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希望都破滅了,仿佛一場美夢被殘忍地喚醒,她又一次陷入了絕望。
她好恨,好怨,不甘又憤怒,可是這一切都無從發泄。
燙傷的雙手稍微一動就疼痛難當,卻能渲泄她積壓了一年的痛苦,她無法報仇,只能自殘。
淚水漣漣的小景將焦糊的東西剷出,再重新涮鍋,轉身以後才發現已經沒有可用的食材了。月光米做彩玉卷用光了,蔬菜和肉剛才燒焦了,連麵粉都沒有了,這可怎麼辦?
就算現在趕去縣城買也來不及了,小景頹然地坐在地上,沈知縣不在了,她又該何去何從?
……
焦糊味兒就這樣順着風向,飄進了朗清疏的屋子。
疾風循着味道,率先衝進廚房。隨後是柳絮,最後是朗清疏。
小景望着他倆神情各異的臉,慚愧地低着頭,連連抱歉:「實在對不起,朗大人,柳姐姐,對不起。」一邊說着,淚水止不住地落下。
柳絮詫異地問道:「小景,你的手怎麼這麼紅?燙到了嗎?」
小景不說話,只是掉眼淚。
柳絮忙讓小景將雙手浸入冷水中一刻鐘,跑去取來藥箱,將青楓留下的燙傷藥均勻塗抹在她的手上。
小景訥訥地說:「朗大人,柳姐姐,廚房裏什麼吃的都沒有了。」
朗清疏對着疾風下令:「疾風,去抓幾隻兔子來。」
疾風立刻衝出廚房,瞬間不見蹤影。
接下來的事情,柳絮用腳趾頭都想得到,晚上吃兔子肉。天知道她有多喜歡兔子和松鼠,吃吧,下不了嘴。不吃吧,又有點餓。反正明天就可以去縣城採買,餓一頓就餓一頓吧。
柳絮捂着不適的胃部,說:「我吃不下,你們隨意吧。」說完,腳底抹油溜回了房間。
朗清疏問小景:「你是否以為沈大人遇害,花田案就無人問津了?」
小景眨了眨眼睛,她可什麼都沒說,他怎麼會知道?
朗清疏雲淡風輕地說道:「你忘記我們已經把案卷帶回來了嗎?怎麼可以如此泄氣?」
一句話讓小景激動得幾乎要蹦起來,「謝謝大人,小景謝過大人。」
朗清疏又吩咐道:「到時把疾風帶回來的兔子烹了,吃飽了快去歇息。明天我們要分析案卷。」說完,轉身離開。
小景淚眼婆娑地望着他離去的背影,上蒼沒有閉上眼,爹爹還有希望。
……
朗清疏敲了敲柳絮的房門,見門又沒栓,裏面透着亮,便推門而入,吃了一驚。
柳絮在畫各種急救用物的草圖,呼吸氣囊、氣管插管的管路、鼻飼管、聽診器……不僅如此,還一邊擺弄着容量不小的藥箱,自言自語地嘀咕着。
朗清疏靜靜地站在柳絮身後,看着她畫完一張又一張,握炭筆的姿勢說不出的怪異。又對這些草畫十分好奇,忍不住開口:「你在畫什麼?」
柳絮嚇得蹭地跳起來:「人嚇人會嚇死人的。」話雖是這麼說,還是拿着一撂草稿圖遞給他,反問一句:「這些,你能做得出來嗎?」
朗清疏似笑非笑地問:「你告訴我用途和材質,我再回答你能不能做?」
這些日子的相處,柳絮早就不怕朗清疏了。相處越多,也知道他的脾氣不壞,硬漢的豁達、堅韌、吃苦耐勞和毅力,他都有。所以,她耐心地解釋起來。
朗清疏看了這些草圖,不由地對柳絮所在的時空生出強烈的好奇心來,對她的解說也極有興致。
小院子裏,疾風銜回三隻肥肥的野兔,放在小景的面前,搖頭晃腦了一陣,就進了柳絮的屋子。趴在了兩人中間,打着小呼嚕。
等柳絮一張張地解釋,心裏也有些好奇,這朗清疏的心到底有多大,聽完沒有一絲害怕的表情,仍是興致勃勃的樣子。拜託,請有個古代人的樣子好嗎?
朗清疏的雙腿有些麻,站起來活動一下。
柳絮詫異地問:「大人,你還不歇息嗎?」
「沈岑杳無音信,寢食難安。」朗清疏若無其事地撓着疾風的下巴。
疾風愜意地趴成了一張猞猁皮,小呼嚕越來越響。
柳絮將藥箱裏的東西補足,放在床頭,聽到窗戶外面咯嗒咯嗒的響聲,一下又一下,還伴着嘎吱嘎吱的聲音。什麼在外面?
