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 第28章

    夫夫

    尹天睿感慨了一下：「那小子居然能交到好朋友。」

    溫冉聽到他說這話很不開心的用眼睛瞪了他一眼，這護犢的模樣逗得尹天睿哈哈大笑，他站起來上樓，溫冉卻突然叫道：「等等。」

    他目光落在尹天睿口袋露出的一角照片，調皮的伸手抽了出來，好奇道：「畢英？這是誰？」

    那張照片背後寫着名字，溫冉翻過去看正面，還沒來得及看清，卻見尹天睿突然伸手抽走了那張照片，他不由的一愣。

    尹天睿目光有些游離，解釋道：「只是一個工作能力很強的員工而已，你不要亂想！」

    溫冉本來沒有亂想，卻因為他的解釋而起了疑心，他狐疑的看了看尹天睿快步走上樓的身影，有些敏感的皺了皺眉。

    尹小寶和小客人在小房子裏睡着了，尹天睿拉開小房子的門，就看到自家兒子正在不老實的往小客人身上蹭，他伸手捏住尹小寶的鼻子把他叫醒了，問道：「今晚還吃飯嗎？」

    尹小寶一臉茫然的點了點頭，尹天睿指了指他身邊的小客人，道：「把你的小朋友叫醒，我帶你們去洗臉。」

    不久，尹天睿就一手一個把兩個小傢伙牽下了樓，目光對上溫冉的視線，一時愣了愣。

    他把兩個小傢伙抱到溫冉旁邊的椅子上，默默的坐在了主位。

    何小萌比較乖，不要餵自己就會吃，倒是尹小寶今天的表現很奇怪，平時里吃飯不老實，經常東張西望的，這次居然主動說要自己吃飯了。

    溫冉看在眼裏，心中突然有種「有兒初長成」的感覺，這讓他老懷甚慰。

    八點多的時候，尹天睿陪着尹小寶一起把何小萌送回了家，隨後父子倆大手拉小手，踩着月光慢慢朝家裏走去。

    尹小寶攥着他爸的手指慢慢走着，突然開口道：「爸爸，我不要新媽媽。」

    尹天睿一愣，緩緩轉臉看他：「怎麼突然說這話？」

    &媽媽很壞，何小萌說親媽是最好的。」

    尹天睿停下腳步，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蹲了下來，道：「大寶就是你『媽』，你只有這麼一個『媽』，沒有新舊之分，也沒有親疏之別，知道嗎？」

    &是……」尹小寶歪了歪頭：「大寶為什麼跟別的媽媽不一樣？」

    &是因為他才出生的。」尹天睿站起來，一手插在口袋裏，表情被藏在了陰影里：「我本來並不想要你的，是大寶非要讓我留下你，所以你才會存在，你要永遠對大寶感恩，記住嗎？」

    尹小寶眼圈漸漸紅了起來，尹天睿卻視而不見，他扯過尹小寶的手，邊走邊道：「我要你記住，你這輩子可以對不起任何人，包括你老子，但是你不能對不起大寶，他就是你『媽』，這句話我要你記在心裏，永永遠遠的記住。」

    尹小寶被他扯着小跑起來，這會兒突然哽咽道：「疼，手疼。」

    尹天睿停下腳步，暗淡的月光下，他眼中突然閃起了水光，他蹲下來把尹小寶抱起來，緊緊的。

    兩人回到家裏的時候溫冉已經上樓了。

    如果不出意外，他明天就可以去醫院拆線了。尹天睿抱着尹小寶洗了澡，然後把他扔到了自己的小房子裏，呆坐半晌，這才起身走向了主臥室。

    溫冉正靠在床頭髮呆，聽到開門的聲音轉過頭來，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對上，尹天睿嘆了口氣，緩緩上了床，輕聲道：「睡吧。」

    溫冉抿了抿唇。

    他們一直都在盡心的維護這段感情，不管是尹天睿，還是溫冉，一旦發生了可能影響到這份感情的事情，都會主動站出來挑明，他們都明白，感情這東西太脆弱，經不起一絲絲的小誤會。

    可如今，問題都擺在眼前了，尹天睿卻依舊沒有要跟他澄清的意思，這讓溫冉又難過又惶恐。

    他按住尹天睿的手，主動開口道：「我們需要談談。」

    溫冉總是讓人吃驚，他看上去脆弱不堪，卻總能在關鍵的時候勇敢起來。這若是在平時，尹天睿大概就妥協了，可如今他卻搖了搖頭：「我們沒什麼問題需要談的。」

    &小寶的母親。」溫冉佯裝平靜的問道：「對不對？」

    他想了很久，按照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來看，只有這一個可能。他並不認為有哪個特別出色的員工能讓尹天睿隨身攜帶照片的榮幸，這個人必然是特殊的……也真夠特殊的，他想。

    &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尹天睿並沒有反駁，他輕聲道：「但你要相信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

    溫冉大腦一片空白，他突然覺得，也許這個美好的夢該醒了。瞧，人家三口人都聚在一起了，也許不久就要會師了，如果加上他……那實在太刺眼了。

    他說：「我明天還要去醫院，睡吧。」

    他拉起被子躺下去，眼前卻突然模糊了，耳垂處傳來一個溫柔的吻，尹天睿在他耳邊道：「冉冉，我不想讓你知道這件事，那太髒了……你信我，好嗎？」

    溫冉輕輕縮起肩膀，將被子蒙住了頭。

    溫冉走了，走的不聲不響。

    尹天睿打電話給溫寧，結果換來了一頓痛揍，秦泠泠在旁邊指責他，溫爸溫媽埋怨他，爺爺奶奶也開始抱怨為什麼沒有把溫冉留住，尹小寶趴在他臉上說要悶死他……

    尹天睿粗喘着睜開眼睛，習慣性的去看身邊的人，卻發現身旁空空如也。

    他驚悚的坐起來，一把推開了連接着尹小寶房間的小門，這才輕輕鬆了口氣。

    溫冉跪坐在小房子門外在發呆，他小心翼翼的走過去，輕輕摟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肩頭喟嘆了一聲。

