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閻王殿那兒是最公平的,生前做了什麼就算活着的時候沒有還上死後閻王也會讓你償還。
可事實上好像並不是這個樣子的,單看那地府客棧弄出來的勞動合同就知道了。
分明就是個建立在所謂的民主權益之下的君主統治啊。
什麼都要老闆說了算,這員工壓根就沒有自己的決定權了。
也許打從一開始自己就被人設套了吧,要不然哪會那麼巧,自己剛被撞立馬就有個女人將自己送進醫院,而且還免費的提供一個工作的機會。
張思凡覺得自己的頭脹得好厲害,悶聲說道:「你們這根本就是強買強賣啊,這種條例打從一開始就要跟我說清楚,如果知道是這樣的話,我說什麼都不會簽約的。」
完全就是上當的感覺,誰曉得人家在面對張思凡的埋怨之後居然不咸不淡的說道。
「我們就是這樣啊,有本事你上工商局去告我們啊。啊,差點忘了,你們人類的工商局管不了我們鬼市的。」
這個拔舌,就是專業出來給別人添堵的吧,那話一出氣得張思凡的臉都綠了。
「不管你怎麼說,你們的那家酒店我都不會回去的,人怎麼可能跟鬼和平共處的,你又不是沒有看到之前的那個鬼,一個勁的往我這兒湊,血沫子都噴到我臉上了,那樣的工作,那樣的環境。真的很抱歉,我真的沒辦法適應,所以能不能看到同事幾天的份上,給我老闆的電話,我問一下他老人家看看能不能辭職。」
他是真的不想幹了,再好的心理素質也扛不住那連番的驚嚇呢。
「不行。」可人家拒絕得比他還堅定呢。
「為什麼?」張思凡覺得自己都快瘋了。
「因為老闆跟老闆娘出去旅遊了,別說是你了,我們整個地府的人都在找他呢,可惜沒人找得到。」
這下子,是真的沒戲了嗎?
張思凡覺得一口血直接卡在自己的喉嚨,有點想吐血啊。
「你這意思是,我還得繼續回去了?」覺得自己的世界已經徹底被人鬼給顛覆了,鬼會不會給自己帶來不好的影響,說真的倒不是他最在意的。
可他是真的擔心這些鬼會給院長她們帶去不好的事呢,光想到有這種可能,張思凡就受不了。
當即咬了咬唇,張思凡說道:「既然這樣,那麼離職手續我只能等老闆回來在辦理了。這期間我也不會在回地府客棧的。」
「你可是會一直遇到類似於今天的事哦。」樂呵呵的說的,如果不是剛才那一驚嚇,就拔舌現在的口氣可聽不出是威脅呢。
果然張思凡的臉色又變了一下,不過他還是不肯改變自己的決定。
「沒事,大不了我就當做沒看見,正常的人是看不到鬼的吧,只要我不多管閒事的話,它們也不會纏上我的。」
張思凡倒是對自己挺有信心的,只是拔舌就是弄不明白,她們客棧的福利那麼好為什麼這個人說什麼都不肯回去啊。
張思凡越是不願意,這個新人她還真就要定呢。
一閃身直接來到張思凡跟前,用腳尖輕輕的踹了一下之後,拔舌說道:「你這個人好不知好歹,我們難得破例招你的,居然還嫌東嫌西,這份工作哪兒不入你的眼了。」
拔舌這一腳可真有夠用力的,張思凡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斷了。
地府客棧哪兒不入他的眼,那些客人全部不入他的眼好不好。福利是挺不錯的,可是也太考驗別人的心跳速度了。
一想到那斷了頭顱還不忘往自己身上湊的男客人,張思凡覺得自己又一次脫力了。
「呵呵,客棧的福利很好,非常的好,是我素質不夠,這樣好的工作我拿不下啊。那個,拔舌你就放過我好不好,這麼高難度的工作我真的做不來,而且我也已經決定明天就出去找工作了。所以你行行好,別再勸我了行不。」
這張思凡要是倔強起來的話,還真像那茅坑裏的時候又臭又硬,說什麼都不肯點頭。
這下子拔舌就不樂意了,果斷嫌棄道:「就你,還找新工作呢,別怪我打擊你的自信心。你這個傢伙可是十世難得出現的倒霉蛋,別說是已經投了188家公司沒人要你了,就算是再投188家也照樣沒人要你的。你可是會被社會淘汰最後活生生的餓死啊,還是乖乖的回來吧。」
剛開始還有點勸的味道,這一眨眼直接成威脅了,害得張思凡直接鬱悶的回道:「我就算餓死了,也不會回去的。」
「你是傻子是不是,你死了不去我們那兒還能去哪。你是不是忘了我們那是什麼地方啊。我可告訴你啊,活着的時候我還沒法把你怎麼着的,可如果你死了的話。哼哼哼,別怪我不客氣啊。」
**裸的威脅,已經讓人無法忽視了吧。拔舌這麼一說,張思凡還真就不敢死了呢,繼續幽幽說道。
「那我一定會努力的活着,你就放心吧。」
死不能死,那他努力活着總行了吧,誰知道這樣拔舌還有話威脅呢。
「是是是,活着的時候我們確實不能把你怎麼樣。可是請不要忘了,生死簿在我們那兒。」
這話一出,張思凡覺得自己已經無言以對了。不管怎麼樣,面對着這個人,他根本沒有勝算好不好。
自己的小命,說到這兒已經不是自己的了,而自己的死後小日子貌似也跟地府那兒掛鈎的。活着的時候,日子就不是很舒坦,而死後呢?
