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魏醫嘴臉
柳絮去敲了幾次門,小景都沒開。無奈之下,進了朗清疏的屋子,開始看卷宗。一刻鐘沒到,就被考究的文言文打敗,她頭昏腦脹地丟下了,跑到外面透氣去了。
想去安慰一下小景,可是她躲在屋子裏,哭得天昏地暗,就是不開門。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柳絮蹲在屋檐的台階上,雙手托腮,望着飄落的雪花發着呆。陳李氏就是陳娘,誣陷對她情深意重的花遠行,又帶着小石頭進了陳宅,繼續當丫鬟管事……這怎麼說得通呢?為何陳宅上下的人,背地裏都不曾對她指指點點?
陳娘注視小景的眼神里,滿含着悲傷與歉疚,還說自己報應到了。那是傷到最親近的人,才會有的眼神吧?莫非她的背叛另有隱情?不對,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自從青楓回到小屋以後,一直處在尷尬的境地,醫術很高超,卻高不過柳絮;廚藝很出色,又沒有小景厲害。也就是說,小屋沒有他,完全不受影響。不僅如此,柳絮總是躲着他,朗清疏也是一樣,這樣的現實,讓他不願意離開自己的房間。
柳絮左想不通,右想不通,身旁突然坐下一個人來,轉過臉一看,是淡然自若的朗清疏。
朗清疏打量着悶悶的柳絮,思量她是被鬼影嚇到了,還是因為陳娘和烏鴉,或是因為小景。
兩人並肩而坐了許久,終是一句話都沒說。
沈岑站在屋子的花窗邊,望着他倆的背影,心裏很不是滋味兒。用紗布纏裹好的胃管垂在他的肩膀,白紗包住咽喉部,切開的傷口正在緩慢癒合。他倆都是他的救命恩人。
望了望天色,沈岑到了小景緊閉的門前,敲了好一會兒,都沒有開門。時間不早了,再沒人做飯,他們中午喝西北風嗎?於是,他又來到了青楓的門前,敲了敲,取出紙板,上書:「我餓了。」
青楓一見到沈岑和他的紙板,立刻去了廚房,利用囤積的食材,準備着午膳。
柳絮將右手伸到檐外,讓一朵又一朵雪花,落在她的手掌上,享受着轉瞬即逝的沁涼。突然,她想到一件事情:「大人,你們準備這樣窩在小屋裏翻案嗎?肯定要去調查和尋訪嘛,難不成你們指望真相像雪花一樣落下?」
朗清疏啞然失笑,儘管他過目不忘,也自認知識淵博。可柳絮每次的提議,總是讓他生出一絲詫異。就像現在,卷宗已經翻完,轉折點也確定在陳娘身上。狀似隨意地問:「如果你是我會怎麼做?」
柳絮想了想,回答:「陳娘自小在靖安縣長大,我們可以找人了解情況。」
朗清疏微微一笑:「我的眼睛太過獨特,極易使人生疑。」他想知道柳絮的答案要,是否會出人意料?
柳絮望着朗清疏灰藍色的眼瞳,裏面映着小小的自己,不知為何,總會生出逃不出他視線的感覺。真奇怪,她可是新時代女漢紙,怎麼可能逃不出去呢?
「明天我去靖安縣城,再訂製幾副銀質工具,以備不時之需。然後順便去打探一些消息。」
朗清疏突然皮笑肉不笑地問:「你不怕鬼影來襲?不怕烏鴉之兆?」
柳絮語帶嘲諷,黑色的眼睛亮晶晶:「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可以女扮男裝,變成一個黑黃少年。還可以向青楓要些防身藥粉。」
朗清疏的濃眉挑起,讚賞道:「我可以扮成盲人,你戴上幕籬。我們一同前往。」
就在他倆討論打探方式的時候,雪停了。
於是他倆用完午膳以後,回各自的房間改扮去了。
柳絮為了讓小景開門,費盡了口舌,才順利進屋。換上最保暖的衣服,把自己穿成了一個肥嘟嘟的棉花包。取了幕籬出門,看到了改扮完成的朗清疏,立刻驚到了。
朗清疏的雙眼灰濛濛,左手拿一根細長的盲人棍,用棍子輕觸着地面,正慢慢地下台階。走得小心翼翼又茫然。
柳絮盯着朗清疏的雙眼左看右看,楞是沒看出破綻,真是活見鬼了,他是怎麼做到的?越看越好奇,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眼睛。
朗清疏一伸手握住了柳絮調皮搗蛋的手,她的手總是有些涼,怕她再搗亂,解釋道:「我現在閉着眼睛,眼瞼上塗了些油灰。」
柳絮哦了一聲,原來如此,他會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點兒?
