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數個時辰之前。沈靜秋追着沈靜坤出了侯府,半路上沈靜秋又改變了主意。有的事情還是需要當事人自己想清楚,她在旁邊指手畫腳的,只會礙事。於是沈靜秋返身,打算重回國公府。
不料意外就在沈靜秋返回國公府的路上發生了。
一走進小巷子,沈靜秋就有種奇妙的感覺。她不假思索,急忙往後退。破空聲傳入耳中,沈靜秋眼睛一眯,就見數支箭矢,分別從上中下三路朝她射來,要徹底封死她的退路。
沈靜秋冷冷一笑,想讓她死的人很多,所以她根本沒去考慮究竟是誰在伏擊她。她又是哪裏出了紕漏,讓人認出了她的偽裝。沈靜秋抽出腰間軟劍,手上一抖,軟劍筆直剛硬如鐵。她根本不管中路和下路的箭矢,直接攻擊上路,射向面門的箭矢。同時身體拔高,以期躲避中下路的兩支箭矢。
沈靜秋的策略成功了,不過敵人也不會輕易放棄。箭矢跟不要錢似得朝她射來,沈靜秋左支右擋,心想莫非今日就要喪命當場。
老天爺總是眷顧她的。有人甘當英雄,衝出來解了她的困局。
沈靜秋不由得朝來人看去,余少言?怎麼會是余少言。他怎麼還在京城,難道他留在京城任職了嗎?
余少言沖沈靜秋怒吼,「你個蠢女人,看什麼看?沒看過我這麼風流俊俏的男人嗎?你若是想死,就早點知會一聲,老子就不來救你了。」
沈靜秋寒着一張臉,只當余少言在放屁。
余少言武功相當不錯,有他幫忙,沈靜秋壓力頓減。而且對方似乎是箭矢不夠,射擊的頻率和範圍都漸縮小。一個呼哨響起,躲在暗處行刺殺的人瞬間離去。
沈靜秋要去追,余少言突然說道:「我去追,你趕緊換裝離開這裏。小心他們打一個回馬槍。」
余少言不等沈靜秋反對,縱身躍上房頂,追着刺客的蹤跡而去。
沈靜秋也沒停留,轉身急速離去。出了這樣的事情,沈靜秋沒辦法再回國公府。轉道回了侯府,換裝,隱藏行跡。除了江瑤知道她出去過一趟外,侯府上下都不知情。
余少言追着刺客來到郊外一所莊子。大搖大擺的上前敲門,門房開了門,見是余少言,二話不說就讓余少言進了大門。
余少言直接來到後院,一個勁裝女子正坐在石凳上喝茶。見了余少言,笑着招呼,「我請你喝茶。」
余少言寒着一張臉,走上前,二話不說就給了勁裝女子兩耳光。厲聲質問,「誰讓你對沈靜秋動手的?你想死嗎?」掐着對方的脖子,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勁裝女子姓陳名蓮蓮。陳蓮蓮哈哈大笑,毫不在意余少言的態度和質問,「怎麼,你心疼呢?我可是在幫你。」
啪——又是一耳光甩在了陳蓮蓮的臉上,「你最好給我收斂一點,否則別怪我要了你的命。」
連着被打三個耳光,就是聖人,也會生氣。更何況陳蓮蓮根本就不是什麼聖人,反倒是個脾氣暴躁的女人。她怒吼,「余少言,你放開我。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最好別再動手,否則我是不會同你客氣的。」
余少言冷冷一笑,「陳蓮蓮,這是最後一次。再讓我知道你對沈靜秋動手,我一定會要了你的命。」
「怎麼,心疼了嗎?余少言你不是男人。你既然喜歡那個沈靜秋,乾脆將她搶過來啊。喜歡又不告訴人家,還眼巴巴的看着她嫁給羅隱,余少言,老娘看不起你這副磨磨唧唧的樣子。」
余少言倒是笑了,拿出手絹擦了擦石凳,然後姿態優雅的坐了下來,「陳蓮蓮,你是想男人想瘋了嗎?五年前,羅隱就看不上你。五年後,你還在這裏執着什麼?以羅隱的眼光,你就算是脫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是不為所動。」
陳蓮蓮大怒,就算她出身武將世家,就算她舞槍弄棒,但是她依然在乎外貌,在乎世人對她的評價。陳蓮蓮抽出大刀,二話不說就朝余少言砍過去,「老娘砍死你這個臭男人。」
