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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當眾道歉還不行,你還得把馬教習給你出的那道題給答圓滿了。否則,老馬就算臉皮再厚,也不能把自己潑出來的水再收回去啊!」俞教習打着哈哈,看向林小竹的目光里卻閃過一絲驚異。
公子買的這些孩子,從來都是到深山裏精挑細選,再查明清白身世的。可這林小竹,卻不像是山民出身,態度從容,說話有理有據,出口成章,而且一點就透,聰慧異常,真不知公子是從哪兒買來的女子。而且看他對這女子的態度,明顯跟別的孩子不一樣,今天還特意為她破了例,又單獨為她增加了一個廚藝班的名額。公子跟這林小竹,關xì 看來不一般啊!
「是。」林小竹躬身答道。
「要不,我給你點提示?」俞教習越想,就越覺得剛才的推測正確。既然這女子深受公子喜歡,那麼走點後門,似乎也是應該的嘛。
「啊?」林小竹很是意外地抬起頭。她雖然知道就算答不出來,也會有人忍不住點醒她的——總不能老不讓她學刀功啊?但沒想到這位俞教習這麼迫不及待。她恭敬地施了一禮,搖頭道:「多謝俞教習好意。只是小竹想自己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憑着自己的能力,把馬教習這道難題做出來。」
馬教習既然出這題來打擊她,讓她不要那麼驕傲得yì 的。如果靠別人提點來破題,豈不是送上門去讓他看不起?她一定要憑自己的力量,把這道題解出來,而且。時間還不能太長了。
「很好,就要有這樣的志氣。」俞教習大讚一聲。對林小竹的態度十分滿意。林小竹是否是公子喜歡的女孩子,倒絲毫不影響他對這孩子的讚賞。
「行了。剩下的菜餚不用再點評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如何解答馬教習那道難題吧。」許久沒有作聲的袁天野開口道,又命早已回到廳里的袁十,「袁十,你領林小竹出去,讓吳平強進來。」
「是。」
袁十跟林小竹甫一出門,屋樑上就飄下來一個人,正是林小竹久已不見的袁九。他躬身施了一禮,輕聲道:「吳平強自進到偏廳。就坐立不安。袁十離開不久,他便悄悄出了門,似要往這邊來偷聽。可不知為何,腳剛踏出偏廳之門,便又縮了回去。後來似乎拿定了主意,神情安定,坐在椅子上不再動彈。」
袁天野微一點頭,揮了揮手,袁九便一個躍身。瞬間不見,好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而門外的腳步聲漸起,緊接着袁十和吳平強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口。
「吳平強見過公子,見過俞教習。」等了這許久。吳平強的臉上絲毫不見焦躁之色,言行舉止,似乎比剛到這裏來那時候再見沉穩。
袁天野頷首。指着餐桌溫和地道:「那些菜,林小竹剛才已點評過了。現在。你再去點評一遍吧。」
吳平強看都沒看那邊一眼,一掀衣擺跪了下去:「請公子恕罪。」
「哦?你何罪之有?」袁天野看着跪在面前的身材高大。容貌俊朗的吳平強,意興甚濃。
「剛才跟公子共餐,屬下戰戰競競,生恐舉止粗魯,驚擾了公子。所以除了面前的油菜,別的菜餚並未下箸。此時不敢欺騙公子,虛言妄語,胡亂點評,」
聽得吳平強這番告罪,袁天野並未讓他馬上起身。而是伸出手去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這才抬起眼來,看着吳平強,輕笑一聲:「舉止粗魯?本公子記得曾讓教習教過你們規矩。這規矩不光是背我山莊的規定懲罰,還教導你們如何走路,如何吃飯,如何行禮,如何對答。我看你這禮也行得不錯,說話也甚是得體,為何還會舉止粗魯?舉止粗魯又如何能拿到考評第一的成績?莫不是規矩課的考試作了假?」
饒是吳平強剛才在偏廳里拿定了主意,又想了一些對策,但被袁天野這一頂頂罪名扣了下來,哪怕此時已是深秋,還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趕緊匍匐在地磕頭請罪道:「公子明鑑,屬下怎會作假?教習們都是公子信任之人,又豈能容屬下作假?剛才之所以惶恐,只是因為公子身上無形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高貴與威嚴,讓人不自覺地感到膽戰心驚。所以屬下才會如此失態。還請公子恕罪。」