朗清疏示意柳絮站在他身後,伸手去開門。
疾風一貓腰站到了柳絮的前面。
門只開了半格,撲楞楞飛進來一個什麼。
疾風快如閃電跳起來,張嘴就咬。
朗清疏喝斥一聲:「疾風,停。」
疾風像被點了穴一樣,張大嘴巴,傻乎乎地直着兩前腿站着,停住了。
柳絮噗哧一聲笑了,疾風的蠢萌樣實在是太樂了,下意識要摸手機,只摸到了厚厚的秋裙。迎上朗清疏詫異的眼神,立刻佯裝無事,轉過臉去。這個遇到美景糗事就想拿手機拍照的習慣,什麼時候才能改?
從疾風大嘴裏逃生的小黑影,在屋子裏飛了一圈,最後停在了朗清疏的右手上,是送信的藍色知更鳥。
柳絮湊上前去,哦,不對,這是朗清疏的私人信件,不能圍觀,又退到一邊去了。
朗清疏取出綁在知更鳥腳踝上的紙條,湊近燭光一看:「岑在林間獵戶家,受傷頗重,帶柳絮速來。」看完,把紙條交給了柳絮。
柳絮怔住,這消息來得太快了,急忙問道:「誰寫的?消息可靠嗎?」
朗清疏皺緊了眉頭:「青楓的字跡。」
柳絮下意識地抬起右手,那道貫穿掌心的傷疤還在,雖然已經不疼了,卻提醒着她,像漫畫中走出來的美少年青楓有多麼可怕。問道:「會不會是陷阱?」
朗清疏思索片刻,答道:「青楓沒法讓藍色知更鳥傳信,這是我和沈岑訓練出來的,也是我們專用的。」
柳絮把朗清疏推到了門外,把門栓上。
飛快地穿上了之前請陳娘做的男裝、保暖性良好的披風和短靴,往臉和雙手塗了些黃黑色油脂。片刻之後,銅鏡里顯出一名皮膚黝黑的少年,拿起藥箱,將蠟燭放進了琉璃燈盞之中,打開門,說了句:「那就趕緊吧,先去看了再說。」
朗清疏微微一怔,立刻拉住了柳絮,說了一句:「等一下。」
柳絮有些急了:「沈岑情況危急,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朗清疏拉着柳絮的手,到了自己的屋子,摁動機關手柄,取了不少東西,還遞了她一把匕首。囑咐道:「這把匕首異常鋒利,多加小心。」
柳絮小心地收好匕首,擔憂地望着他的雙腿,剛恢復行走的第一天,就撞上這麼多事情:「你的雙腿能走山路?」
朗清疏微微一笑:「放心。」說着,拉着柳絮出了門,又站住。吹了一聲唿哨。
很快,附近傳來馬蹄聲,一匹通體純黑的駿馬,飄逸着長長的鬃毛,四蹄上也有火焰般的黑色長毛,嘶鳴一聲,停在了朗清疏的面前。
朗清疏拍了拍黑馬的臉頰,向柳絮介紹:「這是追風,純黑色月湖馬。」
冷不丁見到了柳絮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猝不及防地左手被放在了黑馬的臉上,怎麼使勁也抽不回來。
朗清疏低聲道:「別動,先讓追風認識你。」
追風不耐煩地打了兩個響鼻,露出了整齊潔白的大牙。
柳絮渾身僵硬,一動都不敢動。
黑影中,小景突然躥出來,大聲問朗清疏:「大人,夜這麼深了,你們要去哪兒?」
朗清疏吩咐道:「小景,明早去集市採買食材和乾糧。現在,回自己屋子。守住這裏,才能守住花遠行。」幸虧之前,教過小景怎麼開啟屋子附近的機關。
小景嗯了一聲,立刻關上竹籬門,知道朗清疏是讓她看住從縣衙找到的資料。全神貫注地守着。
朗清疏咬着牙根上了馬,握緊了韁繩,向柳絮伸出右手:「來,別怕,上馬。」
柳絮想都沒想,就握住了他的手,踩着馬蹬坐了上去。這個,她的手要往哪兒放?她有心理潔癖,輕易不與人在親密距離接觸,更別說一路抱腰了。想了想,她把藥箱斜挎在了身側,雙手握住了馬鞍。
追風突然縱身高高躍起,嘶鳴了兩聲。
柳絮驚叫着向後仰,雙手抱緊了朗清疏的腰。再也顧不上什麼潔癖了,小命要緊。
朗清疏一抖韁繩,下令:「追風,駕。」
藍色知更鳥徑直飛在了追風的前面,像藍色閃電一樣快速,目標就是獵戶家。
……
而此時,森林裏奔跑着兩匹馬,嘶鳴着停在了獵戶家的草屋前。馬上坐着兩名蒙面黑衣人,一個背着箭囊,一個腰挎長劍,將草屋薄弱的門板敲得咣咣作響。
獵戶老漢打開門,打量着他們,雖然都穿着清一色的夜行衣、蒙面,可是衣料和馬靴的價錢不菲。
背箭的黑衣人驅馬上前,命令道:「讓青楓出來。」聲線比夜風更寒冷。
老漢不停地搓手哈氣:「屋裏沒人,只有我一個。」
執劍的黑衣人跳下馬,進了獵戶家中,一陣乒乓作響之後,又出來,說:「沒人。」
話音剛落,一枝利箭正中老漢眉心,沒來得及叫喊一聲,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滿臉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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