余少言輕鬆一躲,手指伸出,夾住刀刃,陳蓮蓮手中的刀頓時變得重逾千斤,不得寸進。
陳蓮蓮漲紅了臉,顯得明艷無雙,配上一身火紅的衣衫,也算是火辣美人一個。不過這種美,比上沈靜秋的美,頓時高下立見。
余少言輕蔑一笑,不屑的說道:「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想要砍死我,除非雷劈了我,讓你撿了個現成。」
陳蓮蓮漲紅了一張臉,「余少言,你欺人太甚。你不去爭取沈靜秋,憑什麼還攔着我去爭取羅隱。」
余少言的目光就如同在看一個蠢笨的物事。「陳蓮蓮,你是有多蠢?你以為你殺了沈靜秋,羅隱就會娶你嗎?你簡直是妄想。」
「我不管,我一定要殺了沈靜秋。」陳蓮蓮嘴裏叫囂着,眼裏卻已經泛起了淚水。可見,余少言的話真的打擊了她。
余少言冷漠一笑,「我奉勸你不要再做不自量力的事情。」
「今日若不是你出來攪局,沈靜秋已經死了,死了!」陳蓮蓮怒吼。
余少言黑着一張臉,「她若是死了,你也別想活着。陳蓮蓮,我不管你要如何糾纏羅隱,但是你不能對沈靜秋動手。你若是再對她動手,那我只能送你去見閻王爺。」
「余少言,你別忘了,我們兩家是世家,我們兩家互為助力。你若是殺了我,那我們兩家的合作就也徹底毀了。」陳蓮蓮大聲叫道。
余少言冷哼一聲,「那又如何?我要殺你,自然會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屆時陳總兵就算要查,也無從查起。而且……」余少言突然抬起陳蓮蓮的下頜,「你長得還有幾分姿色,家裏面一直想將我們二人做成一對。大不了我就委屈自己,將你的靈牌娶進余家,讓余家後人給你供奉香火。」
陳蓮蓮猛地哆嗦了一下,她絲毫不懷疑余少言這番話。余少言這個瘋子,絕對是說得出做得到。陳蓮蓮強撐着,不肯示弱。「余少言,你就不怕我告訴我父親,說你想殺我。」
余少言冷漠一笑,「你覺着陳總兵會相信嗎?」
陳蓮蓮倒吸一口涼氣,「余少言,你不會真想殺我吧。」
余少言輕哼一聲,「我當然想要殺你。不過只要你不動沈靜秋,我自然會饒了你。你若是敢動她一根汗毛,我就讓你付出百倍代價。」
陳蓮蓮突然發瘋一樣的大笑起來,「余少言,你替沈靜秋做了那麼多事情,她知道嗎?只怕在她心目中,你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操心。陳蓮蓮,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還有,沈靜秋同羅隱就要成親了,你最好別搞破壞。否則後果自負。」
陳蓮蓮譏諷一笑,「余少言,你真不是男人。平日裏,我行事你的心事做派,多爺們的一個人。怎麼對上沈靜秋的事情,就變得這麼縮手縮腳的,都不知道去爭取一下。你要是敢在沈靜秋大婚的日子裏去搶親,我就真的佩服你。」
「你的佩服對我來說一文不值。」余少言不客氣的說道。
陳蓮蓮哇哇大叫,「余少言你別欺人太甚。」
余少言冷哼一聲,推開陳蓮蓮,「該說的都說的很清楚。希望你好自為之,不要給我殺你的藉口。」撂下這話,余少言就起身離去。看着囂張的余少言,陳蓮蓮氣的將屋裏的擺設全都砸了。好一個余少言,好一個沈靜秋。
余少言不想讓沈靜秋知道他的心思,她偏要破壞。她偏要讓沈靜秋知道這一切。陳蓮蓮當即書信一封,讓人送到侯府,交給沈靜秋。至於後續的事情,就讓余少言操心去。
沈靜秋接到陳蓮蓮的信件,很是詫異。上面寫道:「欲知誰是兇手,可前往立業坊第三座宅院。」
一句沒頭沒惱,沒署名沒落款的信件,讓沈靜秋心生懷疑。
江瑤問道:「姑娘要去嗎?不如先派人去探聽一下消息,看看那裏到底是誰家的宅院。」
沈靜秋點頭,「行。此事你讓你大哥江武去辦,讓他務必打聽清楚。」
