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民居?到底是怎麼回事?」夏啟帝坐回到書案後頭,皺眉問道。
總管大太監就把燈街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末了指着書案上的奏章道:「……這些人家裏都有人在這次燈街中遇襲的親人,有人送命,有人受傷,難怪……」
難怪會不顧一切到皇帝面前彈劾上任不久的京師守備。
夏啟帝為難地皺起眉頭,喃喃地道:「怎會如此?這可怎麼辦?」
這可是惹了眾怒……
總管大太監在肚子裏暗暗腹誹。
如果陛下還要保着趙侯的嫡長子,那麼就得自己把朝臣的怒火扛上身了!
夏啟帝悶悶不樂地擺駕上朝。
來到乾元殿的上首寶座上坐下,戶部尚書、禮部尚書和定遠將軍三人一起出列,彈劾京師守備趙代善。
「陛下,燈街出事,京師守備難辭其咎,請陛下徹查!」戶部尚書一向是個好好先生,這一次指名道姓,對趙代善十分痛恨。
「陛下,京師守備有守衛京畿的重責,卻放任一眾兇徒闖入京城,躲在燈街的廢棄民居,策劃此次殘暴的屠|殺,請陛下將京師守備趙代善交給大理寺查處!」禮部尚書心傷幼女之死,恨不得將京師守備馬上拿下。
「陛下,您要是不懲處京師守備,請恕臣無法跟這種人同朝為官,臣請解甲歸田!」定遠將軍單膝跪了下來,抱拳說道。
定遠將軍的言辭最為激烈。
夏啟帝頓時惱了。
雖然他對趙代善捅了這樣大一個簍子也很不滿意,但是不管怎麼說,趙侯是他夏啟帝的人。將拱衛京畿的一眾職位交給別人,是萬萬不可能的。
他絕對不放心。
朝堂上的很多事情,他可以不在意。
特別是文官。不管那些人的屁股是坐在哪一邊的,他都可以用。
比如王毅興,那是昭王的小舅子。但是才學出眾,而且有出人頭地的願望。所以夏啟帝照用不誤。
但是掌兵的人選,他卻是萬萬不能妥協的。
王毅興就算心有不軌,只要他手裏沒兵,夏啟帝一點都不擔心他會翻起什麼風浪。
可是如果將京師守備換成別人,夏啟帝可要如坐針氈,每天都要擔心自己的腦袋還在不在脖子上了。
被眾臣參得面無人色的趙代善立刻抓住了定遠將軍話里的不妥之處,大聲道:「雷霆雨露,莫非君恩!你怎能用解甲歸田來威逼陛下?!」
定遠將軍站了起來。看着趙代善,冷冷說道:「你讓我殺了你兩個兒子,我就不追究了!」
「你死了兒子,關我什麼事?!」趙代善頓時惱羞成怒,「那些兇徒又不是我的人?!」
「誰知道是誰的人……」一個朝臣輕哼一聲,「不管是誰的人,是趙大人您玩忽職守,才讓這些兇徒鑽了空子。不然的話,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禍事出現?咱們大夏皇朝乞巧燈會的傳統,也有數百年了。也只有在您趙大人麾下,才出了這麼大的事!」
「而且那麼多人能躲進那些廢棄的民居,你要說沒有內應。真是很難讓老夫信服。」另一個頭髮鬍子都花白了朝臣也嗤笑一聲說道。
「你血口噴人!」趙代善退了一步,臉色很不好看。
依附趙侯家的朝臣這時也有出來幫趙代善說話的。
一時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
夏啟帝聽了頭疼,過了半天,企圖和稀泥,「好了好了,趙守備是有錯,這樣吧,罰俸一年,以觀後效。眾卿以為如何?然後着處京兆尹和大理寺合力追兇,為眾卿報仇!」
惹出那麼大的禍事。居然連撤換都不肯,只是罰俸一年!
