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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楊林鎮小,鎮上的人總免不了沾親帶故的。街上隨便發生點什麼芝麻綠豆大小的事,眨眼功夫就能從街頭傳到街尾。更不要說李家發生的這麼大的事了。而剛好這土根家有親戚在李家做事,見得袁天野醫術高明,趕緊請了假跑回去跟土根他娘說了,土根他娘這才一路打聽過來,找到了袁天野等人。
「大嬸,趕緊起來,前頭帶路吧。」袁天野道。
「袁大夫請跟我來。」婦人抹了一把眼睛,站起來匆匆地往回走。
袁天野轉頭看了看林小竹和沈子翼。
「我們當然跟你一道去。」林小竹道。沈子翼也點點頭。
三人跟那婦人往前走了一陣,沈子翼便皺起了眉頭。他們原來走的都是正街,以青石塊鋪成,還算乾淨整潔。可這婦人住的后街都是窮人住的地方,房屋低矮,巷子窄小,污水橫流,蚊子蒼蠅亂飛,路上有時候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貴為一國皇子的沈子翼哪裏見過這等情景?
「我們這裏路上髒亂,污了幾位的鞋襪了。」土根娘歉意道。
「無妨。」袁天野擺擺手,絲毫不在意腳下的髒污,跟在土根娘後面大步往前走着。沈子翼見狀,想起自己此前在心裏發過的誓,也咬牙跟了上去。
林小竹在後面見狀,抿着嘴笑了起來。她前世出身草根,穿越過來之後在那窮山村呆過半年,這樣的情景,在她眼裏並不稀奇。她自然不會金貴到受不了的地步。
走了一陣,土根娘終於在一座破舊的屋子前面停了下來。推開門,轉臉道:「袁大夫請。公子、姑娘請。」
三人跟着進了門,迎面是一個窄小的院子,院子裏堆滿了雜物,還橫七豎八地晾着些衣物。
林小竹見土根娘在一間房屋前面停下,便知道病人住在裏面了,伸手給袁天野:「你手上的東西都給我吧。」
此時袁天野背上背着剛才賺到的那包金子,手裏還拿着幡和銅鈴,醫治病人自然很不方biàn 。他把東西都給了林小竹,道:「你們在外面等着吧。」
沈子翼剛才一直在心裏給自己打氣。無論哪個方向都不輸給袁天野,聞言便道:「沒關xì ,我們跟你一塊進qù 。」
此時土根娘已進了屋子了,袁天野也沒空跟他們解釋,一躬身進了那間低矮的房子。沈子翼和林小竹也相跟在後面走了進qù 。
一進門,一股夾雜着藥味、霉味和一種令人作嘔的腥臭氣便撲面而來。沈子翼一時沒設防,被這股氣息熏得差點吐了出來。
袁天野聽到身後沈子翼的動jìng ,趕緊道:「你們到院子裏等着吧。」
沈子翼二話不說,轉頭就跑。生怕跑慢些他就要吐出來了。
林小竹側過身子,讓沈子翼出去。自己卻站在那裏沒動。不是她對於這股氣味無動於衷,而是她想着袁天野或許一會兒需要幫手。袁天野作為一國王爺都能到這種地方來給人看病,忍受這樣的環境。她作為一名跟土根娘一樣地位的草根,對他這種行為應該給予最dà 的支持與崇敬。而這種支持,莫過於陪伴在他身邊。
袁天野見林小竹站在那裏不動。也沒有開口勸她離開,只是用異常溫柔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便轉過身去,看向床上的病人。
這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臉上一片死灰,身上蓋着一床看不見本色的被子,躺在床上早已暈迷不醒。土根娘一面把帳子掛起來,一面流着眼淚道:「我家土根,三天前給別人建房子,一堆磚頭倒了下來,正好砸在他身上,送回來時就暈迷不醒,到了晚上就發起燒來。吃了周大夫兩天藥,一點也沒見好,一直高燒不退。昨兒晚上,周大夫說……周大夫說,讓我準備後事……」說到這裏,她又嗚咽起來。
袁天野伸出手去,給他把了把脈,又讓土根娘把被子掀起來,看土根身上的傷勢。
林小竹看了一眼,便轉過了頭。她終於知道這屋子裏那股腥臭氣從哪兒來了。這土根的大腿上被磚頭砸得血肉模糊,周大夫倒也幫他處理了一下傷口,但不知是處理不當還是醫療條件有限,裏面已化膿了。
「我要給他處理傷口,需要一些藥物和乾淨的紗布。」袁天野道。
土根娘盯着袁天野,表情呆呆地,好半天這才驚喜道:「大……大夫,您是說,我兒子,還有救?」
「他不會有事的。」袁天野點點頭。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我家土根總算有救了。」土根娘一下跪到地上,泣不成聲,「多謝大夫,多謝袁大夫,您就是那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