「奴婢明白。最遲明兒就能有消息。」
江瑤將事情交給江武去辦,江武自然是用心用力,順便還將此事稟報給羅隱知曉。羅隱知道後,只吩咐江武用心辦事,一切都聽沈靜秋的吩咐。
江武很快將消息送了過來,宅子是一個外放官員家的,官員的履歷就擺在沈靜秋的案頭。不過江武查到那宅子早在去年就租賃了出去,具體是誰租賃的,卻打聽不出來。問了問周圍的鄰居,竟然很多人都不知道那宅子已經租了出去,還以為是那官員派了人來看守宅子。
沈靜秋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親自走一趟。最後好奇心戰勝了一切,沈靜秋打算去看看,究竟是誰像要她的性命。
沈靜秋沒有易裝,就做姑娘打扮,坐上馬車出了門。到了立業坊,就讓人上前敲門。一個老頭開了門,江瑤稟明了身份,那門房老頭朝馬車看了眼,冷聲冷氣的說道:「等着。」砰的就江門給關了。
江瑤嘀咕,好不知禮。要她說,直接打進去算了。
沈靜秋示意江瑤稍安勿躁,不必動氣。
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大門打開,門房老頭說道:「我家主子請沈姑娘進去敘話。」
沈靜秋含笑,果然是認得她的。之前江瑤去敲門的時候,並沒有表明她的身份。對方看了眼就猜到她的身份,可見對方對她的事情早就瞭然於胸。
沈靜秋下了馬車,吩咐車夫在外面等候。江瑤這會有些擔心,悄聲的同沈靜秋說道:「姑娘,要是裏面有埋伏,該如何是好?」
沈靜秋笑道,「如果裏面有埋伏,我們就殺出來。你怕嗎?」
江瑤挺胸,「奴婢不怕。」
「那行,就隨本姑娘進去會會裏面的人。」
沈靜秋首先看到了是一個背影,一個男人的背影。男人很高大,身着黑色勁裝,將身材顯露無疑。沈靜秋有些疑惑,她很確定,這個背影很陌生,可是又有一種她應該認識他的感覺。沈靜秋深吸一口氣,說道:「公子不轉過身來說話嗎?」
男人轉過身來,看着沈靜秋。
沈靜秋一驚,「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余少言笑了笑,「這話應該是我來問沈姑娘,你怎麼會找上門。」
沈靜秋狐疑的看着余少言,對方表情不似作偽。沈靜秋當即拿出那封信,「我是收到這封信,然後就來了。信上面說,我來了以後,就能知道我被人刺殺的真相。」
余少言展開信件瞧了眼,輕蔑一笑,點燃火燭將信件燒了。沈靜秋沒有阻攔。余少言帶着輕佻的笑意,朝沈靜秋看去,「寫這封信的人是個女人。」
沈靜秋沉默,她也從字跡上看了出來。
余少言繼續說道:「想要殺你的人同寫信給你的人,其實是同一個人。」
沈靜秋蹙眉,直接問道:「為什麼?你有什麼理由讓我相信你說的話。」
余少言譏諷一笑,「沈姑娘的這個問題,問的真沒那麼高明。你是因為這封信,所以找了過來。找過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知道誰在殺你。我現在說了,你又不相信。」
「她既然要殺我,為何又指引我來這裏尋找真相。這豈不是自相矛盾。莫非余公子賊喊捉賊。」
余少言哈哈大笑,饒有興致的看着沈靜秋,「沈姑娘,我已經說了要殺你的人是一個女人。女人的這裏……」指了指自己的腦子,「總是很奇妙,前一刻說愛你愛的死去活來,下一刻就能提着刀子將人給殺了。你說是不是?」
「好吧,那你告訴我她是誰,為何要殺我?」
「我不能告訴你她是誰,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她為何要殺你。因為你擋了她的道。」余少言似笑非笑的看着沈靜秋,從裏到外都透着一個信息,他很想看沈靜秋的好戲。
沈靜秋沒理會余少言變態的一面,而是直接問道:「我擋了她的什麼道。」
