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言既出,連金桂子、司徒翼等人都一起點頭。穆青露省覺,連聲問:「爹爹,小非說得對啊。要是那壞蛋慫了,可怎麼辦呢?再萬一他有恃無恐,這十七年裏對弟弟……」她輕輕一激靈,語聲哽咽,說不下去。
傅高唐在一旁脫口說:「他一定會來,你弟弟性命也一定無恙。露兒,別擔心。」
段崎非疾問:「二師伯為甚麼這般肯定?莫非我們手中也有他的把柄?」
戚橫玉瞪了傅高唐一眼,趕緊圓道:「朱雲離家中也有一位重要親人,被我們找來留住了。他有所忌憚,不會不履行諾言。」
穆青露奇道:「天台派中有朱雲離的親人?這可愈發複雜了,剛才故事裏怎麼沒提到?是哪個?我見過麼?」
戚橫玉和穆靜微迅速互視一眼,戚橫玉目光閃了閃,道:「……如此重要的人物,自然被重點看管,你當然沒見過。」
穆青露恍然大悟:「我知道啦。莫非是朱雲離的母親?難怪他不敢不赴約——四師叔!朱雲離雖然壞,我們卻也不能虐待他的母親呢。」
司徒翼愛憐地摸摸她的頭,道:「露兒,你倒好心。」
穆青露道:「他自己有罪,便該獨自承受,和他父母子女可沒關係。不過,唉,故事裏的息蘭,卻是我的阿姨……」
穆靜微喟嘆道:「息蘭愛極了朱雲離,為幫他達成願望,不惜放棄《落雁集》,寧可獨攬《蒿里曲》之責。她和息桐雖然外貌極其相似,可一個烈性,一個柔性,內里卻天差地別。」
穆青露急得上躥下跳,連聲說:「一定得看好朱老夫人,千萬別被他提前劫了去,那我弟弟可就回不來啦!你瞧他既派人暗殺,又放出拂雲口訣,擺明了不想乖乖就範啊。」
司徒翼又拉又勸,卻怎麼也哄不住她。段崎非和晏采趕上去一迭聲哄,穆青露才稍稍鎮定下來,猶且追着穆靜微道:「爹爹,我們都出來了,如今由誰負責看顧朱老夫人?」
穆靜微無奈地說:「自有專人看顧,露兒你放心。」
穆青露哪肯放心,叫道:「萬一朱雲離為搶他母親,帶了那甚麼諱天教的人圍攻天台派,咱們可怎麼辦?」
戚橫玉眼珠一轉,只好說:「莫忘了還有你大師伯和幾位師叔祖在。有他們主持大局,誰敢輕易上天台鬧事。」
此言一出,滿屋震動,小弟子們嘰哩喳啦議論不休:
&事裏騎白鹿的阿音,感覺很厲害!」
&惜咱們入門晚,還沒機會親眼見着!」
&想瞧瞧神奇的暗暝術哇!」
穆青露轉憂為喜:「大師伯神龍見首不見尾,原來是在負責看顧朱老夫人啊?那我可放心啦。」
段崎非卻似不被干擾,問:「師父,我還有一事。」
穆靜微深深看他一眼,道:「你說。」
段崎非道:「朱雲離雖盜走《流光集》,但您之前曾修習多年,想必早背誦得出。而《流光集》如今在朱雲離手中長達十七年,他就算背不出,也該抄錄下來了。既然如此,他這次是否將《流光集》歸還,已不重要了罷?」
穆靜微道:「我確實將《流光集》倒背如流,以朱雲離的天資,背出《流光集》自也不在話下。但那是師父親手書寫的原本,意義非凡。師父對我恩重如山,無論如何我也要設法將原本拿回來。」
段崎非道:「我明白了。您想拿回它,是為天台派的榮譽。而朱雲離非要留住它,怕是為洗清他心中自認為的恥辱。」
戚橫玉面上變色,向穆靜微道:「三哥,若論洞察力,崎非當屬翹楚。」穆靜微目如電光,掃了段崎非一眼,淡淡應道:「不錯。不過,這隻為其一。」
段崎非奇道:「那其二是?……」
穆靜微道:「方才故事裏也提到了,自我以後,十三金弦不能再有新主人。」
穆青露道:「是啊。我早就聽說過了,所以常常在想,以後我的武器該怎麼辦呢——唉,朱弦雖然染了漂亮的紅色,其實卻只比普通的琴弦稍稍結實一些。」
