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葉維臻平時穩重慣了,忽然看到他眼中露出錯愕,面上又有些慌亂的樣子,姜鈺險些沒忍住笑出聲來。
她收斂神色,繼續讓自己一副不顯山不露水的樣子,「你應該知道是誰吧?」
葉維臻看了她挺久,鄭重地點點頭,「知道。」
「你沒什麼話要對我說?」
「有。」葉維臻的眼神並沒有閃躲,坦然而直接,只是說的話真讓人哭笑不得,「你,現在還想聽嗎?」
姜鈺繃着臉,繼續一副準備秋後算賬的口吻:「那要看你對我隱瞞了多少。」
葉維臻馬上說:「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小時候兩家認識,後來上學一直同校,慢慢地就走到了一起。」
「唔,青梅竹馬啊。」
對於姜鈺的感嘆,葉維臻不置可否。
後來他有短暫的沉默,姜鈺知道他要講兩人分開時那段最煎熬的時光了。
哪知他只是輕描淡寫道:「和所有情侶一樣,我們度過了一段很開心的時光,但還是走到了分手的地步。大學畢業,擇業時我們產生了分歧,並且互不相讓,最後她為了她的理想出國,我為了我的理想去了其他地方。再沒有聯繫過,其實是個很平常的故事。」
看着他認真的雙眸,姜鈺也說不上到底該失望還是欣慰。
他確實在用心解釋,可關於他自己,又一直有所保留,那些他內心深處的秘密從沒敞開對她說……
他年輕時的理想是什麼?後來發生了什麼?這一切他隻字未提。
姜鈺這時候才想,當初葉維臻說過,他們的婚姻沒有感情,兩個人在一起更像是各取所需搭夥度日。從前覺得沒什麼不好,可這時候,這樣的相處模式讓她渾身發冷。
人心果真如汲水的海綿,越接納,就越會渴望更多。
貪婪,人之本性,她姜鈺再理智也不過是俗人一個。
葉維臻見她不說話,也猜不透她此刻的情緒,只接着說:「她前段時間找了我們合作,但你放心,我和她不會有任何接觸。」
姜鈺安靜下來,「沒有別的了嗎?」
葉維臻眼底露出一絲疑惑。
姜鈺提醒他:「莊鵬一家……」
葉維臻馬上伸手過來攬她肩膀,將她的小臉緊緊貼上自己胸口,「對不起,這個是我考慮不周。當時想帶你去那裏,並沒有將她的因素考慮在內,我甚至沒有往她身上聯想過,只覺得那裏值得一去。」
「莊鵬和爺爺是我們共同幫助過的一戶貧困人家,雖然我和她分手了,但我也一直在堅持做這件事。我想這與分手無關,這是責任。」葉維臻說着,「但我不知道她也還在繼續幫助他們。」
「葉維臻。」姜鈺抬頭注視着他,「跟我說實話,你心裏還有她嗎?」
葉維臻搖頭,隨即失笑,「我是個尋常男人,十年都鍾情並等待一個人,這不現實。」
「那為什麼這十年,你都沒有別人?」
葉維臻蹙了下眉,「當年因為一場意外,我失去了很多重要的東西,有過失落沮喪的日子,後來重拾信心也花了不少時間。再後來有了事業,基本沒考慮感情問題。」
她用心問,他也用心答了,姜鈺告訴自己這就夠了,不能苛責。
這本就是他不願提起的往事,她不該因為一個居心叵測的女人揪着不放,更何況此時聽他雲淡風輕地說着這些,當時的辛酸又有幾個人懂?
姜鈺轉過身慢慢地沿着馬路往前走,「我沒什麼想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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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的背影,葉維臻輕嘆口氣。他快步走上去,並沒有伸手去碰觸她,而是低聲問:「姜鈺,我們吵架了嗎?」
姜鈺腳步一頓。
葉維臻忽然從身後抱住她,溫暖的大衣一併將她包裹的很嚴實。
他的聲音在夜色中聽起來越加溫柔,「婚前我對你承諾過忠誠、不欺騙,可婚後第一件事就打破了承諾。姜鈺,我沒有經驗,以後會做的更好。」
「什麼沒經驗?」姜鈺看着兩人交疊的影子,悶悶地問,「你和她在一起從不吵架的嗎?」
葉維臻低低笑了聲,在她耳邊呵出口白氣,唇卻是貼着她冰冰涼涼的小耳朵,「傻瓜,我是說結婚。」
「畢竟第一次,我還有很多不足,我們慢慢來好嗎?」他對她說,「我們還有一輩子那麼長的時間。」
一輩子。
姜鈺想着這三個字,心裏漸漸溫暖起來。
她轉過身給了他一個擁抱,踮着腳,臉頰深深地貼在他胸膛上,卻伸手擰了他一把,「什麼第一次,你還想結第二次婚嗎?」
葉維臻笑着抱緊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一輩子只結一次婚。」
「我們沒有吵架。」姜鈺在他懷裏低喃,「我不會因為別人和你吵架生氣,那樣顯得我又小氣又不懂事,我們兩個人的事,也不會被別人干擾。我會問你這些,只是不喜歡被你隱瞞的感覺。」
「我知道。」葉維臻不由軟了腔調,他忽然發現懷裏的小女孩比他想像的還要明理,隨後又無奈看她,「所以你剛才是故意裝出生氣的樣子讓我緊張?」
姜鈺仰起臉,「你緊張嗎?我一點也沒看出來。雖然這事我不想和你計較,可你說謊是事實,為了防止以後再犯,一定要懲罰。」
「行。」葉維臻心甘情願的問,「打算怎麼罰我?」