「自然是情道。你別忘了,你家羅隱可是國公府世子,未來的國公爺,年少英俊,位高權重,多金有才,同胞姐姐還是太子妃。這樣的男人,可不是只有你一個女人想要。沈靜秋,覬覦羅隱的人能從東大街排隊排到西大街,你知道嗎?」
沈靜秋挑眉一笑,「我還以為因為羅隱的名聲,沒幾個女人喜歡他。直到今日我才知道,他是如此的受女人歡迎。謝謝余公子,讓我真正認識到羅隱的價值。至於余公子你,你不必嫉妒羅隱,因為你就算奮鬥一輩子,也比不上他。」
余少言目光一閃,極為惱怒。沈靜秋還真是敢說。轉眼,余少言又笑了起來,「沈姑娘說的沒錯,本公子這輩子無論怎麼奮鬥,都比不上羅隱。除非改朝換代。」
沈靜秋眼睛微微一眯,「余公子打算做亂臣賊子。」
余少言哈哈大笑,「若是有機會的話。」
沈靜秋點點頭,「余公子的話,我記住了。既然余公子不肯透露那個人的身份,那我就此告辭。」
「慢着。我不肯透露,不代表別人也不肯說啊。羅世子,來了這麼久,怎麼還不現身。」余少言朝半空中喊着。
沈靜秋蹙眉,羅隱來了?她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難道五感真的退縮到這個地步了嗎?還是說余少言根本就是在詐她。
事實證明,余少言是對的。只見羅隱從房頂上躍下,來到沈靜秋身邊,眼中飽含關心。
沈靜秋面無表情,羅隱跟蹤她還是別的目的?
羅隱輕聲對沈靜秋說道,「我不放心你的安危,所以就跟過來看一看。沒想到這裏面住的人竟然是余家二公子。」
余少言拱手,「好說,好說。既然羅世子到了,就請羅世子來回答沈姑娘的問題吧。不過羅世子那些年在外面惹了不少桃花,就是不知羅世子還能記起幾個人?」
沈靜秋挑眉冷笑,真是拙劣的挑撥離間。偏偏世人都喜歡用這一招。
羅隱一臉笑意的看着沈靜秋,「我就知道你是信我的。」
沈靜秋似笑非笑的看着羅隱,「那羅世子能否告訴我,什麼時候惹了爛桃花,害的我差點命都沒了。」
羅隱有些愧疚,「我沒想到,那人會那麼瘋狂。都是我的錯。靜秋,還是讓衛一刀隨事在你身邊吧。有他保護,我也能放心一點。」
余少言敲擊桌子,「你們二人要卿卿我我,能否別在本公子眼前。本公子瞧着這一幕,真是礙眼的很。」
沈靜秋突然對余少言福了福身,「多謝余公子實言相告。既然余公子嫌棄我們礙眼,那我們現在就告辭。」
「哎,你……沈靜秋,你給我站住。」余少言怒叫。
余少言見沈靜秋不理會,直接衝上去攔住二人的去路。瞪了眼沈靜秋,然後質問羅隱,「羅世子是心虛了嗎?你在外面做了什麼對不起沈姑娘的事情,害的沈姑娘差點因為你喪命。此事羅世子不做出個解釋,莫非是想矇混過去。」
羅隱眼神不善的看着余少言,「干卿何事?」
余少言哈哈一笑,「就憑我救了沈靜秋,羅世子就該給我一個解釋。」
羅隱沒理會余少言,而是看着沈靜秋,「你信我嗎?」
沈靜秋笑道,「我自然是信你的。」若是不信任,又怎麼會嫁給你。
羅隱笑了起來,「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你遇襲的事情,我已經了解我。若是我猜的沒錯的話,應該是平州總兵陳大人的閨女陳蓮蓮做的。還有,陳家同餘家是世交,兩家互為臂膀。所以你遇襲的事情,我懷疑余公子也有份參與其中。」
余少言連連冷笑,「不錯,不錯,羅世子這番推理有理有據,連我都說不出反駁的話來。那請問羅世子,陳蓮蓮為何要為難沈靜秋,還要置她於死地。」
羅隱皺眉。
余少言輕蔑一笑,「那是因為陳蓮蓮從見你第一面起,就傾慕於你。而你卻拖泥帶水,沒有第一時間拒絕她,讓她生出希望,越陷越深。當得知你被陛下賜婚的消息,整個人都瘋癲了。說來說去,這件事情的根子都在羅世子你的身上。」
沈靜秋狐疑的看着羅隱。
羅隱蹙眉,「你說陳蓮蓮傾慕於我,還因為我沒有及時拒絕,所以讓她越陷越深。此事我怎麼不知。」