……
朗清疏拉着柳絮,上了追風的馬背,一路奔向靖安縣城。不為其他,因為今天是靖安縣城過年前,最後一次集市。
追風完全無視濕滑的積雪,一路飛奔着,柳絮緊緊抱住朗清疏的腰。
「柳絮,旁人問起,我是誰?」
「你是我的病人。」
「嗯,這個好。」
朗清疏讓追風在樹林內停下,扶着柳絮下了馬,說:「追風身姿太顯眼,我們走進縣城去。」
柳絮完全不介意,說了聲好,就把朗清疏的右手,搭在自己的右肩:「走吧,盲人。」
朗清疏就拄着棍子,跟在柳絮身後,一步一步進了縣城,左拐右拐地到了工匠鋪子所在的巷子。
鋪子外面圍着一堆人,老工匠和一個中年男子正吵得不可開交。
看熱鬧的人太多,柳絮靠不過去,就問旁邊的一位老太太:「大娘,這是怎麼了?」
老太太咂咂嘴,啐了一口,才回答:「聽說,陳宅宴客的時候,宅子裏出了一位女神醫,救了陳娘的兒子小石頭。魏醫覺得卸了面子,不知道打哪兒聽說,女神醫到老王匠那裏訂製了一批東西。魏醫就要求老王匠也照樣做一批,老王匠說只會按圖樣做,沒圖樣就不做。」
「女神醫?!」柳絮真是哭笑不得,老天啊,就她那點急救術離神醫還差了十萬八千里呢。
朗清疏的嘴角上揚,柳絮的確稱得上神醫了。
高高的台階上,老王匠嗓門大中氣足,一個大拳頭就抵魏醫半張臉:「女神醫是畫好圖樣拿來定做的。你也拿圖樣來呀,沒圖樣讓我怎麼做?鄉親們,你們來評評理。一大早的就攔在門外邊,說我不做,就不讓我開店門。」
圍觀的人群發出一陣又一陣噓聲。
老王匠又說:「你魏醫平時開的方子都作了記號,寫得鬼畫符似的,讓人看不明白,抓藥也進暗房裏,生怕別人學了去。現在倒好,沒圖樣就要我把別人的東西做給你。你要不要臉啊?」
魏醫被搶白得沒話說,臉色難看至極:「什么女神醫!全是狗屁!我是覺得那些個破爛玩意兒有點意思,做來瞧瞧。真是給臉不要臉!」
老王匠嗓門又大起來了:「真是癩蛤蟆上高台,盡呱呱了。還給臉不要臉?我告訴你,人家女神醫對我都是客客氣氣的,說起話來細聲細氣的,一點架子都沒有。哪像你啊?」
魏醫的眼珠子轉了轉,哈哈大笑:「我說老王匠怎麼死活不接活呢!八成是起色心了吧?左一個女神醫,右一個女神醫的。你們背後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苟且之事啊?」
圍觀的人哄地笑了,嘰嘰喳喳地更加熱鬧。
老王匠氣得臉紅脖子粗:「姓魏的,你今天給我說清楚了!再嘴裏他娘的不乾不淨!小心我今天打斷你的狗腿!」
魏醫更加無賴了:「怎麼?敢做不敢說啊?」
柳絮氣得渾身發抖,老王匠待人和善,報價也很公道,對陳娘也很客氣。這混蛋魏醫,真不是個好東西,真想給他下點巴豆,瀉他一晚上。
朗清疏的臉色陰沉起來,正要發作,瞥見縣衙捕頭正帶着差役巡街,立刻抹去了喬裝。
縣衙捕頭曲正帶着差役巡街,推搡開人群,突然看到了身形挺拔的朗清疏,立刻顛顛地跑過來:「朗大人,今兒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柳絮一聽急了,朗清疏扮盲人被拆穿豈不是糗大發了,急忙回頭一看,咦,他什麼時候恢復原樣了?
圍觀的人群,立刻轉移注意力,曲正捕頭平日裏都是橫着走的,今兒怎麼扮起孫子來了?馬上自覺地讓出一條道來。
老王匠眼睛很尖,立刻喊道:「柳姑娘,你在呢?哎哎哎,鄉親們,柳姑娘就是女神醫,她身後就是陳宅的貴客,當時赴宴還坐輪椅呢,你們看,現在他都能走路了。」
哎喲喂呀,圍觀的人群立刻安靜了。
魏醫立刻諂媚聚來,上前作揖行禮:「魏醫見過朗大人,您怎麼到這兒來了?」
朗清疏的眼神立刻犀利起來,清了清嗓子,看着曲正,問道:「滋擾生事,令人不得營生,該當何罪?信口雌黃,詆毀女子清譽又該當何罪?」
曲正高聲回答:「回稟大人,滋擾營生者,判罰當日的虧損,責五大板。毀人清譽者,杖責二十。」
魏醫的臉刷地白了,辯解道:「朗大人,老身只是氣不過老王匠欺人太甚,逞個口舌之快。絕對沒有毀人清譽之事。請大人明鑑。」
曲正原本就對魏醫心懷不滿,上次請他去驗屍,不僅推三阻四,還說晦氣。立刻質問道:「你說老王匠與柳姑娘私通,可有憑據?幾日幾時在何地私通?可有人證物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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