穆靜微道:「十三金弦原為一位名匠製成。此人避世不出,本不輕易允諾別人。但師父曾於他有恩,所以但凡師父的請求,他都會盡力辦到。」
段崎非問:「莫非那位名匠,便是十三金弦的第一任主人?」
穆靜微道:「正是。他將金弦贈給師父,師父又傳給了我。為了令十三弦法能一直流傳下去,師父在《流光集》最末兩頁中,親手記載了那人的姓名與隱居地點。倘若誰繼承了《流光集》,便可執此手書原本,前去求那人為十三弦法重製更新的武器,師父曾說,即使那人屆時已不在世,也定有親傳徒弟代為完工。」
眾弟子聞言,「噯喲」一聲,齊齊叫喚:「糟糕,糟糕。」
金桂子蹙眉道:「這下便宜朱雲離了。」
段崎非疾問:「師父,那兩頁中記載的地點,您可還記得?您可曾先行趕去,提前通告那位名匠?」
穆靜微搖搖頭:「那兩頁由師父親自密密封住,註明只有我的下一任繼承人方可揭開觀看,我自然不能拆啟。」
戚橫玉連連苦笑,道:「三哥吃了那麼多虧,卻依舊不改實心眼兒。哎,聽一次嘆一次。」
司徒翼趕緊道:「三師伯無論何時,始終謹記師祖教誨,實乃我的榜樣。」
穆青露忿忿地說:「朱雲離和杜息蘭可不是善男信女,肯定早就拆開看過啦,說不定已經捧着《流光集》,自稱繼承人,接了那新的十三弦回去了。」
段崎非道:「既然如此,朱雲離手裏很可能已有與十三金弦抗衡的新武器,得小心提防。」
傅高唐拍拍桌子,打斷他們的話:「總之,來龍去脈就是如此。此回北上,最終要面對的正是朱雲離和杜息蘭。朱雲離雖號稱要和三哥一對一決戰,但這回咱們天台派可不犯傻了,縱然圍觀,也要多帶些人。」
段崎非聽到「圍觀」二字,疾道:「對啊……既要一對一決戰,為何諱天的人又會牽扯其中?莫非朱雲離暗中掌控了諱天?」
穆靜微搖頭道:「諱天教根深葉茂、高人迭出,雖然前任首領已死,但新任首領恐怕也輪不到朱雲離當。」
司徒翼在旁邊問:「朱雲離如今是甚麼身份?」
穆靜微道:「朱雲離雖在土木堡和皇帝重登基事件中護駕有功,但……很奇怪,他卻不接受任何封官加爵,只自請為宮廷首席樂師,定居京師。皇帝很信任他,常令他陪護在側,又令他協助打點宮廷祭祀典儀中唱禮、奏樂、舞蹈等事宜。」
段崎非蹙起眉:「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他選擇匿身宮中,心思極深。」
戚橫玉點頭:「他知道三哥終生不入京師,天台派素來又不和朝廷打交道,所以特特選擇那裏,以圖徹底安穩。他武功既高,城府又深,趁政局動盪之虛而入,果然順利留在了皇帝身邊。」
金桂子道:「如此看來,諱天同為護皇勢力,新任首領想必同朱雲離熟識,因此願替他出力。」
穆靜微道:「思來想去,唯有這種可能性最大。但我天台派也非易與之輩,諱天多年前本已式微,如今重出江湖便來招惹我們,不知朱雲離應允給他們甚麼好處。」
穆青露悻悻地脫口說:「是啊是啊,這好處定然大得很,所以那倆混蛋才如此搏命……」
傅高唐疾喝:「露兒!」
穆青露啊啊連聲,趕緊捂住嘴。穆靜微已懷疑地盯着她,問:「甚麼倆混蛋?」
穆青露趕緊賠笑說:「爹爹,我說錯啦。是那一個混蛋,那名叫重明的混蛋……」她看向段崎非,段崎非立刻跟着點頭:「對,就是重明,露兒私下裏老說她偷襲四師叔,混蛋至極。」
穆靜微點頭:「哦,重明,確實,很混蛋。」
言畢,他突然長身而立,揚聲說:「窗外的朋友,你可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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