林小竹連忙上前扶起她:「嬸子你起來,快別哭了。你沒聽我家公子說嗎?要紗布,乾淨的紗布。你找些不用的衣服出來,洗乾淨用沸水煮過。」
「哎哎,好,紗布,乾淨的紗布。」土根娘一聽林小竹的話,連忙忍住了哭聲,手忙腳亂地爬了起來,快步走到門邊,又折了回來,打開一個柜子,從裏面掏出一件衣服,又走了出去。
林小竹見土根娘這樣子,也感覺有些心酸。她轉過頭,對袁天野道:「公子,你把藥名說一遍,我去抓藥。」他們剛才沒有想到那麼快就遇上病人,所以文房四寶都還來不及準備。這個時候,只得靠林小竹把藥方背下來了。
袁天野知道林小竹聰明,便把藥方和用量敘述了一遍。聽得林小竹複述了一遍,絲毫不差,點點頭道:「辛苦你了。」
林小竹嘆了一口氣:「我也只能跑跑腿。」
她從屋子裏出來,看到沈子翼,「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俗話說:「等人見久,等吃見丑。」這沈子翼在外面呆着,大概等了一會兒便有些不耐煩了,在院子裏來回踱步。卻不想走到這兒發現踩了一腳泥,走到那兒發現差點撞上晾在竹竿上的衣服,表情尷尬,樣子極為好笑。
沈子翼聽到笑聲,轉過頭來,驚喜地道:「看完了?」
「哪有那麼快?我要去抓藥,你要不要跟我去?」
沈子翼想想外面那條難走的巷子,又看看這滿是雜物的院子,一咬牙大無畏地道:「走吧,我陪你去。」
兩人出了巷子,問了路人,走了半條街,才找到了周大夫開的藥堂。
彼時周大夫正坐在一張桌子後面拿着一本醫書看着,餘光瞥見林小竹和沈子翼進來,勃然作色道:「你們來幹什麼?」
要不是這小鎮只有周大夫這一個藥堂,林小竹才不來這裏抓藥呢。這一會兒沒辦法,只得道:「周大夫,我們抓幾付藥。」
「我這藥堂的藥不適合姑娘。走吧,你的藥我不抓。」周大夫道,然hòu 憤然拿起書,低下頭去。
沈子翼肺都氣炸了,氣道:「有你這樣做大夫的麼?心胸狹窄,嫉賢妒能。自己治不好的病讓別人治好了,不說好好反省,好好學習,反而把別人給恨上。這種人,簡直不配當大夫。」
「配不配的,你說了不算。」周大夫把書一扔,又往櫃枱上吼道,「凌志,不許給他們抓藥。」
「是,師父。」
這個小鎮就只有這麼一間藥堂,他不賣藥,自己這邊還真沒辦法。沈子翼氣極,還要再跟他爭論,林小竹扯了扯他的衣袖,抬高嗓子道:「周大夫,你真不賣藥?」
「不賣!」周大夫回答得釘截鐵。
林小竹二話不說就出了藥堂,站在門口大聲吆喝:「我想請大傢伙兒評評理,俗話說,醫者父母心,做大夫的應該有一付慈悲心腸,卻不想這周大夫……」
「我的姑奶奶,快快別說了,我賣給你。」周大夫一聽嚇了一大跳,趕緊走出門去,將林小竹往裏扯。
「男女有別,你別拉拉扯扯的。」林小竹一把將自己的袖子扯了回來。
「是是,得罪了。」周大夫道,轉頭對目瞪口呆的凌志吼道,「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給他們抓藥?」
「姑娘,藥方。」凌志抹了一把額上的汗。這要真讓那姑娘在門口吼上一通,他跟師父一家,到明兒就得收拾東西灰溜溜離開這楊林鎮了,否則鎮上的人唾沫就能把他們給淹死。
沈子翼偷偷豎起大拇指,在林小竹面前晃了晃。
林小竹將外敷的藥和內服的藥方各報了出來,抓了幾付,又問:「可有銀針賣?」
凌志偷偷看了師父一眼,點頭道:「有的。」
「再要一付銀針。」
凌志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來給林小竹看了一眼,拔了一下算盤,道:「一共一兩二錢銀子。」
林小竹掏出銀子付了賬,拿起藥跟沈子翼離開了周家藥堂。
回到土根家,林小竹發現病人房裏的空氣已新鮮了不少,顯然已開過窗通了氣了。而袁天野正坐在床前,用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剜土根腿上的腐肉。
見得腳步聲,袁天野道:「沈子翼過來幫忙,林小竹去幫嬸子煎藥。」
土根雖病着,但一個大小伙子露着大腿,自己看了總不是那麼一回事。林小竹轉頭衝着沈子翼作了一個鬼臉,轉身去了廚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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