余少言嘲諷一笑,編吧,看你怎麼編瞎話。
羅隱又說道:「若是我知道她傾慕於我,我定會早早的拒絕她。這麼多年來,我同陳家人統共才見了三四次。同陳蓮蓮見面最多也就一兩次。單憑一兩次的見面,我就該知道陳蓮蓮傾慕於我,這是什麼道理。再說了,她傾慕於我,是她的事情,與我何干。你既然知道她在哪裏,那你就告訴她,讓她別白費心思。還有下次再敢對靜秋動手,我一定會親手斬殺她。」
余少言哈哈大笑,「羅世子放心,你的話我定會原封不動的轉告。」
沈靜秋看了眼兩人,「現在可以走了嗎?」
羅隱點頭,「我們走吧。」
余少言卻大聲問沈靜秋,「沈靜秋,嫁給這樣的男人,將來必定會有無數的麻煩,甚至會有性命之憂,你不後悔嗎?」
沈靜秋回首看着余少言,「昨日多謝余公子仗義相救,助我脫困。改日我會送上厚禮,以表心意。至於我的婚事,我就那句話,干卿何事。」
余少言惱怒,不識好人心。將來有她後悔的時候。
羅隱卻分外高興。
二人走出宅門,沈靜秋沒同羅隱說一句話,徑直上了馬車,吩咐車夫啟程回侯府。
羅隱拉住韁繩,不准他們走。站在車窗前,有些不明所以,又很急切的問道:「靜秋,你生氣了嗎?那陳蓮蓮的事情,我本不知道。等知道後,事情已經發生了。」
沈靜秋挑起車窗簾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羅隱。「我不知羅世子這些年在外面究竟招惹了多少女人,我只想問羅世子,昨日是陳蓮蓮,明日會不會來一個李蓮蓮,後面會不會好有王蓮蓮,張蓮蓮,趙蓮蓮?羅世子想要娶我,那麼在成親之前,是不是該將這些蓮蓮們都料理乾淨。」
頓了頓,沈靜秋又笑道:「羅世子的這些蓮蓮們,個個情深似海,自然是不會傷害你的。而我,身為羅世子的未婚妻,自然就成了靶子。羅世子,你可問過我是否願意做這個靶子。」
羅隱目光深沉,「靜秋,你果然生氣了。」
沈靜秋冷冷一笑,「任誰從鬼門關逃出來,得知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痴男怨女,香艷多情』,想來都會生氣的。羅世子,我沈靜秋也是人,是人自然會生氣。老馬,還不趕緊駕車離去。你要堵在這裏讓人看笑話嗎?」
車夫老馬不敢耽誤,從羅隱手中搶過韁繩,「羅世子,對不住了。」然後打馬離去。
羅隱站在原處,眉頭緊蹙,一臉煩惱。余少言走出大門,哈哈大笑,「難得能看到羅世子吃癟,真是一大快事。」
羅隱一眼看過來,眼中帶着不加掩飾的殺意。余少言懶懶的樣子,絲毫不在意。「羅世子是打算將賬算在我的頭上嗎?羅世子儘管放馬過來,本公子奉陪到底。」
「你如此做的目的是什麼?」
余少言攤手,「打抱不平,不可以嗎?欺負女人可不算英雄好漢。」
羅隱淡淡一笑,「本世子雖然不知道你究竟有什麼目的,不過我奉勸你一句,本世子的事情你最好別干涉。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哈哈……讓羅世子失望了,本公子還真不是被嚇大的。我說過,羅世子儘管放馬過來。無論是什麼招,我奉陪到底。」
羅隱卻不再理會余少言,同餘少言說話純粹就是浪費時間。於是羅隱跨上駿馬,疾馳而去。余少言收起笑意,陰沉着一張臉看着遠去的羅隱。冷哼一聲,對門房吩咐道:「吩咐下去,以後無論誰來,都說本公子不在。」
「小的明白。」
沈靜秋回到侯府,坐在窗前發呆。江瑤從夏月手裏接過茶杯,給沈靜秋端過來,輕聲說道:「姑娘,喝茶解渴。累了一天,是該松乏松乏。」
沈靜秋沒反應。
江瑤嘆氣,「世子也真是的,在外面惹了那麼多情債,也不知道早早的料理乾淨。如今害的姑娘差一點就……奴婢光是想想,都替姑娘打抱不平。姑娘是該生氣,冷落冷落世子一段時間,就當是給他好看。」
「行了,說這麼多做什麼?」沈靜秋從江瑤手裏接過茶杯,看着茶杯上的青花出神。
