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朝 第二百九十七章

    許謙已經動筆,許亮則猶豫再三滿腦子都在想自己的答卷翼王會不會看並且當場做出評判,如此紙是包不住火的,整個人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被炙烤着。

    汐朝靜靜的喝茶,天氣越漸升溫,整個人頓覺暑熱難耐,命紅蕊去取冰碗解熱,考官們人手一份沾了翼王的光。

    許亮這時下筆,心道成敗在此一舉,沒有更好的選擇,絞盡腦汁拼湊出一份字數可觀的策論,實在有點力不從心,暗自尋思自己的命怎麼就這麼背偏偏遇上了不按常理進行的翼王。

    又過了兩盞茶,李雷擱笑細緻的從頭到尾默讀一遍覺得可以重新鋪好紙抄錄上去。

    正當許亮寫到一半時,聽到李雷再次擱筆聲,心裏緊張的直冒冷汗,堅起耳朵注意着翼王的舉動。

    李雷自思緒中回神目光掠過正在答題的兩人心下一松,看來翼王給予兩人同等的機會,這對於許謙來說堪比性命。

    「寫好了?」汐朝看向李雷道,「拿來瞧瞧。」

    話聲一落除了正沉靜在靈感地帶的許謙毫無所覺外,許亮驚的手一抖,一滴濃墨渲染開來,好在是底稿不妨事。

    李雷恭敬呈上自己的答卷,先不論翼王看懂與否,對自己的文筆還是有信心的。

    汐朝拿來一瞧笑言:「字亦不錯。」招手喚來近旁的禁軍對歐陽燁等官員吩咐。

    「帶禁軍去取糊名用的東西。」汐朝未細看內容交由紅明,「考生交卷後直接糊名。」

    「王爺這不合規矩。」官員出聲反駁,「一般要全部交齊清點後方糊名。」

    「反正是要糊,早晚無甚差別。」汐朝覺得官員的話莫名其妙,邊糊名邊點數不一樣?

    「那抄錄一事?」歐陽燁截斷官員再度開口的機會。詢問。

    「一會說。」汐朝先打發人去取東西,天氣漸熱外頭是如何也呆不住,「待他二人交卷就回自己的號房答題。」特殊待遇哪怕意圖正當也會被其他考生懷疑,生出齷齪的念頭。

    歐陽燁親自帶禁軍取了東西,當着眾人的面由禁軍動手糊了李雷的考卷,陸續又有幾人交卷大概是對自己文筆極有信心,等不到明早再交。

    禁軍糊名的時候汐朝指出。「將文對題的挑出來另放。」這裏反指的對題是按卷上的題目而作答。非之前改換題目形成的文不對題。

    「將寫有兩份答案的一樣挑出來。」汐朝神色不動,「有的人就喜歡耍小聰明,豈不知聰明反被聰明誤。」意指上述兩類人。該聽的話不聽想當然的認為無須聽從古怪的要求,反正題目是皇上出的,沒理由更改,答兩份者一則保守說白了就是沒主見舉棋不定。想左右逢源,哪邊對了自己也佔優勢。實則大錯特錯,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搖擺不定的性格,與官場上扮演着牆頭草的做派,沒有任何可取之處。是上位者最不需要的一類人。