光是黑無常對待那個客人的態度就知道,如果不疏通好關係的話,在地府也是壓力重重呢。
人的意志絕對不能有動搖的時候,要不然隨時都有可能被對方說服。
張思凡沉默了,是否是被自己說服了拔舌不知道,不過有一件事,她倒是不介意小小的透露一下呢。
「丁丑年戊申月丁未日,1997年9月2號出生。」
每一個字都是那樣的漫不經心,卻足以讓張思凡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
這個出生年月,張思凡再清楚不過了,那是小米出生的日子。
藍小米,從出生到長大,張思凡都看在眼裏,如果說這個世上誰最讓他掛心的話,那就是這個小妮子了。
每一次從拔舌口裏吐出的生辰八字,從來沒有一次是好的。之前的那一些,都是已經死去的人,她才說出那些人的八字跟生卒信息。
那這一次呢?為什麼要突然當着他的面說出小米的出生日期,難道……
後頭的事,張思凡再也不敢繼續想下去了,因為他怕。
口乾得很,整個口內的唾液像是被全數蒸發了似的,整個胸口也悶悶的,都有些喘不過氣了。
直直的看着拔舌,見她並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張思凡這才出聲問道:「你說那個出生的日子,是什麼意思。」
心裏頭多少還是抱着希望的,畢竟這個世上同年同月同日生出聲的人並不少。也許拔舌說的,並不是自家的那個小妮子呢。
可是拔舌就是個惡劣的人,甚至都不肯跟張思凡一個自我安慰的理由呢。笑眯眯的看着張思凡,這位來自於地府客棧的招待員說道。
「藍小米,倒是個挺可愛的女孩子,很堅強也挺討喜的,唯一可惜的就是身體不大好。你說,就她那身體情況……」
「夠了。」
拔舌的口吻就像在說今天的天氣很不錯了,可是落在張思凡的耳里卻那樣的刺耳。小米的身體狀況,他又怎麼不可能不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那樣努力的想找到工作。為的不只是養活自己,同時還有湊足小米的醫藥費。
他要老院長這唯一的孫女可以快快樂樂的活在人世間。
「你到底想說什麼」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張思凡覺得自己已經悶得說不出話了。
「我沒想說什麼啊,就是突然想到而已。」與張思凡的沉默想必,拔舌顯得很歡樂呢,完全不像在討論沉重的話題呢。
「小米的身體是不大好,不過我不會讓她出事的。」認真的看着拔舌,有的時候男人的一個諾言足夠他們為此付出一切。
就算是在如何無用的男人,皆如此。
也許當初是張思凡那倒霉到連閻王都不願意收的體質,也可能只是單純的因為他內心還藏着這樣一份執着。反正這個人類招待,是非常對老闆的胃口的。
而對老闆的胃口,又怎麼能讓他就這樣走了,要不然等老闆回來他們可是會非常鬱悶的。
小米,是張思凡的軟肋。而很不巧,拔舌知道如何正確的移動這跟軟肋。
許下承諾的男人很迷人,所以拔舌笑了說了:「你可知人類的醫學再如何的先進,也不可能贏得過天命。閻王要你三更死,沒人熬到五更天。」
命中注定,那是古人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也是讓人最無法接受的一句話。
所以張思凡沉默了。
可就在他沉默的那一刻,拔舌又接着說道:「可你是否知道,這認命,有的時候不一定要看天,看地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凌磨兩可的話,卻像是在給張思凡提示似的,他整個人瞬間來了精神。
「看地?你想跟我說什麼。」
「這是禍是福一早就定下來了,只不過這壽命嘛,自始至終那都是我們地府管的。所以一個人到底活着,還是該掛了,沒有誰比我們更清楚的了。」
話說到這兒,如果張思凡還不知道拔舌在暗示什麼的話,那腦子真的有夠蠢的。
「你這話是?可以增加人的壽命。可這不是不被允許的嗎?」
「是不被允許的,不過這當官的手頭上哪能沒點小權利啊。我們老闆每一年就有幾個名額是可以給人家白白加壽的,或者是讓那些掛了的人又回陽間的。這樣的名額,從很早以前就有了好不好。」
他是知道在人界的時候,當官的總會留那麼一兩個空缺給自己有關係的人。卻從來不知道這地府居然還有名額給別人增加壽命的。
這樣的事?
張思凡覺得自己已經無法直視這所謂的陰曹地府了。
不過拔舌的話,卻真的說到他的心坎了。
如果能獲得那個名額的話,是不是就可以增加小米的壽命。那麼自己就有更多的時間去賺錢,讓小米快快的恢復好好的嫁人結婚生子?
心,這一刻是真的動了。
而張思凡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說道:「那個增加壽命的名額,怎麼才能拿到?「
「這個嘛,我就不知道了,老闆的事我們怎麼可能會知道了。只不過啊,這個最主要的還是看老闆的心情,跟我們的福利一樣。」
話到這兒卻刻意的頓頓了一下,隨即才繼續說道。
「全部都是,看老闆心情。」
只要老闆心情好,那是不是意味着就有可能拿到這所謂的福利?
那一刻,張思凡心裏暗自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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