江瑤擔心不已,「其實世子對姑娘的心意,奴婢們都看的出來,那絕對是掏心掏肺,一心一意。至於外面的花花草草,估計是世子不小心沾染上的,姑娘就大人有大量,別同世子計較。免得便宜了外面那些野女人。」
沈靜秋失笑,「盡胡說八道。什麼野女人,什麼花花草草,有你這麼說話的嗎?行了,你先下去吧,我想靜一靜。」
「那奴婢就在門口守着。姑娘有事叫一聲,奴婢馬上就來。」江瑤走出偏房,果然就在大門口守着,一邊做着針線活,一邊留意着屋裏的動靜。
沈靜秋有謝惆悵,端起茶杯,將裏面的茶一飲而盡。說不在意羅隱的那些事情,那過去的情債,那是騙人的。可是光在意能解決問題嗎?她差一點就死在陳蓮蓮的手裏,虧得余少言及時趕到。想起這個,沈靜秋心頭就有怨氣,怨羅隱沒事長得那麼好看做什麼?怨羅隱幹嘛要找招惹那麼多的爛桃花。總之,沈靜秋小性子上頭,這一切都是羅隱的錯。羅隱該打。
沈靜秋等着羅隱來道歉,她認為羅隱應該來的。可是等到天黑,等到半夜,也沒見到羅隱的蹤影。
沈靜秋惱怒不已,當即就記上了羅隱一筆。這筆賬遲早要算清楚。
沈靜秋帶着一肚子火氣入睡,這一晚自然沒能睡好。早上起來的時候,精神有些不好,整個人懶洋洋的,提不起勁來。
江瑤夏月進來伺候,沈靜秋忍不住問道,「門房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
江瑤同夏月交換了一個眼神,夏月小心翼翼的問道:「姑娘想要知道什麼消息,奴婢去門房打聽。」
沈靜秋搖搖頭,「罷了,不用去打聽。」既然羅隱覺着他沒做錯,那就沒什麼好說的。沈靜秋有些心灰意懶,去給沈老夫人請安的時候,也有些心不在焉。好在沈老夫人沒多關注她,多半時間都在詢問沈陸氏關於沈靜坤同謝明笑的婚事。
辭了沈老夫人後,沈靜秋準備回房裏歇息。
沈靜坤追在後面,叫住沈靜秋,「靜秋妹妹,你,沒事吧。我看你精神不太好,可是病了。要不要派人去請大夫。」
沈靜秋笑了笑,搖頭說道:「多謝三哥關心,我很好。只是昨晚睡得晚了,所以今兒沒有精神。」
沈靜坤明顯鬆了一口氣,「那就好。你要是又什麼事的話,記得同我說一聲。不要因為我們分了家,就同我生疏了。」
沈靜秋笑着點頭,「好,我會的。」想起前日在國公府的事情,沈靜秋就試探着問道:「三哥,那日在國公府,你沒事吧。你同謝姑娘之間,你們是不是……」
「我同她之間沒什麼,都是一些小矛盾。想通了就好。我和她的婚期就定在六月,屆時三妹妹一定要回來參加我的婚禮。」等到六月,沈靜秋已經嫁給羅隱,貴為國公府世子夫人。
沈靜秋笑道,「那是自然。我還想看看新娘子。」仔細打量沈靜坤,眉宇間的愁緒早就三散開,想來是真的想明白了。沈靜秋鬆了一口氣,之前覺着自己好心辦壞事,如今看來也不是全然如此。
沈靜秋甜甜一笑,真誠的說道:「三哥,我先祝你同謝姑娘白頭偕老,琴瑟和鳴。早點生個大胖小子。」
沈靜坤呵呵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謝你吉言。你同羅世子之間也要好好相處。羅家人若是對你不好,你不要忍着,一定要回來告訴我,我替你出氣。」
「好的,那我們就說定了。」沈靜秋無奈苦笑。連沈靜坤這個宅男都知道羅家內院的齷齪,可見羅家的事情,只比看到的更為嚴重。
辭了沈靜坤,沈靜秋回到房裏,打算繼續發呆。
夏月急急忙忙的跑進來,「姑娘,羅世子來了。羅世子帶了一車禮物過府,說是送給姑娘還有夫人的。」
沈靜秋挑眉一笑,「他人呢?」
「羅世子這會正在前廳落座,同夫人說話。姑娘要去見羅世子嗎?」
沈靜秋點頭,「當然要去。」說罷,起身就要走。
江瑤趕緊攔住,「姑娘這一身實在是太素淨了,不如換上那件大紅曲裾,一定是美艷不可方物。也好讓羅世子知道,我家姑娘照吃照誰,可沒說離開他就活不成了。」