姜鈺想了下,「洗一個星期的碗。」
「好。」
「陪我看完正在追的韓劇。」
「好。」
「每晚幫我按摩。」
「好。」
「還有——」
「姜鈺。」葉維臻撫了撫額,眼底卻淨是笑意,「適可而止才可愛。」
姜鈺哼了一聲,忽然繞到他身後,一下子蹦到他寬闊的脊背上。葉維臻急忙牢牢地接住她。
「還有就是,罰你背我,從這裏到前面路口。」考慮到葉維臻的右手手傷問題,姜鈺終究是沒敢太放肆,指了指很近的一段距離。
葉維臻踩着昏黃的路燈燈光,一步步穩穩地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搖頭,「和你在一起久了,我常常覺得自己不像三十四歲的人。」
「那像四十三嗎?」
葉維臻沒理會她的調侃,而是用下巴輕輕蹭了蹭她圈在自己脖頸間的胳膊。
人生總有無數的意外,在他酬雲滿志的時候,命運忽然將他推進了低谷。當他終於認命,想要平淡無奇過完這一生的時候,另一個意外又降臨了。
這個意外,總讓他忍不住生出幾分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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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第一次摩擦輕而易舉地化解了,經過這件事,姜鈺發現葉維臻對自己反倒更加體貼。不管他是在殷勤彌補也好,還是真的在修補兩人的感情,總之這事兒都挺讓姜鈺開心。
葉維臻每天加班的時間也明顯變少了,除了正常上下班之外,其餘時間全都由姜鈺差遣。
姜鈺寫稿子的時候,他還會細心到給她送進來一杯清茶,有時還有削好切塊的水果。姜鈺再次覺得……嗯,抓住某人小辮子的感覺實在太棒了!
當然,某人也不是事事都任由她左右的。
比如不管白天多溫順,到了晚上就——
姜鈺在床上被葉維臻折騰的受不了,也會拿出這點勁頭來恐嚇對方,「葉維臻,你欺凌弱小!」白天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怎麼到了晚上就化身為狼了,姜鈺再度懷疑她家老公其實演技超群。
葉維臻到了這會兒也半點都不好說話了,動作利落乾脆地制服不聽話的小丫頭,將人剝得乾乾淨淨,嘴上還是溫聲哄着,「我明明是在疼你。不舒服?那我們換個姿勢,到你舒服為止。」
姜鈺忍不住「呸」了一聲,「需索無度,你還有點叔叔的樣子嗎?從今天起,洗碗的懲罰取消,改罰你睡一周的沙發!」
葉維臻將人按住,不容置喙地狠狠收拾了一遍,姜鈺被他變着花樣折騰,折騰得都快哭了。那人還說的有理有據,「乖,說話要算話,說了罰什麼就要罰什麼,哪能出爾反爾?」
姜鈺在心裏哀嚎:葉維臻你最好別讓我再抓到其他小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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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算是平靜了一段時間,之後葉維臻的公司出了點小狀況。原本負責小天王演唱會的黎智傑忽然出了問題,反反覆覆地拉肚子,已經持續兩天了。
葉維臻看着他蒼白的臉色很是詫異,「怎麼好端端地就生病了?」
對此他也懷疑過是不是莫子琪搗鬼,但可能性並不大。莫子琪雖然心眼多了點,但還不至於這麼不擇手段,這種傷害他人身體的行為她做不出來。
黎智傑整個人都像是虛脫了,臉色白得有些嚇人。他躺在沙發上直抽氣,「昨天前台小周買了個披薩回來,他們都說吃着有味兒,我吃着沒啊!這不想着別浪費嘛,然後就……」
葉維臻真快被他給氣死了,「你賺的也不少吧?怎麼總在這種事上摳摳巴巴的,而且這省得還是別人的錢?」
黎智傑沮喪地呻-吟一聲,「別人的錢,我的錢,這不都是錢嗎?浪費可恥啊。」
葉維臻無語地轉過頭,真怕看下去自己會忍不住想揍他。
「吃了幾塊?」
「全、全吃了。」黎智傑虛弱道。
葉維臻把拳頭捏的吱吱響,面上卻是一笑,「恭喜你啊,省下來的錢大概全都要貢獻給醫院了。」
黎智傑剛想反駁他兩句,忽然臉色劇變,接着起身風風火火地衝進了衛生間。
葉維臻頭疼地出了口氣,看這小子的樣子,恐怕明天的演唱會得他親自負責了——
果然等黎智傑出來,他整個人的面部表情都扭曲了,哆哆嗦嗦地扶着牆壁道:「不行,我得去醫院掛水了。那什麼,明天的演唱會就交給你了。」
葉維臻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合着鬧了半天,他和莫子琪劃清界限這事兒又給繞回來了?
不過也好,想到莫子琪主動找姜鈺的事,葉維臻臉色微微沉了沉。
他正好也有話要跟莫子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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