想看清楚。
大山扶母親坐下來,握住母親的手。
「你明天要帶恩人上路了。你要好好對待恩人,知道嗎?」王婆婆細心叮囑着兒子,「林大夫是我們家最大的恩人。沒有她,我一輩子都不可能看清楚你是長什麼樣子的。」
「娘——」大山低低地喊了一聲,「你放心,你的兒子是知恩圖報的人。」
王婆婆拍了拍兒子的手,兒子手上的皮膚好像鎧甲一樣硬朗,她心裏一邊為之驕傲,一邊,自然是有些擔心的。
「一路,你自己要小心。娘晚上給你做大烙餅,明早你們上路時帶上。」
「娘,我從來有讓娘擔心過嗎?」
「那倒是沒有。自小,你跟着我長大,你爹不在,家裏,該男人幹的活,都是你一個人扛下來的。」王婆婆說着,伸手,像是在兒子的頭髮裏面檢出了一條白髮絲,一愣,道,「等你回來以後,娘給你找個媳婦,你年紀都這麼大了,再不找媳婦,再不成家立業,你爹要是回來看見,肯定會怨我的。」
「我爹不是已經——」大山埋下頭,根本不想提這個話題的樣子。
王婆婆嘆氣:「你別怨你爹。你爹當初是為了逃避皇上的徵兵才跑的。如今要是真回來,被皇上的人發現了,逃避兵役被抓住的話,是要被砍頭的。」
大山一句話都沒有說。
「好了,你休息吧,明早你還得早點起來呢。」
話說,村裏的兩輛貨車,在陳大爺和陳大章的帶領下,出了山坳,到了最近的鎮子住了下來。在落住的客棧里,陳大爺和陳大章向客棧里的小二打聽買賣的消息。
那小二指到樓下大堂里濟濟一堂的場面,說:「看吧。都是昨日通關到關外的。這些人想明天才走,如果明天天氣不好,他們也要走了。你們要問買賣的,今夜趕緊找上幾個自己看上眼的,問問。大雪持續下去,燕門關關了的話,別想還有人到這裏做買賣了。」
「因為怕蒙受損失嗎?」陳大爺問。
路上要是路況不好,馬車出現問題,不是一樣貨物要蒙受損失。等幾天,看看天氣怎麼樣再上路不是更好。肯定是出了什麼意外了。
真如陳大爺想的,小二說起了他們:「所以說你們整天都窩在山坳里,消息不通,外面有什麼事,傳到你們村,都不知道何年何月。」
對此,陳大章不高興地摸了下自己鼻樑:「誰說的?我們村,昨兒才有人進村呢。」
「什麼人?」店小二不信。
「生意人。」
店小二一聽更樂:「生意人?要是生意人都主動進你們村招生意了,你們用得着出來找買賣嗎?」
陳大章氣呼呼地一隻手打在櫃枱上:「怎麼?我們不可以出來逛逛嗎?比較哪裏的生意更好賺一些。」
「那也是,進你們村找你們做生意的,肯定要剔除來迴路費。能不多扣你們點銀子?」
陳大爺沒有聽兒子和店小二吵嘴,是那雙老眼睛四處找着合適的客人時,突然發現到了貼在客棧里樑柱上的告示。
要說抓人的告示,官府經常有下發的,都貼到了客棧里,更是常有的事。一時,陳大爺沒有怎麼留意那告示有什麼不同。
只聽到旁邊兩個路過的商人,一路不停地議論爭執。
「這麼說,皇上要抓的人,是護國公府的王妃了?」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李老闆據說當時站在前面,剛好目睹那個京師里來的欽差大臣,揪着個丫頭,說是護國公府的。」
「嘖嘖。這護國公府是怎麼回事?自己王妃能成了朝廷下令通緝的逃犯?」
「你不要聽了我這話亂說出去。你沒有看見今天張貼出來的告示嗎?告示里說了,要抓的人,是個女賊,不是什麼護國公府的王妃。」
「說的對。皇上如果真敢告示天下自己要抓護國公府的王妃,豈不是和護國公正面翻臉嗎?對了,護國公知道這件事嗎?」
「你不如問,護國公和護國公夫人都上哪裏去了?」
「上回護國公班師回朝以後,據說都留在京師里了。其它動靜,一時在下沒有聽聞過。只知道,京師里對這個護國公府的王妃,一直都有傳言說王妃是個活神仙。」
「神仙?」
「是,聽說把太醫院的太醫都不能治好的病,都給治好了。你說神不神?」
陳大爺嘴裏咬的那支煙槍一下子差點兒堵進了自己喉嚨里。
能治好其他大夫都別想治好的病的神仙?豈不是指王婆婆的眼疾?
