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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天野一皺眉,看向林小竹:「你剛才有那意思嗎?」
看着那漆黑如潭,幽深黑亮的眸子,林小竹忍住笑,連連搖頭:「沒有。」話聲剛落,又道,「不過,剛才小竹得唐公子提醒,感覺甚有道理。如公子愛惜小竹廚藝上的才華,先賜藥丸,小竹自然感激不盡。」
所謂三人成虎。現在表兄跟林小竹都否認剛才所說的話有那意思,唐寧遠便以為自己一時耳誤聽錯了。此時也無心去究察林小竹是否說過那些話,讓表兄打消那念頭才最重要。眼看表兄表情欣然,似乎就要同意了,他腦中電光一閃,忽然記起了最根本的東西,急道:「且慢且慢。最開始,咱們可是說如果你顛勺考試過關,才賞賜你藥丸。是否賞賜,賞賜什麼,一切都建立在你考試能通過的情況下。如果通不過,一切免談。可現在,試都還未考,怎麼就先賜你藥丸呢?」
「咳咳咳……」袁天野又是一陣狂咳。這唐寧遠,被林小竹几句話就繞進qù 了,「撲通」一聲掉進坑裏。然hòu 繞了這麼一大圈,現在才算反應過來。不過,好在還不是很笨,終於反應過來了!
「可是,這不是表公子您提的建議嗎?」林小竹睜着驚yà 的大眼睛,反問唐寧遠。
「怎麼偏就成我說的了?」唐寧遠極為鬱悶,「而且,這件事,跟我有一文錢關xì 嗎?」
「對呀。這件事,跟表公子沒有什麼關xì 呢,只是我家公子與屬下小竹的事。」林小竹笑嘻嘻地道。然hòu 恭敬地給袁天野施了一禮,「是否賞賜。如何賞賜,小竹一切敬聽公子安排。」
「咳……」這回輪到唐寧遠咳嗽了。合着鬧了半天。這是人家自個兒的事,自己就一外人,還被人嫌多事!
袁天野看林小竹讓唐寧遠吃癟,心裏十分舒暢,一挑眉道:「聽你這話,似乎對這場考試很有信心,感覺自己一定能過似的。」
「小竹堅xìn ,只要有心,沒有做不到的事。」林小竹目光堅定地道。
袁天野的眼前浮現出那一桶一桶從井裏提水的堅毅的瘦小身影。眼睛看着林小竹,微微動容。
極其鬱悶的唐寧遠一聽此話,又忍不住了,在旁邊冷笑一聲:「嗤,我倒有心想飛上天去,可做得到嗎?」
「只要有心,自然做得到。」林小竹淡然道。想起前世的飛機,她的心池被狠狠攪動了一下。她太想念那個科技發達的世界了。
「哦?我倒要聽聽,如何才能做得到。」唐寧遠習慣性地「嘩啦」一聲。展開扇子扇了兩下,猛地覺得冷,狠狠地打了兩個寒戰之後,趕緊把扇子收了起來。
「只要派人上山捉一隻大雕。從小訓養,讓它視你為主。待它長大時便可騎坐在它的背上飛上天去。翱翔天際又有何難?」林小竹傲然道。想上天還不容易?咱倒歹也是看過《神鵰俠侶》的。便是表公子您想上天堂,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咣當」一聲。卻是唐寧遠站立的時候過猛,把椅子都給帶歪了。他也顧不得腳疼。急急走到林小竹面前,興奮地搖了兩下扇子。道:「這個方法好,這個方法好。我一定要試試,一定要試試。」
說完臉上的表情一滯,似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皺起眉頭道:「可是,這騎在大雕背上飛上天,似乎是不安全啊。要是掉下來怎麼辦?」想了又想,大搖其頭,「你這方法不妥。」
林小竹暗底里一翻白眼:「如何不妥?表公子您剛才只說要飛到天上去,小竹說的方法,已經把您送到天上去了。至於下不下得來,如何下來,那就是另一個問題了。」
「……」唐寧遠瞠目結舌,看着林小竹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丫頭,還真是得罪不得呀!袁天野忍着笑,從懷裏掏出藥瓶,倒出一顆藥丸,遞給林小竹:「吃吧。」
唐寧遠張了張嘴,卻沒有再出聲。他並不是一個紈絝弟子,也並不笨。林小竹寥寥數語,運用話語裏的機鋒,兩度把他引入死胡同。這樣的人才,確實也值得表兄以藥丸示恩,讓她為袁家忠心服wù 。
林小竹卻不接,施了一禮道:「這顆藥丸,還請公子替小竹保管着。等小竹考試過關,再來領不遲。小竹要憑自己的本事考試過關。」
她很想要這顆藥丸,落袋為安,以免袁天野在唐寧遠的挑唆下改biàn 主意。但她林小竹雖身陷下仆,卻仍有自己的尊嚴和傲氣。明明能憑自己的能力顛勺成功,她不想靠作弊過關,讓袁天野和唐寧遠看輕自己。
她正發育的身影還是那麼瘦小,然而腰身卻挺得筆直。表情堅毅而犟強,如一棵挺拔的青松,在這皚皚冬日也盡顯青翠與遒勁。
袁天野凝望着她,嘴角慢慢彎成了一個弧形:「好,我替你收着。如果你考試過關,不光這顆藥丸獎賞給你,踏雪尋梅也讓你跟着去。圍爐炙鹿脯,烹茶煮酒,也算你一份。」
林小竹大喜:「多謝公子。」
「明日考試,水今晚就不用提了。你回去早些歇着吧。」袁天野又道。
「是。」林小竹施了一禮,退了出去。出門卻感覺到一些冰冷的東西從天上一點點飄落下來,掉到她的臉上、身上。
下雪了!