    「王爺,秋闈的目的是看文章定立。」官員見翼王如此分類很是詫異,典型獨斷專行。

    「本王想知道有多少考生將本王的話當耳旁風。」汐朝漫不經心道。「不聽命行事視為欺上瞞下,僅為小小的秋闈。春闈殿試在後,此類人自大妄為當為之警醒。」

    官員無話可說,連翼王的話都不聽日後真入了朝堂皇上的話怕也是有可違的,頓時驚出一身的冷汗,翼王真意原在此處。…

    汐朝撐不住熱度去了收拾出來的大堂,將涼棚挪給正寫着的許謙二人,外面有禁軍執守出不了大事,抄錄的事情交由歐陽燁來處理,身為主考官哪能什麼事都不做干看着。

    一切事宜均在汐朝面前完成,若還有徇私現象發生實在有趣,誰這麼大膽冒險一回。

    直至中午許謙才交了卷,拿着自己帶來的碗去打飯,飯香撲鼻勾出肚子裏的饞蟲,吃得格外起勁。

    室內擺了一盆冰來降溫,官員無不皺眉,翼王哪是來坐鎮的分明是來享受,雖然他們沾了其光蹭個涼,心底仍不太平衡,自己大熱的天要抄錄試卷執筆的手止不住發酸,翼王可好像個監工似的一刻沒停又是吃又是喝,還有侍女扇扇子好不愜意。

    汐朝晚上仍留在貢院,收拾一間屋子挪了軟榻來,將就一晚,禁軍輪換着值守,不會太累,夜間問題須注意走水,天乾物燥最容易起火,有時也可能是考生不注意點蠟燭不小心傾倒引起的火患。

    以往大考號房門是鎖上的哪怕真的走水號房門仍不允許打開,考生死傷居多,實不忍目睹,是以有汐朝這次不設鎖的先例。

    汐朝陪着考生熬了九日三場考試全部結束,有吃有喝有睡整個人不顯疲憊,官員則不然,以往大考是可以晚上偷閒睡個好覺將雜事交由官差解決,今年不行,翼王這尊大佛在,想要表現的好些就得有所付出,整整三場考下來不比考生強多少。

    當貢院大門開啟之時,門外翹首以盼等候已久的考生親朋,或是來看熱鬧的百姓聚集於此,眼巴巴的望着門口數一數今年秋闈有多少考生是被官差抬出來的。

    讓看樂子的人失望的是,凡自貢院走出來的考生,一個個面色紅潤精神勁還有,這是怎麼回事?拋卻考生個個苦着一張臉外,無一例外有堅的進橫的被抬出來的,頓時驚掉了一眾人的下巴和眼珠子。

    沒有不知道考場艱苦的環境,為什麼人人臉色正常,當然這個正常不能同沒參與大考的正常人相比,而是歷年來被抬出不少昏倒中暑的考生,那張面無血色蒼白如紙的臉,看上去像是只有一口氣在。

    反觀今年的秋闈從頭看到尾,直至貢院封門,也無一名考生被抬出,這可是天大的奇聞。眾皆奔走相告,要不是考生需要充足的休息,早就直接堵住考生問個明白。

    當然親屬之間百無禁忌,出於好奇問起今年考場中的怪事,在得知真實答案後瞪圓了眼珠子無一人相信這是真的。

    滿腦子問號的諸多人士不死心,又不怕麻煩的去問相熟人家中的考生,得到了一模一樣的答案。頓時整個臉僵硬成塊。裂紋產生像是掉灰一樣刷刷的落了一地,那感覺太不好了。

    消息一夜之間不脛而走,傳得是如火如荼。大多沒人會信,鐵定是試題簡單沒受多少抓心撓肝之苦。

    有人就要問,即說試題簡單為什麼有些人苦着張臉一副落榜的樣子,與上述所說根本不相符。

    各種層出不窮地議論聲成了百姓口中津津樂道的話題。茶坊酒樓的說書人拉開架子繪聲繪色地講訴今年秋闈中的與眾不同。

    「真想不到,這次秋闈如此精彩。」慕容軒同洛長東在酒樓上定了位置聽着下邊說書人大談特抒。

    「譁眾取巧罷了。」洛長東對此一笑置之。也就那些看不懂官場內在的人瞎高興。…

    「不是說開考前有考生鬧事到現在也未處理,由此看出那位是個不經事的。」洛長東口中的那位即指翼王,酒樓人多口雜又有大多考生在高談闊論,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那位非表面上看似可欺。別忘了勝利是誰帶來的。」慕容軒不喜洛長東貶低翼王的口吻,再怎麼說翼王立了大功,不當以個人觀點評判。

