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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屋裏連官差都打了,那掌柜哪裏還有心思上菜?想得劉四公子被打,官差也被打,這事不能善了,也顧不得做生意,早使了小二,乘了快馬去了燕京府衙去報案,一面驅散樓下的客人。府衙本來就不遠,很快十來個人組成的緝拿小組就到了酒樓。知道屋裏的人武功厲害,卻也不敢像原來那兩個官差一樣,直接闖進門去,只在樓口喊道:「我們是燕京府衙的官差,屋裏的人都出來,跟我們到府衙走一趟。」
劉四公子一聽得這話,大鬆了一口氣,轉身就想往外走,卻不想一隻筷子飛快地從他耳朵旁邊擦過,將他的耳朵擦去了一層皮,頓時鮮血淋漓。他自己還沒感覺怎麼樣,倒是於公子看了,「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道:「表哥,這可如何是好?」
想來都想往外走的人,全都停住了腳,不敢再往外挪一步。
京城府尹知道這事涉及到丞相公子,這一次是親自帶隊來的。見喊了半天,屋裏卻沒有一個人出來,他按捺不住,派了兩個武功高強地進了門去。一進門便見門口處站了七、八個人,原先進來的那個官差還躺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而桌子旁邊的五個人,正悠悠閒閒地坐在那裏喝茶,見了他們來,絲毫不見慌張。這兩個官差中有一人,是跟着府尹在查何文清點心鋪子時見過袁天野,此時見到竟然是他在鬧事,心裏大奇,卻也定下心來。皺眉喝問道:「袁神醫,怎麼是你?你這是怎麼回事?」
袁成一瞪眼:「什麼怎麼回事?我們好好端端地在這裏吃飯。姓劉的小子衝進來就要打人。怎麼的,你們還敢助紂為虐。來抓我們不成?告訴你,你們要幫他,來一個打一個。趕緊的,叫劉可隨來,跪下向我們公子道歉。否則,這事沒完!」
官差和劉四公子一聽這話,頓時氣暈了。這袁天野不過是一郎中,竟然敢讓一國丞相跪下來向他道歉?這些人,莫不是瘋了不成?
這酒樓里鬧得不可開交。而開始在酒樓里吃飯,後來被掌柜的驅散的客人大多沒有離去,圍在酒樓旁邊,互相詢問着,酒樓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聽說有人打人,不光是把官差打了,還把丞相家的公子也打了。」
「哪是這樣?」有那知情的人道,「原是那樓上有客人吃飯,人家訂了隔間的。丞相大人的公子一來就要客人讓位。人家不讓。就想打人,這才鬧了起來。」
「這丞相家的公子平時仗着家裏是當官的,歷來就霸道,整日地欺壓別人。我有個親戚家裏開鋪子的。上次他買東西,一言不合就把鋪子給砸了。」
「這種人,就該好好治治。不過。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跟丞相家叫板呢?」
「唉。看樣子,到頭來還得官官相護。那客人一定吃虧。」
正說話間,卻聽得有四五匹馬奔馳而來,騎在前面的人大聲喊道:「太上皇駕到。」
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便有一群人跑過來將他們隔開,緊接着,一輛華麗的馬車飛馳而至,車還沒停穩當,一個大胖子就急急地下了車。
「太上皇,您慢着點。」太監扶着袁知柏,嘴裏叮囑着。
袁知柏沉着臉,也不說話,直直地往酒樓里去。
「天吶,太……太上皇?怎麼連太上皇都被驚動了?」原先看熱鬧的人,忍不住嘀咕起來。
京城府尹正在苦思如何把丞相家的公子救出來呢,聽得有人來報,頓時嚇了一大跳,連忙迎了出來,跪到了地上:「微臣參見太上皇。」見太上皇沒理他,直接往酒樓里去,趕緊往前爬了幾步,攔在袁知柏面道:「啟稟太上皇,這樓里有人鬧事,不安全,待微臣將鬧事之人拿下,再請太上皇進qù 味嘗美味。」
「讓開。」袁知柏心裏本來就揣着一股火,此時見這京城府尹還這麼不識趣,頓時怒喝一聲。
「大膽,還不讓路?」袁知柏身邊的人也連聲喝道。
「是,是是。」京城府尹連忙連滾帶爬地讓到了一邊,額上的汗水滴到地上,沾起一個個小坑。
樓下的動jìng ,還有剛才的大喊,樓上的人都聽到了。於公子驚喜地扯了扯劉四公子的袖子,差點喜極而泣:「表哥,太上皇來了,我們沒事了。」卻被袁成嚇破了膽,站在原地仍然不敢動。
「太上皇?沒想到還有機huì 面聖。」魏武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這太上皇要是看到他長得好,撫慰幾句,那他豈不是比他老子還有出息?
