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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們嘗嘗。」林小竹笑道。
袁天野和沈子翼哪裏還顧得說話?端起碗吹了吹,便將一勺蛇羹吸入了嘴裏。
這蛇羹是將蛇去骨撕成肉絲,再加生薑、陳皮、桂圓肉、竹蔗水、紹酒等配料煨熟,最後以馬蹄粉調芡而成。雖則這陳家沒有陳皮、桂圓肉這些調料,但好在還種了甘蔗和馬蹄,讓林小竹仍做出了極美味的蛇羹來。這蛇羹入口就是一股滑糯的口感,緊接着,蛇肉的鮮,調味料的咸,甘蔗的甜,馬蹄粉的清香爽滑,一齊的舌尖上蕩漾開來,融合成了一種妙可不言的美味。這美味讓大家都沉浸其中,除了一陣陣的吸吮聲,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響。
這麼美味的羹湯,吃了這一次,也不知是否還有第二回。屋裏的人也顧不得講究什麼主客了,自己一碗喝盡,看到罐子裏還有羹湯,便直接舀滿自己的碗,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再一次沉浸到了美味里。直到那一大罐子羹湯都見了底,這才遺憾地放下碗,感嘆道:「實在太好吃了。」
林小竹見狀,很是慶幸自己留了一罐蛇羹在廚房裏。否則老太太婆媳幾人幫着忙乎了半天,都沒能嘗到一口,她可就內疚了。
「我這一輩子也吃過不少的蛇,卻沒有哪一次能吃出這樣的味道來。」陳老漢感慨道。
「我已將做法教給嬸子了。以後捕到蛇,想吃就讓嬸子給您老做。」林小竹笑道。
「哎哎,那就太謝謝姑娘了。」
花兒她娘見大家都喝完了羹湯。便給袁天野和沈子翼、林小竹各盛了一碗米飯。陳老漢爺兒幾個,則拿起桌上的窩窩頭慢慢地吃起來。筷子也不往桌上林小竹炒的醋炒嫩南瓜和干煸豆角里夾。只夾着旁邊的鹹菜。
「大爺你……」沈子翼見袁天野只是沉默地吃着碗裏的米飯,而林小竹也垂着頭默不作聲。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你們怎麼不吃米飯,還有這桌上的菜?」
陳老漢咽下一口窩窩頭,笑呵呵地道:「公子不必客氣,我們吃慣這東西了,沒事。」
沈子翼雖然養尊處優,卻也是個聰明人,又加上還沒進村時林小竹和袁天野的對話。他也敏感地知道大概這白米飯對於這家人來說,是奢侈的吃食。那桌上的高粱窩窩頭,裏面便摻了一半的米糠和乾菜,看上去就極為粗糲,估計很是難吃。他不再說話,默默地將碗裏的米飯吃了下去。
沈子翼一碗飯還沒吃完,卻聽得陳老漢的兒子道:「公子,那東西不是你能吃的,快放下。」他抬起頭來。卻看到袁天野拿了一個窩窩頭,正掰開了放嘴裏放。
「沒事,我喜歡吃。」袁天野笑道,可話還沒說完。一哽脖子,臉色漲得通紅,看樣子是被噎着了。
「快喝點水。」林小竹一見他拿窩頭。便早已有準備了,趕緊將一碗水遞給他。
袁天野「咕嘟咕嘟」地把那碗水喝了下去。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公子,說了這東西你們吃不慣。」陳老漢一把將袁天野手上的窩頭搶了去。又一板臉,對花兒她娘喝道,「還愣着幹嘛?趕緊給客人盛飯去。」
「哎哎。」花兒她娘連忙拿過袁天野面前的空碗,盛了一大碗米飯過來。
袁天野接過那碗飯,滿臉的羞愧。
沈子翼卻伸手去桌上拿了一個窩窩頭,道:「我嘗嘗。」
陳老漢阻止不及,只得由他。
好在沈子翼知道自己連袁天野都不如,袁天野吃不下的東西,他指定也吃不下,只是心裏好奇而已,掰了一小塊,放入嘴裏,嚼了嚼,只覺得嘴裏的東西不咸不淡的,有一股米糠和乾菜混和在一起令人作嘔的氣味,粗糲而難吃,根本無法下咽。
「呵呵,公子,你是吃不慣這個的,趕緊吐出來吧,不要硬撐。」陳老漢笑道。
沈子翼聽得這話,漲紅了臉,本想爭點氣把它咽下去,怎耐喉嚨根本不聽他指揮,一往下咽就感覺噁心。只得跑到門口外,吐了出來。
回到屋裏,便聽得袁天野正跟陳老漢在說收成的事。原來這北燕國基本上都是山區丘陵,田少山多,土地貧瘠,這一家七、八口人,只有兩畝地。便是想要佃田來種,都沒有田佃,只能常年靠着這些野菜米糠度日。要是遇上荒年,那就更加艱難。
「沒有米,多種些菜也可以啊!飯少菜來補嘛。」沈子翼道。桌上的那兩盤醋炒嫩南瓜和干煸豆角,他倒是吃得滿口清香。