    「切。誰知道內情如何,說不定非是她一人的功績。」洛長東冷哼一聲對於翼王十分看不順眼。

    「不說這些。我們只需準備春闈即可。」慕容軒換了話題,說些輕鬆的難得的好天氣。

    旁邊有考生大嘆要是春闈那時翼王仍坐鎮考場該多好,起碼吃喝上不用發愁。

    同桌的出言揶揄此次翼王去的突然,春闈之時就沒這麼好的運氣,雖說是素齋味道十分鮮美,大熱的天也能飽嘗。

    再者翼王坐鎮春闈不提,此次須得考過榜上有名才可參加春闈,還未放榜呢想太多到時一場空有礙心境。

    秋闈的考生無不讚揚翼王坐鎮的好處,不用悶在號房內,吃喝有專人負責,那感覺就是好。

    又有考生談及真假許謙一事,翼王當時是給了兩人機會,沒有當場押入大牢後審,這對讀書人來說是一種尊重,至少參與了考核無愧於心,結果如何評判要待查證之後。

    有人則想到的更多,要是冒名頂替是真,萬一又考中了又要作何處置,名次作廢,那人白考一場不如直接後審呢。

    有人說是為全個名頭,不不折手段不就是為了可以參加秋闈,機會給了也當知足,畢竟所行之法有違律法,要是從寬處置日後有人效仿豈不亂套。

    事實不明朗前各種猜測頻出,傳的是消逝,有人就此事加以爭論誰是誰非。到底該如何解決,才不至於引起公憤,終究三年一次的科舉不易,十年寒窗苦讀付出的辛勞與汗水就為這一時。

    早在秋闈結束當日,許謙許亮並兩位參與考試的許家子弟被抓下獄,許謙許亮是因真假冒名頂替一事,其他二人一個是做假賬,一個是在外打着許家的旗號行騙,其家中一乾親屬押往大牢,以連坐之名後審,查封府邸,就連遠在臨州的產業也被一遭查封,凡假借許家之名無論犯事大小一率收押入京。

    在放榜之前出了這麼大的事,一點風吹草動都可以連成一片形成難以想像的波瀾。

    汐朝督促閱卷官閱卷的速度,實在不行動用朝中大把文官參與進來,一定要在三日後出結果。

    官員被迫從早忙到晚眼睛都看花了,也不能因此敷衍了事,只因翼王要迅速也要質量,把關很緊忙得官員個個眼底充血眼眶發紅,行同活屍,好在伙食上由翼王全全負責,總算補足一些精神頭,要不然真的累趴下不可,簡直有史以來頭一份。

    放榜提前,考生尚不知情,待貢院外一整面牆上貼滿了紙時,無意中路過的考生剎那腳底生根目光直視。

    牆上分部有三大類,並以標題的形式註明。讓人眼前一亮的同時知曉這一部分有什麼用,吸引人眼球的非是榜單,今年多了兩塊特殊的區域。

    一類是關於許謙一事的最終定論,上面有許謙和許亮試卷的對比,每一場註明讓人得以分辨,再就是查證之後的結果,牽連出不光許家的人還有一些欺上瞞下買秀才一事的整個過程。此案證據確鑿無容抵賴當以法嚴懲。許亮的文章擺在那裏只一眼高低立見,買來的秀才能是什麼好貨。…

    最底下一小塊註明許家參與秋闈中的另外兩人的試卷及所犯罪責,處理結果。

    另一區域是有關考生自以為是不聽要求所做答卷。其中有二十一人,包括交兩份答卷之人,並附上同姓名相對應的答卷示於眾人,最後留下一句評語。無視上意者哪怕文章寫的再好也沒有用,全部落榜。