沈靜秋失笑,低頭看了眼今日的打扮,嫩綠的高腰襦裙,配上牙白色半袖小披風,這身打扮正適合如今的季節,可謂是相得益彰。於是沈靜秋搖頭說道:「不了,就穿這一身。那身大紅曲裾太過隆重,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多在乎他過不過來。行了,我們就這麼過去。」
到了前廳,沈靜秋沒有立時現身,先是在門口聽了一會,這才昂着頭進去。先給余氏見禮,接下來才同羅隱見禮。
余氏看着兩人,心裏頭美滋滋的。「羅隱今日留在府中吃中飯,我去廚房看看,免得廚子們偷懶。靜秋,你在這裏陪着世子說會話。」
沈靜秋不樂意了,「娘,廚房那邊,派個下人過去就行了,何必你親自前去。」
羅隱一聽,神色有些黯然。
余氏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拍了下沈靜秋的手背,「聽話,不可任性。」然後帶着丫頭僕婦們,高高興興的離開了。
沈靜秋低着頭,不肯看羅隱一眼。羅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靜秋,我今日來是給你道歉的。」
沈靜秋笑笑,語氣有些輕蔑,「羅世子何錯之有,我怎麼不知。」
「靜秋,我們不要這麼說話,好嗎?我知道,不管那個陳蓮蓮是怎麼鑽出來的,總歸我都有錯。我若是事先有所察覺,你也不會遭受無妄之災。靜秋,你打我罵我都行,只求你不要不理我。」
沈靜秋抬起頭來,終於肯正眼看看羅隱。設靜秋嚴肅着一張臉,問道:「你昨日去了哪裏」昨日她等了那麼久,心想只要羅隱來道個歉,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見人,沈靜秋心頭的失望之情,難以言表。
也是因此,此刻羅隱無論說的有多動聽,沈靜秋都不想理會,也不想原諒。
羅隱沉默了片刻,「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沈靜秋搖頭,「抱歉,我不想出門。難道羅世子昨日的行蹤,有不可告人之處嗎?」
羅隱嘆氣,「這次是我的錯,你生多大的氣都應該。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就是想告訴你我昨日究竟做了什麼。」
沈靜秋不客氣的說道,「坐在這裏說也是一樣的。」沒有絲毫要動搖的意思。
羅隱知道沈靜秋有脾氣,脾氣還不小。不過這卻是第一次在他自己身上體會到,心中滋味複雜難辯。目光落在沈靜秋的身上,一板一眼的說道:「昨日同你分開後,我就找到了陳蓮蓮居住的莊子。我將那些參與刺殺你的人全都殺了。至於陳蓮蓮,我打斷了她一條胳膊,勒令她當晚離開京城。否則下次見了她,定會要她性命。昨晚,我親眼看着陳家人帶走了陳蓮蓮。靜秋,以後再也沒有陳蓮蓮,更不會有李蓮蓮,王蓮蓮之類的人。你要信我,我對你的心意從未改變過。」
沈靜秋有些意外,她沒想到羅隱是去做這樣一件事情,將人殺了,胳膊弄斷了,還將人趕出了京城。果然夠跋扈夠囂張。
又聽羅隱說道:「我本想帶你去看看現場,可是你不肯去,實在是有些遺憾。你若是去了,就該知道我說的全是真的,絕無一句虛言。另外,你既然不喜衛一刀他們跟在你身邊,嫌棄他們是男人身份。我特意挑選了兩個有功底的丫頭來服侍你。」
說完,拍了一巴掌,就見從門外走來兩個眉目清秀,年紀大約在十五六歲的雙生子。羅隱指着那個眉間有痣的說道,「那是姐姐,叫紫竹。另外那個有酒窩的就是妹妹,叫青竹。這二人自小學武,有十多年的底子。有她們二人在你身邊伺候,一般人都近不了身。靜秋,這一次請你不要推辭。說句不中聽的話,以後我們會遇到更多的危險,比如今更要艱難十倍百倍。有她們在你身邊伺候,我在外面做事的時候也能放心一點。」