林小竹看了他一眼,低聲道:「你可知道,我炒這兩盤菜,就用去他們家半個月的油?」
「啊?」沈子翼看着自己碗裏的菜,忽然感覺沒了胃口。
而林小竹卻專心地聽着袁天野和陳老漢的談話,插嘴道:「我記得從夏家村出來時,給我們吃的不是玉米餅嗎?那玉米比較適合山區種植。還有紅薯,也是個好種植、而且能作糧食的東西,完全可以在全國推廣。」
袁天野眼睛一亮,看着林小竹:「真的?」
「怎麼?這作物沒有推廣到這裏嗎?」林小竹皺起了眉。
袁天野嘆了一口氣:「原來的朝庭,根本無心做這種事。」他看了林小竹一眼,又低聲道,「所以我做的事,也不是完全為了自己。」
林小竹點點頭。原來的端王,只顧得爭權奪利;袁執更不是個東西。如果北燕落在這父子倆手裏,老百姓的日子會過得更為艱難。
經過這一餐飯,沈子翼在睡覺時看到那黑乎乎、散發着異味的房間和床上不大乾淨的鋪蓋,便沒有再多話,默默地跟着袁天野合衣躺了下去。
第二日離開的時候,林小竹倒是為了那根銀簪子,跟老太太推了許久。最後還是袁天野硬塞到那家七歲的重孫子身上,又拉着林小竹和沈子翼走得飛快,這才結束了這場爭執。
「逸王爺,我現在終於能理解你了。」走了好長一段路,沈子翼道,「百姓的這種艱難的生活,以前不知道也就罷了。可既然知道,又怎麼能不管不顧,只想着自己安逸享shòu 呢?」
袁天野拍了拍他的肩,沒有說話。
走之前,三人已問過路了。往南走兩個時辰,便可到一個叫做楊林的小鎮。昨日走了那麼遠的路,沈子翼已吃不消了,腳下漲了幾個大水泡,還是袁天野昨晚給他挑了,這才好一些。今天又要走兩個時辰,更是苦不堪言。但見林小竹一點不知疲倦的樣子,他也只得咬牙跟着,沒有叫苦叫累。終於在兩個時辰之後,三人踏進了那個小鎮。
看着人來人往、琳琅滿目的街市,沈子翼大大地舒了一口氣,道:「咱們就在這裏住下來,等着他們來找就行了。」
袁天野的臉色卻沒有放鬆:「這鎮子太小,也不知有沒有錢莊,能不能兌換一千兩銀票。」
沈子翼一聽,哀嘆道:「不是吧?如果沒有,咱們身無分文,不得餓死在這裏?」
林小竹睨了他一眼:「你這一身衣服拿去當,或許能換得兩個錢。」
沈子翼一聽,低頭看了看他身上有些髒了的錦袍,疑惑道:「衣服還能換錢?」
林小竹搖搖頭,都懶得再跟他解釋。
這鎮子還真不大,也就三條街。三人在鎮上轉了一圈,又找人問了,發現這裏果然沒有錢莊。便是當鋪都沒有。如果想要兌換銀子或是當衣服,還得到四十里外的易州縣城去。三人站在街頭,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沮喪。
「怎麼辦?」沈子翼捂着肚子,愁眉苦臉地道。早shàng 起來就吃了一個高粱餅,喝了一碗稀飯,早已餓扁了,不要說四十里,便是四里路,他也走不動了。
林小竹看了看袁天野,又看了看沈子翼,挑了一下眉,道:「難道他們找不到咱們,咱們就這樣被餓死了嗎?」
「那倒不至於。我好歹有一身醫術,去給人家看看病,還是能賺得幾個錢的。」袁天野道,說完一轉身,「走吧,我們一路看看,有什麼人要治病的。」
林小竹心裏早已有了賺錢大計。剛才那樣問,只不過是想看看這兩個大男人,是不是沒有了原來的身份地位,就連吃飯都成了問題。此時見袁天野能放下架子,願yì 走街串巷地去做鈴醫,心裏安慰許多,道:「這病人不是那麼一下子就能遇上的。咱們還是先吃飯要緊。走吧,我帶你們去吃飯。」說完,朝一個地方走去。
「喂喂,沒錢吃什麼飯?」沈子翼一把拉住林小竹。
林小竹白了他一眼:「你忘了我是幹什麼的了?」
「你要去給人家做廚子?人家酒樓原就請了廚子,你又只做那麼一天兩天,總不能哄得別人辭了那廚子來請你吧?」沈子翼道。
「我不做廚子,我只賣菜譜。」
「賣菜譜?」沈子翼的眼睛亮了起來。
剛才在鎮上轉了一圈,大家對這鎮上的鋪子經營什麼都已熟悉了。朝着前面走了一段路,便到了這小鎮上最好的酒樓——臨風居。
此時正是吃午飯的時候,酒樓里客人不少。見林小竹三人進來,小二忙迎了上來:「客官,可是要吃飯?裏面請。」
「我找你們掌柜的,要跟他談一筆生意。」林小竹道。
小二打量了三人一下,見袁天野和沈子翼的穿着光鮮,倒也不敢怠慢,把三人請到了裏間坐好,道:「請三位稍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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