    溫冉一動不動的任由他抱着，直到被他輕輕抱起來，才總算有了些反應，「天睿……」

    &麼都不要問，你相信我就好了，像以前一樣，我喜歡你無條件全身心的信任。」

    溫冉合上眼睛，不再說話。

    第二天下午，尹天睿讓人來接他去醫院拆線的時候，溫冉已經獨自去了。他匆忙打電話去問，溫冉滑動接聽，溫聲答道：「我一個人可以的，你不用擔心了。」

    &生有沒有弄疼你？寶寶>

    &啦，你好好工作，我都拆好準備出去了……咦？我有電話進來，好了先掛了。」

    &愛你寶寶……」

    &也愛你，再見。」溫冉無奈的搖搖頭，掛斷了他的電話。

    手機來電是個陌生的號碼，溫冉以為是拿過朋友又換號碼了，毫無防備的接聽起來，卻聽到了一個意外甜美的嗓音：「溫冉。」

    溫冉的笑容凝住，他嘆了口氣，輕聲道：「張雯馨，你又要做什麼？」

    &被辭退了。」張雯馨道：「在跟你開玩笑的第二天，我就被辭退了。」

    溫冉有些吃驚，並且內疚起來：「抱歉，我不知道天睿……」

    &不是來博取同情的，溫冉，我們出來談談吧。」

    &覺得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一談小寶的母親，你不想知道嗎？」

    溫冉緩緩按斷了電話。

    他走進咖啡廳的時候張雯馨已經在了，她看上去憔悴了一些，也瘦了一些，那雙眼睛顯得更加的大，這讓她看上去有些可怕。

    溫冉在她面前坐下，溫聲道：「怎麼不點東西？」

    張雯馨笑了笑，道：「你看上去一點都不緊張。」

    &覺得我們沒有必要把氣氛搞得這麼嚴肅。」溫冉給自己點了杯藍山，微笑着道：「畢竟該發生的總會發生，我們只要在適當的時候做出一些應景的表情就足以體現出我們對人生的敬業了。」

    張雯馨與他點了一樣的品種，並且加了兩份甜點，他們之間看上去其樂融融。

    &怎麼以前都沒有發現你這麼鎮定呢？」

    &為我刻意調整了自己的情緒之後才過來的。」溫冉開玩笑般的道。

    張雯馨安靜的笑了笑，他們說了一些很隨意的話，相處的就像是好友一般融洽和睦，直到張雯馨主動進入正題：「當年給尹家代孕的女人叫畢英，是我親姐。」

    溫冉輕輕點頭，靜靜的等着她的下一句。

    &不好奇我為什麼不姓畢？」

    &覺得這不是我們今天所要討論的重點。」

    張雯馨輕輕笑了起來，笑聲又柔又甜，讓人頭皮發麻。

    溫冉平靜的將糖加入咖啡中，輕輕抿了一口，嫌苦，遂又加了一勺。

    &死了。」張雯馨笑着說：「死在生孩子的那個晚上。」

    溫冉驀然停止了動作，他緩緩抬起眼看向張雯馨，似乎在觀察她說的是真是假。

    &死了。」張雯馨笑着重複了一遍：「尹家花了八百萬買了她的命。」

    溫冉抿住唇，淡紅色的嘴唇映着臉色格外的白。

    &生在生產前說過有難產的可能，建議剖腹產，但是尹家人特別迷信，說剖腹產生出來的孩子身子不好，而且只是說有可能，又不是肯定會難產。」張雯馨的眼神漸漸變得漆黑，那是濃的化不開的怨恨：「結果難產了，保大保小，這個致命的話題被提出來。」

    &們應該慶幸，如果不是這個事情被翻出來，我姐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生的孩子到底是給誰的。尹天睿在她死前很虛偽的露了一面，而我姐還傻乎乎的說很幸運能夠給這麼優秀的男人生孩子，你說她是不是瘋了？」

    &永遠都不會知道，在保大保小這個事提出來的時候，就是那個男人毫不猶豫的捨棄了她的生命……合約有提到難產這件事的解決方法，但是尹家背棄了合約，他們提加了八百萬！八百萬買了一條人命！」張雯馨的聲音大了起來，安靜的咖啡廳里，僅有的幾個人將視線轉了過來，張雯馨扭曲着臉微笑了起來。

    &說，我該不該恨你們？」

    &睿他不是……」

    &想說他不是那麼狠心的人？」張雯馨低聲道：「因為他對你很好，那麼好……好的讓人嫉妒，可他對那些別的人卻這麼冷血無情，他根本不是人，他就是畜生……」

    &了！」溫冉強硬的打斷她的話，他張了張嘴，想要辯駁尹天睿只是護子心切，畢竟那是兩條人命，任誰都沒有辦法做出正確的判斷，而且他們都收了錢，這個時候來說這種話難道不會覺得難堪嗎？可是對於一個受害者的家屬，他卻做不到……

    他只能疲憊的道：「這個時候把這件事提出來，你想要什麼？」

    &要你離開尹天睿，我要讓他痛苦，我要讓他給我姐一個名分。」

    &才瘋了……張雯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