第二日的考試並沒有因下雪而延遲。大家吃過早飯,便趕緊到了廚房,抓緊最後的時間再把各科溫習一遍。只有林小竹,不急不慢,悠閒從容得如度假一般。焦急浮躁如周玉春,也在她的安撫下變得寧靜下來。將腦子裏的食材知識在心裏默念一遍,神態也如林小竹一般從容起來。
考試仍如平時的上kè 順序一樣,先考食材,然hòu 是刀功,再是勺功。袁天野帶着唐寧遠巡視了其他班組一圈之後,到廚藝班坐了下來,跟三位教習一起觀看這場考試。
作為廚子,不光各項功夫要練得好,心理素質也很重要。試想,如果來吃飯的是位高權重之人,或能左右你的性命,你這心裏一緊張,要放糖的變成了放鹽,或是手忙腳亂切傷了手,還怎麼能做得出好菜呢?
這也是山莊要進行考試而不是光看平時成績錄取人材的緣故。
第三組的人有了林小竹的輔導,再受林小竹悠然心態的影響,考試的時候表現都極為出色,那沉穩而從容的姿態,跟別的組一比,高下立見。尤其是夏山,無論是食材考試還是刀功、勺功,都幾盡完美。而吳平強昨日被秦管事盯了那兩眼,回去後越想越害怕,輾轉了一晚沒睡,精神狀態不佳。再想着教習們要是真覺得那事是他幹的,就算他考得再好,品德分也是最差。頗有些自暴自棄的味道,考試大失水準。
至於林小竹,那更不用說,食材和刀功,都完美得無可挑剔!就連昨晚回想了之後越想越鬱悶、決定來挑刺的唐寧遠,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林小竹。」秦管事高聲叫道。
輪到林小竹上場顛勺了。
大家都安靜下來,目光都緊緊地盯着林小竹。
雖然從那天秦管事的訓話里,聽得出就算林小竹顛勺不過關,教習們也給她過。公子回來後也並未傳出否定這種說法的話來,林小竹是否能留在廚藝班已不是懸念。但畢竟是眾目睽睽的考試。如果她勺功不過關,這對於她在班上的威信和公子的聲譽,還是會受影響,大家很是期待。
林小竹神態自若地從人群里走出來,拿起地上的鐵鍋,眼睛看向秦管事。
「好,開始。」秦管事道。而原本坐着的俞教習和馬教習,都忍不住站起來,走到前面盯着林小竹。仿佛這樣做就能輸給林小竹些力氣,讓她顛勺時更輕鬆一點。
「三、四、五……」不知是哪個開的頭,由開始一個人小聲的數數,變成了大家一起大聲的數數。
「表哥,你說林小竹能考試過關嗎?」唐寧遠看着神色絲毫不見慌張的林小竹,感覺自己越來越看不懂這小丫頭了。這丫頭,怎麼就像那些朝堂里經lì 過大風大浪的政客一般,無論是什麼情況她都沒有一絲慌亂?看她那樣子,極是篤定自己一定能考試過關。
「能。」袁天野吐出的一個字,極為堅定。
唐寧遠轉過頭來,看着袁天野那雕刻一刻的五官:「你怎麼知道?明天秦管事不是說她顛不到五十下嗎?」
「她昨天不是說了嗎?只要她想,她就能做到。」袁天野的聲音很低,低到似乎在自言自語。
「……四十五,四十六……」到了關jiàn 時刻,俞教習也忍不住參與到數數的隊伍中去。
袁天野和唐寧遠都閉口不再說話,眼睛緊緊地盯着林小竹那瘦小卻挺直的身體,看沙子在鐵鍋里從容不迫的上下顛動,心裏也不由跟着數了起來。
「掉,掉,掉下去……」吳彩雲卻一個勁地在心裏祈禱。
感覺到自己手臂仍是那麼的有力,沙子仍在手上隨着自己的心意舞動,一直神態自然從容的林小竹,嘴角微微翹了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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