    榜單下首十名考生的答卷一一列出。讓來查榜的考生看後做比,達到心服口服的目的。

    這樣一面與眾不同的牆面承載了令人絕對意想不到的事件,沒一刻豆面牆前擠擠挨挨了眾多人,有來遲一步擠不到前面者急得是滿頭大汗。

    汐朝對放榜時的人山人海看得頭疼。命禁軍勞苦一上午,維持秩序別出了人踩人被踩死的情況發生。又命禁軍依次對每一區域上的內容進行宣讀,控制人群騷動引起意外。

    有人拍手叫好。大讚如此亮眼的秉公辦理讓人大開眼界,對上述情況無異議。

    有不少學子看不慣仗着許家皇商的身份耀武揚威。眼睛都快長頭頂上去,說起話來更是有刻意輕鄙之嫌委實叫人噁心。如今自食惡果純粹活該,這樣的人就該好好治治,別瞧不起別人,不就是個商賈,掛了皇商的名頭真以為飛上枝頭變鳳凰,呸,也不拿鏡子好好照照自己什麼德性,骨子裏商人的銅臭味想改也難,士農工商商排最末,別拿着雞毛當令箭。

    對於許家的抨擊聲愈演愈烈,不少被打着許家旗號坑了的商家聯合起來告到官府要求賠償。許家一下子從商賈爭相攀附的香餑餑,一落千丈成為人人唾棄的眾矢之的。

    就在事態朝着許家不好的一面發展時,宮中旨意下達張貼到顯眼處,並命禁軍進行宣揚。

    聖旨的大意是,真正為國出力的許家人只有許晨臨一家,其餘皆為旁系是不算在皇商之內的,打着許家的旗號做事是要付出代價的,是上位者所不允許的卑劣行徑,指出所犯罪行之人非許家嫡系一脈,告訴世人並非姓許的就是許家人是皇商,要學會分辨對錯是非,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讓無辜的許家背上罵名。

    有聖旨在前,百姓知悉後豁然開朗,知道錯怪了無辜的正主,那些姓許的是為占許家便宜,也怪自身未能擦亮眼睛,有上位者為許家正名,言論的倒向趨於平緩步入正軌。

    抑制許家的人越來越少,經此一事百姓重新認識到不可人云亦云,警醒自身不要一聽有人報上許家的名頭就巴結諂媚像見到官老爺一樣裝孫子,真正的許家人十分低調,要不是有功與沐國在戰事上出了一份助力是不會被封為皇商推到人前,這是皇上對許家的看重也是恩賞。

    宮中沐瑾明樂呵呵的在同汐朝玩笑,「你看你的魅力多大,考生一致推舉你來坐鎮春闈。」頭一次見考生說吃食比說試題要多。

    「再說,計劃趕不上變化。」汐朝沒心思往身上攬差事,手頭上的事情已經夠多了。

    「怎麼缺銀子?」沐瑾明清楚汐朝那塊頗大的封地耗費銀兩無數,像個無底洞似的。

    「還行,撐個半年。」汐朝沒有說大話,滿打滿算就這麼長,是以才急着自外收利。

    「要不我出一部分。」沐瑾明盤算自己的私房銀能拿出多少。

    「再看吧,我已經想到辦法,實在不行在同你要。」汐朝估算大概,心裏琢磨要不然先刪減幾項計劃往後放,有餘力再行實施?

    「你不會又在打富商的主意吧?」沐瑾明了解汐朝,痛恨什麼就朝着這方面下手,當然撈銀子也算在內。

    「算是,誰叫他們不做正經生意。」什麼拐賣孩童逼良為娼,這些暗地裏的勾當,汐朝抱以除之而後快的決心。

    「好吧,有困難別獨自抗,你還有我。」沐瑾明拍拍汐朝的手背,「大不了賣幾件宮裏的東西,總是有辦法的。」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嗯,你我不分彼此,我不會同你客氣。」汐朝微笑以答,「我有分寸,世上貪官者眾足夠填補窟窿。」

    沐瑾明聽之哭笑不得,「朝臣要是聽了這話非欲哭無淚,見了你繞道走。」(未完待續)



第二百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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