「太上皇,公子在這邊。」一人扶着袁知柏,直接上了樓,往隔間方向過來。
「參見太上皇。」還是劉四公子見過世面,見一個氣度雍容、身上穿着龍紋圖案的中年男子進了隔間,身邊的人穿着也不凡,連忙大喊一聲,跪到了地上。其餘的人愣了一會兒,也緊跟着跪到了地上。
而原來一直端坐在桌邊的袁天野及袁成等人,直到袁知柏進了房間,這才站了起來。見到其他人都跪了下去,袁天野從座位上移出身來,也一掀衣擺,面無表情地跪了下去:「參見太上皇。」
林小竹也跟着袁成、袁十等人,滿肚子怨念地跪了下去。
「揚兒,我的揚兒。」袁知柏此時悔恨交集,急急走到袁天野面前,欲要將他扶起來。
「草民不敢。」袁天野卻如鐵砣一般,重重地跪在地上,沒讓袁知柏扶起身,一臉的疏離。
「揚兒,爹知道你怨我,是爹對不住你。可憐你在外飄零十幾年,現如今……現如今政局已定,自己卻被阿狗阿貓欺壓到頭上來,爹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啊!」袁知柏淚流滿面。
他也心疼兒子,這麼些年無時無刻不牽掛着這個兒子,對他心生愧疚。跟端王為敵,奪權篡位,有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想讓自己這個兒子能得見天日,認祖歸宗。可這幾天大權在握,坐到了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上,受人朝拜,說一不二,無上尊崇,便被利慾一下沖暈了頭腦,權利的欲望在天平上一下壓過了親情,想着袁天野把持着朝政大權,自己跟大兒子不過是傀儡,心裏不甘,便想要抻一抻袁天野,欲要他主dòng 交出一部分權利。
然而剛才一聽人來報,說袁天野在酒樓吃飯,被人欺壓,要他給一紈絝讓座。他這心裏十幾年來對兒子的愧疚,一齊湧上了心頭,如暴雨傾盆,瞬間把那點對權利的佔有欲沖刷得乾乾淨淨。想起兒子小小年紀便忍辱負重,殫精竭慮,辛苦籌劃了整整八年,才奪得了這個皇位。而他卻不坐這個皇位,拱手讓予了自己和大兒子。可自己幹了什麼?利慾薰心,還想要把小兒子手上僅有的一點東西剝奪得乾乾淨淨!要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他這個父親,做了什麼?為了從小到大都衣食無憂的大兒子,就把從小飄零在外、勞苦功高的小兒子壓榨得屍骨無存,以至於出去吃個飯還要被阿狗阿貓所欺辱。他這心裏,一下子心痛如絞,悔恨交加。
「揚兒,揚兒,原諒爹吧。」袁知柏抱着袁天野,老淚縱橫,哽咽難語。
而劉四公子等人乃至跟進來的京城府尹,全都傻了眼。
這是什麼一個狀況?
這位袁神醫,何時成了太上皇的兒子?
太上皇不就兩個兒子,還有一個早在十三年前被人毒死了嗎?難道在民間他還有一個兒子?
想到自己竟然叫太上皇的兒子讓座,還想要打對方的人,劉四公子腦子就一片空白。
「太、太上皇的兒子,不就是皇子嗎?」魏武張大着嘴,半天腦筋還轉不過來,扯了扯劉四公子的袖子,問道。他心裏納悶,這位既然是皇子,京城的這些人怎麼都不認識他呢?
「啪!」劉四公子想起今天的事,全由這位魏武惹出來的,一個巴掌就扇了過去。可他的手還沒抽回來,手腕便被一個鐵爪一般的手牢牢嵌住了,轉過頭看,看到一個穿御林軍衣飾的人正瞪着眼看他,喝道:「消聲。」嚇得差點暈厥過去。
看着袁知柏悔恨交加的樣子,袁天野長嘆了一聲,站了起來,道:「父親,您身體不好,不宜太過激動。」
「揚兒,揚兒,好孩子。」想着兒子都這個時候了,還關心着自己的身體,袁知柏這心裏的悔恨又加深了幾分。他掏出手帕,抹乾淨眼淚,吸了一下鼻子,拍拍袁天野的手臂道:「放心吧,揚兒,爹知道該怎麼做了。」
「好了,回去吧。」袁天野道,扶起袁知柏的手慢慢往外走。
袁知柏走了兩步,卻站住了,看着劉四公子幾人,問道:「哪位是劉可隨的兒子?」
劉四公子全身顫抖得如同篩糠一般,卻仍不得不爬上前去,結結巴巴地道:「草……草民就是。」
「好,很好。劉可隨教得個好兒子。」袁知柏連連點心,抬腳向外面走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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