皇帝陛下的胳膊肘兒往那邊歪。真是再明白不過了。
朝臣一時沉默下來。
只有定遠將軍默默地單腿跪了下來,對夏啟帝道:「臣心傷愛子之喪,病痛纏身,無法再為陛下效力了。——臣請解甲歸田!」
「蘇將軍,你別意氣用事啊!在朝堂上威脅陛下,你真的活得不耐煩了?」趙代善見皇帝還是袒護於他,得意地不得了。
「蘇將軍為大夏出生入死,戰功赫赫,就算現在要解甲歸田,陛下也當好生相送。」王毅興見狀,忙出列說道。
夏啟帝不情願地點點頭,「這事交給兵部尚書吧。——退朝。」說着,氣哼哼地離開乾元殿,回自己的宮裏去了。
這一趟上朝,居然送走了一個戰功赫赫的定遠將軍。
除了神將府眾人,蘇定遠是朝廷非神將府一系的將軍中最有才幹的人。
結果他也要走了。
很多人趕着去送他。
……
同一時刻,神將府里,周老爺子和周承宗都得到了消息。
周承宗來到周老爺子的外書房,臉色嚴肅地道:「爹,蘇定遠剛剛解甲歸田了。」
周老爺子漫不經心地點點頭,「蘇定遠在京城不遠處有所田莊。他們就是那裏的人,現在應該回那裏住了。」
離京城不遠。
「這您都知道?」周承宗訝異地笑了笑,然後道:「朝廷里能打仗的人不多……」
周老爺子手裏拿着棋譜,在棋桌上打譜,聞言看了他一眼,「關你什麼事?」
神將府跟朝廷的兵本來就是兩碼事。
朝廷有自己的軍隊,神將府的軍隊雖然也是為了大夏皇朝效忠,但更是對神將府效忠。
周承宗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咬牙說道:「……爹,我知道您一直對素馨有成見,總看不上她。可是她很多話,其實很有道理。」
居然提起鄭素馨?!
周老爺子心裏一下子就惱了,面上還沒有露出來,只是淡淡地道:「嗯,哪些話有道理?」
「……她很久以前就跟我說過。說皇室不會允許我們神將府這樣的勢力存在。現今有墮民,皇室需要我們。一旦墮民滅絕,我們對皇室再無用處。到時候,我們也只有死路一條!」周承宗將鄭素馨這些話記得牢牢地。而且隨着她的死亡,越發清晰起來。
周老爺子笑了笑,「是啊,這樣簡單的道理原來還要一個女子說與你聽……呵呵……」
周承宗皺了皺眉,「爹,我不知道您為何對素馨有成見……」
「住口!誰教你的規矩?!對一個已經嫁了人的婦人叫名字叫得這樣親昵!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周老爺子繃起臉,手裏的棋譜啪地一聲扔到棋桌上。將棋桌上擺的棋陣打得稀爛。
周承宗苦笑道:「爹,她都已經死了,還是別挑剔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了。我在跟您說咱們神將府生死存亡的問題!」
「好,那你說,應該怎麼做?!」周老爺子一字一句問道。
「我還是覺得鄭大奶奶說的話很有道理。既然皇室不能容忍咱們神將府的存在,咱們就應該一步步讓皇室消除戒心。」
「如何消除?」
周承宗頓了頓,沉聲道:「交出兵權。」
啪!
周老爺子身形晃動,一下子來到周承宗跟前,一巴掌狠狠往他臉上扇去!
「這都是鄭素馨教你的?!——交出兵權?對皇室屈服?做一條跪舔他們的狗?!是不是這樣?!」周老爺子提高了聲音,臉上怒氣勃發。
難怪這些年來。周承宗跟皇室的人走得那樣近……
這一瞬間,周老爺子有些心驚,也有些心涼。
周承宗被周老爺子一巴掌打得嘴角出血。不過他還是固執地轉過頭,對周老爺子道:「爹,不管您怎麼想,也不管您是打是罵,您必須要正視一個事實。」
「什麼事實?」
「墮民會滅絕。所以,我們要未雨綢繆。」周承宗一字一句說道,眼裏的神情無比堅定。
他有他的信仰,他的堅持。
這種信仰和堅持,跟鄭素馨無關。
鄭素馨的話。只不過和他的信仰和堅持吻合而已。
「墮民會滅絕?」周老爺子眯起眼睛,看着周承宗。「誰告訴你的?」
「鄭素馨。她說這件事一定會成真。而且,近年來墮民那邊發生的事。爹您比我都清楚,您說,他們是不是一直在走向滅絕的那條路上!」
「墮民亡,就是神將府的末日。」周承宗幾乎是痛心疾首了,「兒子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咱們神將府的安危!為了所有人的性命!」
「你的意思是,只要能夠活着,不管是做狗,還是做人,沒有差別,是不是這個意思?」周老爺子背着手,冷冷說道。
周承宗一窒,「爹您不用說得那麼難聽。這大夏皇朝都是夏皇室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連咱們都要向他們屈膝稱臣。如果說這樣就是做狗,那咱們已經做了一千年的狗了。」
「你錯了。四大國公府,雖然是臣,但是不是狗一樣的臣子。其實大夏皇朝的臣子,都不是狗。鄭素馨這個女人,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這些歪門邪道。她將皇權抬得太高,將我們這些人,踩得太低。自恨到如此地步,也頗讓人費解。據我所知,鄭老爺子可不是這樣沒有風骨,會對皇室自貶為狗的人。」周老爺子哼了一聲,回到棋桌後坐下。
兩人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再也談不下去了。
周承宗只好拱了拱手,「爹,那我走了。」說着,轉身退下。
周老爺子看着他的背影,眯起眼睛,對外面吩咐道:「懷軒呢?讓他到我這裏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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