袁天野一挑眉:「本公子有這麼可怕?」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情緒。
「不不不,不是可怕,是不怒而威的氣度。」吳平強拍馬屁的功夫倒是無師自通。
「不怒而威?」袁天野瞅了他一眼,嘴角輕輕揚了一下,露出一抹嘲諷,「這個詞用得挺好,足見你識字課學得不錯。」還沒等吳平強那口氣松下去,他又緊接了一句,「那我問你,林小竹為何又不見失態?難道你堂堂男子漢,竟然還比不上一個小姑娘的膽量麼?這樣的人,我要你何用?」
此時吳平強身上可不再是大汗,簡直是瀑布汗了。他深深後悔剛才拿了個錯主意,沒有躡手躡腳到門外偷聽林小竹的點評。否則,何以如此狼狽?討了公子的厭,沒有了公子的賞識,從此以後,所有的獎勵,同窗們信服而敬佩的目光,家族的榮耀,通通都要離他遠去了。
袁天野像是有透視眼一般:「你現在是否正深深後悔,沒有悄悄到門外偷聽林小竹的點評?」語調雖然一如既往的平和,說出來的話卻如一枚刺刀,直指吳平強內心。
「公子!」吳平強驀地抬頭,極度驚駭。剛、剛才,公子派人督視他了?而且,公子又是如何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的?要不是正匍匐在地上,他非癱軟下去不可。
「不過呢,你剛才並未偷聽,說明你還知道是非屈直;沒有對菜餚虛言妄語地加以點評,說明你心裏對我這個主子還有一絲敬畏,不敢隨意欺瞞。否則,你以為你還有機huì 在這裏聽本公子說話嗎?」這句話說到末尾,袁天野語氣逐漸變得嚴厲。停了一停,他又才緩了緩語氣,「行了,起來吧。好好學廚藝,我要看你以後的表現。放心,如果你表現一如既往的出色,我以前所說的話,對你仍然有效,不打一絲折扣。」
「謝公子,謝公子。」可憐的吳平強,一個深山裏長大的十三歲少年,雖然長了些心眼卻並未被人計算過的孩子,就這麼被袁天野一會兒大棒一會兒胡蘿蔔,弄得似乎經lì 了幾番人世沉浮。悲喜之際產生的敬畏、驚懼、感恩,就這麼在心間生了根。以後袁天野再時不時地澆澆水,定會發芽生長,長成參天大樹,在心田裏永不磨滅。
「好了,那些菜都熱過了,你去嘗嘗吧。否則到這裏來跟公子我共餐,吃點什麼回去連個子丑寅卯都說不出來,豈不是丟本公子的臉?」袁天野又恢復那一副溫和的態度,說出來的話玩笑裏帶着些調侃,讓吳平強惴惴不安的心變得輕鬆了幾分,着實的感激涕零。
吳平強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俞教習早已離開了,此時提着一個食盒進來,一碟碟地菜正往桌上端。碟子裏裝的,正是剛才所吃過的菜餚。
此時林小竹正慢慢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擰着眉着想着馬教習所出的那道難題。
「當時,馬教習拿出一塊豬肉,說:你,來把這塊肉切了。然hòu 我就用了他鋒利的刀,將肉切成了薄薄的肉片。結果他說:不對,你這切得完全不對。如何不對,自己去想清楚了,再來跟我學刀功。」她自言自語地把當進的情形描述了一通,然hòu 盯着前方的屋脊,皺眉道,「完全不對?為什麼說不對呢?難道,不是切成片,而是切成絲?或是切成塊?可是,他當時沒有說要求啊!」
「林小竹,你回來了?跟公子一起吃了什麼好吃的?」不知不覺,已回到了院子。隔壁寢室的人看到她,羨慕地大聲問道。
「芙蓉雞片,生炒鱔絲……」林小竹把今晚吃的菜名都報了一遍。
「聽聽就覺得好吃呀!」寢室里的人聽見,都從屋子裏出來,圍了上來,「趕緊給我們講講,味道是怎麼樣的?」對於林小竹跟袁天野的相處模式,大家已問過無數遍了。每次林小竹都有求必應,細細地給大家講,可聽起來都是那麼的索然無味。這一會兒,大家對菜餚的興趣比對公子濃厚多了。
林小竹自然也不推辭,興致勃勃地把美味給大家描繪了一番。這回倒沒有刪減,把幾道菜的味道都說得極為詳盡。
「沒想到鱔魚可以這樣做的呀?我以前最不喜歡吃鱔魚了。我爹好不容易捉上幾條,說給我弟弟補身子,還要我把刺理乾淨了餵弟弟。就這麼砍成段放鍋里煮熟就起鍋,我覺得裏面有刺,理也理不淨,最討厭了。」一女孩抱怨道。
「砍成段?煮?」現在林小竹終於想起在點評生炒鱔絲的時候,她腦子裏閃過的那一絲念頭了。
「啊,我明白了!」她一拍巴掌,大喊一聲,蹦了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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