王婆婆鼻子上架着的那個東西確實是很奇怪,誰都沒有見過。
陳大爺伸手一把拉住前頭說話的那個人,問:「公子,可否請教一件事?」
「什麼事?」
「京師里,有一種據說是治療眼疾的東西嗎?」
「什麼?!」
「這樣形狀的——」陳大爺在掌心裏畫着王婆婆鼻子上戴着的眼鏡。
看他畫眼鏡的人,只當他老眼昏花了,老糊塗了,根本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甩開他的手,說:「老頭子,你說話都不清不楚的,怎麼能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勞什子。」
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坐在飯桌邊上的大鬍子和小山羊鬍子,通過燕門關以後,是和大部分商人一樣,找了個客棧歇腳。一路上,這兩個人是耳聽八方,只要有關護國公府夫人隸王妃的事情,都仔細地關注。
聽到那兩個商人討論李敏的時候突然一個山裏的老頭插話進去問,這兩個東胡人馬上提起了十分的警惕。
兩位京師里的公子爺是聽不懂陳大爺說什麼,可是,兩個東胡人對陳大爺說的東西可感興趣了,攔住了陳大爺問了起來。
「大爺您是在哪裏見到這個東西的?」小山羊鬍子問。
陳大爺其實不是很喜歡和東胡人打交道,誰不知道東胡人常進犯大明的邊疆,燒殺搶奪,沒有幹過一件好事情。
「這樣,你告訴我們在哪裏見到這個東西的,我們給你銀子。」小山羊鬍子從懷裏掏出了點碎銀子來勾引陳大爺上鈎。
陳大爺聽到他們為了打聽這個東西連銀子都拿出來了,心裏頓時犯了疑問,問:「你們問那麼清楚,是想買東西嗎?」
「你說這是好東西,不是嗎?大爺,既然是好東西,我們當然是想買了回去送給我們可汗了。」
「屁!」陳大爺當即吐了一口痰。
有什麼好東西,肯定是不送給他們東胡人。
陳大爺轉身即走,對這點銀子看不上眼。
小山羊鬍子狠狠瞪了陳大爺背影:有銀子的買賣都不做,傻子!
大鬍子拉拉他袖子,為他想找陳大爺拿銀子買消息的念頭不理解,問:「你都打聽到什麼了?這個糟老頭,能告訴我們什麼?」
「你沒有聽他說嗎?說是可以治療眼疾的。這是我們聽都沒有聽過的東西,但是可以治療眼疾,肯定是護國公府里的那位神仙王妃發明的東西。只要打聽他是從哪裏來的,在哪裏看見這個東西的,就可以知道大明王朝的皇帝想抓的隸王妃是在哪裏了。」
大鬍子聽完他的話,回頭再看樑柱上張貼的告示上標明的大數目賞金,兩隻眼全變成銅錢眼了。
陳大爺也警醒,說是走開,但是沒有走遠,躲在暗處聽那兩個東胡人說話,一聽,剛好這兩個東胡人和自己懷疑的東西一樣。看來自己懷疑的是沒有錯的了。大山家裏來的女子,很有可能是朝廷要抓的逃犯。
回頭,陳大爺急急忙忙找到兒子,生意不做了。趕緊找到鎮上的衙門報案。說是大山家裏私藏逃犯。
剛好,郭子達的人一路找到了這個鎮上,正在到處打聽李敏的下落。接到報案,一方面立馬派兵回去通報郭子達,一面是集結現有的兵力,在陳大爺帶領下,直奔山坳里的小獵戶村準備抓人。
聽說消息的可信度達到百分之九十九,半夜裏接到線報的郭子達,一個軲轆從美人懷抱里爬了起來,穿上鎧甲,發出命令:「本將軍要親自率兵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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