然後又對雙生子吩咐道:「你們二人趕緊上來拜見沈姑娘,以後你們就是沈姑娘的人,凡事都聽沈姑娘的。若是讓我知道你們在沈姑娘身邊伺候,還懷揣二心,那就邊怪我不念舊情。」
紫竹青竹趕緊上前跪拜,「奴婢參見沈姑娘,沈姑娘大安。」
沈靜秋蹙眉,「羅世子,我好像沒說要收下這兩人吧。」
羅隱揮揮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江瑤同夏月猶猶豫豫的,被羅隱瞪了眼,也趕緊退了出去。正好趁着這個機會打聽紫竹和青竹的情況。
羅隱一步步走到沈靜秋的身邊,「靜秋,你還不肯原諒我嗎?」
沈靜秋扭頭不理會他。
羅隱嘆了一口氣,「是我不好,讓你遭受危險。以後你跟着我,肯定還會有各種各樣的危險,靜秋,其實我內心很恐懼。我不知道娶你,究竟是對是錯。」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羅世子是後悔這門婚事?」沈靜秋語氣不善的說道。
羅隱搖頭,「當然不是。我做夢都想娶你,可是一想到你要被我連累,可能會遭受各種磨難,我心裏頭就很恐懼。你可知道,你被司徒閱帶走的那段時間,我是怎麼過來的嗎?我時常半夜驚醒,我迫切的想要知道你的消息,可是卻無從下手。那種滋味,一輩子嘗過一次就不想再體會第二次。」
「你當我是弱不禁風的人嗎?」沈靜秋不滿。
羅隱搖頭,「當然不是。可是總會有意外,總會有考慮不周的時候。萬一……」
「沒有萬一。」沈靜秋不滿的打斷羅隱的話,「羅隱,昨日我本在想,你若是即刻來道歉,我定會原諒你,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了。畢竟陳蓮蓮的事情,你事先並不知情。可是你沒來,我很失望。今兒得知你來了,還帶來了一車禮物,我就覺着你這人太過滑頭,盡想着走捷徑,想要靠討好我娘來這化解我們之間的矛盾,這讓我很不滿。不過聽你說昨日去殺了那些刺客,我又很高興。我想我沒有認錯你,我也沒有嫁錯人。你讓我覺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真的嗎?靜秋,你真的這麼想的嗎?」羅隱難掩激動之色,緊緊的抱住沈靜秋,「靜秋,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會出現這些事情。以後我出門,對所有女人都不會多看一眼。」
沈靜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毫不客氣的嘲笑羅隱的愚蠢。
羅隱也不在意,跟着沈靜秋也笑了起來。
「你長得這麼好,你以為你不看那些女人,那些女人就不想爬上你的床嗎?我告訴你,你越是不理會那些女人,那些女人越想嫁給你。」
羅隱不解,「這是什麼道理。」
「因為你這樣的表現,落在旁人眼裏,那就是自律,重情重義,不納小妾姨娘的好男人。比起那些眼珠子亂轉,一見着女人就走不動路的男人,實在是好上太多。再說了,就算沒這些,單憑你的身份,也足夠讓無數女人前仆後繼的想要爬上你的床。」
「不准胡說。」羅隱不高興,「能爬上我的床女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你。」
沈靜秋頓時羞紅了臉,啐了他一口,「好不要臉。」
羅隱一本正經的說道,「我說的全是實話,莫非你不愛聽。」
沈靜秋受不了他一本正經的說着調笑的話,人都要被羞死了。狠狠的掐了他一把,趕緊跑開。
羅隱呵呵一笑,乾脆追了上去。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67s 3.9805MB